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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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难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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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拗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大人把我拉走,说是不要妨碍大夫诊治。

我就这样一直等在莲真屋外,好几日茶饭不思。所有人都以为我和莲真已经到了情真意切,两小无猜,共与生灰的地步,没人知道,其实我是愧疚。

但莲真,他是知道的。那天的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没弄明白,但是凭借他的聪慧,他很快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差点把他害死。

所以十天之后他醒来,我兴冲冲地去看他,他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目光清寒。

我唤他,他不应我,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我。那以后,虽然莲真逐渐康复,但是他对我的态度,却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以往,我在他眼里好歹还是个人形生物,但如今,他看我那个眼神淡到透明,就好比看着一颗大白菜。

我灰心丧气了几回,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放下所有身为公主的骄傲去找他。

他坐在莲池旁发呆,四下没有人,我便坐到他身边。他发觉我来,眼皮都不抬一下。也不走,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于是我开始跟他道歉,一笔笔地招供我往日里做的那些投机倒把的事,楚楚可怜地求他原谅。

我费力很多口舌他都无动于衷,静静地垂着眼帘,有几回我以为他要睡着了,他又微微睁开眼。结果我说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好话,说得我嘴皮子都发麻了,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到底原不原谅我!?”

莲真直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极平静地吐出一个字:“不!”

言罢扬长而去……

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有没有恨过一个人,有没有很想劈死过一个人?

可叹如今八年过去了,我想劈死的那个人还站在我面前。

他看我陷入沉思的模样,不由出声道:“你不会在想以前的事罢?”

我坦诚地看着他点点头:“是的,我在想裴大人。”

莲真不动声色地望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是个挺好的人。记得离开沂州之前,我心里还怨着你,裴大人一直在劝我说:‘他就是性子乖戾了点,但是心肠是极好的,这些日子虽然多多冲撞了你,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才是。’”

未料莲真沉吟了片刻,道:“你记错了,这话是裴大人对我说的。”

“……”

裴卿,你当真是我父王的亲信!?

我抬头没好气地瞪了莲真一眼,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要说,没事的话就赶紧走罢!本宫要就寝了!”

他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不觉得今日的事情,有一丝古怪吗?”

我道:“有甚古怪的。”

他疑声道:“苏大人为何要带你上楚馆?”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便讷讷道:“我以为他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你觉得我像是有此喜好的人么?”

呃……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楚馆里一直缠着他的那个红衣相公,在此过程中,莲真一直都被动得很,也甚平静得很。

我呆呆地望着他,也说不出个是非。

“苏大人一直在刺探你我二人的关系,你没有察觉么?”莲真道。

我讷讷道:“苏思毓为何要如此?”

“不知……”他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幽深,“也许是出于……私心。”

我怔了怔。

按照莲真的说法,苏思毓的私心,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对莲真一见钟情,另一种,他暗恋本公主已久。

前一种我万分不能理解,后一种……我就更不能理解了。

“许是你多虑了罢。”我摇了摇头道。

莲真抬眸望着我,眸光寒凉:“但愿如此。”

被他凉凉的目光望得我背脊又是一阵发凉,遂轻咳了两声道:“若是无事,便请王上回房休息罢。”

他却站在那里淡淡地望着我:“你并未给我安排卧房。”

呃……我抚了抚额,扯着嗓子唤:“珠儿!珠儿!”

没人应我。

倒是莲真已经自顾自地和衣躺到了我身边。

我呆呆地看着他十分平静地宽衣解带,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及膝的长发随意地散着,修长挺拔的身姿就这般懒懒地躺在我的床榻上。

“你是否太随便了点?”我不满道。

他没理我。

我捏了捏拳头在他身上比划了两下,但……下不了手。

我闷哼一声,没办法,只好披了一件衣服下床。

已过了二更,外面是更深露重。我推开房门,之间不远处的阶梯上,有一团肉球蹲在那里,发呆似的垂着头。

我走过去一看,是珠儿。

“死丫头!”我忍不住扯她的耳朵,“我刚才叫你,你怎么就不应我?”

我扯了两下,她抬起头,泪目汪汪地望着我。

我还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刚要道歉,没想到她娇滴滴地开口道:“公主,我思春了!”

“……”

我嘴角抽了抽,珠儿楚楚可怜地望着我道:“我今天看着苏大人把钱袋解下来给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好想跟他成亲,给他生孩子!”

我抚额道:“珠儿你好现实……”

“公主,我该怎么办?”珠儿泪珠颤颤,“他是朝廷重臣,我不过是个小丫鬟。我竟喜欢上了他……我真是作孽啊!”

呃……我心道若把喜欢二字去掉那才真叫一个作孽。

见珠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违心道:“无妨,他是我父王的臣子,你是本公主的丫鬟。你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般配的。”

珠儿抬起含泪的双眸望着我:“公主,是真的么……”

当然……不是。

我摸了摸鼻子,郑重道:“感情这事还须得两厢情愿,不如改明儿,我去帮你问问,若是苏大人对你有意,你们便可在一起……”

“若是他对我无意呢?”珠儿忙道。

我看了看珠儿壮硕的身子,镇定道:“你可以霸王硬上弓。”

珠儿的眼睛亮了亮,欢天喜地地走了。

我看着她兴冲冲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一股忧愁——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待我想起来时,珠儿已经没影了。

偌大的公主府,居然再无一人可用。我悲壮地叹了一口起,只好回房,见莲真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我无奈地看了看他,最终只得和衣睡在他身侧。

第一次我万分感激自己的床榻足够大。但身旁睡着一个男人,且还是我的仇人。本公主总觉得浑身异常。

我记得那一年,裴大人带着我从沂州回来。父王问起沂州小世子的品性如何,裴大人说小世子只会读书,武功较差,性子温和也不常言语,怕是将来成不了大气,断不会动摇我宁氏江山。

裴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磨牙,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莲真其实是株黑心莲。

想到这里,我侧过身子看着一旁熟睡的莲真。

他双目轻闭,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八年不见,他越发俊美,越发沉静,若当初他只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那么如今莲花已经绽开,莲心也早已成熟。

思及此,我不禁叹道:莲真啊莲真,过去你我之争无非是童心所致,如今却怕是不同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评论求花花求调戏~~~卖萌是被动技能。。






、试探

翌日晨,公主府。

珠儿难得一日没来聒噪我,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巳时才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日上三竿,脑袋嗡地一声——早朝!早朝去哪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捶着脑袋,唤了十几声珠儿,她才游魂似的跑过来对我道:“苏大人今早差人送了口信,说是公主今日不必去早朝了,他会替公主同皇上说明的,请公主安心。”

你爷爷的让苏思毓去说明,我能安心吗?!

果然我这厢刚换好衣裳,便听丫鬟道从宫里来了一个太监带来皇上口谕,说是即刻要招凤华公主入宫觐见。

天气渐热,隐隐约约听到嘒嘒蝉鸣,我坐在马车中,心情很是忐忑。

父王要召见我,可能是因为我今日没上早朝他很生气,也可能是苏思毓把我昨夜逛楚馆的事说漏了他要来兴师问罪。总之,绝不可能是因为他老人家惦记起我这个女儿了。

对于父王,我一直未曾琢磨透他老人家的心思。

我幼年时读书不用功,国策学得一塌糊涂,父王见了我,那眼神实在很像恨不得把我塞回母后肚子里的意思,其后母后驾薨,他来凤仪宫的日子渐少,偶尔来看看我也总是叹气,说我笨头笨脑,一点也不得他的遗传。

所以当初国师说双生龙凤,必舍其一时,我一直觉得我会是被舍的那个。结果没想到,父王一道圣旨贬了我的皇兄,却将我封为凤华公主,赐府恩准我出宫自立门户,且命我上朝听政,俨然一副要将我立储的势头。

就在所有人以为我被立为储君已是板上钉钉之时,这个势头却戛然而止。整整两年,父王没有再提过立储一事,他命我上朝听政,却不许我多发一言,他许我自立门户,却不给我半点实权,他把我推上风尖浪口,却让我自生自灭。

父王……真是相当鬼畜……

父王他老人家在御书房召见我。

路上途径御花园,一池清塘里的白莲初绽,清涟濯濯,通透径直。我恍惚想起,好像今日一大早就没见过莲真。

再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御书房,太监推开沉重宫门,黑檀木桌边一袭明黄色的袍子晃了晃,一张冷峻严肃的脸抬起来看着我道:“皇儿,你来了。”

我恭恭敬敬地走过去俯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他微微颔首:“起来罢。”

我便起身立于一旁,垂着头很是温顺的模样。

父王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低头拿起一本奏章一边看一边道:“苏爱卿今早同我说过了,你昨晚为了招待沂州王颇费了些精力,是故早朝缺席了。”

额……苏思毓的解释为何如此微妙?

我低眉作愧疚状不言语。

父王提起一只笔批阅奏章,口中沉沉道:“朕觉得你这些年同苏爱卿走得很近。”

我心下一颤,父王的话别有一番用意,很明显他是在刺探我同苏思毓的关系。

皇嗣与臣下的关系,自古以来都是十分微妙的。皇嗣毕竟不是皇上,还不是君臣中的那个君,若是亲密过分了,便会成了皇嗣暗中勾结权臣,肆探皇位,图谋不轨。

想着,我面上浅浅笑道:“儿臣只是觉得,苏大人为人十分有趣罢了。”

父王提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瞥了我一眼:“皇儿可是对苏爱卿别有一番想法?”

他这一问,显然是将我的话扭曲到了另一个层面。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苏思毓天生含笑的眼睛,仔细想来,自从皇兄被贬我搬出皇宫后。一直以来,也只有他同我走得最近,平日里嘻嘻玩笑,总没有身份的隔阂。若说我对他没有一点想法,那真叫一个自欺欺人。

昨夜莲真的那番话跃然入耳。苏思毓难不成,真的对我有私心?

这样一想,我的脸顷刻便红了。父王看到我脸红,合上了手中的奏章,叹了一口气道:“皇儿,你也大了,如今存着这样的心思也无可厚非。苏爱卿年纪轻轻已是九卿之首,他日宏图必不可估,你若是对他存有那番心思,便早早地让朕赐婚,否则日后怕是要追悔莫及。”

父王果真是皇家人惯有思维:甭管看上谁,抢回来再说。

但我却没能很好地遗传这一点。私心觉得成亲这回事,还须得两厢情愿,否则日后两看相厌,那种日子真是一种折磨。

于是我低下头道:“儿臣暂时还没那个心思。”

父王看了看我,又低头拿起了一本奏章,口中道:“下个月就是你十八岁的生辰了,你实在是该存点心思了。”

父王这番话说得我心中发苦。

其实,不是我不想成亲,也不是我没存着那个心思。

我只是不敢。

父王是个怎样的国君,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的很。他当初能因为国师的一句卜卦,就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宁夜皇兄,可见其心眼之阴鸷,手段之毒辣。

在父王心中,我先是宁国的四公主,其次才是他的女儿。这些年,他卸下我所有的依靠,将我孤身一人推上风尖浪口,要的,就是锻炼我,使我成为和他一样手腕强硬,不择手段的帝王。若是我做不到,那么牺牲掉我一个女儿他也会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以,我不得不争,不得不战。这两年来,我一个人站在风尖浪口已是十分吃力,又何来勇气让另一个人和我一同站在刀剑所向之处,九死一生呢?

同父王又随意说了几句,我才得以全身而退。

从御书房里出来,外面是青天白日,阳光恹恹地照在我身上,我回去的步伐很是沉重,很是心酸。

到了御花园的尽头,远方的回廊上有一袭紫色的人影遥遥地向我走来,在我跟前的一株四季海棠前停下了脚步,俯身缓缓道:“公主殿下。”

我抬眸,见一双似笑非笑的明眸望着我,我笑了笑,道:“苏卿,好巧。”

“不巧,却是下官一直在等候公主殿下。”苏思毓微微一笑。

平日里他说这番话,我总当他是皮痒,但今日听着,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一缕春风撩拨而来,心中荡漾起点点波澜——本公主春心荡漾了。

我道:“苏卿平日里可也曾候过谁?” 

他莞尔笑道:“只得公主一人。” 

我忽然发觉,苏思毓笑起来,那股温润的笑意绕过眼角眉梢,很是如沐春风。于是,我在春风中迷失了神智,脱口道:“苏卿,你觉得本公主……”

他抬起头来诚恳地望着我。

被他这雪亮的眼睛望着我心中一羞,说到嘴边的话便成了:“你觉得本公主……的婢女珠儿怎么样?”

苏思毓一怔,旋即笑道:“是个相当单纯,天真的小姑娘。”

他能透过珠儿贪吃圆润的外表看出她单纯天真的本性,我算是有一点明白,为甚珠儿会对他暗许芳心了。

我转过头假装不经意地摆弄着海棠花,面上笑着道:“那,我做主将她许配给你可好?”

身旁的苏思毓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臣怕是要辜负公主的厚爱了。”

我继续低头摆弄着海棠花,努力掩饰住眼中暗藏的羞涩:“莫不是……苏卿心中已有所爱?”

身为公主,自恋一下也无可厚非,所以我说这句话,心中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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