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道:“不要!”汪鹏嘻笑着说道:“看看看,生什么气嘛,我说的是大实话,你
那个特警队,除了名气响一点,那个苦谁吃得下,我在电视上看过报道你们的新闻,
那地方简直不是女人呆的地方。出来,出来我们一起奋斗,要挣钱,从哪个做起?
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这是国家天天提倡的口号。”
铁红直想破口大骂了,但眼下不能,只有忍着气道:“你是疯了呀?”汪鹏嘻
皮笑脸地:“我疯?全国大多数人都疯了,我没有理由不疯。”铁红再也忍不住骂
道:“你放屁!”汪鹏一把收回小金链,一横了眉说道:“我放屁?你在特警队混
了这么久,你学了什么本事,能打赢我吗?嗯,凭你?又不是哪个不知道。”铁红
火冒三丈道:“我绑着一只手都能把你收拾了!”汪鹏好像十分愉快地说道:“我
不行,我怕你,行了吧?你打得赢江湖上的好汉吗?”铁红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咬
牙说道:“你去找江湖上的人,如果我打赢了他,你就把这个骗人的摊子马上关掉!”
“要是打不赢呢?”铁红张着嘴,没想出应对。
汪鹏蔑视地笑笑,说道:“你就马上退伍,当我的马仔,我们一起挣大钱!”
铁红归队后两天吃不下饭,也不向沙学丽解释她与汪鹏躲在铺子里究竟嘀咕了
什么。第三天心情刚刚舒畅了一些,一个电话又把她的情绪打入了地狱。
她是正吃午饭时听到通讯员的叫喊跑到值班室去接电话的,一握住听筒,里面
传出的竟是汪鹏的声音。汪鹏此时站在宏发贸易公司斜对街的公用电话摊儿前,身
边傍着一个瘦瘦的小伙子,那瘦小伙虽然脸上没肉,但裸露的肌肉长得很匀称,他
看着江鹏打电话,有一下无一下地扳着双手的指关节,听得到骨节在戛戛发响。
“我已找好了人,”汪鹏一边与电话里的铁红说话,一边向身边的瘦小伙挤眼
儿道:“为了平等,我找的也是女的,明天,怎么样?”铁红回答道:“明天不行,
等星期天。”“星期天就星期天。”“到我们特警队来。”“不干,你要是比赛输
了,你那些男兵还不把我们生吃了。到南门外河滩去,下午两点,不来的是小妈养
的。”
铁红冷笑道:“好,到时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汪鹏嘻地一声笑道:“这话该我来说,老婆。”压了电话后,他向瘦小伙道:
“就是接电话的人,我老婆。你觉得怎么样?”瘦小伙道:“不怎么样,到时我赢
了,你把你上个月买的那套音响搬到我家里就行。”“没问题。哎哎,只是不能把
我的马仔伤着了,吓吓她就行。”
瘦小伙不置可否地笑笑,照样把骨关节扳得叭叭作响。
第十三章
通途公司如今果然鸟枪换炮了,院门上的招牌已经是两个,一块是通途公司的
老招牌,一块是“台湾丽人运动健美器材西南地区总代理”,经理室里到处窗明几
净,还装上了空调机。时值隆冬时节,院中的小树叶落枝瘦,天上彤云密布,西北
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刮着,是个快下雪的天气了。
张莉和黄立伟坐在沙发上,黄立伟额上有伤,半边脸上有抓痕,一看就是被谁
打伤了。“你呀你呀,”张莉无奈地摇着头,给黄立伟面前的茶杯续上水,口气充
满埋怨道;“你姑妈才走没多久,你又……唉,你现在是新竹药业的副总经理了,
你过去的脾气该收敛了啊。”黄立伟不服气地道:“张姐,这次不是我先动手的。
感情嘛,完了就好说好散嘛,可杨玉不知听了谁的怂恿,要我拿出五十万。我他妈
是开银行的吗?她妈的是皇帝的女儿吗?她不撒泡尿照照,她那副马王堆汉墓里刨
出来的样子,也能值五十万吗?”
张莉悄悄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原先两个人好的时候,把人家吹成中国
第一、世界第二。不说了,不说了。”黄立伟道:“不说就不说。但你得找人帮我
摆平。”张莉的眉头皱得更紧,从本心想,她一百个不愿意揽黄立伟的事,她想了
想说道:“你最好还是自己跟她好好谈。”黄立伟道:“我想好好谈她不好好谈呀,
说了下个星期天再不拿钱,她就找她的一帮姐们儿把我的屋子砸个稀巴烂。我嘛,
男不跟女斗。张姐,拜托你了,我也只有找你了。”“我?我不把你这些好事告诉
你姑妈,我就已经帮你大忙了。”“你当然不好出面,你的公司还要靠你撑起。我
是说……”“说什么?”黄立伟笑了笑,凝视着张莉的面孔道:“你不是经常吹你
和特警队是铁姐们儿关系吗?你私下找一下你的那些女特警朋友,星期天到约定地
点,吓狗日的杨玉一下就行。”
张莉霍地站起身,脸上刻写着愤怒,转着圈儿打量黄立伟,冷笑道:“女特警?
我不找她们先把你收拾一顿,那是看在你姑妈面上!”黄立伟愣了,说道:“这又
怎么了,我给她们劳务费呀。”“你上次犯在人家手里,人家早就想亲手宰了你!
趁早别出这个馊主意。”
看着张莉一副不愿通融的表情,黄立伟也立即横了脸,啪地一拍沙发扶手跳起
来说道:“你要这样说,那也就不要怪我翻脸!你以为傍上我姑妈你就忘了自己姓
甚名谁了?我老实告诉你,只要我在电话上如实把你在下面议论我姑妈的一些话报
告给她,她马上可以抽回你账上的资金!哼,我不信她喜欢上了一个哪里钻出来的
干女儿,就还把她死去的大哥的亲儿子都丢了?”“你!”张莉胸脯起伏着,却再
也没说出下句。
黄立伟一摔门走了,扔下一句话:“你看着办!”
傍晚,迎着天上下起的水雪,张莉乘出租来到南郊的女子特警队驻地。找谁呢,
当然只有罗雁,在原先那一拨战友中,比较起来只有罗雁最温和,最善解人意。可
是罗雁坐在寝室里听完她的讲述,却把茶杯一墩道:“不行!”张莉苦着脸恳求道:
“唉唉你先不着急,我也是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他姑妈究竟是我的大老板,
她给我西南地区总经销的位置,给我在市区租了三个门面,我新招了二十多个员工,
这都是她出的资金呀!要是说垮就垮了,国家少了多少税收不说,就是那二十多个
男女青年流失到社会上,还不是给你们武警和公安增加负担嘛。”罗雁道:“我们
是人民的武警,不是私人的镖局,怎么会私自出去打群架?”“不是打群架,是去
吓一吓。”“张莉呀张莉,”罗雁说得苦口婆心:“你才出去没多久,你就——”
张莉道:“大道理以后我请你喝茶时慢慢说,先说重要的,帮不帮忙?”“我可以
帮你给当地派出所的熟人打个电话,”罗雁把门关得很死,“要打架他们会制止的。
但我们穿军装去出面不行。”
张莉哗地站起身,脸上已没了笑容,说道:“你怎么也成了朱小娟第二?”罗
雁道:“我就是不如她心硬,我从今天开始向她学习。”“好,”张莉起身就走,
说道:“我们算是白当了几年战友。”“也不能这么说,”罗雁客气地冲她背影喊
道:“来玩。”
这边张莉在忙,那边铁红也在串连战友,既然汪鹏如此让她丢面子,并且如此
瞧不起她干的武警,那她不把他打个心服口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她第一个
找到耿菊花,耿菊花很痛快,听铁红是要帮一个走邪路的同学回正道,她想都不用
想就一口答应,王改英的堕落使耿菊花很恼火,铁红对汪鹏的抨击恰好说到她的心
窝窝。徐文雅却不盲从,她要先弄清楚是帮什么性质的忙,铁红把事情说得很轻松,
“就像去年我们队里与广西来的那个武功师父比武一样,是为我们特警队争光的一
件好事。”如此几番纠缠,徐文雅到底却不过同年兵的情面,勉强同意了。铁红找
沙学丽说事就简直不费吹灰之力,铁红掌握着沙学丽脾气,顺着毛摸,拍几句马屁,
没有拿不下来的道理,“我从一进部队就佩服你,”她在食堂外向刚吃了午饭的沙
学丽道:“你敢做敢为,为朋友又讲义气,再说那天汪鹏也放出话了,说只要那天
走了的那个很有气质的女兵能打赢他,他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沙学丽卖个
关子道:“我要不想去呢?”“那汪鹏就要说你这个表面有气质的兵其实是上不得
台盘的胆小鬼,电视上关于女特警的新闻全是货真价实的吹大牛。”沙学丽立刻露
了真相,“那咱老沙去,”她把揩嘴的纸巾向果皮箱里一扔道:“叫他看看咱老沙
额头上也长着三只眼!”
南门河滩在城郊的锦水河边,星期天的这里,冬风乍起,天旷岸低,枯水季节
的水流显得很细,留出非常广阔的鹅卵石滩地,几行野鸭不时从瑟瑟的芦苇丛里飞
起,更显得天低人渺,气氛萧瑟。
四位女兵上午九点到达这里,一刻钟后,一辆出租汽车也颠颠簸簸地驶上河滩
地。盯着远处的汽车,铁红赶紧发令道:“我们站成一排,像电视里那些武打镜头
一样。”于是四个女兵威武地站成一排,叉开腿,背着手,下颏翘到天上,等待着
向她们挑战的“武师”过来。
汪鹏跳下车,随后下来的是一位长发披肩涂着厚厚脂粉的姑娘。汪鹏向司机丢
进一只烟,吩咐道:“等着我们,一会儿还要回去。”
沙学丽眼睛都直了,悄悄向身边的铁红耳语:“妈呀,你先生从哪儿找来一个
这么丑陋的女武士!”铁红严肃地道:“管他的,打赢她,我请你们一人一块香草
冰淇淋。”汪鹏与女武士走上前,汪鹏拱拱手,脸上是应酬的笑容,说道:“诸位
巾帼英雄,小人我这里有礼了。生意场上,讲究个条约协议,我们今天虽不是生意,
但也得立个规矩,你们说是不是?”铁红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汪鹏道:
“注意文明礼貌哟,特别是伟大的中国武警特种女子部队的优秀人物。”看看噎得
铁红脸发青,汪鹏又笑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规矩是这样的,我请的这位,是
峨眉山明月庵印一法师的最后一位关门女弟子,啊,叫做明月师傅。你们一个一个
上,他根本无所谓,你们四个一起上,他更是只当小菜一碟。”
女武士瞥着威武的女兵,赶紧咬汪鹏的耳朵道:“千万不能一齐来。”汪鹏大
咧咧地拂开他,小声道:“你怕啥,她们绣花枕头一包草,你只要做个架式,她们
就吓瘫了。”又向女兵道:“如果明月师傅赢了,铁红就复员跟我走,你们大家做
见证。”
沙学丽鼻子里哼一声,一脸不屑地指着汪鹏道:“如果你的人输了呢?”汪鹏
道:“我就……就回我的公司做生意。”铁红道:“不准做那个骗人生意,要重新
做人。”汪鹏不耐烦地应付道:“行啊行啊。注意,不管谁受了伤,医药费自理,
谁报警谁是后妈养的。好了,现在谁先上?”
沙学丽向铁红耳语道:“耿菊花先上,探他的虚实,消磨他的元气,等那小子
不行了,然后你上。”“好。”铁红应着,用眼瞅向耿菊花道:“你上!”
耿菊花跳进圈子,武土立即与她周旋起来,两人转着圈,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然后同时大喝一声冲上去,两人掌力相碰,同时倒退一步。然后又冲上去,手腿并
用,烟尘爆发,打得难解难分。徐文雅轻声帮铁红总结道:“你看他每次都是左手
一个直拳探虚实,紧接着就是右手勾拳,然后转身一个侧踹。你如果上,就应该这
样……”
就在这时,耿菊花挨了一脚,站立不稳,摇晃了两下。汪鹏大声喊好:“明月
就这样打,给绣花枕头们做个好榜样!”
沙学丽大喊一声:“菊花下来歇着,看我来教训这个尼姑!”她跳了进去。徐
文雅轻声道:“什么尼姑,头发留得那么长。”又接着给铁红分析道:“你看她接
沙学丽的组合拳,每次都是右侧出现空当,你如果上,就应该……”两个回合一过,
沙学丽突然腾身空中,飞起一脚,踢向明月面门,明月双手架住,已是大气吁吁。
徐文雅一推铁红道:“上!”铁红大喊道:“沙学丽你歇着,俺老铁来了!”
她一跳进圈子就是连珠炮般的出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她,面对体力不支的对手,
遵照徐文雅先前的分析,却打得潇洒漂亮。“呀!”她一个蹦高,趁对手忙于防范
上三路,又是呀地一声大叫,急速地攻击起下三路来。汪鹏急了,再也得意不起,
不断呼喊:“明月你用梅花翻云掌啊!你他妈说你最拿手的是你外公教的梅花翻云
掌啊!”沙学丽向两个战友悄声说道:“怎么成了外公教的了,先前不是说是印一
法师的关门女弟子吗?”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大喊,铁红抓住明月的双臂,向地下一倒,双脚猛力一蹬,
竟将精疲力尽的明月掀过头顶,重重地摔在地下,与此同时,明月头上的假发也被
倒地时挂落,女兵们的惊呼冲出喉咙,所谓的明月师傅,却是一个干瘦的小伙子。
瘦小伙爬起来,抓起假发一边往头上扣,一边慌不择路地向出租车跑。铁红一
把逮住也想溜走的汪鹏,愤怒使她说话声音打颤,“你”她的手臂都在发抖,“叫
人男扮女妆!”汪鹏无法隐藏,气急败坏地喊道:“就他妈是这么回事。你放手!”
沙学丽帮着斥责道:“不说清楚不准他走!”汪鹏一掌向铁红推去:“你管不着老
子!”铁红没提防,差点摔倒,汪鹏飞跑进出租车,铁红大喊:“汪鹏!”汪鹏不
答话,出租车轰地开走了。
三个女兵走到铁红身边,一起看她,铁红不说话,只有眼泪从眼角缓缓流出。
河滩北端,一阵马达喧啸,众女兵回头,先是一辆面包车驶来停住,从车里钻
出的竟是黄立伟,他身边跟着四个小伙子。只见黄立伟向四个黑森森的小伙子吩咐
道:“今天就拜托哥们儿了,你们可不能让我栽了面子啊。”四个小伙有的拿着三
截棍,有的嗨嗨地运着气,七嘴八舌道:“黄大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