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江湖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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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江湖梦-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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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你放心吧,我会的。”点点头,握紧的十指渐冷,阿雪已渐渐远去。 
将怀中的人放置在床上,扯过锦被掩起她的娇躯,轻轻拢好她散乱的发,怔怔注视着那仿佛只是熟睡的容颜。握紧拳,尖锐的指甲陷进肉里。裴问,这笔血债我们一定会讨回来的! 

玖阳宫位于皇城的最高处,高得可以俯瞰整个皇城,而京城更在脚下。 
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我的呼吸一滞,几乎以为又来迟了。床榻上黄|色缎被中的人气若游丝,只有间或的喘息声及在昏暗的灯下微微起伏的胸口昭示一点活着的证据。在床榻边坐下,扶起他的身躯注入一股真气,几日不见,玖阳帝憔悴了许多,正当中年的人,两鬓却都已斑白。还记得当年他笑谈江山的英姿,人生无奈,又岂止仅是数回寒暑。 

“孩子,没想到我最后见到的竟是你”玖阳帝的眼睛睁开了,见我却是一笑。 
我如针扎般收回扶着他的手,从床榻上站起。 
“孩子,你还是恨我。”玖阳帝的眼睛黯了黯。 
“是的,我恨你,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父亲也不会死。”我还是做不到豁达。 
“可是我爱云若”玖阳帝悠悠一叹。 
我冷笑起来“就因为一个爱字,你就可以勉强一个不爱你的人?” 
“你错了”玖阳帝看向我的目光明亮起来,那一瞬间他似乎又回到了飞扬的年轻时光。“我也宁可云若不爱我,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苦。” 
我冷哼一声,“父亲爱你?” 
“你看到墙上的那幅腊梅了么。” 
我抬眼望去,只见墙上悬着一副装裱考究的工笔腊梅,皑皑雪海中,一株梅花傲然绽放,清丽绝俗。其上用小篆题着词:莫道人间多丽色,只向踏雪访红梅。落款却是辛酉年腊月十二云若画作宏炎题句。闭上眼,隔着悠远的时空,我似乎也可以见到,漫天飞舞的梅花雪海中,那一唱一和的琴瑟谐鸣。 

“那边有一杯茶,孩子,你不妨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故事。” 


西风中,一字南去,雁回关越来越远 
碧血渥黄土,马革裹忠骨的战场也如噩梦一场,随风散去。 
京城的土地已在脚下 
幽幽的花淡淡的月 
一径如昨 

 
最终章 芳草无情 
目光凝在荜拨作响的灯花上,强忍着喉中翻涌而上的甜腥,难怪…… 
纵然一切随风淡去,我身上却带着那如云的人最大的耻辱,不是我的错,却还是平白得如污泥一块,嘴角微弯一点起来,忍不住大笑的冲动,如此不堪的存在,裴问啊裴问,为什么你不早日毁了去。 
“孩子,我这一生,做了的事从不言悔,只有这一桩,夜夜梦回……悔不当初……”空旷的屋子里响起老人的咳嗽声,长喘处竟似已然窒息,半饷才缓过气来。我长叹一声,半扶起他,掌贴上他的背脊,送去一股真气。奈何,老人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我的真气不过如杯水车薪,无力回天,只能护住他的心脉,聊以维持片刻罢了。 
“不用了,我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我该去找云若了。只是……”老人苦笑一下,“也许他根本不想再见到我。” 
…… 

“不过,管他呢,无论几生几世我都已经放不开手了,今生欠他只有来生加倍还他。我不会再让他逃开我身边!”老人的眼眸亮了起来,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那个将天下尽握在囊中的玖阳帝。 
…… 
“孩子,对你我却真的只能对不住了……你,你,快走吧,无形的刀剑最伤人。乘还来得及,快走吧……裴问这个孩子也真是傻。”说着,慢慢得,老人的眼帘垂了下来,终到油尽灯枯时,放下他的身体,我心里有一点悲凉,心绪乱纷纷的,站起身。 

门上轻叩了一下,呀的一声洞开,一身白衣的唐凡抱手倚在门口,嘴角含着一点冷冷的讥诮。 
你方唱罢我登场,今晚真真热闹。虽说来的是他,多少有点意外,但在惊喜如此多的今晚,也不是不可接受。 
微微一笑,“还有一位仁兄,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唐凡也是一笑,“故人相邀,怎敢不遵?二弟,你的老相好问候你呢,进来吧。” 
裴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然后径直走进来,坐下,我笑得神色不改,“二弟?唐凡你是不是应该向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 
“你看我,失礼失礼。看来玖阳帝没告诉你,当年慕容家换走的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但玖阳帝的孩子只有一个。于是,二弟留在了宫中,而我被送往唐门。” 
“原来这样,恕在下眼拙,倒真没看出两位是同胞兄弟。” 
“这也原怨不得你,慕容你工于岐黄,可知世上有一种岐黄刀术,可将人改换容貌,施与孩童,待长大时已不留一点痕迹。当年玖阳帝请来了有鬼医之称欧阳无病为我和另一孩童换脸,术成后毁去那孩童的容貌,从此那孩童居于佛堂,以面具示人,见者寥寥。” 
原来,我那日于佛殿中见的竟是此人。微微颔首,找了把舒适的椅子坐下,望着窗外青青白白的一轮月亮,叹了一口气,记不得今晚第几次叹气了。话已说尽,该到图穷匕见时。 
气氛凝滞起来,滴漏一声声敲着,五更将至…… 

唐凡的眉宇间有一点不耐之色,而裴问自从他进屋来我就没有再向他投去一眼。 
我悠悠闲闲得摊开四肢,捞着温柔得莫名其妙的月光,我不着急,等待被杀的人当然不必着急。 
“裴问,你还等什么?”唐凡终于耐不住了。 
…… 

“好剑”我赞叹一声,一汪如水的剑光让月光都黯淡了,不知道这样的剑光能不能照见人心。 
懒懒一笑,裴问真是的,这个时候还用那种幽怨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欠他的人是我。不过,管他呢,眼不见心不烦,闭上眼睛,等待那穿心而入的刺痛,也许只有这样的刺痛才能减轻我心里的钝痛。我怕痛,一直很怕。 
我哭了么?感觉略带粗糙的指腹在脸上摩挲,暧昧到熟悉的动作,心里又抽痛了一下。搞什么嘛,磨磨蹭蹭,我愤怒得张开眼瞪向裴问。 
还没来得及开口,“裴问,你下不了手么?那我来。”笑,还是唐凡善解人意。 

暗器挟风而来,唐门独门的叠影,千彩变换,漂亮到奢侈的暗器,能死在其下倒也不枉,满意得暗叹一声,连手都懒得抬一下,就这么看着这些夺命的光影,直扑面门。 
“小心”坐着的椅子喀哒一声碎了,裴问将我一推,手中长剑一卷,卸去大半暗器,有些暗器被长剑一带,去势未竭,击中墙上的画轴,画轴一断,整幅画就稀里哗啦得坍塌下来,正是云若的那副雪中红梅。 
还来不及痛惜,就听到唐凡的怒吼,“裴问,你竟敢……”唐凡的脸色变了。 
裴问的手在床边一拍,一个地道出现在眼前,几级台阶以下是一片漆黑,“对不起,哥哥”。还来不及细看唐凡精彩的脸色,我就被拉进了地道。 

将地道的门从里面关上,裴问自怀里取出火折子,点亮。 
“慕容” 
恨恨得甩开他的手,“谁让你救我的。” 
裴问只是皱皱眉,不答,径直往前走。 
暗中磨了磨牙“喂!”当我不存在嘛。 
裴问停住脚步,“这个地道很长,我们快点走吧。” 
“谁说我要和你一起走的” 
“你想死,我不反对。竹儿和阿雪还在地道口等着呢。” 
“阿雪?我明明看见你……快说,怎么回事?” 
该死的裴问竟然笑而不答,紧走几步,拎起他的衣襟,用上几分真气,裴问眉一颦,似乎闷哼了一声,装模作样,懒得理他。“说不说?” 

“其实,也很简单,在人的心脏和隔膜之间有一处缝隙,若把握得当的话,剑刺进去,看似严重,其实并无大碍。至于鼻息和脉搏并不难控制的。”裴问伏低一点身体,发稍有意无意得擦过我的脸颊,“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吧。要不,我会以为你乘机吃我豆腐呢。” 
手一抖一下子松开,向后一跳踩中一颗小石子,身形一晃。 
“慕容,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投怀送报的。”一双温热的手扶上我的腰,身体一软倒在他怀里,“你……”响在耳畔的呼吸有点急促。避开那道灼热的目光。伤痛的记忆在脑海中滑过,那日在司马翎的房门外,不是已经缘尽了么?裴问啊裴问,你既然能把我送人,又何必再来扰乱我的心境。胸口一滞,喉咙有点干涩,“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就立刻咬舌自尽。” 
“慕容……”裴问叹息一声,拍开我的||||穴道。 
我站起来,拂去身上的尘土,奇怪得看见裴问冲着墙壁站着,“怎么了?” 
“别管我”声音闷闷的。 
失笑,“你走不走?” 

这个地道年代久远,足下更是苔滑难行,裴问打着火折子也只能照见眼前的一方光亮。挽手前行,两人却不再说话,石洞很静,心跳声清晰可闻,两颗心却是已经紧紧得锁了起来,看不见,摸不着,只是沉默。 
不记得走了多久,渐渐已有天光从气孔里投下来,走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已是无需火折子亦可视物,裴问熄灭火折子,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这堵墙之后就是出口了,慕容,门开之后,我们就要说再见了……再见其实就是再也不见,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么?” 
我苦笑一下,“你真的那么在乎我的原谅么……” 

“当然,被美人记恨着会倒霉的”这家伙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油腔滑调,我招呼了他一拳。 
裴问哼一声,声音中似乎含着痛苦。 
“怎么了?”拉过他待要仔细检视,却见胸前的衣襟处入目是一片殷红,“你”气极“中了叠影为什么不早说”。 
“你关心我”裴问的目光中闪过喜悦 
“不是怕你死了没人带路的话,我才懒得管你”扶着他在墙边坐下,并指点上几个||||穴道,为他止了血,将他的上衣褪至腰际,古铜色的胸口上已是乌黑一块,叠影小且碎,入体倒是难起出,偏又带毒,耽搁不得。 
“忍着点”我将他的剑用火折子过了,一点点剔出叠影来,一会功夫我已是汗湿重衫,抬起头来瞪了一眼他,裴问冲我咧嘴一笑,这家伙,暗骂一句,手上加重了点力道。 
唉呦 
活该 
裁下中衣的衣裾,为他包扎好,丢给他一颗药丸,“死了活该,你知不知道叠影有毒的。” 

“呜……”话音未落,我就被裴问推靠在冰冷的石壁上一把吻住,狠狠得拥抱,裴问好像要将我整个揉进他的身体里,强烈得吻似乎要撕毁一切,我只能攀着他的肩,大口喘着气。 
“真想一口吞了你。”裴问将头埋在我的发间,声音有几分喑哑,“慕容,你总是这样,明明,明明……却……你叫我怎么放手!” 
我靠在石壁上,无力得闭上眼睛,“太迟了,裴问,我累了。” 
吻轻轻落在眼帘上,干燥但温柔“慕容,你笑起来很好看,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流泪了。” 
…… 

沉重的石壁缓缓打开,地道内豁然明亮,一门之隔,外面就是另一个世界。犹豫了一下,抬头微微一笑,拾级而上。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草浪在微风中起伏,一道道绿色的剪影,生机盎然。此处竟然已经是京郊。 
呼律律,一骑马车停在我的面前,竹儿在竹笠下冲我眨眨眼,“慕容,上来吧。”掀开车帘,阿雪已经在车上了,伤口包扎过正昏睡着,虎儿窝在车角一个人闷坐,见我上车忙欢天喜地得扑到我怀里。揽着他坐下,透过车帘,深深得看了一眼裴问,那张嚣张的脸上还是那样不可一世的笑容,只是眉宇间却有了几分落寞。眼眶有些潮热,拢拢发,我垂眸一笑。 
此地一为别,天涯各珍重。 
车轮滚滚,人影渐渐为树枝所掩映,看不到了。 
后会,无期 

裴问回到宫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凡依旧跌坐在一室的瓦砺中,“哥哥。” 
“二弟,你知道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是什么?”唐凡递给裴问一纸宣草。 
“宏炎,当日,你闯进府中时,梦雪已然避开,代主受难的是善于易容的宫女紫烟。故傲是我和梦雪的孩儿,你无需太过自责。我走了,无关爱恨,只是我真的倦了。梅尽处,香几重,赏花人散玉阶空。春如旧,晴尚好,奈何弦断人已老。云若绝笔。” 
“奈何弦断人已老,呵呵……”裴问默念着,笑起来,攒紧的拳几乎要将那张纸揉烂。太迟了,裴问,我累了,慕容慕容,如果……如果早一点……你会不会……悔恨为什么总是来得太晚。 
“这是在断了的画轴中找到了。如若玖阳帝珍惜旧情,如何会伤此画。如若……又如何会看此画。不管怎么说,玖阳帝却是至死带着这份内疚了,这是不是正是父亲要的呢?爱到深处无怨尤,只怕,是爱恨本难分吧……”唐凡长叹一声,“只是,苦了慕容”站起径自拂袖而去。 

关山皑皑,江湖渺渺,痴怨纠缠终不过化作金锁重门芳苑静。 

轩辕历三百六十四年,玖阳帝薨,轩辕裴问继位,年号傲阳。继位后,轩辕裴问向外扩张领土,帝国疆土达到空前的辽阔,十年后,轩辕王朝灭匈奴,在最后一役中,傲阳帝中流矢,回宫后不久病故,同年,皇侄轩辕墨宁继位。 
轩辕裴问在位十年,有美人无数,未立后,无子嗣。 
番外是最终的结局,喜欢悲剧的可看到以上为止。
番外 
我抽了把单刀,劈开满天的月华,从此,只能点着灯,听夜蝶舞。 

第一次见到云若的时候,宏炎还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那时的他还不是后来权倾天下的玖阳帝,那时身为七皇子的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甚至不是太子,不同的是他的母亲是得宠的皇妃之一,也仅仅是之一而已。 
那一日骤雪初霁,阳光打在初融的雪上带着一点紫色的光晕。 
母妃牵着一个雪团似的人儿来到宏炎面前,孩儿,从今日起,云若就是你的伴读了,云若长你一岁,从此他就是你的哥哥了。 
云若自小小的斗篷下冲宏炎眨了眨眼,笑了。宏炎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 

轩辕朝的皇子们都有各自的伴读,其实也可以说是玩伴。这些伴读们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与皇子们为伴是他们仕途生涯的第一步。云若正是左相慕容渊的独子,自幼视为掌上明珠。宏炎听皇子们说过,云若的性子一向是傲得很,太子曾有意让云若做自己的伴读,被一口拒绝了。 
云若对宏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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