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说:“别以为有圣诞树的地方只会信耶酥。”
“啊?”Wise对妇人的话感到希奇。
老妇人说:“我还是只相信我族传统的宗教——Angatkuq。”
Wise听不明白。
服务生把钥匙交到她手中。老妇人以带着深意的目光目送她。
Wise走进房间,把盒子打开。“Self……”她细念他的名字。在眼泪未涌出之前,就睡着了。
到头痛得不能再忍之后,她爬起来喝了一大杯水,但觉全身都在火烫中。
是病了吧。自Self别后,断断续续的总在病,剩下一半的灵魂,像是无法坚强起来。
数小时后,勉强走到楼下用膳。昨夜的老妇人又出现,坐在另一张小餐桌前吃午饭。Wise朝她点头,然后老妇人招手唤她。
她走到老妇人跟前,老妇人就对她说:“我是Ijiraq。年轻的女孩子,干吗伤心?”
一问之下,又想哭。强忍着泪,咬了咬牙,“我的另一半爱上了别人。”
老妇人说:“他仍然是爱你的。”
Wise不相信,她笑了笑,“他与另一个她生活得很好。”
老妇人静默片刻,说:“可否让我为你作个问卜?”
第三部分第23章 另一半的翅膀
用膳完毕,Wise请老妇人到她的房间。
老妇人从皮袋中拿出一块小石头,用驯鹿皮包住,再用海豹皮制成的绳子绑起,用手指吊着,然后慢慢上升,小石头愈升愈沉重。“一个叫做apiqsaq的魂魄正附于上,他会给我们指引答案。”老妇人说。
最后老妇人说:“apiqsaq说了一个字:sila,意谓天空。”
Wise问:“天空?”
老妇人告诉她:“你往北走,走到最北的天空,那里就是sila所在,你向天空许下愿望,便能成真。”
Wise点点头。
老妇人说:“相信我,这会叫你与他都同样快乐。”
“谢谢你。”Wise从钱包中拿出一点钱,老妇人接了,然后说:“apiqsaq告诉我,你与他会重聚。”
Wise心想,这当然了,她始终要回香港去。老妇人离开,她又困了。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意图把病魔冲走。她的喉咙已痛得没抵受的能力。
睡梦中,Wise来到冰天雪地,在风雪中她看到一个身影。“Self,”她叫唤他。
他没回答她。
梦醒后,全身火烫。她托旅馆请来医生,医生检查后,发现她有轻微营养不良,血压低,而且患上感冒。Wise见病不严重,决定安排一个往北的行程。梦中Self悲伤的脸,叫她忧虑。
在世界最北之处为爱人许一个愿,是Wise想做的事。
Wise知道可以转机往一个叫Resolute Bay的地方前往北极尽头,但导游拒绝为她安排行程,理由是风雪太大,不宜前往。
Wise在旅馆等了一天,高烧没退,咳嗽不断,而心情,在等待中变得烦闷。
有人向她提议:“从这里作雪车走三公里,是热门的观看北极光的地方,虽然不是地球最北之处,但也是地球上其中一个最北的观光点。”
Wise想了想,觉得也是好建议,便预订了一对爱斯基摩犬雪车,带病前往一个许愿之地。
一路上她不停咳嗽,体力极度虚弱,但因为一心想着愿望,心情还是不错。
雪车停下,导游领着她前行,没有北极光,她什么也看不见。
导游说:“这是我们可以到达最北的地方。”
在严寒中,风雪刮在她脸上,削薄尖寒,如横扫的刀片。
这就是可以令Self幸福的地方吗?茫茫千里,凄然肃杀。
Wise跪下来,在风雪中低语:“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风吹散了她的话,狂怒旋动着“快乐……”“愿意……”
脑袋内有那猛烈“轰隆”一声。
然后Wise看到,眼前雪地上有一点点的红。
难道,雪地中长出花朵?
Wise的思维模糊起来。
导游的声音忽然升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在昏迷前的一瞬间,她听到风雪把她许愿的话完整地带回来:“我要Self永远幸福快乐……”
“就算用我的幸福去交换也愿意……”
把愿望听回心坎后,她就眼前一黑。
“啊……”结束许愿的是她的低呼。
雪地上并没有长出红色的花朵,那是Wise吐下来的血。
许下的愿望,带着死亡的阴影。
第三部分第24章 另一半的翅膀
Self没想过他会收到一件Parka做礼物。白瓷为他买来东北人的厚皮袄,Self穿得臃肿,但身体还算是强健。
只是这几天,心绪极不宁,好像有事发生。
算起来,那就是老妇人为Wise占卜的一天起,Self的心情,就开始忐忑不安。
白瓷问他:“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Self按着心坎,说:“这里。”
没上班,在家中也没与白瓷说话,他愁眉不展,牢牢站在窗边望向天空,他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是双眼没有离开过。
记得老妇人说过Sila天空吗?在地球的另一端,一个男人不由自主地,也望着天空。
然后这一天,Self便明白了。“Wise,”他低语。
Self返回Wise的住所,找到烟花的电话,藉着烟花,他找到天使。
他对天使说:“你感觉得到吗?Wise身在痛苦中!”
天使的神情茫然:“Wise去了北极为你带御寒衣物。”
Self心头重重地抽动,“我不想她有事!”
他对天使说:“如果她有事,你把我的灵魂送回给她。”
天使问他:“你不要生存了吗?”
“我要她生存!”Self高声说。
说罢,他终于明白了,到了生死关头,原来Wise才最重要。
他重新走进那个只有她与他的世界内,单纯地,他只愿意为她一人而生。
就在临上机之前,Self与白瓷分手。
白瓷的脸白如纸,她看着他,慢慢地说:“告诉我为什么你选择了我又放弃我。”
Self掩住了脸,继而摇头,“我的心,连系着她。”
白瓷坐下来,望着他,神情木然。就在不知不觉间,眼泪汨汨的流下来。
她这才知道,有些感情,是她再努力也霸占不到。
Self把手掌放到白瓷的脸孔旁,这样说:“下一世,我们再相爱好不好?”
白瓷听了,哭得更凄酸。
Self温柔地继续说下去:“今世我们一起过,就是为了下一世更相爱。”
从来从来,未听过如此伤感的话,白瓷扑进Self的怀内,凄苦地呜咽。
白瓷抬眼望着他,泪眼中都是依依不舍。“我要的是今世,我们今世还未完结……”
Self抱着她,他明白,有太多事情,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今生,我注定是她的另一半。”Self轻轻说,“灵魂的另一半。”
白瓷扭曲着一张脸,她问:“我是不是多余的一个?”
Self告诉她:“因为我爱过你,我们的灵魂分享过,我们的连系就不会中断。就算走到下一生,当我们相遇时,我和你,还是一眼就能把对方认出来。”
白瓷苦苦地说:“答应我,下一生,不要再抛弃我。”
Self的心一震,接下来,就变成心酸。他双眼通红。
“不会,”他再次紧紧抱着她。
下一生,没有人会被抛弃。没有人会再伤心。
白瓷得到了一个下一生才会兑现的承诺。然后,她放手,把他归还给他属于的另一个人。
爱一个人,会愿意等一世。
第三部分第25章 另一半的翅膀
就快到达Wise的身边了,这感觉,如同回家。
她就是他的家。到了最后,他要回这个家。
手执Wise所居住的旅馆的地址,Self在风雪中逗留了数分钟,已经抵受不了那肃杀、冰冷、辽阔、荒凉。他明白到什么是寂寞。
如果他失去了她,这世界,就全然如同这冰天雪地。
天使比他早一步到达,她为他带来了那套Parka。“你穿上吧,就是这套衣服把你与Wise都带来了。”
Self穿上爱斯基摩人的服饰,然后,他立刻明白,真的,很暖很暖。
在医院中,Self坐到Wise的床沿,一直握住她的手。
苍白、虚弱、魂不附体。他看着,心很痛很痛。他放弃了这个女人,她就变成这模样。
再看,他就悲哭了。“我答应你,我不会令你多伤心一天。”
离开过,他就明白,最似男人的男人,是留下来好好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
从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带一点点的沧桑。终于,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在看真一些,就看见影子旁边有一名老妇人的脸,那张脸,满是岁月的痕迹。
老妇人说:“你是她的另一半。”
Self问:“你认识她?”
老妇人说:“我告诉她你们会重聚。”
Self问:“你是占卜师吗?”
老妇人没答话。
Self说:“Wise会没事的。”
老妇人点点头:“她会没事。你们会重新在一起。”
“太好了!”Self相信她,“谢谢你。”
老妇人说:“重聚后要珍惜。某天,又会分离。”
Self摇了摇头,“人总有生离死别,我会珍惜与她在有生之年相处的每一秒。”
忽然,他毫无疑虑,一心一意,他只相信,他与她,从此只会幸福。
Wise作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她有一个爱人,他英俊健壮,他们是一双金童玉女。
他吻着她耳畔,说:“为什么我会这样爱你?”
她反手勾着他的脖子,说:“或许就是前生的分离,造就了我们这辈子。”
他们的吻,总是很长很缠绵,他们热情、痴缠、肉欲。
后来他们结婚了。然后,当他们都成熟,男丁们就都往战场去,炮火连天。
他们逃难,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落,最后,她知道,她要死了。
她说:“我们要分别了。”
“不……别走……”他摇晃怀中的她,“别走,……”
她说下去:“就留待下一生,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记着她最后的一句话,下一生,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Wise!Wise!”
有人叫唤她。
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仿如隔世。
Wise问:“战争停止了吗?”
“什么?”恋人把她的手放到他脖子旁,“这是北极,没有战争。你的烧退了,休息几天,我们可以回香港。”
Wise投入Self的怀内。她的记忆点滴回来,她为了Self远道而来,遇上老妇人之后,她往冰天雪地许愿,但愿Self一生快乐,最后她无法支撑下去。然后,Self就回到她的身边。
Wise问:“你甘心以后只与我在一起?”
Self说:“你甘心,我便甘心。”
Wise说:“我没奢望过仍可拥有你。”
Self说:“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不能失去你。”
一双恋人拥抱在一起。
第三部分第26章 另一半的翅膀
Wise和Self度过了圣诞节,然后,就是除夕和新年。
Self努力筹备他的餐厅,东奔西跑俗务缠身,由选铺位、请厨子侍应到装修风格、食物种类,统统一手包办。Wise看见他这样,便非常安心。Self已与天下间所有怀抱着生活理想的男人无异。
Wise的家私店也一如以往经营,她会间中坐镇招呼客人。
有客人看中一张新运来的爱德华时代的绢面粉红色沙发,只消十分钟他便爽快地决定买下来。Wise心情很好,但愿每次交易也能如此顺利。
客人离开后,Wise转身,就发现一名白衫白裤的男子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张沙发上。
Wise走到男子跟前,打了个照面。然后,Wise就怔住了。
非常面熟……
她问:“先生,我们见过吗?”
男子有漂亮的微笑,光亮、单纯、正派。
Wise的心头,立刻“叮叮叮”叫了几声。
男子说:“你的生意不错。”
Wise望着他,居然胆怯,“是……是的……”
男子由沙发中站起身来,随意张望。Wise乘机说:“那张16世纪法国皮沙发很珍贵,木框上的都是包金。”
男子说:“我对古董家私也有点研究。我从前居住的地方,都摆满古董家私。”
“啊,是吗?”Wise显得不好意思,这白衣男子,出乎意料地,有着影响她言行的力量,他望着她,她的心就狂跳。“那你随便看。”Wise觉得怪怪的,连忙转身逃开。
Wise躲到屏风后的写字桌上看文件,然后,她发现,男子坐在那张法国皮沙发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泰然自若,端正地坐着,目光直直瞪向前。
Wise细心留意那人的一举一动,发现他除了没理会“敬请勿坐”四字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她甚至认为,这个白衣男子,英俊、怡人,有种解释不了的亲切感。
正襟危坐了半小时,白衣男子朝屏风后的Wise望去,他笑了笑,Wise看见后便走出来,站到他面前,对他说:“先生,一切可好?”
他反问她:“小姐,你的一切也可好?”
然后,她居然顺从地回答:“一切都很好呢,我与我的另一半很相爱,工作方面又没有问题,每一天也过得很好。”
她把他视作知己,畅所欲言,没有打算隐瞒他。
Wise看着这个男人,为自己轻易地交了心而讶异。
男子点了点头,他看着她的眼睛,带着安慰。
Wise问:“先生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