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正正,成大事者须以信诚服天下,才能受万民拥戴,才能在黎民百姓的齐心协力下做成大事。比如吴国公朱元璋,他本是一位流浪乞丐,但他好生仁义,故他身边聚集一大批像徐达这样的侠义之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壮大。而你所说的什么刘教主,如果用对付蝴蝶山庄这样的下三滥手段行事,是不会成大事的。老夫不会投奔于他”。
“在下不会强人所难,周老英雄不愿意挺身为刘教主出力,在下决不勉强,但是周老英雄手中的兵法在下是志在必得”。
“兵法不是已经在你手中,还来找老夫干吗?”
“不错,兵法已由小女在蝴蝶山庄的蝴蝶洞中得到,但是兵法是用密文写就,外人无法看懂,所以在下不得不求教于周老英雄”。
“老夫是不会告诉你的”。
阳关道道:“在下知道周老英雄刚正不阿,宁折不弯,在下不会强迫你的。但是周老英雄不顾自身性命,但是也要顾及一下你家人的性命,你一家四口都在漕帮,如果周老英雄不合作,在下连屠杀蝴蝶山庄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也会做,故其它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阳帮主可是威胁老夫?”
“谈不上威胁,在下有一点与周老英雄很相像,就是言必行,行不果。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阳关道临走时关照欧阳常洪,无论周老英雄是什么态度,待客之礼不可废。
阳春白雪感觉新来的侍女红叶不大对劲,但是说不上来。红叶不善言词,做事笨手笨脚,整天崩着脸,神情恍惚。阳春白雪面对她说话时,她从来不敢面对阳春白雪,更不敢看对方的眼神,闺房里要做的事情,如果阳春白雪不吩咐,她是从来不会主动去做,阳春白雪不起床,她也决不会踏进阳春白雪的房问,早晨叠被褥,阳春白雪不知已经教她多少次,她仍叠得不像样子。
阳春白雪吩咐红叶去搬浴桶提热水来,她要沐浴。
红叶左手拿着浴桶,右手提着一大桶热水走进房间,阳春白雪看呆了:一个十二三岁的侍女哪来如此大的手劲,能够一手拿浴桶,一手提水,一只浴桶少说有几十斤重,加上一大桶热水,两样加起来不下百斤,她小小年纪提在手上好像不感到费力。
放下浴桶,倒入热水,红叶转身想走,被阳春白雪叫住,阳春白雪要红叶为她脱衣服,服待她沐浴,可是红叶在脱去阳春白雪外衣时,任凭阳春白雪呼唤,她不理不睬走出门外。
一会儿阿丽走进阳春白雪的房间,说红叶叫她来为二小姐洗浴,阳春白雪要阿丽叫红叶进来,但红叶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只探出头告诉阳春白雪她不会服侍人沐浴,无论阳春白雪如何招呼,如何生气,红叶站在门外不应不答,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怪异。阳春白雪将头伸出桶外,看到红叶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多么熟悉的神情啊,她猛地站起身来脱口说道:“你……”忽然感到自己光着身子,随即蹲下身来,将身体埋在水里。
阳春白雪的脑子一片混乱,蹲在水里半天不吭声。
阿丽感觉到阳春白雪的失态,问道:“二小姐,你怎么啦?”
“你去将房门关上,”阳春白雪没有抬头低声说道。
阿丽关上房门,服侍阳春白雪洗浴,阿丽感觉到今天二小姐非常异常,往日洗浴,二小姐会闭着眼睛慢慢享受,还不断要阿丽舀桶里的热水浇在身上,当阿丽为她搓澡里,她会惬意地哼来声音来。但是今天的二小姐,睁着眼睛呆呆地坐在浴桶里,任由阿丽摆布,毫无反应。
阳春白雪沐洗完毕后戴上面罩去见父亲。
阳关道见阳春白雪戴着面罩,不解地问道:“白雪你为何在家中也戴着面罩?”
阳春白雪道:“女儿答应过一个人,在他没有揭开面罩前,女儿永远要戴着”。
“这个人是谁?”
阳春白雪没有正面回答父亲的问话:“父亲,女儿要离开漕帮,退出江湖”。
“可是为这个人?”
阳春白雪点头道:“女儿答应他要跟他在一起”。
“难道你连父母亲都不要了?”
“恕女儿不孝。女儿为父亲在外面杀了不少人,也擒来不少武林高手。但是女儿弄不懂,父亲为何要这样做。我们漕帮已经是天下第一大帮,要名誉有名誉,要地位有地位,为什么父亲还不满足”。
“为什么?”阳关道反问道:“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年纪小,不知道没关系,但是有一些道理你必须明白: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父亲所做之事均是为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着想。漕帮虽是天下第一大帮,但是仅仅管着几十万漕运船民,你不知道天下间有多少黎民在受苦受难,在生死边缘垂死挣扎。我之所以要如此行事,完全是为了聚集力量,救百姓于苦难”。
“女儿不懂,蝴蝶山庄的周老英雄 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大侠,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这也是为了天下黎民吗?蝴蝶山庄被杀的也是黎民百姓,你为什么要杀光他们,这也是为黎民百姓着想吗?我们这些行为与钱塘三狼等武林败类的恶行有何区别?”
“你可知道,周老英雄手中的兵书可以拯救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我用蝴蝶山庄区区几百人的性命换得可以拯救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兵书,你说值不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是知道的,周老英雄非常倔犟,不用非常手段是无法得到那部兵书的”。
阳春白雪沉默一会道:“女儿不懂这些大道理,但是每当杀人时,女儿总感觉是在犯罪,心里很不好过,所以女儿不想再这样干下去,请父亲理解女儿的心”。
“真的不想干了?”阳关道在屋内来回踮步道:“为父只有雪儿和你两个女儿,再无其他传人,为父年纪已高,做事常常力不从心,实指望我两个女儿能帮父亲一把,完成父亲的大业。可是,你姐姐她性情软弱,做事优柔寡断,实在不是做大事的料子,而你聪明伶俐,足智多谋,做事冷静,我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指望你能够帮助为父干一番大事。但是你却为了一点个人感情而离开漕帮,为父感到心痛”。
阳春白雪低声道:“女儿心意已决,请父亲原谅”。
阳关道坐在椅子上,半天无声,阳春白雪站立一旁也不作声,静听父亲回答。
等了好半天阳关道终于开口道:“为父理解你的心情,尊重你的决定”。
阳春白雪喜出望外,连连说道:“谢谢父亲”。
阳关道又开口道:“但有一件事还要你替为父去做”。
“什么事?”
“为父闭关练功走火入魔,身体受伤一时难以痊愈,但是收服武夷山茶乐帮克不容缓,你是否可以再替父亲做这件事,收服茶乐帮后再退出江湖,去追寻你的幸福?”
“这……”阳春白雪犹豫着。
“白雪,漕帮虽大,但是没有为父可以信赖的人,唯有你有解决茶乐帮的本事,为父也只信赖你,你就为我做最后一件事吧,事成之后,为父再也不要你做任何事情,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甚至如你所愿离家去找那个人”。
阳春白雪感到很为难,去做吧,又要伤害谢天恩,她想到谢天恩那双痛苦而又乞盼的眼睛,想到他抱着自己痛哭的样子,想到他悲惨地喊道“我不要你做坏人”的声音。她真的难以下决心,她答应过他,从祝家庄回家后就禀明父亲,跟他去浪迹天涯,但是这次却要失言。
不答应父亲的话吧也很难,父亲有他的宏伟大业,他需要人来帮助他实现,她是父亲的女儿,理应帮助父亲去完成大业。父亲宽宏大量,理解女儿的心思,放女儿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现在父亲走火入魔不能亲自行动,只要求她帮助父亲做最后一件事,她怎么能够拒绝呢。
阳春白雪低着头,思想斗争激烈,她无法回答,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要拒绝。
阳关道看出阳春白雪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轻叹一声道:“我不能妨害女儿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作为父亲自己不能够给女儿幸福已是很愧疚,更不能为了一已利益去损害女儿自己寻得的幸福。白雪,你不用犹豫,你觉得为难的话就不要答应为父。尽管为父知道,你不帮为父这一次,可能会推迟实现为父的大业,可能使为父拯救天下苍生的雄心遭受挫折,甚至会付诸东流,但是为父不怪你,你现在就走吧”。
阳关道的话很亲切,也很凄凉,阳春白雪深感父亲的慈爱,也为父亲理解自己体谅自己而感动,父亲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也无法拒绝。她对阳关道道:“女儿谢谢父亲的体谅,但是女儿无法拒绝父亲的请求,我答应只干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阳关道见阳春白雪答应了,激动地说道:“好,好,白雪真是懂事,我的女儿长大了”。
“父亲,做这件事之前你得依女儿三件事,”阳春白雪道:“其一,仍让钱塘三狼跟着我,但是女儿不能保证钱塘三狼的性命。这三个败类在外作恶多端,树敌太多,江湖上人人都想诛之,他们为我漕帮效命的事传到江湖上去会毁我漕帮声誉”。
“我明白你的意思,漕帮用钱塘三狼是不得已而为之,钱塘三狼名声确实太臭,罪恶累累,用他们确实有损漕帮声誉,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就趁机除掉他们,不过最好借助他人之手,不能让其他为漕帮效命的人心寒”。
“女儿明白,”阳春白雪道:“第二件事是,这次女儿去武夷山不杀人,只将武茶人收服,不再毁掉茶乐帮,女儿不想成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请父亲谅解”。
阳关道答应道:“只要你能够收服武茶人为我漕帮所用,不杀人更好,为父也在思考这些事情,以前所用手段太过狠毒,这次走火入魔可能是上苍对为父的一个惩罚”。
阳春白雪说出第三件事情:“第三件事是请父亲善待周老英雄全家,父亲有所不知,姐姐爱上周老英雄的公子周风,为周风做出很多牺牲,请你也为了姐姐的幸福,不要伤害周老英雄全家”。
“雪儿也是我的女儿,她的幸福同样重要,你的三件事为父件件依得,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不过你也要千万小心”。
阳春白雪回到闺房告诉红叶她要去完成父亲交给她的最后一件事情,做完这件事情她就去祝家庄找她的所爱,所以不用红叶再伺候她了,要红叶回家。
红叶问道:“你还要去杀人啊?”
阳春白雪长叹一口气道:“父亲今天跟我说了许多话,他告诉我他的宏图大业,他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穷苦百姓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虽然我不懂大道理,但是我知道父亲的一片苦心。他今天没有强迫我,愿意让我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但是我身为他的女儿,在父亲练功走火入魔的时候,真的难以拒绝他的最后一个请求”。阳春白雪加重语气问红叶道:“你说我做女儿的能回绝他吗?”
红叶不语,但是她的神情悲哀。
阳春白雪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又会伤害一个人,我请求父亲答应我三件事,一是杀了钱塘三狼,因为我答应过他,亲手将钱塘三狼交到他的手里,由他处置。二是不再杀人,因为他不要我杀人,我这次去武夷山,不会用狠毒的手段毁他的庄园。三是要父亲为了姐姐的幸福善待周老英雄全家,我知道他为了一个被烧伤的女子答应到漕帮救人,救周老英雄全家”。
阳春白雪拉着红叶的手道:“他多傻啊,他怎么可能从漕帮救人出去,他不知道漕帮高手如林,戒备森严,就是一只蚊子,如果漕帮不让它飞出去,它也只能死在帮中。而他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武功不如漕帮的高手,机智不行,不会伪装,光凭一颗善良的心怎么可能救出四个大活人,我很担心他,他一个人独闯漕帮太危险了,他应该赶快离开这里”。
红叶噎语道:“你明知道是坏事还要去做?”
阳春白雪细声陈情道:“我答应过某人,一定会去跟随他,我不会再做坏人。这次去武夷山决不会再杀一个人,我不想一辈子都戴着面罩,让他永远不原谅我”。
红叶落泪。
阳春白雪道:“你可是为我落泪?我知道你的心思,其实我的心里也很苦,每每想到我以前所做的事,对他伤害那么深,我真的很心痛。我好在乎他,在我的心里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不想让他伤心,不想让他流泪,我跟他说过,不再哭,不再有泪,我还说过要一辈子护着他。可是我却伤害他,伤得他那么深。红叶你说我心里好过么”。
阳春白雪抱住红叶抽泣着,红叶也情不自禁地搂住阳春白雪,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说话,但是眼中的泪水将她内心的秘密暴露无遗。
阳春白雪拿出一个包袱交给红叶,要红叶立即回家去好好生活,不要胡思乱想,不要糟践自己。
红叶打开包袱,里面除了银两外,还有一件獴蟒甲。
周风被欧阳常洪带走不知去向,阳春雪急得找到父亲阳关道。阳关道躺在病床上,梅去病大夫在为他诊治。
阳春雪焦急地问道:“欧阳舵主将周风带到何处去了?”
阳关道从床上坐起道:“周铁童不肯将兵书《孙子略解》翻译过来,为父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施加压力”。
“可是周公子他身子尙未复原,他经不起波折,”阳春雪担心周风的安危,急得发狂。
阳关道见阳春雪这副着急的样子,问道:“告诉为父,你与周风是怎么回事?”
“我……”阳春雪欲言又止,她难以启齿。
“梅大夫都告诉我了,你为了周风喝下催乳汤,你将…”阳关道也感到无法说出口来。
“不要说了父亲,我是情愿的,如果父亲认为女儿伤风败俗,你就处置女儿,不要为难周公子”。阳春雪高耸的胸膛上下起伏,她现在也顾不上面子,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