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地说；”纳特说；“我也想约；可你走开了。”
“我记得我那时在跑步；”她说；他转身一笑。
“更有趣的是；你在越南真正经历了多少战斗把你变
成这样一个英雄？”纳特刚要提出反对；她接着说；
“答案是；大约半个小时。”
“你是怎么知道的？”纳特问。
“我查了一些你的资料；卡特赖特上尉；引用斯
坦贝克的话说；‘你航船之上挂着伪旗。’告诉你；我
今天才学到那句话；”她说；“别以为我读书读得很
多。当你跳上直升机的时候；你连枪都没带。你是
一个军需官；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上那架飞机。事
实上；你未经允许跳上那架直升机就够错的了；但
是；又未经允许跳下飞机。当然；如果你没跳下去的
话；你也许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
“是；”纳特说；“不过；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那
样一来；我就不能一晚找三个女孩了。”
苏玲一只手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我还读了
译
林
T
R
A
N
S
L
A
T
I
O
N
S
天
之
骄
子
2004年
第
2期
长
篇
小
说
50 许多其他报道；直升机在丛林中失事后；你非常勇
敢。自己半条腿被打断了；还用担架拖着那个可怜
的士兵走；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可后来他死了；给人
留下一个无法修复的伤疤。”纳特没有回答。“对不
起；”她说着；他们来到了南校区；“刚才我说的最后
一句话太不近人情了。”
“谢谢你去查实真情；”他说着低头看着她深褐
色的眼睛。“还没有多少人愿意那样做。”
十八
“各位陪审团成员；在多数谋杀案中；州公诉人
有责任去证明被告杀人罪成立；这没错。在这个案
子里；没有那样做的必要。为什么？因为在残酷杀
害她丈夫后的一个小时之内科斯腾夫人就签署了一
份认罪书。即便是八个月后的现在；你们一定已经
注意到；在此次审判的过程中；她的法律代理人没有
在任何时候提出他的当事人未犯该罪；甚至对她如
何实施犯罪的细节都未曾提出过异议。
“让我们转而看看本案的事实；因为这不是一个
可以用激情犯罪来形容的案例；一个妇女拿起手边
离自己最近的武器进行自卫；那叫激情犯罪。不；科
斯腾夫人对手边最近的武器不感兴趣；因为她花了
好几个星期计划这次残忍的谋杀；她很清楚她的受
害者没有机会保护自己。
“科斯腾夫人是怎样实施谋杀的呢？近三个月
的时间里；她从秘密居住在哈特福德的不同毒贩手
中收集了好几小瓶箭毒。被告想说毒贩子的话都不
可信；如果不是科斯腾夫人自己在证人席上证实他
们说的全是事实；那种说法说不定会影响你们。
“在几个星期中收集到几瓶子箭毒后；科斯腾夫
人做了什么？她等到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她知道；他
去和他的朋友喝酒了；于是悄悄地把箭毒倒入六瓶
啤酒中；甚至换了瓶盖。然后；她把这些瓶子放在厨
房的桌子上；开着灯上床睡觉去了。她甚至把一个
开瓶器和一个杯子放在旁边。她什么都布置好了；
就差没有把酒倒出来了。
“陪审团的女士们；先生们；这是一次周密计划
巧妙实施的谋杀。然而；只要你们相信；后面还有更
可怕的。
“那天晚上；她丈夫到家时；他果然进了她的陷
阱。首先；他去了厨房；也许是为了关灯；然后；看见
桌上那些瓶啤酒；阿里克斯·科斯腾忍不住想在上床
之前喝点啤酒。他还没来得及把第二瓶啤酒送到嘴
边；药性已经发作。当他呼叫着求助的时候；他的妻
子离开了卧室；慢慢地走向门厅；在那里；她听着她
丈夫在痛苦中发出的叫喊。她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吗？不；她没有。她自己有没有去帮他？不；她没
有。她坐在楼梯上耐心地等到他痛苦的叫喊停止；
等到她确信他已经死亡。这个时候；她才报了警。
“我们如何能这样肯定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呢？
不仅因为邻居们被她丈夫那可怕的求助声吵醒了；
而且当其中一个邻居来到门前看看他们是否可以帮
忙时；科斯腾夫人于惊慌之中忘了把其他四个瓶子
里的东西处理掉。”他停了几秒钟。“经过分析；那些
东西里含有足以杀死一个橄榄球队的箭毒。
“各位陪审团成员；达文波特为这一犯罪提出的
惟一辩护理由是科斯腾夫人的丈夫经常殴打她。如
果这是事实；她为什么不向警方报告？如果这是事
实；她为什么不去和她住在城市另一边的母亲住在
一起？如果我们相信她的话；那她为什么不离开他
呢？我告诉你们为什么。因为她的丈夫一死；她就
可以拥有他们居住的房子；从他工作的公司领取他
的养老金；这样；她下半辈子就可过得相对舒适些。
“在正常情形之下；本州会毫不迟疑地呼吁对犯
下这样一起骇人听闻的罪行的人判处死刑；但这一
次我们感觉不妥。然而；你们有责任向那些相信自
己可以在谋杀之后逃避惩罚的人传递一个明确的信
息。在其他的一些州里；这样一宗犯罪人们可能不
是看得很重；但是；我们不想让康涅狄格也成为这样
一个州。你们不希望别人把我们说成是纵容谋杀之
州吧？”
首席检察官压低了声音；他的说话声几乎成了
耳语；他目光直逼陪审团。“你们同情科斯腾夫人合
乎情理；因为你们毕竟是富有爱心的人；但是；当你
们容忍自己给予科斯腾夫人一时一刻的同情时；应
该把同情放在正义那一边。把事实摆出来———一个
四十二岁的男人被残忍地谋杀；如果不是那个罪恶
的女人巧妙实施的预谋犯罪；他今天还活着。”他转
过身来；用手直指被告。“本州毫不迟疑地请求你们
给科斯腾夫人定罪；并依法判刑。”斯坦普先生回到
自己的位子上；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达文波特先生；”法官说；“我打算休庭让大家
用午餐。等我们回来；你就可以开始你的总结发
言了。”
“你看上去很得意嘛；”汤姆说；他们在厨房里坐
下来吃早餐。
“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是否可以据此推断；你们如愿结合了？”
“不；你不能做任何这样的推断；”纳特说；“但我
可以告诉你；我握到了她的手。”
译
林
T
R
A
N
S
L
A
T
I
O
N
S
51
2004年
第
2期
长
篇
小
说
天
之
骄
子“你做了什么？”
“我握了她的手；”纳特又说了一遍。
“那种话说出去对你的名声没有好处。”
“我就是希望它毁掉我的名声；”纳特边说边在
他的威体麦片上倒了一些牛奶。“你怎么样？”他问。
“如果你指的是我的性生活；目前没有；不过；不
是因为没有人愿意；事实上；有一个人吵着要和我发
生关系。但是我就是没有兴趣。”纳特看着对面的朋
友；吃惊地扬起眼眉。“吕贝卡·桑顿已经太明白不
过地表示她愿意。”
“可是我以为……”
“以为她又回到艾略特身边去了？”
“是的；”
“也许；但我每次见到她；她喜欢谈论你———不
妨补充一下；她说的都是些非常好听的话；不过我听
说；她每次跟艾略特在一起时讲的全是另一套话。”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纳特说；“你为什么觉得
她又像是在追你呢？”
汤姆把他的空碗推到一边；开始把注意力集中
在面前的两个煮鸡蛋上。他剥开蛋壳；在吃之前看
着蛋黄。“如果人家知道你是独子；而且父亲家产数
百万；多数女人都会以不同的眼光看你。因此；我从
来就不知道她们感兴趣的是我；还是我的钱。你没
有同样的问题；你该知足了。”
“等到有合适的人出现时你会知道的；”纳特说。
“我会吗？我不知道。你是少有几个对我的财
产没有丝毫兴趣的人之一；在我认识的人中；你几乎
是惟一一个总是坚持自己付账的。你都不相信；有
多少人认为我会当然地替他们付账；因为我付得起。
我看不起这种人；而那又意味着；我最终的朋友圈子
非常地小。”
“我最新的朋友长得非常地瘦小；”纳特说着；希
望把汤姆从他的阴郁情绪中拔出来；“我知道你会喜
欢她的。”
“那个‘我握到了她的手’的女孩吗？”
“是的；苏玲———她大约五英尺四；如今瘦身时
髦；所以她应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女人。”
“苏玲？”汤姆说。
“你认识她？”纳特问。
“不；但我父亲告我；她已接管了他公司资助的
新计算机实验室；老师们几乎不再费心去教她了。”
“昨天晚上她没向我提到任何关于计算机的
事；”纳特说。
“是啊；你得赶紧行动；因为我爸爸还说麻省理
工学院和哈佛都在吸引她离开康大；所以你留点神；
在那个小小的身体上边可是一个强大的大脑。”
“我又做了件十足的蠢事；”纳特说；“因为我还
取笑她的英文呢；对于英文这样一门谁都想学的语
言；她显然已经很精通了。顺便问一下；你要见我是
不是为了这件事？”纳特问。
“不是；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跟一个天才约会。”
“没有；”纳特说；“她是个温柔、贤惠、美丽的女
人；她认为彼此握对方的手离性乱不过一步之遥。”
他停了一下。“如果不是为了讨论我的性生活；那你
为什么要召集这样一次强制参加的早餐会呢？”
汤姆放下鸡蛋；把它们推到一边。“在我回耶鲁
之前；我想知道你是否要竞选主席。”他等待着他跟
往常一样一连串推托：“别把我算上；不感兴趣；你们
找错人了”；但是；纳特好久没做反应。
“昨天晚上我与苏玲谈过这个问题；”他最后说；
“她用她让人不得不信服的一贯方式告诉我；与其说
是大家要我做；倒不如说大家不喜欢艾略特。如果
我记的没错；她的原话是两恶之中择其轻者。”
“我确信她是对的；”汤姆说；“但是；如果你给他
们机会让大家了解你；那情况就可能发生变化。自
从你回到学校；你一直扮演着一个隐士的角色。”
“我有好多东西需要补起来；”纳特辩解说。
“可你的平均成绩清楚显示；你已今非昔比；”汤
姆说；“而且；现在你已被选来竞选大学的……”
“如果你在康大；汤姆；我会毫不迟疑地竞选主
席；可你现在在耶鲁……”
弗莱彻从他的座位上站起来面对陪审团———他
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楚写着九十九年。如果他能让
时间倒转；如果他还能接受他们提出的三年徒刑；他
会毫不迟疑地那样做。现在要使科斯腾夫人不判终
身监禁；他只有惟一一次机会了。他拍拍他当事人
的肩膀；转过身在安妮脸上寻找她支持的笑脸；安妮
坚定地认为；他应该为这个女人辩护。他一看见她
后面两排上坐着的人；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了。卡
尔·亚伯拉罕斯冲他鼓励地点点头；起码杰米会发现
要从荷马那里得到一个点头需付出怎样的努力。
“各位陪审团的成员；”弗莱彻开始时声音里有
一点颤抖。“你们已经听过了首席检察官令人信服
的指控；对我的当事人；他进行了肆意攻击；所以现
在也许到了应该说明究竟是谁该受到那种攻击的时
候了。但是；首先请允许我花一点时间说一说你们。
报界拿我喜欢被选的有些白人陪审团成员大做文
章；的确；在这个陪审团中有十个白人。他们还说；
如果我组成一个全部由黑人组成；其中大多数为女
性的陪审团；那么科斯腾夫人肯定会无罪释放。但
我不希望那样。我在选择你们每一个人时都有一个
译
林
T
R
A
N
S
L
A
T
I
O
N
S
天
之
骄
子
2004年
第
2期
长
篇
小
说
52 不同的原因。”陪审团成员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就连首席检察官都无法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们中的有些人；”弗莱彻边补充说边转身面向斯坦普
先生。“我交起手指祈求好运；因为他庞大的公诉队
伍也不能了解我为什么选出你们。那么；你们之间
都有什么共同的东西呢？”这时首席检察官脸上和陪
审团成员一样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弗莱彻转身指
向科斯腾夫人。“同被告一样；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
有着超过九年的婚龄。”弗莱彻转过来重新面向陪审
团。“没有哪个是未曾经历婚姻生活和两人世界的
单身汉和老处女。”弗莱彻看见第二排中一个女人一
阵颤抖。他记得亚伯拉罕斯说；十二人的陪审团中
很可能有一人和被告有过同样经历。他看出了那位
陪审团成员。
“你们之中有谁害怕自己的配偶半夜之后醉醺
醺地回到家里一心要打人？对于科斯腾夫人来说；
在过去九年中；这是她七天之中六天必须经历的事。
看看这位纤小柔弱的女人；再问问你自己；她在和一
个身高六英尺二、体重两百三十磅的人进行对抗时
能有什么样的机会？”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颤抖的女人身上。“你
们中的哪一个人晚上回家时丈夫会拿起面包板、奶
酪磨碎机或者切牛排刀；不是在厨房里做饭；而是在
卧室里折磨她的肉体？科斯腾夫人这个五英尺四、
一百零五磅的女人能用什么自我保护？用枕头吗？
用浴巾吗？或许用苍蝇拍？”弗莱彻停了一下。“你
们从来没有想过；是吧？”他边继续说边把脸转向其
他的陪审团成员。“为什么？因为你们的丈夫或妻
子没那么邪恶。女士们；先生们；日复一日；年复一
年；这个女人所承受的一切；你们如何能够理解？
“但是；这个恶棍对于这样的摧残还不满意；一
天晚上；他醉醺醺地回到家；上楼一把抓住妻子的头
发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然后下楼走进厨房；他已经
不满足于把她打个鼻青脸肿。”弗莱彻开始朝他的当
事人走去。“他需要用一种异样的刺激以达到新的
兴奋点；阿尼塔被拖进厨房；她看到了什么？电炉的
灶头已经烧得通红；等待着受害者。”他转身面对陪
审团。“你们能够想像；她第一眼看见那红色的灶圈
时心里想到了什么吗？他像抓一块生牛排一样地抓
起她的手；把它用力地压在灶头上压了十五秒钟。”
弗莱彻拿起科斯腾夫人满是疤痕的手；将它举
起来好让陪审团成员清楚地看见她的掌心；他看着
自己的表数到十五秒；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