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婉容略一思索,问道:“你是想派出精锐部队偷袭?”
小迦笑着点了点头。
燕三娘子不满的说:“这跟我的主意一样嘛。”
“的确相似,但目的完全不同。”小迦解释道:“你们瞧,山坡上全是林地,等到晚上,就算有上千人的斥候也封锁不过来。我们派出的人手不用多,但一定要精,夤夜绕过树林,就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敌人背后,然后突然发动袭击,只消敌军一乱,大部队趁机掩杀,就胜券在握了。
“当然,这个计画也并非十全十美,格兰特身为名将,很可能算到我们有此一招,可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纳兰姐姐、燕子姐姐,我说的可对?”
“对是对,可我帮不上忙……”燕三娘子苦恼的说:“我不会武功,又不懂打仗,这件事,你跟纳兰妹子商量好了。”
“小迦妹妹的计画很周到。”纳兰婉容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忽然神色又是一黯,叹道:“可惜君上不在,不然这等动脑子的事儿,何必轮到我们操心呢。”
小迦扁扁嘴说:“他呀,不行!不行!论起行军打仗,他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哼,当年本座纵横天下的时候,叶子还在玩家家酒……哎,干啥这样怪怪的看着我?我……我承认,是吹牛……”
燕三娘子困惑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口道:“都快大祸临头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哎,年轻真好。”
小迦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多嘴,举目一望,不免有些心惊,原来纳兰婉容正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她,眼神复杂的叫人心惊肉跳。难不成她……小迦有不祥的预感。
“小迦妹子,我们里面说话。”果然,纳兰婉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纤纤玉手宛如一把钢爪,勒的小迦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只好朝燕三娘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哪知她却说:“你们聊吧,我不懂打仗,帮不上忙,还是去招呼姑娘们做饭好了,不吃饱肚子怎么打仗。”说罢嫣然一笑,姗姗的下山去了。
“跟我来。”纳兰婉容拉着小迦的手腕朝帅帐走去。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这么粗暴的对待人家嘛……”
“等一会儿还有更粗暴的呢!”她冷冰冰的说。
“呜呜——我害怕,放过我吧!”小迦吓得花容失色,小嘴一扁哭了起来。
纳兰婉容不为所动,拖着她钻进内帐,用力往床上一推。
“啊呀!”小迦一下子摔在床上,痛得皱起眉来。
纳兰婉容摘下头盔丢在地上,接着又飞快的解下铠甲。
“你想干什么!”她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你不要过来!再靠近我要喊人了!”
纳兰婉容狞笑道:“哼哼,姑奶奶的营帐是三层隔音布料缝制,任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今天你落在我手中,嘿嘿嘿……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根绳子,将小迦绑在床上。
“呜呜——不要哇!纳兰姐姐,你想干什么,可以好好说,好好商量……何必这么粗暴呢?”
“我就是喜欢粗暴!小娘子,事到如今哪还容得了你说不?要怪就怪你生得太迷人,脑子又聪明,本座最是受不了聪明又迷人的女孩——”
小迦忽然笑了,“除非……”
“除非……咦,见鬼!你怎知道我想说除非?”
“因为这是我教给你的呀,笨蛋纳兰,快叫姐姐,叫呀!”小迦温柔的捧着她的脸。眼睛里满是恋爱与喜悦,不知何时,她肩上发丝已变得雪样洁白。
“姐姐……”纳兰婉容直勾勾的望着她,两串晶莹的泪珠,滚落在白玉般无瑕的脸庞上,“妳……真的是水月姐姐?”
“是呀是呀,可怜的纳兰,难为你还把当初那些话全记得清清楚楚……”春江水月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可新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淌下来,淋湿了她的指尖。
“混蛋水月,你话也不说一句,就跑去找男人,害得我以为你当真发了疯,你……你怎么赔我?”
“嘿嘿,我就用身体来赔偿你吧,就像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春江水月故作深情的望着她。
“去死!”纳兰婉容羞笑着爬起来,一边整理衣装,说道:“当初我还真以为你是变态,可把我吓死了。”
“可不是,”春江水月娇慵的倚在床头,嘴角泛起迷离的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十年前?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在玄武。”纳兰婉容说。“对,十二年前,在玄武与朱雀边境,我逮住了你这个小狼女。哈哈,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别瞧不起人,我好歹也是夜影天狼军的首领呢。”
“没错,你一直都很厉害,包括在床上被我吓得哇哇大哭的时候。”春江水月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心里泛起温暖的涟漪,也许很多年前,她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会把倔强的纳兰婉容——那时候她还是流窜在国境线上的马贼头目——吓得差点精神分裂,更不会想到,十二年后她对此仍记忆犹新。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杀人魔王春江水月以后,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你又装同性恋吓唬人,换成谁也会怕的发疯啊!”她红着脸说。
“真是这样吗?你就没有因恨生爱,从此暗恋于我?”春江水月偏着头,笑问道。有时候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变态?可是一想到倾城,这种怀疑就不攻自破了。
“喂,你怎么不说话?”春江水月悄悄把手伸进她衣袖里,说:“我最近学会了一个小窍门,可以不解扣子脱掉女人的内裤,你要不要试试看……”
纳兰婉容飞快的跳起来,平移出三尺之外。
春江水月笑咪咪的蹭过去,把手放在她大腿上。“快回答,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纳兰婉容知道她的不客气是何等可怕,小声细气的说:“曾经是的……”
“曾经爱上我?”
“嗯。”
“因为我欺负了你?”
“一半吧……”
“另一半是什么?”
“是你救了我和我的族人,帮我建立了夜影天狼军的基业,又把凤翔军团交给我指挥,知遇之恩,怎能不报……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纳兰婉容正色的推开那只快要爬到自己大腿根的纤手,“现在的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了。”
“说!是哪个混帐家伙抢走了你的心!”春江水月柳眉倒竖,恶狠狠的质问。
纳兰婉容怯懦的垂着头,心里揣度她是真的生气,还是又一次恶作剧。过了良久,才幽幽的说:“妳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快说他是谁,看我不把他脑袋拧下来!”
“快别生气了,那个人你也认识的……”
“认识归认识,脑袋还是要拧的。”
“瞧你凶的,”纳兰婉容掩口羞笑道:“我就是说了,你也不敢把他怎样。”
春江水月定定看着她还羞带怯的眼睛,突然哀叹一声,软绵绵的瘫倒在床上。
“水月姐姐?”
“别理我!气死人了!”春江水月捶着床板惨叫道:“为什么我喜欢的姑娘会被小叶子抢走?难道他有了我还不够?男人真不是东西啊……”
“啊呀!瞧你说的!”纳兰婉容慌忙辩解道:“人家跟君上可是清清白白的,嘻嘻……”
“哦?真的?”
“嗯……”
“可是你的笑声好淫荡欸……”
“真的吗?嘻嘻……嘻嘻……”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春江水月气鼓鼓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再次哀叹道:“真是造孽啊——罢了罢了!我便恩准小叶子收你填房,唉,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不要说得这么露骨啦!水月姐姐,人家还没拿定主意呢……”纳兰婉容脸颊绯红声如蚊蚋,盯着自己鞋尖窃笑不已。
“拿你个大头鬼!”春江水月一跃而起,将纳兰婉容压在身下。“哼哼,既然他抢走了你的心,今夜我便要夺走你的处子之身!”
“不要啊!水月姐姐,你会弄痛我的……”这回轮到纳兰婉容花容失色了。
“喔呵呵呵呵……”春江水月心花怒放的笑道:“我的好妹妹,你越痛我就越开心呀。”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说道:“启禀将军,夜袭的部队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即可出发?”
床上衣衫不整、酥胸半裸的两姐妹,慌忙爬了起来,纳兰婉容魂不守舍的道:“哦,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说着穿上盔甲,转身再看春江水月,也变回了小迦的模样。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走出营帐。
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笼罩了大地,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到一丝月色,劲风掠过树林,枝叶哗哗作响,淹没了夜袭者的脚步声。
一千五百名精锐士卒,在纳兰婉容的率领下,直奔敌营。林间不能骑马,纳兰婉容挑选的,都是夜影天狼军中轻功卓越的高手,左右又有小迦、苏摩相伴,信心大增。
“什么人!”前方树上有人喝道。
一支弩箭顺声射去,封住了他的喉咙。
尸体从树上栽下来,立刻有两个人过去补上几刀,埋在草丛里。
一路上遇到不少敌营斥候,所幸据点都很分散,神不知鬼不觉就被解决掉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们终于看到了敌营的灯火。纳兰婉容抛下绳索,第一个滑下山坡,紧跟着是小迦和苏摩,三人互相对视,同时松了口气。乐极生悲,一队哨兵巡逻提着灯笼走过来了。“咦?那是什么?”有人指着树下的一团黑影问。“汪汪!汪汪!”
“是小狗,”有个哨兵笑道:“好耶!我早就想吃狗肉火锅了!”说罢,提着灯笼走来,其他哨兵哈哈一笑,继续朝前走,却不知两条黑影尾随上去。提灯的哨兵刚走近,那黑影忽然跳了起来,眼前一花,一道寒流已经没入心口。苏摩捂着他的嘴,将他缓缓放倒在地上。“小迦阿姨,怎么样了?”她低声问。小迦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把挨了闷棍的哨兵们一一拖进草丛里。
纳兰婉容学了声猫叫,山上顿时抛下数十根绳索,一排排战士滑了下来。
他们毫无障碍的穿越了哨岗,出现在敌营背后。营盘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堆篝火妖冶的燃烧着。
第一轮火箭发射后,营帐纷纷起火,却不见有人出来援救,更无期待中的混乱。有人想发射偷袭得手的信号箭,却被纳兰婉容喝止。
“将军?”
摇摇头,纳兰婉容面无表情的说:“我们上当了。”说罢,深吸了口气,大声喝道:“格兰特,是男子汉的就出来说话!”
马蹄声不疾不徐的响起,有如沉重鼓槌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神骏的白马从两堆篝火中间走来,银铠白袍的青年将军端坐马上,清秀的脸庞上,忧郁的表情,使他看起来像个天真的男孩,眼中一闪而逝的锋芒,却刺得人浑身发冷。人们端起弩弓瞄准了他,如此近的距离万箭齐发,眨眼就能把他射成筛子。
纳兰婉容挥手示意不许妄动,扯下身上的黑袍,大步迎了上去。
同样的银铠显示了他们同等的身分,帝国两大劲旅的统帅,就在惨淡的夜空下相互凝视。
“纳兰婉容,投降吧。”格兰特的嗓音里透着倦意。
“为什么不是你?”纳兰婉容倔强的反问。
“你没有机会了。”格兰特缓缓举起左手。营帐背后、树林里、山坡上,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一排排手握劲弓的黑衣战士,将众人包围起来。
纳兰婉容不为所动,左右扫了一眼,冷笑道:“就凭他们?”
格兰特不紧不慢的说:“我没想过要杀你,只要维持现状就够了。天快亮了,武思勉的军队会和曙光一起到来。”
“我的援军也会一起出现。”
“你没有援军,纳兰婉容,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你已经没有机会看到凤凰城了。”他背对篝火,阴影挡住了纳兰婉容在背后做出的手势。
话音未落,一排弩箭飞蝗般的射向格兰特,几乎就在同时,纳兰婉容飞马冲上,雪亮的弯刀高高挥起。
“咔!”弯刀重重砍在格兰特左臂上,随即反弹开来,迸起一串火花。
“不可能!”纳兰婉容失声惊叫。
就在这剎那间,人马交侧而过,一道金光从格兰特手中喷射出来,绕着纳兰婉容头上打了个旋又飞了回去。
格兰特猛地一勒缰绳,白马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随即转过身来。
纳兰婉容踉跄的冲出几步,几乎跌倒。
“纳兰阿姨,你怎么了?”苏摩冲过去扶住她。
“我很好,”她嗓音沙哑的说,“只是头盔……”
苏摩抬头一看,发现她头盔上的缨子被光剑削断了。显而易见,这一剑本来可以刺穿纳兰婉容的喉咙。
格兰特手下留情,反而深深挫伤了纳兰婉容自尊心,斗志有如烈火般燃烧起来。她推开苏摩,再次朝白马和它的主人走去。
“纳兰阿姨——”苏摩刚要去追,一具尸体倒在身旁,胸口犹嵌着一截枪尖。战况越来越激烈,血淹没了脚踝,又把篝火淹灭。
尸体一排排的倒下,包围圈渐渐缩小。残酷的杀戮把苏摩拉回战场,她不得不放弃保护纳兰婉容,转身砍掉那个正从尸体上拔枪的敌军长矛手,给惨死的同伴报了仇。
格兰特和纳兰婉容的决斗也到了生死关头。一团团金光里飞舞着银色的圆盘,凡是企图接近的人,全被切成了碎片。
终于,光剑击穿银白,无可挽回的刺进了纳兰婉容的胸口。就在这瞬间,格兰特一楞,剑尖若有若无的触感,使他顿生警兆。
“兽魔召唤。魔术乌贼!”
被刺破的兽魔喷出了大团黑烟,顿时把营地熏的乌烟瘴气,不论敌友,都被这可怕的烟雾刺激的睁不开眼睛。
格兰特屏住呼吸,在烟雾里搜索纳兰婉容的踪迹,可他感觉不到空气流动。她在哪儿?
一头犬形兽无声无息的跑过来,格兰特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策马让开。转身的剎那,他心中巨震,再次回头时,那兽已鬼魅般的扑到了马鞍上。
是狼!他发现的太晚了,魔狼窜上了他的背,在后颈上留下了一排齿痕。光剑飞快的自肋间反刺,然而魔狼在中剑之前已经变成蝙蝠飞走了。蝙蝠在空中盘旋了三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