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气息开始加快,血脉慢慢膨胀,我在这样的环境下产生激动和快感,我从床上坐起,用脚够到拖鞋。
“怎么了?小山,睡不着吗?胖子听见了我下地的声音问到。
我没有理他,全身繃紧,向前冲拳,如同面前站着敌人,我用所能攻击的方式比划着,随着呼吸越来越快,全身因为能量的释放而轻松舒畅,当额头渗出汗滴时,我停手了,回过身来,发现胖子看着我,满脸的不理解。
“没事儿,耍一耍,你玩你的吧。”
“噢”胖子没有看显示器,依然面向我,站起来,说“:你常在外面打架吗?”
“也许吧”
第一次见到死人是我五岁那年,特别宠爱我的老爷去世了,死因是脑溢血,到了现在我不断地反复体会着人生命的脆弱,就像老爷头一天晚上还在逗我玩儿,但睡着后就再没醒过来。我脑海里还能浮现出殡的场面,很模糊,老爷躺在床上,一群人也包括我围着转阿转。在那时候,我完全不能理解死亡为何物,只是觉得老爷躺那里,脸上还化了可笑的妆,于是便笑了出来,结果是被老爸踹了屁股一脚,我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所以我哭这下子屋里所有的人都哭了,但原因却不同。
这一次见到人的死亡及其亲属的悲痛并没有太深的感触,我当时毕竟是太小了。第二次见到尸体却是一生难忘的经历。我经常无法理解自己的父亲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别人的父亲是否也会带着他们九岁的孩子去医院停尸房看死人,反正我父亲做了。我事先被告知此行的目的,觉得很可怖,但嘴上却不示弱,告诉父亲说看死没什么的,当时我家还没有搬,离这家医院不近。父亲骑车带我一路上没有话。我记不得是怎么进去的,也不清楚父亲和停尸间的工作人员都说了什么,我只是闻到一般刺鼻的气味,我那里以为就是尸臭。我看到抽屉里的那具死尸,头上开了个大洞,脸被炸得稀烂,根本无法辨认生前的模样,我的心紧缩,像是被自己攥住了。然后上下搅动。我想吐出来,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父亲正在一边看着我。我暗暗对自己对自己说没有什么值得怕的,大白天不会有事的。我再次望向那具尸体,好像还很年轻下巴没有胡渣。他的手摆放在身体两侧。没有血色,很苍白,比我的手指还要长,还要细嫩,还要白。
回去的路上,父亲告诉我那具尸体生前是某某中学高二的学生,被子弹中额部而殒命。我那时猜想父亲带我来是想练练我的胆量。但父亲接下来的话让我毛骨悚然。他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今年你也上高二的话,像他么大,结果躺在那里的很可能就是你。”他坐在我前面,,头也不回仿佛根本就不是对着我说,而是自言自语我的身上很冷,想起站在那里,面对 着躺着的自己。居然还很害怕,我想那血肉模糊的脸起一丝不挂的冰冷躯体想起修长白嫩的手指到我将来也是这个样子,也许还有别人来看我,我突然觉得这也挺好,从那以后,我对死亡的恐惧以及面对他人死亡的伤心都大大地减弱了,在艾嫒死后,我目睹她的尸体,没在掉一滴泪。而事实还不反如此,我和张真甚至看了她的法检过程十分钟而已,我没有疯,但走了出来,她的裸体就躺在那儿,被一把手术刀轻轻剖开,被摘出一个又一个脏器,我的眼睛疼得很厉害,流不出泪。她曾是那么的喜欢我,面而我这是第一次目睹她的身体,她是那样的美,很多男孩儿只为此就迈不动步了,而我却冷落她我迫使自己看下去,直到我实在忍不住了。我想刺穿我的心脏为她留下个永远的烙印,但我不能,因为我对死亡本身的平淡。我记得有一个大学同学,还是男生,只是在艾嫒死后的第二天上午见到我并听说此事就差一点儿哭了,而我没有。我还可以吃饭、睡觉但总是被噩梦吵醒,我想我有一天会疯掉,不过事情突生支节,让我对她的死因穷追不舍,而这些倒消减了我的痛苦。现在胖子躺在床上,我也一样,在他的面前揭开这份伤疤。
电脑已经关了,我和胖子躺在对头的床上。
“小山,你手上的伤,那肯定是刀伤,没错吧。
“是的,才挨了也就一个月。”
“对呀,可是我不明白,我着那像是拉出来的,不是砍的。为什么会一点一点拉开呢?”
“那一刀本来不是冲着我手来的,我只是用手挡住了,被他顺势一划。”
“噢,那他原来想扎哪儿呀?”
“右眼”
“右眼?!”
“不过也不是,如果我没回头的话是脖子吧。”
“肏!丫下手真狠,仇人呀?”
“不!我不认识他”
“什么?”胖子的语气中明显带出惊讶。“不可能啊,没事谁杀人玩儿啊。”
“唉!这事这么说不明白的。”
“那你从头讲吧。我特想听。哎,你臂上的烧伤也是最近的吗?”
“那也和整个事件有关,但那是大半所的事了。”
“得,得,你慢慢讲吧,我不瞎问了。”
“那是我大一下半学期的事儿了,那时候还在寒假。除夕的晚上,我总要和我妈去姥姥家过年的。我从我家出去要先逆行一小段,然后十字路口,就在那个路口中,史看到迎面骑过来两个人,像是父女。那女孩儿长得太漂亮了。”
“然后你就过去了。”
“没有,我看傻了。红灯变绿灯也没注意,一直着他们向北医一院那边转去。”老妈拍了我一把。看什么呢?“我乐了,‘妈,我又不干什么嘛,看看都不行吗?’妈也笑了。然后就走了。但是初一从姥姥家回来,我就没干什么正事,脑子里老想着那女孩儿。那会儿大家都劝我交个女朋友,说我就缺个好女孩儿管着。后来我给一个大学的哥们儿打电话聊到这事儿,那主儿一听就乐了,说这好办,你以后没事儿就在那路口转转,反正就你家边儿上。其实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愣跟那儿转了一礼拜,每天两钟头。”
“你丫真行,碰上了吗?”
“没有”
“可不嘛。告诉我那女孩儿长什么样吗?”
“像谁吧。”
“嗯……你看过<<中华大丈夫>>吗?”
“看过一点儿。”
“就像里面男主角的老婆,那日本女孩儿,像她没出嫁之前的样子。”
“记不太清了,我看得少,反正不错是吧?”
“是!”
“你接着讲。”
“后来我自行车丢了,去买辆黑的,那不得换换件儿吗?还得修修。原来北医那儿有个修车的。我就去那儿修啦。结果路口茬上事儿了。”
“一个司机车愣,悬得差一点撞上一男的。也没撞着,那男的也四十好几的人了,指着车就骂,车上下来一个老太太,对那个道歉,说也儿子初开车不太懂事,请他原谅。”
“那就没事儿了。”
“不是,那男的指着老太太骂,特难听。”
“素质低,别告诉我你管去了。”
“我那时没想管,我不能什么都管呀。但很快路口就堵上了。反正我修车呢。不急。我在那儿抽着烟,突然看见北医那边儿过来一女孩儿,就是我看见的那个。”骑到这儿也走不了了。我想着这样耽误她的时间,而且那边那男的太次了。“
“那倒是,作呢。”
你说什么?为什么这么说?”胖子张大嘴。他的吃惊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或许我应该把后发生的事提前说明好给他讲明原因,然后告诉他结果。但我又不愿那样做。既然一个人想走进我的世界,我便希望他也按照我的经历去感受,去体验。只是他的情绪不会有我当时那么强烈。我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讲述我的故事,让听者和我一道再次经历当初的事件。
“那应该是五月下旬的一个周日,晚饭前,我一个北工大的朋友来看我。我们已很久不见了,他要和我出去吃一顿,借此好好聊聊,我们沿着大街往东走,在北海后门那附近找了一家小馆子,就坐在门边的位子上。因为时间还早,人并不很多,但里间桌说话声音很大,很吵。路上的时候,他曾问我身上的伤的来历,我对他说了。他也劝我少给自己惹点事儿,都上大学的人了,不比从前。我当然明白,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长时间不去找艾嫒,尽管听她的好友白夜说她到处找都找不着我,我仍然不肯去。因为我明白,我的离开对她而言应是长痛不如短痛。”
“那顿饭我们吃得不错,但聊得不爽,因为里面那桌的那两个男的喝得挺多,吵吵嚷嚷的,很烦人。我想他周一的课也不忙,就要要和他一起去他学校玩玩,他很高兴。结完帐,我们刚走到门口,里面那桌的那个女孩也站了起来。我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还不到二十五岁,脸很漂亮,妆上得很浓,穿得很露。我看她也在看着我,但我并不认识她。我们两人转身离去,她也跟了出来。我开车锁时,她走到了我面前。我又抬起头,还是不认识呀。朋友在一旁很纳闷,‘你认识她?’我摇摇头。但她就是挡着我的路,不肯走开。我听她看开口叫‘叇叆哥’,才从她的声音恍然想到艾嫒,难道是她?可是她的脸上已没有原先那份清纯了。和我在迪厅门口常见的鸡一样。我像我那会儿一定是气蒙了,指着她就骂,我我生气自己为她所做的全都白费了。我本以为做出了一些牺牲会使她改好的,她就会努力考上个好大学,现在可好,变本加厉了。看着我的样子她哭了,让本来想一走了之不再搭理她的我无法离开。就是她哭了,我没办法走,我挪不动自己的腿,好像灌了铅。朋友劝我走,别再给自己找麻烦。但是我要问明白。是,就算她原来确实很不懂事,但也还不至于混成那样吧。”
“我没有走,站在哪儿问她。她哽咽着告诉我救她出来后发生的事:她回到家,却被父亲揍了一顿。你也能明白,一个女孩子几天不回家,会出什么事。做爹妈怎么会不生气着急。她妈为了缓和父女关系就把赶紧她送到舅舅家呆几天。这样等她回来时她爸的气消了不也就没事了嘛。”
“不过事情没那么顺心,她在舅家住了一周多,跟舅舅说要回去了。那天晚上她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了白夜。和她出去喝了点儿酒,当晚就睡在白夜家了。她走后舅妈很不放心,于是打电话给她爸说她今天回去了,结果她爸一直等到天亮才见她回来。”
“那老头子肯定急了。”
“可不是嘛,也难怪,前几天刚出了事给送走的,结果没几天又夜不归宿。她爸是气极了,赌气说不要她这个女儿了,她也很宁,就偷拿了自己攒的钱,可能还拿了家里点儿出走了。钱很快就花完了,没有地儿去了,到朋友家住。这儿住两天,那儿呆一天。可是,胖子,就算是再好的哥们儿也不能老扎在人家里呀,何况事女孩儿。后来觉得不合适,也住不下去了实在没辙,只好又去找原来那两个老大。”
“就是你烧伤自己吧他弄回来的那两个老大哪儿吗?”
“对,可是人家不肯收她。他们说既然和我打了赌,我又赢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在外面混的,要是不讲信用就没得吃了。再说犯不上为了她跟我火拼。她没地方可呆了,又回不去家,最后只能和小痞子混在一起,吃人家喝人家,学也就也不怎么上了。我碰上她时她正在陪那些痞子喝酒。”
“行,我知道了,这回你不想管也得管了”,胖子说,“这事搁谁也看不下去呀。”
“其实我当时一下也没了主意,就是看她真的可怜,再这么下去她指定是毁了。我哥们儿在旁边听着也插不上嘴,就说不让我陪他回校了,他去找住在附近的同学一起回学校。”
“我安慰了艾嫒几句,忽然想到没准可以把安排在大姐大那儿。大姐打有房,四室二厅。”
“嗯?你说的大姐大又是谁呀?”
“大姐大和三哥是我两个最好的朋友,大姐大是个跆拳黑带。”
“噢,行行,你这里边怎么人越来越多呀。”
“我带着艾嫒找到大姐大,那天挺巧的,张真也在。张真是大姐大的未婚夫,三十一了,人很正很好。他俩挺干脆地就答应了,说我的事就是他们的事。他们夸这个丫头长得好,大姐大把我悄悄拉到一边,‘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好人呢,敢情找了这么个漂亮妹妹。’艾嫒是个挺聪明的女孩儿,长得也招人喜欢。大姐打和张真待她都很不错。就是这样我又开始忙了起来,因为她不少时间没怎么正经上学,一摸才考了300多分。为了让她能考上大学,我几乎不回家,没事儿就往大姐大那儿跑着,辅导她的功课远比我对自己学业要上心得多。”
“那她最后考上学校了吗?”
“考上了。大本,可就是联大的。”
“你甭管联大不联大,好歹也是大本呀,就算不白忙了。那丫头也是挺聪明的。”
“是啊,考上大学以后,我和张真、大姐大他们把她送回家。这孩子完好无损,人家家长也挺感激我们的,也同意她没事去我们那儿,也可以住那儿。她家挺小的,住这么大个女孩儿也不方便。他爸每月给我们钱,算是吃住我们那儿的,我们不肯收。大姐大有的是钱,就是没有也不能要啊。但她家非要给,后来我们就替艾嫒存着,要是她没钱了就给她,省得她再管家里要钱了。”
“行啊,挺好,你们俩还不得甜密着。”
“没有,看着她没事了,我去大姐大家次数也就少了。”
“你有毛病呀?我说,哎,放着这么个女孩儿,你干嘛不要啊。”
“胖子,你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女孩儿吗?我这人太野,又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