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轨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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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轨诉讼-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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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事来不了。” 
  牛刚强说:“找你这么个全权代理人倒是不错,啥事都代办了,当事人可真省事了。” 
  博士王说:“省事不省心,能来他会不来吗?” 
  牛刚强看看对面桌上抓耳挠腮的小许,说:“咱们到外面去谈,小许下午要上会汇报案子,别影响他写材料。” 
  小许不好意思地将桌上的纸笔资料收揽起来:“你们别挪地方了,还是我让位,我到审判庭去干,你们谈吧。”说着把案卷纸张装进包里,穿上皮大氅走了。 
  见小许走了,博士王就实话实说开门见山地问:“听说因为检察院那份技术鉴定报告庭里要把这个案子推到最高人民法院请示?” 
  牛刚强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就说:“庭长这么说了,还没有最后定。” 
  “那好办,我们俩代表当事人正式通知法庭,我们不要求法庭把那份技术鉴定作为有效证据列为本案证据。” 
  牛刚强倒愣了,问道:“怎么着,你们接受被告对那份鉴定书的否定?” 
  博士王肯定地说:“是这样。” 
  王天宝也在一旁点头:“没错。” 
  牛刚强不说话,低着头思索捉摸一阵,才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你们是怕把案子报上去拖的时间太长。” 
  博士王说:“在你们这儿,一审就已经拖了将近两年,再报上去谁也说不准那年哪月才能批回来。而且报到上面就失控了,银行可以有充足的运作时间和空间,到底会怎么批下来我们没有信心。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还要让他们再继续拖下去呢?不往上报,你们就没有理由继续拖而不判。” 
  牛刚强说:“看你这话说的,倒好像我们有意要拖你的案子似的,报上去请示的目的也是为了慎重一些,避免发生错判么。” 
  博士王说:“言不由衷,言不由衷,都到了这会儿你还替你们庭长唱高调,我倒真的佩服你了。当今社会已经进入了信息时代,就你们法院那点事能瞒得了谁?被告,也就是银行,为了逃避他们的责任干了多少坏事你知道吗?” 
  牛刚强问:“银行又怎么了?” 
  博士王说:“刚才你问程铁石咋没来,小许坐这儿我没多说,你知道他为啥没来?几天前他让人打昏后绑架了,在废品站的地下室里关了三四天,你们说这种事在海兴会是谁干的?” 
  牛刚强和王天宝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约而同地问:“真的?” 
  博士王说:“当然是真的,要不是他想法子逃出来,谁敢说不存在杀人灭口的可能?” 
  牛刚强和王天宝默不作声,他们实在想不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也不能不承认,程铁石要不是逃了出来,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两个作为法律工作者,听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博士王默默地吸烟,一想起昨天下午程铁石跑到省城找到他时的狼狈情景,他就觉着心里充满阴霾,像是沙尘和灰土充塞了心灵,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从新安镇把岳父和陶敏接回省城后,又忙了两天他才把岳父安排进了省康复中心。正准备赶到海兴来,却接到了程铁石挂来的电话。一听是程铁石,他一直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忙问程铁石在哪里,程铁石说他就在博士王家楼下,让他下来接他。 
  博士王很纳闷,到了楼下为啥不上楼,还让他下楼去接?他家又不是省委常委大院有武警站岗把门。想着想着,他就到了楼下,出来一看,程铁石活像刚从集中营逃出来的战俘,蓬乱的头发披散着,胡茬子像野地里的杂草,满脸黑灰像从煤堆里打了个滚刚爬起来,身着单薄的皱得抹布似的破西装,站在寒风里索索发抖。身旁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如同看管犯人的狱警。 
  “怎么回事儿?”博士王问。 
  “这哥们从海兴打车,身上一分钱没有,”大汉上上下下打量博士王,解释说:“他说你是他朋友,可以替他付车费。” 
  博士王瞅瞅程铁石,程铁石面有赧色地点点头。 
  “多少?” 
  “一百。” 
  博士王掏出一百元递给大汉,大汉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说了声再见,朝停在街边的出租车走去。 
  打发了司机,博士王赶忙把程铁石往楼上让,边走便问:“这几天去哪了?咋搞这么狼狈?” 
  程铁石连连摇头叹息,说:“让人绑架了,关了三天才跑出来。” 
  回到家里,程铁石将他被绑架的经过详细述说了一遍,问博士王:“我们是不是去报案?” 
  博士王说:“报案告谁?告银行银行能承认吗?我们也没啥证据抓在手里,你安全脱身了就比啥都强。先洗洗,换了衣服,缓过劲来再说。” 
  程铁石在博士王家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了博士王的干净衣服,感觉自己又重新作了一回人似的。陶敏从康复中心回来,下了几碗鸡蛋面,程铁石热乎乎地吃过之后,才坐下来跟博士王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博士王说:“黑头到海兴去找你了,头一桩事就是赶快给赵雅兰打个电话,报个平安,黑头如果来电话,就让他马上回来,免得在那边出事。”说罢,立刻给赵雅兰挂了电话,程铁石接过电话又把被绑架和脱险的经过化繁为简地讲了一遍,再三叮嘱她如果黑头来电话立即让他回来。赵雅兰很为黑头担心,博士王安慰她,说黑头不是程铁石,不会轻易吃亏,又告诉她明天他就去海兴,跟黑头联系上就让他回来。   
  《越轨诉讼》第六章(4)   
  “明天我先去海兴,跟王天宝到法院去一趟,一定不能让他们把案子往北京推,推到北京就跟石沉大海差不多,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有结果。” 
  程铁石说:“我跟你一块去。” 
  博士王把陶敏沏的茶推到他面前说:“你先别在海兴露面,那帮人的底细咱们不清楚,我想他们不会轻易让你就这么把他们往绝路上推。你这两天也折腾得够受,就在我这里住两天,啥也别想,避避风头,好好恢复一下。” 
  陶敏收拾完碗筷回到客厅,听他们说到这儿插嘴道:“我看这样,程铁石白天没啥事,到康复中心去陪我爸聊聊天,照顾照顾他,我这段时间到单位坐几天班,休的时间太长了也不好。永寿替你到海兴办事,你替他陪老丈人,就算以工换工。” 
  程铁石明白陶敏是以这种方式挽留他,博士王心里知道自己的家也在银行那帮人的掌握之中,白天留程铁石一个人在家里也说不准那帮人会不会找上门来,觉着陶敏的安排也不失为一举两得的好主意。这样定了之后,博士王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海兴。 
  “那你们的意思是……”牛刚强打破沉默,试探地问。 
  博士王果决地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能等着我的当事人死在海兴了再拿着判决书开追悼会。我只要求你们依法办事,别再玩那些移送、请示之类的小把戏,尽快开庭,尽快判决,实在为难就判我们败诉,我们再打二审。” 
  牛刚强让博士王说的火星直冒,尴尬已极,却又无法反驳,脸色很是难堪。 
  王天宝见状赶紧插了进来:“这个案子我们也知道你为难,问题不在你这里。从头到尾有人在里面搅,他说的虽然有些不客气,绝对不是对你。可是你也得为原告想想,不能真让人家把户口也迁到海兴来吧?这寒冬腊月的,人家离乡背井,确实不容易,我看着都心里难受。” 
  博士王说:“银行跟我们玩邪的黑的,你们庭长也跟我们玩邪的歪的,这官司还怎么个打法?是不是也逼着我们来邪的?事情闹大了,追究起来你牛法官也有份责任在里面,终究你是主审,这句话我是把你当作朋友讲的。” 
  小许推门进来,见他们还在谈,屋里的气氛挺严肃,愣了一愣,冲博士王说:“大博士,再重要的事情也不能不让人家吃饭呀,你看看都几点了。” 
  博士王抬腕看看表,已经一点多钟,也觉得过意不去,连忙起身:“走吧,吃饭,我请客。” 
  牛刚强虽然理智上承认博士王说得有道理,法院在这个案子的处理上有问题,但是作为法官被律师这样面对面地质问、顶牛,还是第一次,心里窝火,面上难受,感情上难以接受,说出的话也就冰凉:“你们去吃,法官不允许跟当事人有超过正常工作的接触,这是纪律。你们既然这么着急,那就后天开庭,雷打不动。”说完,低头收拾桌上上的案卷、公文,不再理睬博士王他俩。 
  博士王见牛刚强端起了架子,并不放在心上,朝小许点点头打个招呼扬长而去。王天宝是本地律师,得罪不起法官,想走不敢走,想留不好留,嗫嗫嚅嚅地想说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小许见他难堪,嘴里劝着给他下台:“牛哥就这样,从来不吃当事人的请,你别管了,赶快吃饭吧,别饿坏了。”半推半让地把他送出了办公室。 
  电梯上,王天宝忐忑不安,有点埋怨博士王:“今天可把牛刚强得罪了。” 
  博士王说:“该得罪就得得罪,别让他们高高坐在审判台上,就以为自己永远权威、永远正确。” 
  王天宝心想,你得罪他当然没啥,我得罪他今后这碗饭在海兴就不好混了。 
  二 
  晨光开始穿过透气窗窥探地下室,黑头起身到王伯论身边,用脚拨拨他,他背倚墙壁,双腿蜷起,下巴垫着膝盖睡的正酣,睡梦中不时发出几声呻吟,口涎从嘴角流到腿上。黑头折腾他,他被黑头折腾,两人闹了半夜,天亮时都困倦已极,找不着程铁石,两个人坐在地下室的地板上,你看我我看你,坐着坐着就都睡着了。黑头心里有事,稍微迷糊打了个盹就醒了过来,汪波伦却没肝没肺地睡得香甜。 
  “起来,起来。”黑头又用手拨拉他的脑袋,他猛然惊醒,懵懵懂懂地要站起来,本能地用手去撑地,脱臼的右臂却痛得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唉呦”叫唤一声,头脑倒立即清醒了。 
  黑头揪着他的肩头把他拽起,训斥道:“你他妈这会儿倒装起熊了,你干缺德冒烟的坏事不是挺有本事吗?你知道中国现在还有多少人累死累活干一天连老婆孩子都养不了?好好的银行科长当着你他妈还不知足,还干那些害人坑人的缺德事,像你这种人真不该留在地球上。”在黑头的斥骂声中,两人从地下室爬到外面,回到了荒芜的院落里。 
  太阳正在升起,天际泛白的云霓将日光折向大地,晨光尚不足以彻底驱赶夜的朦胧,却让清晨变成了半透明的薄纱,远处的山、树、房屋象粘贴在窗棂上的剪影。料峭的晨寒咬疼了人的耳朵和面颊,带着阴沉沉的执著渗透人的衣服,贪婪地吸食着人体的温度,片刻之间,黑头跟汪伯伦都开始浑身发抖。黑头把汪伯伦的皮鞋扔给他:“穿上吧。”皮带却仍然拎在自己手里。   
  《越轨诉讼》第六章(5)   
  “走吧,进城找你的猫头鹰去。” 
  汪伯伦顺从地走在前面,黑头跟在后面,趟进没过脚踝的衰草,朝公路走。虽然时间尚早,可是公路上的车辆却不少,但是绝大多数车都是开往省城方向的。好容易挡下一辆客货两用车,司机一张口要五十元,黑头想到了汪伯伦的钱包,便二话不说拉着汪伯伦上了车。一上车,黑头便又从汪伯伦身上摸出钱包,掏出五十块递给了司机。 
  刚一进城,黑头便让停车,把汪伯伦从车上拽下来后,对他说:“你放明白点,你的交待材料在我手里,你老老实实我也不难为你,只要程铁石没事,你也就没事。你要想跟我来邪的,我先整死你,就算进了公安局,我把材料一交,也是抓罪犯,正当防卫,大不了让我当个见义勇为的模范,你这辈子就永远见不着老婆孩子了。” 
  白天在一定程度上驱赶了汪伯伦因黑夜加剧的恐怖,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和车辆也让他感觉离昨夜的危险远了许多,甚至产生了错觉,昨夜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可惜右臂的疼痛和身边的黑头让他知道昨夜的一切绝不是梦。不管怎样,到了白天,进了市区,他的心境总算轻松了许多,话也流利了起来:“大哥,你放心,我现在比你还着急,找不着程铁石我的麻烦就大了,我保证帮你把程铁石找到。” 
  黑头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说着领他进了一家早点铺,要了一斤包子两碗馄饨,吃饱喝足,出门拦了台出租车,让王伯伦领着去找猫头鹰那夥人。车开到昨晚黑头堵截汪伯伦的居民小区,汪伯伦下车领着黑头来到昨晚他正准备上楼却被黑头拍了一砖的楼道,黑头的心里感到奇怪,便问:“这不是昨晚我来的地方吗?你家在这儿?” 
  汪伯伦回头解释:“我家在银行宿舍楼,这儿是猫头鹰家,我昨晚上正想到他这儿来会上一块去看程铁石,就让你给截了。” 
  实际上,他昨天是准备叫上猫头鹰他们去实施他的计划,乘天黑把程铁石狠揍一顿,吓唬一场,然后把他扔到野地里让他自个儿离去。 
  上了楼,汪伯伦敲门,黑头在他身后站着,敲了半会儿,里面才有人问:“谁呀?一大早就砸门。” 
  汪伯伦回头瞅瞅黑头,见他没有表示,就回答:“是我,太阳都晒屁股了。” 
  “噢,是汪哥呀。”里面的人边说边打开了房门。他没穿衣裳,门一开怕冷,便转身回到屋里穿衣服,黑头跟在汪伯伦的身后进了屋。黑头一进屋,便将门关死,又把暗锁上的保险也按了下去。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普通住宅,一进大门便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厅,左手是厨房跟厕所,右手是两间卧室。厅的正面摆着一套沙发,中央放着一张小方桌,几把折叠椅散放在方桌的四周,桌上堆着一副麻将牌,地上桌上到处都是烟灰烟头和空啤酒瓶。 
  黑头推着汪伯伦跟腚来到猫头鹰的卧室,猫头鹰正往头上套羊毛衫,脸一从脖领处露出,便看见了站在汪伯伦侧后的黑头,不由惊诧地问:“汪哥,他是谁?”等到看清汪伯伦的模样,不由目瞪口呆:“汪哥,你这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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