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趾高气扬地说:“曹某养着十万大军,难道……难道还养不起几个女子?只要我高兴,我给足你们银两统统回家伺奉爹娘。”
铭儿不但不畏惧,反而咯咯笑起来:“好一个威风的曹将军,只是我不明白,你能统领十万大军,怎么就成了白小酌的俘虏呢?”
曹云被铭儿说得一愣,手上的宝剑微颤。
铭儿轻轻拨开宝剑,在屋里走着:“男人在三种情况下可以做女人的俘虏,一是甘心情愿,二是别有用心,三是身不由己,将军是哪一种呢?女人用肉体只能吸引男人的肉体,女人用心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如果一个女人肉体和心并用呢?曹将军,你是男人,我愿听你的高论。”
曹云被她的高谈阔论绕晕了。
铭儿侃侃而谈:“据说,男人被女人抛弃的时候会感到彻骨的疼痛,疼痛过后是怅然的麻木,麻木中的男人会想到解脱,而这种解脱的方式便是……放纵。”
曹云惊异地看着铭儿,眼睛里的惊异一重比一重深。
“可我曹云非常明白,白小酌对我不是抛弃,是恨。”
“女人的恨是睛天的雨,如果您真上了她的身子,她念着夫妻情分,还怎么能恨得起来?当然,我只是顺口说说,您千万不能这么做,强扭的瓜不甜。”
“不,你的话倒提醒了我,我不能便宜了她。”
“女人痴情毁的是自己,男人痴情会毁掉两个人,曹将军,我可不愿意看着你们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曹云恶狠狠地用宝剑把桌子劈下一个桌角,“你看,我的宝剑有伤吗?”
“曹将军,这才像个男人,我喜欢你这样,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的忙,我说的是真话。”
“你?怎么帮?”
“提前让人知道的……还叫天机?”
第七部分:陷阱里的困兽卷土重来的追杀声
就在风月舫沦陷在酒林肉海中的时候,王狄选择了这个时机夜探曹府。他从一处高高的屋顶上跳下,闪身在一堵墙的拐角处,黑巾后面那双眼睛警觉而充满杀机。
几个兵卒提着枪在院里巡逻,王狄巡视着院内,一个房间门前有五个兵卒把守。王狄断定这间房子一定是关押白小酌的地方,不然也不会有人看守。哪知他正要合身扑下,五个兵卒说着话却向另一间房子走去。
王狄定住身形,疑惑地看着五个兵卒走远,然后几个闪跳来到窗前,轻轻地试探着用手敲打窗棂。
屋内没有反应,王狄把敲门的力道适当加大,侧耳辨听时仍然没有声音。
王狄转身来到门前,拔出弯刀插进门缝,刚要拨开门闩时,一张巨网从树上当头罩下。王狄被罩在网中,用力挣扎却难以脱身。
这时,无数兵卒仿佛从天而降,看热闹一般看着在网中挣脱的王狄。
“小子,你的耐性不错,怎么到现在才来,咱们都想死你了。”
“来呀,客人终于到了,给我好生伺候。”
王狄在网中挥刀乱砍,弯刀对巨网无可奈何。兵卒们围着巨网用手中的枪棍劈头一通乱打乱扎,王狄暴怒中旋身带动巨网将众兵卒打倒,院内顿时乱作一团。
就算王狄有天大的本领,也不能困身在网中把越围越多的兵卒们杀绝。时辰不大,他便多处受伤,渐渐体力不支,最后摇晃着倒在网中。
一位兵卒头目高兴地叫道:“曹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如果没这张怪网咱还真奈何不了他。来呀,捆上,动静小点,不要搅了白姑娘的好梦。”
兵卒们走过来费力地将王狄从网中掏出来,刚要给他上绑绳,他突然将拿着自己那把弯刀的兵卒一掌击倒,顺势从地上捡起弯刀。
我不知道王狄是在危难中施了计策,还是求生的欲望让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惨笑着一阵疯狂劈杀,兵卒们死伤大半,吓得落荒而逃。
王狄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停下环视着院内大声喊叫。
“小酌——小酌——”院里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不知不觉间天上有雨点落下,耳边又传来兵卒们卷土重来的追杀声。
“小酌,你在哪儿啊?为什么不说话?”王狄痛苦地抬头让雨点砸到脸上,然后带着浑身鲜血隐于黑暗之中……
淅淅沥沥的雨丝飘了半夜,木屋外的地上积起一汪汪水。
我在回廊里慢慢醒来,清冷的空气让我下意识抱了抱肩头,起身看着雨中的竹林。苍茫的竹林被笼罩在漫天雨雾之中,我走下台阶看着那片莲花的世界,莲叶和花朵上储着一掬掬的积水。我在雨中仔细地把一张张荷叶中的积水抖落,我舍不得摇晃花朵,我怕稍有不慎弄落了脆弱的花瓣儿。
镂花门慢慢开了,莲衣看到我的背影,眼里有种久违了的宁静。
我扭头看着莲衣:“后半夜开始下的,我被冻醒了。”
莲衣看到我的衣裳湿淋淋的,轻声道:“怎么不叫醒我?我给你拿衣裳,这样会冻坏的。”我知道她在关心我,欢喜地说:“没事,我能忍住,这样的雨天,你的心情会好吗?如果愿意我陪你走走,把雨伞拿出来。”
莲衣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淋雨挺好的。”
我兴奋地说:“那好,尽兴了再回来,我今天还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给长公主研香,我不想把这件事拖得太久,人情迟早是要还的。”
莲衣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公子,委屈你了。”
我站起身快活地说:“我想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让你知道香粉还对我们有好处,关键时候能救人的性命。”
莲衣淡淡一笑:“你是想改变我对香粉的看法吗?”
我开心地笑了:“我的伎俩瞒不过你的慧眼。下来,我们走吧。”
莲衣听话地迈步走下回廊边的台阶,她的衣裳之上立刻印下了点点湿痕。
第七部分:陷阱里的困兽一派落寞
就在我和莲衣一前一后走在竹林里的时候,一顶描金小轿也颤在秦淮河畔朦朦胧胧的雨丝之中。
轿帘半掀,铭儿那张丑陋的脸露出来,她看着雨中的秦淮河,似有许多感慨,轻声示意轿夫停下。铭儿从轿里钻出来,瓶儿急忙撑起手里的伞凑到她的身边。
铭儿看也不看殷勤的瓶儿,淡淡地说:“我让你跟在我的身边,就是看你机灵,不过我用不着伞,不然就没了赏雨的乐趣。”
铭儿说完独自走进雨中看两岸的景致,眼神居然有些悲天悯人,仿佛自己是这派浑浊里惟一的智者。
瓶儿收了伞远远地跟着,想为自己撑伞又不敢,便聪明地走到一棵古柳之下。她低头跺着脚上的泥水,突然惊叫起来。瓶儿的脚边是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手边是一把钩月弯刀。
“什么事?”一个轿夫问。“这儿……这儿有个死人。” 瓶儿的声音抖得厉害。
那个轿夫闻声走过来,看到了斜靠在柳树边的血人,他大着胆伸手试了试血人的呼吸,顺手拿起弯刀看了看:“这刀很值钱,像个有身份的人,还没死。”
瓶儿看着弯刀,眼睛突然瞪大,走过去看着昏迷的人。
“我认识这把刀,我认识他。”瓶儿惊叫起来。
“我也认识它,还和这个人有过交情。”不知何时,铭儿站在瓶儿的身后。
瓶儿看着把弯刀拿到手里的铭儿,脸上显出焦急的样子:“铭儿姐,这位爷经常照顾咱们的生意,你知道吗?他就是白小酌姐姐的心上人,也是曹将军一心要杀的人。”
“哦,原来是这样。” 铭儿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瓶儿,又看着脚下的血人笑了。
铭儿知道这个血人就是王狄,要把她卖到风月舫做娼妓的王狄。
“铭儿姐,咱们……咱们……”瓶儿惊恐地看着王狄身上的伤口和鲜血。
“你想说什么?”
“瓶儿……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想救他还是想让曹云杀了他?”
“铭儿姐,我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这也……正合我意,也许他将来对我……对我们有用。”铭儿不动声色地对两个轿夫说,“动手,把他抬到我的轿上去。”
两个轿夫不愿意沾血,老大不情愿地把王狄抬到轿中。小轿又开始颤颤地颠在雨雾之中,铭儿和瓶儿走在轿子后面。瓶儿脸上充满了焦急且宽慰的神情,而铭儿的眼里则闪着莫测的光芒,她用力攥着那把弯刀,从后面看,拿刀的姿势像极了一个武林高手。
因为欠长公主的人情,我聚精会神地在桌前研香。
木屋的门开着,莲衣穿一袭鹅黄罗衣坐在门口看雨。虽然我们从竹林里淋雨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莲衣的兴致还没消退。她伸出手掌接着从屋檐滴下的雨水,那些圆润的雨滴在手掌里溅开,有几点溅到她的脸和睫毛上,莲衣开心地笑了。
“有位算命先生说我是藏在云彩里的一滴雨,所以我才喜欢这样的天气。”莲衣脸上有着少有的快活。“你说什么?”我在研香,没有听清她的话。
“算命先生说,我是藏在云彩里的一滴雨。”
“一滴雨?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我突然回头看着莲衣的背影。
“就是无根之水,注定一生漂泊。” 莲衣的声音轻柔极了,没有一丝苍凉和伤感。
“可曾说过在哪里漂泊?漂泊到什么时候?有人陪着你吗?”
莲衣用婉约的眼神看着远方,紧抿着自己的双唇没有回答。
我的眼神恍惚起来,起身走到她的身后:“前天晚上也有人跟我说了同样的话,当时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明白了。我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也不在乎在哪里漂泊。因为你去的地方,肯定有我存在,即使你不让我在你的身边,但我保证,我一生都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你研香吧,我不打搅你。”莲衣说着起身步下台阶走进雨中。
我愣怔地看着莲衣的背影,半晌,无趣地走回桌前研香。
轻风吹拂着窗前的纱,雨声伴着玉盅香器的清脆碰撞声。心和心之外的世界,都是一派落寞。
远处闪出一个白色的人影,龙轩急匆匆地朝莲衣这边走来,莲衣看到他,不走也不躲避,只是等他向自己走近。
龙轩走到莲衣跟前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莲衣回应的眼神很坦然。
“我大哥呢?他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扔在外面?”
“他在木屋里给长公主研香。”
莲衣以为龙轩会和她擦身而过去找我,没想到他却转身走向来时的路。
莲衣不解地问:“怎么不去找他?”
龙轩回身盯着莲衣:“大哥研香的时候从不让别人打扰。他没告诉你吗?”
第七部分:陷阱里的困兽深不可测的心机
铭儿在秦淮河畔救了王狄,现在又来曹府救白小酌,天知道她深不可测的心机里埋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三个兵卒跟着铭儿走到那挂水晶珠帘前突然停住脚步,隔着水晶珠帘看去,被绑在里屋床头的白小酌憔悴不堪,嘴里还堵着东西。
铭儿气愤地撩开帘子走到床前,回头对兵卒怒目而视:“这样绑一天一宿,就算铁人也受不了,你们真心狠,给我解开。”
三个兵卒过来要解绑绳,铭儿又装作厌恶地把他们拉开。她把白小酌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又伸出胳膊揽住白小酌解床后面的绳结。
白小酌疲惫的神情中露出感激之色:“姐姐……”
铭儿不应声,只是手脚麻利地解着绳结,最后把绳索扔给兵卒。
“你们出去,我们姐妹两个说几句贴心的话。”
三个兵卒走开,白小酌的眼里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铭儿拿出绢帕为白小酌擦着泪:“这声姐姐不能让你白叫,从现在起有什么事,我替你出头做主,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以后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不但要记在心里,还要让它烂在肚里。”
“姐姐要对我说什么?”
“实不相瞒,你不肯说喜欢的人是谁,曹云要把你送进官府,以杀人罪论斩。”
“曹云痴心妄想,我不会说的。”
“妹妹……这几天闷坏了吧,我们出去走走,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呢。”
白小酌身上疼痛本不想动,怎奈铭儿的热情难以拒绝,只好艰难地移动脚步随她出来。二人在院里边走边说,白小酌把来南京自卖自身和结识王狄的事全盘托出,铭儿做出一番伤心的样子。
“原来还有这么多伤心事,妹妹为了母亲是不是……牺牲太多了?”
“姐姐,我自从把自己卖到风月舫,早已没了活着的乐趣。”
“那王公子呢?他喜欢你吗?你们将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这些天我被囚禁在这儿,一直在想和王公子认识的前前后后,甚至回想了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从未向我表白过什么,而我也觉得他很……很神秘。”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不知道他的底细?”铭儿不动声色地问。
“他只说过他的家乡远在几千里之外,那儿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漠就是草原。” 白小酌并没注意铭儿的神情,只是伤心地回忆着和王狄在一起的情景。
“这么说……他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铭儿突然问道,“想不想见他?”
“昨天晚上他来救我,我听到了却……喊不出声音。”白小酌有些说不下去。
“妹妹放心,我跟曹云打过招呼,没进大牢之前他不会再虐待你。如果我能碰到你的那位王公子,我会告诉他你在这里很好。”铭儿的神情让人深信不疑。
“姐姐,你不知道,我从未问过他住在什么地方。”白小酌的眼里一派迷惑。
“回屋吧,我有一件要紧的事去办,改天再来看你。”铭儿突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白小酌,“妹妹,有些话我不便多跟你说,不过你可以相信,我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