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最后告诉我们说:﹁当知虚空出生色相﹂。
大乘佛教空、有二宗,都不承认极微有实体。空宗以﹁缘起性空﹂立论,法性不生不灭、不常不断,皆属空性,何来实体?有宗以﹁万法唯识、识外无境﹂立论,一切现象都是种子变现,因缘假合,不容有实体的质点。故︽成唯识论︾卷二曰:
﹁。。。。。。为执粗色,有实体者。佛说极微,令彼除析;非谓诸色,实有极微。诸瑜伽师以假想慧,于粗色相,渐次除析,至不可析,假说极微。虽此极微,犹有方分,而不可析;若更析之,便似空现,不明为色,故说极微为色边际。﹂
︽般若心经︾云:﹁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继而又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正以说明,物质现象和虚空︵正确应称为﹁空性﹂︶,虚空和物质现象,是﹁不一不异﹂,现象是万法之相,虚空是万法之性。此虚空,不是一无所有的﹁顽空﹂,而是能够生起妙有的﹁真空﹂||即所谓﹁非有之有,称为妙有;非空之空,称为真空。﹂
虚空中的﹁能﹂生起现象界,是﹁事﹂、是﹁相﹂;如果自﹁理﹂、自﹁性﹂的一面说,﹁真空妙有﹂,就是唯识三性中的圆成实性。此圆成实性,是远离我法二执所显现的真理。因远离二执,故称真空;真空不是小乘空、有相对的空,而是与妙有相对的空。妙有不是与顽空相对之有,而是与真空相对之有,此有不是实有,称为妙有。以其为真空故,缘起之诸法宛然;以其为妙有故,因果之万法一如。这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义。故知真空与妙有,并非有别有异,因为一切的存在︵五蕴和合生起之存在︶,均由各种条件︵因缘︶和合而生起。因缘和合之法,没有固定不变之性,即所谓﹁无自性﹂,无自性即没有实体,故因缘和合之法只是﹁假有﹂的存在。所以,真空不是虚无,妙有不是实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都是﹁能﹂的变化。
第五讲、受蕴与想蕴
受与想||感受与概念
五蕴中的第二类蕴,是受蕴。︽大乘广五蕴论︾曰:
﹁云何受蕴,受有三种,谓乐受、苦受、不苦不乐受。乐受者,谓此灭时,有和合欲。苦受者,谓此生时,有乖离欲。不苦不乐受者,谓无二欲,无二欲者,谓无和合及乖离欲。﹂
这一段论文,在︽五蕴论︾说的大致相同:
﹁云何受蕴?谓三领纳。一苦二乐三不苦不乐。乐谓灭时有和合欲。苦谓生时有乖离欲。不苦不乐谓无二欲。云何想蕴?谓于境界取种种相。﹂
而︽成唯识论︾谓:﹁受,谓领纳顺违俱非境相为性,起爱为业。﹂
其实,受蕴,就是百法中的心所有法、遍行位的受心所。︽广论︾谓﹁受谓识之领纳﹂,此处所说的识,指的当然是八识心王。五遍行心所通于一切识,所以受心所与八识全部相应。受所领纳的外境,有顺益境、违损境、与顺违俱非境。缘可爱境,谓之顺益境;缘不可爱境,谓之违损境。缘非可爱亦非不可爱境,谓之顺违俱非境,亦称中容境。
︽识论︾中称受:﹁起爱为业﹂,是说受对苦乐等的领纳,有起欲爱的作用。如对于乐受之境,未得,即生贪欲,希望能得到;已得,亦生贪欲,希望不要失去,此是依苦乐之受而生起的,所以说受有起爱的作用。
受有三受、五受之别。三受就是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五受,是在三受之外加上忧、喜二受。这就成了忧受、喜受、苦受、乐受、舍受不苦不乐受五种。其中苦乐二受是与前五识相应的感觉。忧喜二受是与第六识相应的知觉。舍受,与前五识及六识均相应。
五受中除舍受外,苦乐二受是生理上的受,忧喜二受是心理上的受,何以故?以前五识是色身上的感觉器官,五根所领纳的受名身受。第六识是心理活动的统一状态,意识所领纳的受名心受。
其实,若以现代观念来看,受,相当于心理学上的感情作用,也相当于现代词汇的﹁感受﹂。自身体上来说,烈日灼照下工作,与冷气房间中品茗,这是生理上的苦受与乐受;爱妻罹病日益沉重,或爱子联考名列前茅,这是心理上的忧受与喜受。我人日常生活中,人际交往或处理事务,顺我意者,感到欢喜舒畅;违我意者,感到气恼不快,一些不相干或无关紧要者,既无舒畅、亦无不快,这就是我人日常的感受。
五蕴之中,排列于色蕴、受蕴之后的第三位者,是想蕴。︽大乘广五蕴论︾曰:
﹁云何想蕴?谓能增胜,取诸境相,增胜取者,谓胜力能取。如大力者,说名胜力。﹂
而︽大乘五蕴论︾说的更简单,仅曰:﹁云何想蕴?谓于境界取种种相。﹂
以上两段文字,都不能使我们对想蕴有具体的概念。︽成唯识论︾说的比较俱体,论曰:﹁谓于境取像为性,施设种种名言为业。﹂又谓:﹁想能安立,自境分齐。若心起时,无此想者,应不能取境分齐相。﹂
三部论着之中,都说到﹁于境取像﹂,于此我们探讨,何谓于境取像。所谓于境取像,就是心识的意象作用,也就是当心缘外境时,想蕴即辨别种种境界,安立名称言说。例如眼识缘到一张桌子,想蕴即于此四腿方面的东西上,安立一个桌子的名称。眼识缘到一朵花,想蕴即分别出这是红花,不是黄花白花;这是玫瑰花,不是茶花菊花。想之性是取像,以此像安立的名称,便是未出口的名言。如果心识没有取像的作用,即没有名言的安立。若没有名言,我们大脑中就没有在任何概念,大脑︵事实上是心识︶祗是一片空白。︽广论︾谓:
﹁谓能增胜,取诸境相﹂。
所谓增胜取,就是胜力能取,胜力也就是大力。说它有强盛之力于境取像,这个随时随地与第六识相应之想,相当于现代心理学上知、情、意的知,也就是俗说的﹁观念﹂或﹁概念﹂。
受与想何以立为二蕴
所谓想蕴,也就是百法中的心所有法、遍行心所中的想心所。心所有法有五十一个心所,配合心王而发生作用。其中十一个善心所完全是属于善性方面,二十六个根本烦恼和随烦恼心所、完全属于染性方面。其余的一些多通善、染、无记三方面。而此受想二心所,不但通于善、染、无记三性,并且通于一切心八识心王,一切时过去未来现在,一切地三界九地。当然,五遍行心所,均具有此特性。但触的作用只是﹁三和﹂的接触,所谓﹁触境为性﹂。作意的作用只是引起心识的注意,所谓﹁警心为性﹂。都没有受与想的作用来得强。当然,还有个思心所,思心所的作用更强,因此思心所也别立为一蕴,即行蕴思即行之别名,从现代心理学来看,思相当于我人的意志作用。
受想二心所立为二蕴,还有它特别的原因。︽俱舍论︾上说有三种原因,是诤根因、生死因、次第因。兹先述诤根因:诤者烦恼之谓。芸芸众生,莫不各有烦恼。烦恼之根源,出之于有情的贪爱与我见。而受与想,就是生起贪爱与我见的原动力。︽大毘婆沙论︾曰:﹁受能发起爱诤根本,想能发起见诤根本。﹂也就是说,贪爱诸欲是以受为原动力,邪倒诸见是以想为原动力。
先以受来说,受者领纳顺违俱非境相为性,起爱为业。当其领纳外境,爱欲心随之俱起||贪与爱,名异而实同。︽大乘义章︾曰:﹁贪染名爱﹂。故︽识论︾说受是﹁起爱为业﹂。这在十二缘起中说得更明白:﹁。。。。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爱缘取。。。。﹂由触对而于外境有苦乐之受,对苦受憎厌,对乐受贪着于心,眷恋不舍,念念渴求。进一步就是把乐受之境||或人或物、或名或位,攫取执持,据为己有。人人皆由乐受而起爱,由苦受而起憎,这就产生了人间的诤执、家庭间的失和、社会上的不安。追根究底,这贪爱攫取都是由受而起的,所以说它是﹁诤根﹂。
再以想来说,想是见诤的根本根本烦恼中的五见可资参考见者意见、见解,也可说是思想、观念。人与人之间,有意见与见解的不同,有思想与理解的各异,这就是见诤。而在学术上、宗教间,见诤的斗争尤为强烈。佛陀住世时代,印度有所谓六师外道||六个不同的宗派;六十二见||六十二种不同的见解等,各人都以为自己的学说是真理,谁也不承认自己的见解有错误,这就引起了长期的思想斗争。近代的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之诤,也是见静见解之诤,即思想主义之诤。追究这见诤的根源,是出之想||想蕴的想,也就是思想、观念。
受与想是生死因
这受与想何以又是生死因呢?原来芸芸众生,在四生六道轮回,周而复始,永无尽期。这受与想就是其原动力。先以受来说,﹁十二缘起﹂中,﹁。。。。受缘爱,爱缘取,取缘有。。。。。。。﹂,有是行为的后果,也就是业||业有与报有。这在十二缘起的三世二重因果上说,无明是惑,行是业,这是过去所造之因。识、名色、六入、触、受五支是现在所受之果。爱与取二支是惑,有是业,这三支是现在所造之因,而生与老死是未来所受之果。这其中,爱与取二支之惑,是因受而生起的。由惑而造业,由造业而有未来生死流转之果,这是受的生死因。
至于想呢?诸见起之于想,当然诸见中也包括着颠倒之见||﹁倒见﹂。当一个人一期生命结束,阿赖耶识离开人体,成为中阴身时,无明种子仍一念执着,蠢蠢欲动。以其过去业力的关系,与有父母缘者的业力相感召。当其投胎时,在一片黑暗中,发现其父母行淫处一片光明淫光。父母交媾的淫剧正在上演,这时业识生起迷昧颠倒之想||﹁倒见﹂,剎那间到父母身边,一念爱心生起,流爱为种,于父精母血之中纳识成胎。当其纳识成胎之际,如其恋母而憎父,视父如情敌,则成男胎;如其恋父而憎母,视母为情敌,则成女胎。这就是倒见与爱欲的后果。这正是有情生死流转的原因,而受与想,正是生死流转的动力。
最后说到次第因五蕴排列的顺序。五蕴的顺序,是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此五蕴,色蕴排在第一位,受与想排列在第二与第三位,何以如此安排呢?依据︽俱舍论︾卷一说,也有四种原因:
一者,是约五蕴的粗细来安排其次第:如以色心二法来说,色法粗显而心法微细,故色法排在心法的前面。再以心法来说,受、想、行、识四者,苦乐的感受最粗显,最易为我人所领略,所以把受排在第二位。在想、行、识三者之中,以取像为性的想蕴,是心理学上的认识作用,当主观的心识与客观的外境接触时,想蕴首先发生作用,分别这外境是人是畜、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美是丑等等,它的行相作用立即就明显的表现出来,所以把它排在第三位。在行、识二蕴之中,行以造作为性,含摄的心所很多,信精进等善法、贪瞋痴等烦恼法,都为行蕴所含摄,行相较受想二蕴微细得多,所以把行蕴排在第四位。而五蕴中行相最为微细的是识蕴,所以把识蕴排在第五位。
二者,是以五蕴的染污程度来排其次第:有情生死流转,轮回不已,而其根本原因何在?在于贪着。而贪着之中,又以淫欲居首。经云:﹁一切众生皆以淫欲而正性命﹂。而淫欲的生起,在于四大五蕴和合的色身。男女相爱,以相貌妍丑为选择条件。︽楞严经︾云:﹁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千百劫,常在缠缚。﹂正是说明此点。所以五蕴之中,把染污性最重的色蕴排在第一位。男女相爱,除了重视色身美丑外,其次最重的是欲乐的感受。两情相悦,心灵交流,肉体接触,都是耽着于乐受,所以把受蕴排在第二位。生死根本,在于淫欲,在于色身相触,在于享受淫欲之乐。而这种种贪着,无非是我人颠倒妄想所使然,所以把想蕴排在第三位。颠倒妄想的产生,原是行蕴的烦恼生起的,所以把行蕴排在第四位。而烦恼之生起,是以心识为主体,所以把识蕴排在第五位。
三者,是从譬喻中来显示五蕴的次第:有情的生存与生命延续,必须依赖资生之具与食物,所以要以色物质为依止,因此色蕴排在最先。而资生之具与食物即生活环境的美恶,关乎苦乐之感受,所以受蕴排在其次。想是于境取相为义,是助长苦乐诸受的生起,所以想排在第三。而生活环境的好恶,是由造作而来的现在的环境是由过去的造作,未来的环境是由现在的造作,所以把行排在第四。而生活环境的好恶,业识是感受果报的主体,所以把识排在最后。
四者,从三界九地来显示五蕴的次第:我人所居住的,是欲界的五趣杂居地。欲界有情,无论是天是人,莫不追逐五欲||色、声、香、味、触,这都是物质的范围,所以把色蕴排在首位。色界四地,虽说还有色身,但客观的五欲境界,二禅天以上就完全没有了,他们是以由禅定而得的喜乐舍诸受来维持生命,所以把受蕴排在次位。到无色界四地,系以观想来维持其生命,所以把想蕴排在第三。到非想非非想处地,其中有情的业力,能感八万大劫的果报,此际思惟力殊胜。而思者行之异名,所以思蕴排在第四。而识蕴,是前四蕴的住处前四蕴是所住者,识蕴是能住者。︽俱舍论︾说识蕴:
﹁此即识住,识住其中。﹂
所以把识蕴排在最后。
第六讲、行蕴中的相应行法
心相应行法
在色、受、想、行、识五蕴中,列于第四位的是行蕴。︽大乘广五蕴论︾曰:
﹁云何行蕴,谓除受想,诸余心法,及心不相应行。云何余心法,谓与心相应诸行,触、作意、思,欲、胜解、念、三摩地、慧,信、惭、愧、无贪、无瞋、无痴、精进、轻安、不放逸、舍、不害,贪、瞋、慢、无明、见、疑,无惭、无愧,昏沉、掉举,不信、懈怠、放逸、失念、散乱、不正知,恶作、睡眠、寻、伺。是诸心法,五是遍行,五是别境,十一是善,六是烦恼,余是随烦恼,四是不决定。﹂
行蕴中的﹁行﹂字,有迁流、变化、造作的意思。此中特别突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