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雷森一个箭步冲到那青年床前,似乎就要一拳打过去。
钟泰来叫住了他:“阿尔耐德,不要对这小伙子动粗,我们巴拉特共和国可是礼仪之邦。”
“是,元帅。”
佛雷森极不情愿退了回去。
钟泰来一听这个青年叫出他的名字,饶有兴趣的问:“小伙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认得我?”
“我叫安东尼。沙穆艾尔。瓦列。”
第八卷 残云篇 第七十六章 残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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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名字一出口,钟泰来猛然有了印象,准确的说,应该是印象立即变得深刻了起来。记得在反复辟战争中,杨舰队和帝国舰队曾有一段时间同驻扎在行星“巴苏”,他曾经再次见到过帝国元帅奥古斯特。沙穆艾尔。瓦列。而这个青年有着跟瓦列相似的面容,一定就是瓦列的儿子——在反复辟战争中受了重伤的那个小子。
“我记起来了,你是瓦列元帅的公子吧?”
钟泰来一摸头,露出一个奇怪的神情,好像见到多年未逢的故人一样。
“元帅,您说他是瓦列的儿子?那他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为什么会到海尼森来?我看这里面一定大有问题!”
佛雷森忍不住又说话了。
“阿尔耐德,你先到门外去一下,我有事要和安东尼谈。”
佛雷森原本还要反对,但看到钟泰来示意的眼神,只好不太乐意的走了出去。
“安东尼,关于你为什么要从帝国到巴拉特来,这一点我不勉强要你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钟泰来坐在安东尼床前的椅子上,微笑着问他。
“我想成为巴拉特舰队里的一员。”
突如其来而出乎意料的语言,让钟泰来心中产生了不小的惊讶感,但他并未表现出吃惊的神色,依旧保持着平静。这小子居然想成为巴拉特舰队的人,到底在帝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听安东尼的语气,不是一般的坚决,他应该不是一时冲动所下的决定,而是早就已经思考周全,所以才不惜跋涉千山万水来到海尼森,找到了这里。钟泰来出奇的注意着安东尼的目光,想更进一步了解他来到巴拉特的原因,只是他不会主动询问,而要这年轻人心甘情愿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可怜的小伙子,瞧你这一路奔波,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是先吃完东西,把身体调养好了之后,再把详细的事件告诉我,好吗?”
一只手轻轻搭在安东尼的肩膀上,尽管有点不自在,但钟泰来那种蕴藏着无限关怀的微笑,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假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瓦列,为何从来都看不到父亲脸上有这样和蔼的笑容呢?父亲担心他泄露菲利克斯的身世,根本是把他用“押”的方式带到波列多,还一度剥夺了他回费沙的权利。他为什么要对菲利克斯那么好,而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残忍?他到如今还未把这件事想透,甚至更多了对父亲的埋怨,不解之余还产生了一丝恨意。因此,他才趁一个看守他的卫兵送饭之际,请他喝酒,在酒里下迷药让他昏睡,然后换上卫兵的衣服和帽子在险中脱身。
之后,他乘上回费沙的飞船,到达了首都的宇宙港。但是事情非常不妙,在出站的时候,一名少校认出了他,并要通知瓦列。他苦苦哀求着那位少校,说自己愿意离开,在父亲还未同意他回费沙之前绝不回来,最终引发了少校的同情心。他积压着满腹的怨怒,再次离开了,因为他最恨的人还是菲利克斯,而唯一能令他开心的事,也就是狠狠的报复这个“叛徒的儿子”和米达麦亚家。于是,他决定跟在菲利克斯后面去海尼森,用他自己的办法让这个小子在海尼森的土地上永远消失。
“钟元帅,你一定认识菲利克斯。米达麦亚这个人吧?”
安东尼狡黠的眨着眼睛,在他的印象中,他曾经听父亲提起过五年前的一件事,也就是菲利克斯第一次去海尼森,被钟泰来逮捕到拘留所的事。那时,瓦列亲自出面和钟泰来谈判过,也成功的把菲利克斯带回了费沙。
“当然认识了,他不是贵国国务尚书米达麦亚元帅的公子吗?”
钟泰来笑着应答他的话,心中却越发对这个安东尼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兴趣。他竟然会跟他提到菲利克斯的名字?难道他这次来海尼森,就跟菲利克斯有关?
“钟元帅,你如果答应我让我加入巴拉特的舰队,并给我将官的军衔,我就跟你合作,一起除掉我们共同的眼中钉。”
“你在跟我讲条件?你有什么把握,觉得我一定会将你这个帝国人收归到巴拉特舰队?你应该不是想跟我合作,而是想找个安身之所,再借我的手来铲除你自己的眼中钉吧。”
“因为我想我要告诉你的事,你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就算我对你要告诉我的事再感兴趣,你毕竟也是帝国人,而且是瓦列家的独子,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跟你合作?”
安东尼悄悄把头凑到钟泰来的耳边:“五年前你逮捕菲利克斯,跟我爸爸谈判过,把他气到了,我就知道你是不喜欢我们帝国人的。我之所以想找你跟我合作,也是因为如今的帝国已经不是我所崇尚的那个国度了。米达麦亚家的权力大得足以一手遮天,我们瓦列家两代人为罗严克拉姆王朝拼死拼活,却没有得到一丁点好处,所以我也不想再呆在那样的国家。”
“但是,你始终摆脱不了帝国的血统,而且瓦列元帅是你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难道你就因为恨菲利克斯和米达麦亚家族,便跑到这里里想跟你的祖国和你的父亲作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说得好听些是不忠不孝,说得难听可就叫叛徒了。如果所有的人都把你叫成叛徒,那你就真的再也回不了费沙,这样你都不介意吗?”
钟泰来试探性的问着。
“我爸爸早就已经中了菲利克斯的毒,早就不当我是他儿子了,把我送到波列多软禁着,分明就是把我当重要的犯人一样看管……”
安东尼忿忿的握着拳头,他的脑海中仍然浮印着父亲让卫兵拉着他离开费沙的情景,也许到现在,他的心还在滴血。
“好,我就答应你的要求,给你巴拉特舰队准将的职位,至于统合作战部那边,到时候我会替你和卡介伦元帅好好谈谈。”
“你真的愿意让我加入巴拉特舰队?”
“我钟泰来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安东尼,你本来就有着将领之才,在帝国却还没升到将官的职位,的确是非常可惜。你尽管放心,你是我特别推荐进巴拉特舰队的人,别人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什么意见,背地里他们要说的话,你反正也听不见,不是吗?”
钟泰来走到饮水机旁边,冲上一杯温热的开水,递到安东尼手里。
“既然钟元帅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隐瞒你了,菲利克斯那小子其实根本就不是米达麦亚家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曾经背叛过帝国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什么?钟泰来心中陡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尽管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怀疑,但很快他就认为安东尼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在五年前逮捕菲利克斯的时候,钟泰来亲自跟他打过交道,菲利克斯给他的感觉不仅冷漠、孤傲,说话也非常刺耳。那张挂着冰霜一样的脸,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清楚的记得,他绝对不是像米达麦亚那种站在阳光底下的人。既然菲利克斯有可能是罗严塔尔的儿子,如今又身在海尼森,如果自己找到他,必然会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不过,他是巴拉特人,对罗严塔尔当年的事有一些了解,却没听说过那位元帅留下过后代。想到这里,钟泰来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进一步套他的话:“罗严塔尔元帅死的时候,难道还留下了儿子吗?安东尼,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到底可靠不可靠?如果我查到这件事是你胡乱编造的,我们的契约也就会马上作罢。”
“我是那么恨菲利克斯,怎么会对你说半句谎话?这件事是我从米达麦亚元帅和我爸爸口中亲耳听到的,我爸爸也就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叫人把我押到波列多软禁起来,怕我回费沙泄露了秘密。”
“好,若你所说的事情属实,我可以保证让你加入巴拉特的舰队,还会让你得到特殊的待遇,在巴拉特舰队里穿帝国的军服。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告诉你房间外面的卫兵就行了,他们会通知我的。”
钟泰来说完话,站起身来对着安东尼挥挥手,踱着缓慢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第八卷 残云篇 第七十六章 残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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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那小子没有对您不利吧?”
佛雷森跟着钟泰来走进楼上的办公室,疑惑的看着他的上司,似乎担心发生了什么事。
钟泰来摇摇头说:“不用担心,安东尼是因为被他的祖国和父亲给遗弃了,所以才想投靠我们巴拉特舰队。”
“那您答应他的要求了?”
“当然答应了,因为他告诉了我一个很有价值的秘密。”
钟泰来一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面吩咐他的副官。
“我现在有件事想让你去办。听说菲利克斯。米达麦亚已经来到了海尼森,你找几个可靠的人,打听一下那孩子住在什么地方。还有,菲利克斯这次到海尼森的行动很古怪,照安东尼的说法,他应该已经到了好几天,可是却没有去找杨元帅。你去察探一下,看他来到这里之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在做些什么事。记住,千万不要让那孩子发现你和你的手下,一切秘密进行就好。”
“为什么要去调查菲利克斯呢?”
“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钟泰来低下头去翻开文件,取出笔开始批阅。佛雷森不敢多问,照着上司的吩咐,行了军礼之后,放低脚步声,离开了办公室。
“1月5日,星期六,天气晴
我突然想起要画一幅画,尽管我对自己的画功很怀疑,却仍旧提起了油彩笔。但是画了一整天,那张白纸上却只落下了寥寥的几颗星星。天和地分不清楚,画面中也没有一个人,我才发觉,原来我果然不具有艺术家的一丁点天份。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而是真想要学画,我认为最好还是去阿姆西里请教一下林滋叔叔。
说到阿姆西里,巴格达胥中将是一个星期前从那边赶回来的。当他看到钟泰来被民众簇拥着,登上任国防委员长的宝座时,我能从他脸上看出极度不高兴和不甘心的表情。那天他一句话也没说,我跟从前一样主动去找他问话,他却只是看了我几眼,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样。我没敢说钟泰来回到海尼森救我,是佐霞给请回来的,要是事情传到中将的耳朵里,他一定会再次加深对佐霞的成见。最后,中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钟泰来这次回来海尼森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的确,钟泰来那个人似乎已经让我越来越难分辨他是善是恶。他这次虽然救了我,我也向他道过谢,但我却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在他做了国防委员长之后。那微笑的背后,到底哪一张才是他真实的面孔?他出生于政治家庭,接着做了军人,升到元帅的军衔,但是他又在升任元帅的那一天退役,从事起了商业活动。当他再回海尼森的时候,却打倒了李德和民主党,帮助共和党重新执掌了政权,更成了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我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觉得整个巴拉特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觉得他像一个电影导演,所有的剧情都被安排好了似的。剧情按照着他的思路在一步一步铺展着,不知道哪一天会进入高潮,而进入高潮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上演怎样的剧本。
钟泰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别人面前总会表现出热忱和勤奋,不论是在有硝烟的战场还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他都是一个出色的人,那种卓越的技艺绝对不亚于我妈妈和哥哥。而更令我担心的是,人们会为他的艺术着迷,不管是他的微笑也好,他的事迹也罢,都能让民众把他当做偶像一般崇拜。可是,这种话我却只能对巴格达胥中将说,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肯定那个人的功绩,就像大家都在欣赏一只美丽的孔雀表演开屏。所有的人都被鸟儿华丽的羽毛所吸引,而忘记了孔雀的胆内藏着剧毒。
我突然想到远在费沙的菲利克斯,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他尽快结婚。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然而钟泰来的上任,竟让我没有办法把心思放到感情上。爸爸,请您告诉我,这和平到底能延续多久呢?我的直觉不断的冲击着每一根神经,难道一派升平的景象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诺薇卡记“
诺薇卡写完日记,搁下手中的笔,忽然感觉有点晕眩。大概是因为她在写日记的时候,怀着一种不能言明的复杂心情,让很多种思绪同时在脑海里堆积,越积越多,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尽管桌子上的红茶已经微凉,她还是端起杯子轻轻呷的一口,原来自己泡红茶的手艺还是比不上哥哥,她对着陶瓷的茶杯,微带苦涩的笑了一笑。
“提督!提督!”
这时,门铃被人按响,诺薇卡听到了一个姑娘急促的声音。不用怀疑,这个声音的主人是她的副官佐霞。
“提督,我碰到怪事了!”
门刚一打开,还没诺薇卡说话,佐霞已经先开了口。她似乎是跑着来的,军帽歪戴着,头发有点散乱,额头和脖子上都渗透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先进来再说。”
诺薇卡立刻让佐霞进屋坐下,一面去给她倒水。
“我……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
“什么?菲利克斯他到海尼森来了?”
诺薇卡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得握住了佐霞的双手,仿佛立刻就要高兴得跳起来。
佐霞让她坐到椅子上,摇摇头说:“提督,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只是说,我在街上看到的那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