“我发现你今天讲话太缺乏逻辑性,前后不着边际,用词都不够贴切,而且乱用。”
“我再怎么形容也没有用,你自己见了就知道我的选择了。”
“他今晚要来你这里吗?”我突然如坐针毡,难道今晚那个让娇娇钟情的男人就要到她住的宾馆里来了吗?
“看你紧张的,他今晚不来,如果他在北京,还用你去机场接我吗。他现在上海,你今晚可以陪着我住在宾馆里。”
“那你就一直住在这么贵的宾馆里等他回来吗?”我瞪大了眼睛问娇娇。
“我想他知道我回国,一定很快就会来看我的。因为我在澳洲的时候,就打电话和他说好了,我会住到宾馆里来等他,我想这样见面会方便很多。”
“他自己在北京没有家吗?”
“我想他的家,很可能就是一个租的不怎么样的房子。一个刚毕业的博士生,能够想象出他现在的经济条件肯定不如我。”
“他多大年龄?”我禁不住问。
“他29岁半。”
“他比你小5岁半,你这是在养一个小男人啊!”我气急了,用手敲着桌子说。
“我发现你好无聊啊,遇上了一个让自己真心爱的男人,他的年龄比我小有这么重要吗?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他只要能够爱上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
“你很久没有在国内生活了,你不了解国内男人现在的行情,像他这样刚毕业的博士小痞子,肯定是看上你有钱,等他把你口袋里的钱花光了,你就该被人家甩了,你这样做傻不傻呢?”
“不会,他看上去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看他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在中国,一个刚工作的小博士,没有你想象得那么有钱。他跟你没法比,你是洋硕士,他是土博士,你用不着迷信他。”
“什么洋的,土的,我脑子里只想着爱他,这跟学问没有太大的关系。”
“怎么没有太大的关系呢,你现在有钱的时候,他会围着你转,等你没钱了,你还拿什么去降服他呢?我看这件事,你实在是太欠缺考虑了。这样匆匆忙忙就轻易地把国外那么好的职业给丢了,你这次绝对是大脑发晕,赌得太大丧失理智了。你真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万一你失败了,钱也花光了,你今后还拿什么去往下混,你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年龄了。你这个年龄的女人做事情,只能赢,不能输。输掉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从头来了。”
“我发现你真够婆婆妈妈的,我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好过,我有信心一定能赢。”
“等我见了他,就知道你能赌赢?还是赌输?”
“我们回房间聊吧。”娇娇看上去就像是丢了魂似的,她的眼神一直游离着。
第一章2002年12月29日星期天 夜2点50分(1)
在睡梦中,我突然被身边的娇娇推醒了。她声音沙哑着,但我能感到她有一种冲动,她变得像个男人,一把将我搂进了她的怀里,当时我感到她的胸部起伏得很厉害。
“别搂我,我又不是你的李梦厚。你怎么了,做春梦了吗?”我迷迷糊糊地说。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睡在我身边的娇娇说。
“什么梦也要等到天亮再讲。”说完,我翻了个身接着睡。
“求你了,我必须给你讲出来,太奇怪了。”
我没理睬娇娇。
“你一定要听,我怕天亮了,就会忘了这个梦。”
娇娇不管我听,还是不听,自顾自地对我说:她梦见在一个山谷里,四周是绵绵起伏的山峦,山脚下有一条河,河水清清。她当时感觉是迷路了,好像是进了一个峡谷地带,非常神奇的山谷。她站在葱绿的草地上,但并没有对此感到恐惧,反而充满了好奇。她沿着绿油油的小河漫步,心旷神怡,就像是走入了仙境一般。就在她遐想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身后有稳健的脚步走来,她没有感到紧张,但也没有回头,依然往前走。就在这时,那个跟在她身后的脚步停了下来,接着一个雄厚的男人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发出,那个男人仿佛离她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这是恋谷,别回头,继续往前走。”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耳熟,那是李梦厚发出的声音。她惊呆了。他从她的身后转过来,她看清了果真是李梦厚。她还没有来得及讲话,李梦厚就紧紧地拥抱她,并把他的厚嘴唇压在了她那薄薄的柔软的嘴上,她被李梦厚吻得喘不过气来,后来她的身体被李梦厚放倒了,她躺在了潮湿的散发着草木芬芳的绿草地上,李梦厚剥开了她的内衣,她的身体像一只舒展的大雁,柔软的草地划得她的肌肤酥酥痒痒,李梦厚的身体把她的身体完全覆盖住,他们重叠在了一起。她和李梦厚舒展着各种姿势,悠来荡去,李梦厚发出了欢愉的叫声,那声音雄浑震撼着天宇,振荡着静静流淌的小河,顷刻河水汹涌,咆哮,泛起了浪花。
“后来呢?”我睁大眼睛问。
“你没睡啊。”
“我哪儿还有睡意,我都被你讲得浑身上下直起鸡皮疙瘩。你哪里是在讲述梦境啊,简直是在编小说了。”我被她讲述得兴奋,再也不想睡了,我坐起身来,拧亮了床头灯,把枕头立在了背后,保持一个半躺半坐的姿势。
“抽烟吗?”我问娇娇。
她好像没有听见我的问话,她在自言自语。“你说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我觉得这个梦好神奇。关键今天又是我回国的第一个夜晚,就梦见了他,这真是一个好兆头。”
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见娇娇的眼神直勾勾地有点神经质的样子,我递给她的烟,她拿倒了也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是老天给你托梦来了,说明你和他很有缘分。”
“你说这话我爱听。可是这个梦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而且他在梦中还告诉我,那个地方是‘恋谷’,恋谷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提示我吗?我们都千里迢迢自动走到了那个叫恋谷的地方来相会。”娇娇越说越来神,她几乎把脸贴到了我的鼻尖上。
“你在澳洲和他做过那种事情吗?”我禁不住问。
“你是指上床吗?有过。在他离开澳洲的前几天,他天天到我这里来过夜。每次都是我开车把他接到我的家里。我提前从餐馆里买来新鲜的龙虾,我在家里宴请他。我的房子很大,靠近海边,露台面对着大海。他说坐在我家的露台上吃龙虾,喝XO人头马洋酒,那感觉就像是在美国的夏威夷海滨度假。李梦厚当时很羡慕我的大房子,他问我住的地方是不是富人区,我说是。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的虚荣心太强了,我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我的房子是用贷款买的,而且是贷了很多的款。其实我买完了这套靠近海边的大房子,我的压力是很大的。我买完房子之后,立即就感觉原来开的那辆日本丰田车和我现在居住的地区太不配套了。于是我就又咬了咬牙,买了一辆二手的宝马车。我出门开宝马,又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不了解实情的人们,都非常羡慕我,还以为我是真正的大款。其实我的这一切都是虚的,天知道我一个单身女人,住在那样空旷的海边,从我的骨髓里流淌出的那种孤独感有多么的令人窒息。”
“你到底贷了多少款?”我忍不住插话问。
“说出来吓死你,很多的钱,我不想说。你想想我的收入就放在那,我只是在一个公司做办公室的主管。一个月能有近两千多美金的收入,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又不是做生意的人,我也是属于工薪阶层。对你说句心里话,我买那样的房子,开那样的好车,纯属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因为在国外呆久了,人们对于阶层的划分很鲜明,你住在哪样的街区,哪样的公寓,对你的身份确认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你长期住在租的房子里;或者你买的房子是很旧的二手房;时间久了,你就会在外人的面前显得很没有面子。尤其对我这样的单身女人,住在什么样的街区,直接影响到我的生存地位。在西方人面前,在男性面前,一个女人要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必须先从确立和改变自己的身份开始。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地改变了自己的生存处境。本来外国人的消费观念和中国人从本质上就有所不同嘛。在西方,人们早就倡导提前消费了。”
“你住进了这样的高级住宅,开上了好车,你究竟和以前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吗?”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惊人变化。
“简直是大不一样了,首先是我周围的朋友多了起来。我的家里几乎每个周末都有家庭聚会。各个阶层的朋友都到我这里来玩儿,我选择朋友的余地更大了。尽管我的心里一直都很发虚,但是,我还是能够在朋友面前绷得住劲,因为我始终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我最终会赢。”
“你这不是像赌博一样的信念吗?”
“确实是像赌博一样的心态。我想,直到有一天,一个富有的男人爱上了我。然后,我就会让这个男人帮我偿还所有的贷款。”
“你住上这样的高级住宅,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富有的男人帮你还上所有的贷款吗?你究竟是爱钱,还是最终想过上富有的生活呢?”
“我都想。我先让自己的身份上一个台阶。然后再通过这样的身份,选择到一种更高级的生活。我的想法就是很简单的加法。这种加法,首先需要勇气,其次是胆量。人不敢于冒一定的风险,永远四平八稳地走路,就很难彻底改变自己原有的生活。”
第一章2002年12月29日星期天 夜2点50分(2)
“可是我记得你是一个纯粹的爱情至上主义者,难道找一个富人,替你偿还贷款,你就会真的满足了吗?”
“实话告诉你,我原来不是这样想的。可是自从我买了房子以后,我的想法就开始变了。因为我每个月都要面对把工资的三分之二拿去还贷款,我每次把钱交给银行的时候,我的心都在发颤。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人才会知道,什么叫硬碰硬,什么叫锅是铁打的。那个时候,我哪儿还有心思去谈什么爱情。如果有一个男人能够帮我偿还贷款,他让我一天说一千次‘我爱你’,我也会愿意的。你在国外生活一段时间试试,有多少中国的留学生能够固定自己的人生目标,他们出去本身就意味着长久的漂泊。一个长久处于漂泊状态下的人,他的生活态度无法不嬗变。很多人都因为出国,丢掉了自己喜爱的专业,丢掉了自己的爱好。我们出国以后,面对的是高科技的世界。就拿我学电脑来说,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学会。我是九十年代出去的,我们出去的那个时候,有谁知道电脑是怎么回事。即便知道了电脑,对于一个文科大学生,有谁又会操作它。为了生存,什么都要从零学起。没有像样的工作,只能去打各种零工。大家合租一处房子,每周大家面对各种账单,谁还敢随便想入非非,你稍不留神,就会没有饭吃,没有地方住。谁还能有固定的理想、目标,今天老板把你炒了鱿鱼,明天你就彻底傻眼了。在国外最大的忧患就是没有安全感。一个连安全感都没有的人,更何况一个单身女人,哪还敢奢望谈什么爱情。能够生活得好一些,生活得有保障,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中国留学生,在老外的公司里打工,随时都有被解雇的危险。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地在老板面前拼命表现,万一失去了这份工作,那我就惨了。即便想再卖掉那房子,也要事先找到买主,也得有人愿意买你的房子才行。而且通常情况下,你越是急于想卖房子,赔钱的可能性就会越大。在澳洲买卖房子,要看机会,有时你赶上了好的机会,房子也能够升值。”
“你与其买了房子让自己受洋罪,何苦呢?你还不如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或者租一处不错的房子,那样压力小多了。你整天背着这么沉重的负担活着受得了吗,我听了都替你压得喘不上气来,要是我早就承受不住了。”
“我已经在国外租了8年的房子住,整天没家没业的滋味,你哪里知道。我早就发誓,要么不买,买就买最好的,一鸣惊人。”
“后来那所房子给你带来好运了吗?还有你的宝马车?”
“哪里来的好运呢。我的房子是跃层,楼上有两个卧室,楼下有一个卧室,还有一个近五十多平方米的大客厅。我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一个人只住在一楼的一间卧室里,而且我经常是将自己关在卧室里足不出户。我连客厅都不去坐一坐,电视也搬到卧室里。我觉得一个人坐在大客厅里,感觉整个房子像个大山洞,因为我把房子的色调,定位在了深灰色。我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是磨砂玻璃制成的,灯光永远发暗。我的楼上有两个房间,外面还有一个大露台,露台面向大海。从位置上看,住在楼上,早上看日出,应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可是,自从我住进了那幢房子,甭说让我上楼去住,我平时连上楼都很少。每天晚上我睡在楼下,都会感觉楼上在闹鬼。海边的风大,有一天晚上,我听见楼上有一扇窗的玻璃突然破碎了,深更半夜,当我听到了破碎声,就像是原子弹爆炸,我的眼前立即就仿佛看见了一团蘑菇云。我发现自从我搬到了这所房子里,我的想像力就变得特别的丰富。我觉得这是给自己买了一座坟墓,我躺在坟墓里,我是存放在这座坟墓里的干尸。还有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房子,就像是一艘漂泊在茫茫大海中的小船,小船迷失了方向,时而被浪涛抛向了深不可测的海底漩涡;时而又被大浪推向了水雾迷漫的浪尖。我异常恐惧地守望着慢慢的长夜,我在黑夜中惊恐地倾听着大海的波涛声。在我的想象中,大海就像是兜满了风的黑帆,反反复复地吞噬着我。我惧怕黑夜,每到黑夜,我就暗地里睁着一双惊魂未定的大眼睛在那倾听着各种动静。我还经常想到小说《简•;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