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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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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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你的劝告,莱耳忒斯之子,我心里高兴。 
  对所有这些事情,你都说得中肯在理。 
  我将按你说的起誓——我的内心驱使我如此做来—— 
  我将不弃违我的誓言,在神灵面前。阿基琉斯 
  可在此略作停留,虽然他恨不能马上赴战。 
  你们,其他在场的人,也要在此等待,直到我派人取来 
  礼物,从我的营棚,直到我们许下誓言,用牲血封证。 
  你,俄底修斯,我给你这趟差事,这道命令: 
  从阿开亚人中挑出身强力壮的小伙,从 
  我的船里搬出礼物,抬到这里,数量要像我们日前 
  诺许阿基琉斯的那样众多;别忘了把那些女人带来。 
  在我们人群熙攘的军伍,让塔尔苏比俄斯给我 
  备下一头公猪,祭献给宙斯和赫利俄斯享用。” 
    听罢这番话,捷足的阿基琉斯答道: 
  “阿特柔斯之子,民众的王者,最尊贵的阿伽门农, 
  操办此事,你最好找个别的时间, 
  战争中的间息,其时,我的胸中 
  没有此般凶暴的狂烈。眼下, 
  我们的人血肉模糊,横躺沙场,倒死在 
  普里阿摩斯之子赫克托耳手下——宙斯正使他获取光荣。 
  此时此刻,你俩却催我赴宴——不!现在,我将 
  催督阿开亚人的儿子,要他们冲杀拼斗。 
  忍饥挨饿,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西下——战后,他们 
  可吞食足份的佳肴——那时,我们已血洗淀积的羞辱! 
  在此之前,至少是我自己,我的喉咙不会 
  吞咽饮酒和食物。亲密的伴友已经死去, 
  躺在我的营棚,被青铜的枪械划得 
  一塌糊涂,双脚对着门户,接受伙伴们的 
  悼哭。对于我,饮食已不屑一顾;我所贪恋的 
  是热血、屠杀和听闻人的呻呼!”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答道: 
  “阿基琉斯,裴琉斯之子,阿开亚人中最杰出的壮勇, 
  你比我出色,投枪操矛,你的臂力比我 
  大得多。然而,我或许比你更多些智慧, 
  因为我比你年长,所知更多。 
  所以,烦请你的心魂,听听我的劝说。 
  在战斗的农野上,当铜镰撂倒一片片茎秆, 
  而收获却微乎其微之时,人们很快便会 
  厌倦腻烦,因为宙斯已倾斜战争的天秤—— 
  宙斯,调控凡间战事的尊神。 
  阿开亚人不能空着肚子悲悼死者——人死得 
  太多,这一天天的血战,一堆堆的尸首! 
  我们何时才能中止绝食的折磨? 
  不,我们必须铁下心来,埋葬 
  死者——举哀一天可也,不直延拖。所有 
  从可恨的战斗中生还之人,必须正常 
  饮食,以便能不屈不挠,更勇猛地 
  和敌人进行长时间的拼斗, 
  身披坚固的铜甲。谁也不许 
  退缩,等待别的什么命令——记住, 
  命令是现成的:谁要是畏缩在阿耳吉维人的船边, 
  他将必死无疑!好吧,让我们一起扑杀, 
  唤醒凶暴的战神,冲向特洛伊人,调驯烈马的战勇!” 
    言罢,他迈步离去,带着光荣的奈斯托耳的两个儿子, 
  还有夫琉斯之子墨格斯、墨里俄奈斯和索阿斯, 
  以及克雷昂之子鲁科墨得斯和墨拉尼波斯。他们 
  来到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的营棚, 
  发出几道命令,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他们从营棚里抬出七只铜鼎——阿伽门农 
  允诺的偿礼——二十口闪亮的大锅,十二匹好马, 
  旋即带出七名女子,女工娴熟, 
  精湛绝伦,连同美貌的布里塞伊丝,一共八位。 
  俄底修斯称出十塔兰同黄金,带队 
  回程;年轻的阿开亚军头们抬着其他偿礼, 
  来到会场中间,撂下手中的东西。阿伽门农 
  直腿站立,塔尔苏比俄斯——他的声音就像神的话语 
  一样明晰——站在兵士的牧者身边,抓抱着一头公猪。 
  阿特柔斯之子拔出匕首——此物总是 
  悬挂在铜剑宽厚的剑鞘旁,割下 
  一络猪鬃,高举双手, 
  对着宙斯,朗声祈祷;兵勇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 
  在各自的队伍里,屏息静听王者的祈诵。 
  阿伽门农朗声诵说,举目辽阔的天空: 
  “愿宙斯,最高、至尊的天神,作我的第一位见证, 
  还有大地、太阳和复仇女神们,她们行走在地下, 
  报复那些发伪誓的死人: 
  我从未伸手碰过布里塞伊丝姑娘, 
  没有和她同床共寝,或做过其他什么 
  事情;在我的营棚里,姑娘不曾被动过一个指头。 
  倘若我的话有半句掺假,就让神明——像对那些念着他们的 
  名字,作发伪誓的人们那样——给我带来受之不尽的苦痛!” 
    言罢,他用无情的青铜割断公猪的喉管, 
  塔尔苏比俄斯挥旋着猪身,把它扔进灰蓝色的海湾, 
  浩森的大海,喂了鱼鳖。其时,阿基琉斯 
  起身站在嗜战的阿开亚人中间,说道: 
  “父亲宙斯,你把凡人弄得稀里糊涂,用你的强有力的迷术! 
  否则,阿特柔斯之于决然不能在我心里 
  激起此番狂莽的暴怒,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 
  夺走姑娘,顽固而不讲情理。出于某种原因, 
  宙斯热衷于让大群的阿开亚人战死疆场。 
  散去吧,填饱肚子,以便尽快投入战斗!” 
    几句短短的话语,匆匆解散了集会。 
  人群四散离去,走回各自的海船。心志 
  高昂的慕耳弥冬人收拾起偿礼, 
  抬回神一样的阿基琉斯的海船, 
  堆放在他的营棚;他们安顿下那些女子, 
  高傲的随从们把得取的骏足牵人阿基琉斯的马群。 
    其时,布里塞伊丝回返营地,像金色的阿芙罗底忒一般, 
  看到帕特罗克洛斯躺在地上,伤痕累累,得之于锋快的铜矛, 
  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放声哭叫,双手撕抓着 
  自己的胸脯、柔软的脖子和秀美的脸面, 
  一位像神一样的女子,悲恸诉告: 
  “帕特罗克洛斯,你是我最大的愉慰,对我这颗悲愁的心灵! 
  我离开你,离开这座营棚的时候,你还活着; 
  现在,我回身营棚,而你,军队的首领,却已撒手人寰! 
  不幸接着不幸,我这痛苦的人生!我曾 
  眼见着我的丈夫,我的父亲和尊贵的母亲给我的 
  那个男人,躺死在我们的城堡前,被锋快的青铜豁裂, 
  还有我的三个兄弟,一母亲生的同胞, 
  我所钟爱的亲人,也被尽数杀死,就在那同一个白天! 
  然而,当迅捷的阿基琉斯砍倒我的 
  丈夫,攻陷了雄伟的城堡慕奈斯,你叫我不要 
  哭陶,好言劝告,说是你将使我成为神一样的阿基琉斯 
  合法的妻配,将用海船把我带回 
  弗西亚,在慕耳弥冬人中举办庆婚的盛宴。所以, 
  我现在悲哭你的死亡,我要哭个不停! 
  你,帕特罗克洛斯,你总是那么和善。” 
    言罢,她失声痛哭,周围的女人们个个 
  泪流满面,哀悼帕特罗克洛斯的死亡,私下里悲哭 
  自己的不幸。阿开亚人的首领们围聚在阿基琉斯身边, 
  恳求他用食进餐,但后者悲叹一声,出言拒绝: 
  “求求你们——倘若我的好伙伴中,有人愿意听我 
  表明心迹——不要再劝我开怀吃喝, 
  以饮食自娱;深切的悲痛已揪住我的心灵。 
  我将咬牙坚持,绝食忍耐,直到太阳西沉的时候!” 
    他的此番说告,送走了其他王者,但 
  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仍然呆留不去,还有卓越的俄底修斯、 
  奈斯托耳、伊多墨纽斯和年迈的车战者福伊尼克斯, 
  殷勤劝慰,安抚他的伤愁。无奈这一切 
  全都无济于事——只有战争的血盆大口才能宽慰他的心怀! 
  他长嘘短叹,思念着帕特罗克洛斯,开口说道: 
  “哦,苦命的朋友,我最亲密的伙伴,以往, 
  你会亲自动手,调备可口的餐食,在我的营棚, 
  做得既快又好,当着那些临战的时刻,阿开亚人 
  心急火燎,意欲投入悲烈的战斗,痛杀特洛伊人,驯马的好手! 
  但现在,你遍体伤痕,躺在我的面前;我无心 
  喝酒吃肉,虽然它们满堆在我的身边——这一切 
  都是出于对你的思念!对于我,生活中不会有比这更重的打击: 
  即便是听到父亲亡故的消息——我知道, 
  此刻,老人家正淌着大滴的眼泪,在弗西亚, 
  为了我,失离的儿子,置身异乡客地, 
  为了该死的海伦,拼战特洛伊壮勇—— 
  还是闻悉儿子的不幸——有人替我照看抚养,在斯库罗斯, 
  倘若神一样的尼俄普托勒摩斯现时还活在人间。 
  在此之前,我还满怀希望,以为 
  仅我一人不归,死在特洛伊,远离马草 
  丰肥的阿耳戈斯,而你却能生还弗西亚, 
  而后乘坐快捷的黑船,把我儿从斯库罗斯 
  接口,让他看看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的财富,我的仆人和宽敞的、顶面高耸的房屋。 
  我想,裴琉斯不是已经亡故, 
  埋入泥尘,便是挣扎在奄奄一息的余生中, 
  痛苦万分,无奈于可恨的暮年,总在等盼 
  我的讯息;直到听闻我已被人杀死的噩耗。” 
    阿基琼斯悲声哭诉,众首领陪伴在他的身边,含泪叹悼, 
  全都思念着自己的一切,撇留在家中的所有。 
  看着他们悲哭哀悼,克罗诺斯之子心生怜悯, 
  马上喊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雅典娜说道: 
  “我的孩子,难道你已彻底抛弃你所宠爱的壮士? 
  难道你已不再关心照顾阿基琉斯? 
  现在,他正坐在头尾翘耸的海船边,哭悼 
  心爱的伙伴。其他人都已散去 
  吃喝,而他却拒绝进食;不思炊火。 
  去吧,把花露和甜润的仙液 
  滴入他的胸腔,使他不致忍受饥饿的煎磨。” 
    就这样,他催促雅典娜前行,后者早已 
  迫不及待,化作一只翅膀宽阔、叫声尖利的鹞鹰, 
  扑下天际,穿过透亮的气空。军营里,阿开亚人 
  动作迅捷,正忙着全身武装。女神把花露 
  和甜润的仙液滴人阿基琉斯的 
  胸腔,使饥饿的折磨不致疲软他的膝腿。 
  然后,女神回返父亲的房居,坚固的 
  厅堂,而阿开亚军队则从快船边四散出击。 
  像宙斯撒下的纷扬密匝的雪片, 
  挟着高天哺育的北风吹送的寒流, 
  地面上铜盔簇拥,光彩烁烁, 
  涌出海船,连同层面突鼓的战盾, 
  条片坚固的胸甲和(木岑)木杆的枪矛。 
  耀眼的闪光照亮了天空,四周的大地发出朗朗的笑声; 
  锃亮的铜光下,兵勇们的脚步踏出隆隆的 
  巨响;人群中,卓越的阿基琉斯开始披甲持枪。 
  他牙齿咬得格格嘣响,双目熠熠生光, 
  像燃烧的火球,心中满怀难以 
  制抑的悲伤。挟着对待洛伊人的暴怒, 
  他穿戴起神赐的铠甲,凝聚着赫法伊斯托斯的辛劳。 
  首先,他用胫甲裹住小腿, 
  精美的制品,带着银质的踝扣, 
  随之系上胸甲,掩起胸背,然后 
  挎上柄嵌银钉的劈剑, 
  青铜铸就,背起盾牌,盾面巨大、沉重, 
  寒光四射,像晶莹的月亮。 
  宛如一堆燃烧的火焰,被漂泊海面的 
  水手眺见,腾升在山野里的一处荒僻的 
  羊圈;水手们奋力挣扎,被风暴卷出 
  老远的洋面,鱼群拥聚的深海,远离自己的朋伴—— 
  烁烁的流光闪出阿基琉斯漂亮、铸工精致的盾牌, 
  射向高袤的气空。接着,他拿起铜盔,戴在 
  壮实的头上,顶着级插马鬃的盔冠, 
  像星星一样光亮,摇曳着黄金的冠饰, 
  赫法伊斯托斯的手艺,嵌显在硬角的边旁。 
  卓越的阿基琉斯撑收着铠甲,体察它的 
  合身程度,亦想由此得知,甲内闪亮的肢腿能否运作自如 
  铠甲穿感良好,像鸟儿的翅膀,托升起兵士的牧者。 
  最后,他从支架上抓起父亲的枪矛,那玩艺 
  硕大、粗长、沉重,阿开亚人中谁也 
  提拿不起,只有阿基琉斯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 
  这条裴利昂(木岑)木杆枪矛,是开荣送给他父亲的赠礼, 
  取材裴利昂的峰巅,作为克杀英雄的利器。 
  奥托墨冬和阿尔基摩斯把驭马套上 
  战车,围上松软的胸带,勒人嚼子, 
  在上下颌之间,拉紧缰绳,朝着制合坚固的 
  战车。奥托墨冬抓起闪亮的马鞭, 
  紧握在手,跃上战车; 
  阿基琉斯站在他的身后,头顶铜盔,准备战斗, 
  铠甲闪闪发光,像横跨天空的太阳, 
  用威严可怕的声音呼喊,对着他父亲的骏马: 
  “珊索斯,巴利俄斯,波达耳格声名遐逃的子驹! 
  这回,你俩可得小心在意,干得漂亮些。记住,一经 
  打完这场战斗,要把驭手带回达奈人的群伍,切莫 
  把他丢下,像对帕特罗克洛斯那样,挺尸在战场上!” 
    听罢这番话,四蹄滑亮的驭马,在轭架下开口答话, 
  珊索斯,低着头,鬃毛铺泻在 
  轭垫的边沿,贴着轭架,扫落在地上, 
  白臂女神赫拉使它发音说话: 
  “是的,这次,强健的阿基琉斯,我们会救出你的性命。 
  然而,你的末日已在向你逼近,但这不是我们的 
  过错,而是取决于一位了不起的尊神和强有力的命运。 
  不是因为我们腿慢,也不是因为漫不经心, 
  才使特洛伊人抢得铠甲,从帕特罗克洛斯的肩头; 
  是一位无敌的神祗,长发秀美的莱托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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