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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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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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个漂亮的少女。”

  “是,我曾经是。”

  光说:“你现在何尝不是?”

  影说:“你或许需要时间去考虑清楚。”

  “谈得来的,同甘共苦的朋友都老了,剩我一个人妖精似青春长驻,是幸福吗?”

  光与影笑,“说到底,她不舍得他。”

  “地球人的品格绝对不能列为上等,却有一个特色,是我们远远不及。”

  影跟着说:“地球人十分看重爱情,很多时候令我们感动。”

  “是,”芳契笑,“再精明能干的人,到头来过不了这一关,结果什么都牺牲掉,多年修为毁在一

  “且影响到不幸与他们太过接近的陌生人。”

  芳契想到二十八号,不提,只是说:“是呀,我一直怀疑鲤鱼精与白蛇精统共是天外来客。”

  “芳契,你真的决定了?”

  “不是为了他,是为自己,再来一次实在不胜负荷。”

  光兑:“技术上我们没有办法可以立刻做得到。”

  影说:“让我们把仪器带来再说。”

  芳契渴望过回正常的生活,“那么,再让我奢侈地多享受一会儿青春。”

  芳契站起来送客。

  芳契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大门口,一时并没有离去,忽然之间,有人叫她:“是吕芳契小姐吗?”

  芳契抬起头来,一个陌生少女站在门口。

  “吕小姐,你或许可以帮我忙。”

  “你是哪一位?”芳契觉得她脸熟。

  少女答:“我们见过一面,我是二十八号的朋友。”

  呵对,正是这位容貌清丽的女孩子。

  “请进来,二十八号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还要向他道谢呢!”芳契笑着招呼。

  少女转头说:“叫你呢!”

  芳契这才看见二十八号从角落转出来,噫,今日客似云来,且都是好朋友。

  两人看上去实在是匹配的一对,手与手紧握着,看得出心事重重,不过眼神中有坚毅表示。

  芳契轻轻问少女,“这上下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少女点点头。

  “你可害怕?”

  少女摇头。

  “那还有什么难题,二十八号,难道上头不批准?”

  二十八号低声说:“她必须要离开亲人,去了之后不能回头。”

  芳契不语,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她吁出一口气,“她没有反悔的权利?四十年后,她不爱你了,也不能返回家乡?”

  少女见芳契好像比她更小更没有经验,不禁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芳契莞尔,她也曾经年轻过,她当然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情,她说,“你放心,我有足够资格做你俩顾问,我年龄与我外型不相配,两者相差一倍有余。”

  少女呆呆地看着芳契,二十八号在女朋友身边低语一番,少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她同情他说:“原来你也有烦恼。”

  “真的,”芳契笑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少女问:“我应不应该跟他走?”

  照说,成年人不会直接了当地回答此类问题,以免将来被人抱怨责怪,但不知恁的,芳契厌倦了做一个模棱两可的虚伪人。

  她忽然冲动地挥舞双手,大声说:“走,跟他走。”

  一对年轻人愕然。

  “管他们呢,现在不走,还待几时,将来有变化,将来再说。”芳契慷慨激昂。

  二十八号立刻欢呼一声。

  他女朋友怯怯地问:“万一有什么变化,人生地疏,可怎么办?”女孩子恒古担心的都只有这点。

  “届时不晓得你甩掉他,还是他不要你?大可从头来过,在本家,在异乡,感情问题,都得要你独自承担,谁也帮不了你,走吧,把握现在。”

  二十八号伸出手来,与芳契紧紧相握,“谢谢你,我们明白了。”

  少女双眼闪着泪光,与芳契拥抱。这下子连芳契都觉得心酸。

  人家母亲怎么想,恐怕会追杀吕芳契。

  年轻人走了,芳契才觉得适才大胆发言,太过鲁莽,换了是从前,她无论如何不会这样做,吕芳契是著名的小大人,喜怒不形于色,克己复礼,因此放弃许多快乐的机会。

  回想起来,她从来未曾拥有过。

  所以才鼓励他人率性而为。

  年轻、漂亮、充满活力,却一无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都要付出时间精力争取。

  智慧被困在这样一个身躯这中,无用武之地。

  芳契躺在长沙发上,渐渐疲倦,眼皮沉重,一连打好几个呵欠,慢慢睡着。

  但是耳朵却仍然半醒,她听见四周围许多日常噪音:隔壁打牌声,婴儿哭泣声,佣人同佣人争吵声,电话铃,门钟,流行曲,汽车喇叭声……清清楚楚,住惯这个城市,也不觉这些噪音有什么不妥,正代表了安定繁荣,芳契天天在同样杂声中人睡,非常熟悉舒服。

  她长长叹出一口气,胸口像是松动得多,两只手互握搁在胃与腹之间的位置。

  “他们说,女性有改变主意的权利。”

  “让她再考虑一下吧,弄得不好,明天又来要求我们把她调回来。”

  “我想她已经想清楚了,来来去去,她不过是为着一个关永实。”

  芳契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但是四肢不能动弹,她觉得诧异,原来移动手脚需要这样大的力气。

  她懦动嘴唇,“光与影,”她想叫他们,她太清楚除出他们两个不会有别人。

  “芳契,我要你听着,这次把你调校回原状,是有条件的。”语气颇为严肃。

  天,不是要我残害同胞吧,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汉奸。

  “芳契,不要激动。”

  那么,把你们的条件说出来吧。

  “你要答应我们,尽你的力量保卫地球上生态平衡。”

  

  







紫薇愿9





  芳契完全不明白所以然,她焦虑一如少年测验时看到不懂的试题,一方面她暗暗骂自己多事,本来可以好好做人,许什么鬼愿,现在却要付出代价做回自己。

  “你们绝对不能只顾眼前暂时收益而盲目毁坏林木。”

  “好,好,”芳契说,“我试试重新提倡植树节。你们找错人了,光与影,我说过一千次,我只是一间华资公司营业部的中级主管。”

  “稍迟你会明白我们的意思。”

  芳契答:“如果能力做得到,我乐意效劳,毕竟,我才是地球居民。”

  “好,”光笑笑,“你要身体恢复原状是不是?”

  芳契灵光一现,不不不。

  “什么?”

  “你瞧,你瞧,她又后悔了,她又有馊主意了,我早说过,不要再理睬她。”

  “可是她有机会帮我们设立一大片速生树林。”

  “吕芳契,你想怎么样?说吧。”

  芳契忽然想一个童话故事,一个农夫,无意中得到三个愿望,苦苦思索,该要些什么金银财宝,熬到半夜,肚子饿了,他说:“我希望有香肠吃。”刹时间,面前出现一条香肠,农妇见丈夫浪费一个愿望,生气,把香肠丢过去,说:“我希望香肠长在你这蠢人的鼻子上。”果然,香肠长到农夫鼻子上,拉也拉不掉。

  最后一个愿望当然是:“希望香肠消失。”

  芳契想到自己,更觉可笑可叹。

  人类唯一可爱处,也许就是这一点点愚憨,天良未混。

  光问她:“笑完没有?”

  影说:“把坏消息告诉她吧。”

  光兑:“新陈代谢这样调来调去,会有不良影响。”

  猜也猜得到,生命会缩短,是吗?

  “短一点点,你不会注意到。”

  芳契说:“我比关永实长五岁,我只希望,我能够同他一样大。”

  光完全不明白,“我真弄不僮你们的思想,但白说,二十八号比他的女朋友大三十多年,你看得出来吗?”

  “我不管,”芳契固执他说,“请把我的生理钟数拨到与关永实一样。”

  “即刻?”

  马上,明天就得见功,否则前功尽废。

  “吕芳契,你真麻烦,开头就该这样许愿。”

  开头谁知道愿望会成真。

  “这是最后一次为你服务。”

  “芳契点点头。

  “记住你的诺言,还有,下不为例。”

  “让她好好睡一觉。”

  芳契的身体一重,像是深深陷入迷离境界,她梦见自己站在小小山岗上,向光与影依依不舍挥手说再见,她的手与脚都是细细的,约只有七八岁模样。

  身上穿一袭白色蓝纲条的海军装裙子,对,母亲从来不让她穿皱边粉红色有蝴蝶结钉亮片的衣裳,自小她要她打真军,所以芳契下意识恨她,因她不让女儿走捷径。

  小芳契转过头去,盛年的母亲就站在她身边,她气馁了,轻轻把细力的手伸过去,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看一看她,笑笑,泯了恩仇。

  芳契永远不会忘记山岗上天空的颜色,那种明亮的紫蓝色简直不是地球上应有的色彩,她与母亲愉快地抬头仰望特殊的景色。

  梦境结束,芳契没有醒来,她继续想睡。

  她当然听不见大姐与小阿囡在她门口不住按铃。

  “事情好像不对。”

  “妈妈,我去找锁匠。”

  “别忙,首先要肯定她是不是在里面。”

  小阿囡说:“也许有朋友在,她不方便开门。”

  “这又不是学校宿舍,有什么相干。”

  “外婆说阿姨这一阵子真怪。”

  芳契的大姐叹口气:“我打算把你外婆接来同住,免她一个人胡思乱想,疑神疑鬼。”

  正在门外议论纷纷,身后传来声音,“我有后备锁匙,我来开门。”

  两母女转头,看见一个英俊的。神情略为忧郁的男生站在她们身后。

  小阿囡先活泼他说:“我知道你是关永实。”

  关永实欠一欠身,掏出锁匙来,打开了大门。

  小阿囡很关心:“阿姨没事吧?”

  关永实一个箭步进屋去探索。

  大家都看见芳契躺在长沙发上,面朝里,背朝外,睡得好不香甜,轻微但均匀的鼻鼾声一下一下清晰可闻。

  小阿囡先笑出来。

  大姐抱怨,“睡得这样实吓死人。”

  关永实放下心,陪笑道:“一定是昨晚的应酬喝多了。”

  他进房去拿一条薄毯子,轻轻替芳契盖上。

  然后以半个主人的姿态招呼大姐及小阿囡。

  大姐呷一口茶,以老卖老,带着不经意的口气说:“多亏你照顾她。”

  关永实不想她们母女看到芳契的变化。很乐意引她们顾左右言他,“芳契也对我很体贴。”

  大姐看他一眼,“我看你俩十分相配。”话说一半,又问,“是家里不赞成?”

  “不,家里觉得芳契很好。”比小太妹胜多多。

  “那还等什么?别以为大把时间,慢慢不迟,芳契的生育年龄会过去,岁月无情,留点儿神的好。”

  永实叹口气,“大姐,你说得对,看我带了什么来。”他自外套里袋取出一只小小首饰盒子。

  小阿囡说:“呵,订婚戒指。”

  永实打开盒子,是一枚晶光闪闪的红宝石,“她不答应你们可要帮我一把。”

  “还不答应?”大姐笑,“我没见到这样的戒指已忙不迭点头。以前种种磋跎是因为姻缘未到,我有种感觉,你俩时辰已届。”

  小阿囡问永实:“你打算跪下吗?”她觉得很浪漫透顶。

  “她喜欢怎样就怎样。”

  “你会让她继续工作?”小阿囡问。

  关永实笑,“芳契是生力军,不让她做,行吗?”

  做得辛苦了,人人盼退休,等真正退休了,连退休的指望都没有,更加无以为继。

  不能退休,只可以喊退休。

  小阿囡说:“那么,我要叫你一声姨丈了。”

  “当然。”

  大姐站起来,很觉安乐,这张来回飞机票花得值得,“我们走了,你同芳契说,我们等她吃晚饭。”

  “她如果够精神,我同她一起来。”

  永实送大姐出去,大姐经过长沙发,想去把芳契的身体扳过来,永实连忙出手阻止,“让她去,大姐,让她去。”

  大姐笑,“你这样纵容她,当心她把脸都睡扁。”

  永实苦笑,这还真是小事,他轻轻说:“无论变得怎么样,我都会设法适应。’”

  小阿囡在归家途中问母亲,“谁说罗曼史已死?我说它早已复生。”

  永实等他们离开,松口气,坐在芳契对面说:“你可以醒啰,她们已经走了。”

  芳契仍然维持那个姿势呼呼大睡。

  “小姐,快起来,我们还得商量看怎么过晚上那一关。”

  芳契没有回答。

  永实这才想到也许她是真的憩睡。

  他有点儿急,不是服过什么药吧?

  他过去推她,芳契的身躯柔软温暖,午夜飞行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钻人永实鼻孔中。

  永实把面孔埋进她手心里,多年挽公事包的人,手心必会比较粗糙。

  部门的机密文件统统由她亲自手提,从不假手他人,永实与她都听说过有人摆架子叫秘书挽公事包,结果整套计划书失踪校对头公司得去的故事。

  永实的心一动,慢着。

  芳契已回复青春,手心的薄茧从何而来?

  他摊开她的手。

  这只右手是他熟悉的手,指甲剪得很短很贴,方型掌,象征负责,强壮有力,是工具,不是装饰品,这的确是吕芳契的手,这双手已经做出许多值得骄傲的成绩来。这当然不是陌生少女滑腻柔软毫无性格的手。

  永实扳过她的身子来。

  他看到芳契的脸。

  永实耳畔嗡的一声。

  是她,她回来了,这正是他仰慕了十年的那个人,永实连忙取出那只戒指,套进她右手无名指里去。

  芳契本能地一缩手。

  永实在耳边叫她,“好睡好睡,也该醒醒了,在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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