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书记在上任时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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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书记在上任时失踪-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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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身着公安服装的青年说:“少废话,走,到书记那里讲去。” 

  他被带到黄友仁屋里,黄友仁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上下打量着他。他想到刚才的梦,觉得有些滑稽,眼前正是小眼细眉的胖书记黄友仁,只是没有那么大的房子,没有两边手执木棍的打手。 

  但门外有两个穿公安服装的年轻人。黄友仁真的问了:“你是什么人?” 

  他看看黄友仁说:“黄书记,你是共产党的乡党委书记,你可要明白党的法律,没有任何证据,把我抓起来,铐我,把我关了一夜,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黄发出一阵狂笑,瞪着那双小眼睛。 

  中年男子说:“我是一个共产党员,老实说,像你这样的‘土皇帝’,还嫌太小了点,告诉你我可是学法律的……”他有意把后面的话省略了。 

  这时派出所长进来了,横眉看着面前这中年人说:“别听他胡吹,还是给点厉害给他尝尝!” 

  他瞥了这所长一眼,冷笑着说:“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力?任意妄为,你们都得当心点!” 

  黄友仁说:“你说你是干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他的口气突然缓和了许多。 

  他说:“我是省城的一名普通党员。” 

  这些义正辞严的一番话,不知为什么,黄友仁的内心还真的一阵慌张。是的,难道他不懂得随便抓人是违法的吗?他再次打量着这中年男子,从他的口音,从他的气质,并不像农村目不识丁的农民。黄友仁换了一种口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有理他,冷笑一声说:“把手铐打开!” 

  这几乎是命令似的。接着又说:“我简直不相信在共产党领导下会有这等荒唐的事情发生。如果是‘文化大革命’期间,那不奇怪,可是今天已经是90年代末,法制在不断健全,你这里却在干着这些违法的事,假如有一天你的行为被揭露了,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吗?” 

  黄友仁越来越感到一阵心慌,他竟然失去往日那粗鲁的大吼大叫,失去往日那专横跋扈的作风,睁大那双小眼睛,盯着面前这个中年男子,大声对门外的两个青年叫道: 

  “打开手铐!” 

  两个青年不知何故,随即打开手铐。这中年男子揉揉手腕,对着黄友仁冷笑着说: 

  “黄书记,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友仁却无可奈何,他感到全身一阵不寒而栗,对着门外的两个青年吼叫道:“滚!” 

  中年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揉着手腕,来到了乡政府大门口,停住脚,看着大门两旁那四块长牌子,又放开视野环顾一下这里的街道,然后沿着马路往前走。突然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陡然停在大街中间,后门猛地从里面打开,接着一个女子被推出车外,跌倒在地上,而轿车像发疯似的走了。中年男子觉得好奇怪,大步朝这女子走过去。待他走过去时,已经有两个妇女站在她身旁。这女子全身衣服又脏又皱,像是多日没洗过。面容消瘦苍白,精神萎靡。仔细一看,这女子25岁上下,细眉高鼻梁,五官在那蛋形脸上显得十分得体。中年男子弯下腰低声问:“姑娘,你怎么了?” 

  这姑娘用力睁开那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张了张那干裂的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 

  中年男子对着旁边两个妇女说:“来,帮帮忙,把她抬到饭店里,弄点水给她喝。” 

  于是两个妇女和中年男子抬着姑娘,进了一家饭店。中年男子对饭店的女老板说:“快,请找一条被子来,弄点糖开水,钱我来付。” 

  那个胖女老板拿来一张草席,一条被子,他们把这姑娘放上去,女老板端来一碗糖水,中年男子叫那妇女慢慢地喂给她喝。 

  过了一会姑娘苏醒了。中年男子又对女老板说:“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拿来!” 

  这姑娘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三个包子。渐渐地精神好起来了。中年男子问:“姑娘,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她看看面前这个中年男子,那双倦怠的眼睛里滚出几滴浓浊的泪水。便咽了半天,才慢慢吞吞地说:“我爹冤啊!我要告状……”说着倒在一旁痛哭起来。 

  中年男子蹲下来,说:“姑娘,你是哪里人?” 

  “沂南县新四乡……”她哭着说。 

  中年男子站起来对女老板说:“你这里有房间吗?” 

  女老板说:“有。 

  中年男子说:“这样吧,大家把这姑娘扶到房间里。”又对女老板说:“房间钱一起由我来付。” 

  他们来到房间里,中年男子留下一个妇女,让姑娘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说:“姑娘,请你告诉我,刚才是什么人把你从车子里推出来的?那车子是哪里的?” 

  她说:“我去市里告状,市信访局不处理,我在那里5天,我没地方住,没有钱吃饭,他们不答应处理,我就不走。后来他们打电话让县信访局来人带我回去。县信访局来了两个人硬把我弄上车,把我大骂一顿,他们喝酒,不让我吃饭。那车子是县信访局的。” 

  中年男子大声说:“这些东西简直不是人!姑娘,你放心,我为你申冤!” 

  姑娘爬起来,下了床跪下就给中年男子叩头。哭着讲述了她家的遭遇。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乡村组织小分队,对那些没有完成提留款的农民上门催款,凡是不交款的有猪牵猪,无猪就扒粮食。姑娘是新四乡龙沟村人,叫陶秀玲,父亲叫陶广明,因老伴患癌症,家里值钱的东西全卖掉了,还有一头小猪,留下仅够全家人吃的粮食。那天小分队上门要提留款,陶广明请他们宽限到秋天。可是那些人不容分说就把那头不到百斤重的猪捆起来,把家里那些稻子扒去了。陶广明抱住粮食,哭着哀求道: 

  “这是我全家人的救命粮呀!求你们留给我吧!猪我不要了……”两个男青年怎么也拖不开,以至发生了一场搏斗。直到陶广明被打得晕过去了,他们牵走了猪,拿走了粮食。 

  陶广明醒来后,带着全身被打的伤到县法院告状。谁知那个法院的副院长在乡党委书记指使下,把陶广明关起来,打断了两根肋骨。陶秀玲把父亲领回家,面对着癌症的母亲、受伤的父亲,一个20来岁的姑娘与17岁的弟弟整天哭。上了高中二年级的弟弟也不读书了。不久母亲去世。陶秀玲就开始了漫长的告状生涯。突然有一天县法院那个副院长把陶秀玲带到办公室,说:“陶秀玲,你真的要告状?” 

  “我一定要告状。” 

  “那好,你跟我走,我一定帮你。” 

  陶秀玲信以为真,跟着副院长出去了,来到一个地方,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副院长家,那副院长说:“你要真的想告状就把衣服脱了,和我好……” 

  陶秀珍骂道:“流氓!”说着就往外跑,那副院长拖住她,把她按到床上,两人撕打起来,情急之下,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痛得他松开手。她跑了。 

  听完了姑娘的叙述,中年男子说:“姑娘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 

  “我小姨家离这不远。” 

  “姑娘,你现在就去你小姨家,暂时不要回家,我会想办法为你申冤的。” 

  陶秀玲用那双疑虑的目光看着这个极普通的中年男子,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取出200元钱说:“这是200元钱,你拿着,赶快离开这里,我还有急事。我已经知道你的地址了,你放心吧! 

  有消息我会派人告诉你的。”“恩人,你叫什么名字?”陶秀玲感动得泪流满面,跪在中年男子面前叩着头。 

  中年男子把她扶起来说:“姑娘,快点走吧!你不要问我是谁,我们还会见面的。” 

  那个中年男子回到小旅社,结了房钱,提着塑料袋,乘上公共汽车,很快来到沂南县城。他又困又饿,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急于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他也不管东西南北,看到一家小旅社,也不需要像住宾馆那样讲究,只对这家老板说,要一个安静的房间,倒下睡觉了。 

  一觉睡到黄昏时分,他醒来了,这一觉睡得真香。他看看表,足足有七个小时。洗洗脸,刷刷牙。舒展一下双臂,信步出了小旅社。这时他才看到小旅社门前的招牌上写着沂东旅社。是一个竖着的长方型的奶白色的玻璃罩,里面的灯已经亮了,字是红色的。 

  回头一看,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后面是一幢两层楼房,红墙平顶,院子里除了一株月季花什么也没有。前面是两间平顶小屋,一台黑白电视机正开着,却没有人看。 

  他站在街道旁,整个县城已经笼罩在灰色的帐慢中,行人并没有减少,不远处那些卖小商品的,卖小吃的,卖水果的大声嚷着。远处楼顶的霓红灯亮起来了,如今小县城和大城市一样,一到夜晚,本来安静的夜骚动起来了。一阵秋风过后,使人感到十分凉爽而舒畅。 

  这中年男子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他习惯地摸了摸胡子,胡茬已经长长了,还是离家那天早上刮的胡子,这两天把它都忘了。他想,说不定人们还以为他是年过半百的人呢!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往远看,笼罩在县城上空的帐慢越来越黑了,可是城里却更加明亮了。他一边走一边想,今晚该好好吃顿饭了。这里没有那阿议奉迎、吹牛拍马的酒宴,也没有那灯红酒绿的酒肆。 

  看着路边的小吃,省城称作夜大排档。他决心体验下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慢慢地往前走,可只要他朝那摆满菜肴的摊点看一眼,那些夫妻店的男人或女人几乎要拉着你坐下。但他都摇摇头。天黑了,他还在往前走,突然觉得真的饿了,定睛一看,旁边的餐点吃饭的人不多,除了四个男人在喝酒,另一张桌子空着。他走过去,那男子迎上来笑着问:“请问先生想吃点什么?” 

  他想了想说:“把你这里拿手菜炒一盘,烧一碗好场,一碗饭。” 

  那男子叫道:“好咧,保管先生满意!” 

  这时他朝旁边喝酒的四个人看去,除了一个年近扣的男子之外,其余三人都在30岁上下。从神态、衣着很难判断他们的身份。但这四个人喝酒不大喊大叫,即使劝酒,也很文明。那个年长的男子转脸认真地打量了好久,对他说:“同志,如今吃饭不只是为解决温饱问题了,干脆和我们一起玩玩吧!” 

  他一点也没犹豫,笑着站起来说:“好吧!你们的酒菜钱我付。” 

  年长的男子往边上让出座位,拉着他坐下说:“那哪成啊! 

  算是我们请你吧!“抬头对炒菜的那男青年说:“老板,这同志的账我们一起付。 

  “这中年男子也不客气,看着他斟酒说:“你们倒是蛮爱交朋友的嘛!” 

  这年长的男子说:“听口音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路过这里。你们都是本地人?” 

  “我们都是。” 

  “来,敬你这位外地来的新朋友一杯酒!”那年长的男子把酒杯在他们的酒杯上碰了一下说。 

  接着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既然是交朋友,大家一起来。 

  喝了这杯酒,我再分别敬各位。”大家一起站起来。干了杯中酒。 

  那年长者叫其中一青年斟酒,又给这个中年男子点烟,说:“我来介绍一下,我姓董,是县机械厂的副厂长,厂子早就倒闭了。就叫我老董吧!”他指指那斟酒的青年说:“他叫魏清泉,机械厂工人,下岗了。他可是很有才华的,唐诗能背不少呢,他肚子里还有不少……哎,不说了。他叫厉白,当过民办教师,现在做小生意。他叫秦钢,原来是县剧团拉胡琴的,现在瞎混。” 

  他看着老董,也不过50岁,但脸上已经有不少皱纹,头发已经夹着银丝,由于高鼻梁,大嘴巴显得很大。 

  中年男子笑起来了,说:“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管,名平,从省城来的,本来是出来找朋友的,只因汽车抛锚,在这住一晚上,不想碰上各位,我非常高兴。” 

  魏清泉斟满酒,看着管平说:“我看你的相貌倒像是一位不平凡的人,你的名字应该叫管不平,专管人世间不平之事。” 

  老董说:“还是清泉有眼力啊!管先生,怎么样?” 

  管平大笑着说:“真的吗,托你们的福口,只望我能够管不平,你们能说说有哪些不平吗?” 

  魏清泉说:“管先生,我这里有一首七言绝句,题目单字:‘镜’。诗曰:“一派光明似月明,衣冠人面借君清。为官若也明如许,未必金钱是万能。‘如今老百姓深恶痛绝的就是腐败……”老董向四周看看,打断魏清泉的话:“小声点。” 

  管平笑笑说:“怎么?你们这样恐怖?” 

  老董端起酒杯看看端菜过来的青年大声说:“管同志,来,我敬你一杯。”待端菜的青年走后他又低声说:“这大街小巷白天黑夜身穿公安服装的人开着摩托车,不管好人坏人,只要他们看着不顺眼,就抓起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打个半死再说。” 

  “这还了得,简直无法无天!”管平气愤地大声说。 

  老董按住他的手,嘴里发出“嘘……”的声音。 

  “没有人告状?”管平问。 

  “没有关系到哪里告去,他们都编成了一张网。有一点动静,就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一旦被发觉了,那就要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厉白说。 

  “县委书记不管?”管平说。 

  “他!……”老董摇摇头没有说下去,他再次看看管平,睁大那双疑虑的眼睛: 

  “你是从省里,还是市里来的?是第一次吧?” 

  管平笑着说:“算是从省城来的吧!想来做一笔大买卖,但是人生地不熟,无从着手啊!” 

  魏清泉问:“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管平说:“我这生意赚不赚钱无所谓,只要有人肯真心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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