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轻“哦”了一声,带着微笑看我,“是吗?”
这样的笑容,藏在不动声色之下,暗涌着复杂的打量。
我不喜欢。
我冰冷地说,“抱歉,你问错人了。”
我指着阿旗,“这是我老大,我的事,他说了算。”
旁边一人挤了进来,装作奉承尊敬,附耳对我报告,其实是传递上头指令,“君悦少爷,安先生请你过去。”
安大公子有令,我当然十二分听话,指尖把筹码轻轻一挑,在桌面推出一排可爱的阶梯形,站起来转身。
“君悦少爷。”身后传来声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宁某人。
咀嚼般,放在唇上,慢慢吐出的四个字,满是玩味。
我转过身,皱眉,“有何指教?”
他答得不知所谓,说,“很高兴认识你。”
普通的一句客气话,说得意味深长。
阿旗在旁边低声叫我一声,“君悦少爷。”
想起那个脾气古怪的安燃在等,我哪有兴致继续理这个奇怪的家伙,转身匆匆回了包厢。
一进门,就呆了一下。
包厢里还是跪着一个人,浑身发抖。
但不是刚才的许监狱长,而是一个认识的。
小白兔?小蝶?
安燃看见我,拍拍身边的沙发,“君悦,坐过来。”
我看了可怜兮兮的小白兔一眼,坐了过去。
混乱得想,刚才那个监狱长,不知后来又说了什么,安燃又将他怎样了。
我和赌场那个男人的接触,不知安燃得了消息没有。
这个占有欲强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安老大,迟早会知道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借口修理我一顿。
真冤枉。
小白兔,不知又干了什么得罪安燃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总算有人挺身而出,为我解惑。
“老大,娱乐中心的规矩,小姐进来都要签约,个个心甘情愿。小蝶签了三年约,订金都拿了,还不到三个月就说不干。”
安燃显然只是拿件事情来解闷。
他的身份,根本用不着管这些鸡毛蒜皮,一边闭着眼养神,一边问,“这些事,按规矩怎么办?”
“真的要出去,也不是不可以,两刀片中间夹两根火柴,在脸蛋上划一刀就可以走。”
这是毁容。
双刀片打横划,连整容都整不好。
小蝶抖得更厉害,战战兢兢说,“老大,我不是存心毁约。那些订金,我去找亲戚借钱,保证可以全部还回来。我爸爸去世了,妈妈心脏不好,知道我瞒着她当了小姐,气得进了医院。老大,我答应我妈,说会去读护士执照。我……我不想把我妈给……给气死……”
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可惜,我知道安燃铁石心肠,哭得可怜一万倍,安燃也不会心软。
安燃睁开眼睛,有趣地打量脚下的小猎物,“护士执照?听说不容易考。你读书不错?”
“一般……安老大,我……我……”
旁边一个帮会头目阴恻恻警告,“安老大很忙,你别浪费他时间,有话快说。”
小白兔连眼泪都不敢抹,连吞吞吐吐也不敢了,“我妈说,有心者事竟成,我一定可以考上护士。我妈发了毒誓,如果我不正经做人,她就从医院顶楼跳下去。”
听见“正经做人”四个字,我不由自主抽了一下唇角。
去看从前最喜欢用这四字教训我的当今黑道老大,却发现安燃玩味的目光原来早盯上我。
被抓个正着,我连忙收敛嘴边的讥讽。
又晚一步。
“君悦,”安燃点我的名,“你怎么看?”
这种时候,不论管用不管用,都应该先装傻,“啊?”
安燃似笑非笑,指着地上等待判决的小白兔,“刚好,你们也算有交情。交给你处置。”
我还一个字都没说。
小白兔已经惊喜交集,用仿佛看见一线生机的圆溜溜眼睛看着我。
期待,如我当年一千一万次,哀求地看着安燃。
我叹气。
安燃问,“想好没有?”
反正烫手山芋已经入怀。
我痛快地说,“让她去考。”
包厢里众人暗地里交换眼色,小白兔不用说,当然仰望我,如仰望天神。
安燃说,“你还真挺护着她。”
看,我就知道,欲加之罪。
“我没护她,为安老大你着想而已。”我说,“如果她考不上,反正没地方去,又要赚钱给她妈妈看病,九成还是会回来。她脸蛋不错,又够清纯,说不定以后会帮你赚不少。脸蛋现在就划了,太可惜。”
安燃的表情,看不出个子丑寅卯,问,“如果她考上呢?”
“也不错。”我说,“出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典型,说不定有助娱乐中心的社会形象。”
我纯粹胡扯。
大家明白,安燃也明白。
但他大笑。
笑到头仰靠在沙发背上,爽朗地绽放笑容,看似心怀舒畅。
仔细看,垂在大腿侧边的手,却屈起一指,缓慢地,轻轻扣动。
极放浪形骸的大笑,和极冷静的缓慢扣指,交错而成诡异的被算计的危机感。
我深呼吸,等着。
“好,就照君悦的意思去办。”安燃终于笑完,很有风度地加一句,“订金不需要还了,送佛送到西。”
打发了感激涕零的小白兔,接着的当然是我。
他把目光转向我,和颜悦色,露齿一笑,“君悦,明天开始,这间娱乐中心交给你打点。”
我还在愕然。
安燃目光已经扫了包厢众人一圈,轻轻问,“都清楚了?”
“清楚了,老大。”
散会后,我被安燃带上车,还在迷迷糊糊。
我说,“安燃,我不会打点生意,从没干过。何况是这么大一家娱乐中心。”
安燃笑着侧看我一眼,“放心,你一定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对我这么有信心?
简直难以置信。
在他心中,我一向被挂上一无是处的标签。
我疑惑,“怎么忽然之间,对我有这么大的信心?”
“你魅力大啊。”安燃轻描淡写,“不过叫你赌两手,立即让整个二楼赌场都轰动了。”
安燃淡淡地笑,“连宁舒都被你引了出来,可见君悦少爷真的太不简单。”
他抚着我的脖子,问,“是不是,君悦?”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听他这个可怕的温柔语气,今晚我必定死无全尸。
可怜我连宁舒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
死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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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锅盖爬走
保证这是最后一章
保证明天乖乖休息!后天乖乖休息!大后天!还有大大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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