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他的身上轻轻地游走,脸上,脖子,胸口。萧成的鼻子很高,像希腊的塑像。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那么的纯净。手指继续地游走,游到他的小腹,他的健壮的男子之躯慢慢地挺立了起来。我翻过身去,轻轻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轻轻地吻着他的耳朵,他的鼻子,他的下巴,我在他的耳边低吟,萧成,我爱你,你知道么,我爱你。
他轻轻地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那么温柔地进入,昙花开放般的温柔,我的心中碧波荡漾,在这样的温柔中沉醉了下去,就像在碧波中旋转的水草,一阵一阵的眩晕。他轻轻地吻着我,我的脸还在疼,可是疼得让人幸福。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用我所有的温情,可他的目光却忽地躲闪了一下。仅仅是一个瞬间,让我顿时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细细的鸡皮疙瘩,所有的柔情也随之而去了。我想,我是个太过敏感的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是真的爱上萧成了。我开心心甘情愿地做一个小女人,做他的女人,我做萧成喜欢吃的东西,每天盼着他回来,可是萧成却回来得越来越晚,而且总是很疲惫。他总是以医院很忙为由,我也不去追究,我希望自己的柔情能唤回他的心,我相信,萧成对我的感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只是,我是那样地伤害了他,这种伤害需要时间去弥补。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到从前,但我在耐心地等待,多么怀念从前的日子,萧成永远都是那么的疼我,我的一个微笑都能让他高兴好几天。
第五章谁伤害了谁(2)
萧成依旧是对我很好,但他在有意无意地逃避我的目光,逃避我的问题,逃避我的柔情,所以,他宁可逃避这个家。
蓝蓝,是不是有第三者了?
不会,萧成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他要是有外遇,地球都不转了。
别那么自信,现在什么事儿没有,老鼠还能生个猫呢,就冲你那样子,不是把别人往外逼么?那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跟你说,就你这样儿,萧成这么多年一如既往的,我都替他叫屈,他若是有了什么第三者,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该!
蓓蓓,怎么说话的,你?我装作嗔怒。
真的,冰蓝,你知道,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啊。
我没有说话。
萧成对你的好我们是有目共睹,你对萧成的冷淡不要以为我们就看不出来。你说说,这些就不说了,还有一个很私人的问题,我也不问你,不过,如果你要在性的方面也克扣萧成的话,我真觉得他早该甩了你了。
我瞪了他一眼。
冰蓝,你还别瞪我,就你,我还不清楚。我跟你说,你也别嗤之以鼻,好的性生活绝对是维持感情的必要因素。
你什么时候成了专家了?
专家还有话要说,别插嘴。冰蓝,你知道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我撇着嘴看着她。
男人最怕两件事,一是老婆无法掌握。
呵呵,我笑,那二呢?
二是,情人开始认真。
我看了看她,脑子开始飞快地旋转,似乎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按你现在的情况,萧成根本无法把握得住你,对于他来说,永远都会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他之所以控制得了自己,是因为他实在在乎你,但凡有一天他不是那么在乎你了,你的倒霉日子就要开始了。你忽冷忽热忽咸忽淡的样子,或许现在很让他着迷,但是一旦厌烦,呵呵……萧成这样的男人,他要的是真心。
我看着蓓蓓,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一切道理我也明白,可是仍旧是那么的肆意。
我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怎么办呢?
跟他谈谈吧,好好谈谈,什么话都开诚布公地讲清楚吧,说出你的想法,说出你对他的感情。对了,蓝蓝,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忽然感觉有点心跳加速。
对了蓓蓓,我好像好朋友过了两个多礼拜了还没来。
会不会是有了?
不会吧?忽然觉得很开心。
瞧你,小样儿吧,去医院查查。
说去就去,我拿起包就往医院跑。
诊疗单上写着:阳性。
医生说,恭喜你。
世界忽然间明亮了起来,我有孩子了,我和萧成的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我要当妈妈了。
开心地往萧成的医院跑,简直有点迫不及待,我知道萧成有多么爱孩子,他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会把我抱起来忽悠几圈,说不定,他还会开心地流下泪来。
在离医院两个路口的地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往马路对面走。
于是,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向萧成跑去,一下勾在他的脖子上,当街香了一下。萧成局促地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责备,可眼里流出的全是幸福和甜蜜。
他们在说着什么,说着什么,那么的充满了柔情,是的,我遭到了报应,甚至听到了萧成对那个女孩说,我们没有共同语言,走不进彼此的内心。
我的心开始下坠,坠向了万劫不复的地狱,在这炎热的下午,忽然觉得很冷,冷得想缩成一团。若干年前,一个女子那样镇定地走到我的跟前来挽回自己的婚姻,而我,是否有同样的勇气和镇定?
我应该看到的,我应该明白的,不是么?萧成不再那么坦然而又安心地凝视我,可是,我就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敢正视。沿着城漫无目的地走,眼泪就那样慢慢地迷蒙了整个世界,什么也看不清,看不清了。
一身酒气地进了门,萧成还没有回来,屋子里漆黑一片。我的世界轰然倒塌,可我又能怪谁呢?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是的,为什么我们总是明白得太晚。
萧成回来的时候我已在沙发上睡了,吐了一地的污秽。
他帮我换上干净的衣服,抱我上床。我紧紧抱着他,你还要我么?还爱我么?还关心我么?我不停地流着眼泪。
他一句话也不说,帮我掖好被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五章我终于失去了你(1)
萧成把房子留给了我,没有拒绝,算是他留给孩子的,肚子里的孩子需要钱来养活。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我喜欢女孩,但我希望这是个小小的男孩,有着萧成般清亮的眼神,他会慢慢长大,长成像萧成般的男子,会很疼很疼一个不小心遗落于人间的善良的妖精。他的名字叫萧天赐。
白鸥问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
心若留时,何事锁眉头?
我忽然间变得沉默,萧成也不追问,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几天竟似几年,心中一种沉沉的失落和痛苦,还有嫉妒,嫉妒那个偷走了萧成的心的女人。一个声音告诉我,是你逼他这样的,不该怪他,可另一个声音跟我说,不能原谅这样的背叛,不能。心中纠缠着,挣扎着,在深深的梦魇之中醒不过来。
还在思量该怎样跟萧成开口,是否要当作没有看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做到,但是我已决定忘记这一切的过往,也许是为了肚里的孩子,也许是为了萧成十多年来对我的爱,也许是为了自己。是的,每个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每个男人都是会逢场作戏的,有谁又真的忍心抛开自己的结发妻子呢?或许像卓一样,萧成也是在寻找感情另外的发泄口,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他是那么的爱着我啊。只要他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我还在整日思量的时候,萧成先找我谈话了。
冰蓝,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
嗯,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不敢正视我。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他嗫嚅了半天,欲言又止。
是不是关于她?
你知道?
我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很笨,为什么要接他的话茬,或许,或许我不接的话他就会把话咽回去了,没办法,性格如此,做事都要做得明明白白,死也要死得清清楚楚。
卓曾经说,冰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又没有聪明到装糊涂的地步,人生有的时候就得糊涂一点。你的性格太过激烈,总是要把事情撕裂,把血淋淋的现实展现在大家的面前,决绝得残忍。
不,我实在是个很笨的女人,不知道如何珍惜感情,不知道如何挽救婚姻,愚蠢地守着自己那一点点的尊严和骄傲。
冰蓝,我们离婚吧。
怎么都没想到萧成要跟我谈的是离婚,我可以承受他的出轨,可是他还是要跟我离婚。
萧成,我能理解你和她的事,可是离婚,你能再谨慎一点么?
冰蓝,我想了很久的,对不起。
你爱她?
他沉默了一下。是的。她让我觉得被需要,让我觉得自己活在一个人的心里,冰蓝,你知道么,为心找一个家是多么重要的事情。我把你在心里珍藏了整整十年,可是你的心里永远都没有我的位置,我真的累了。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心里默念着,不,萧成,你在我的心里,你真的在我的心里。
觉得自己很没用,为什么永远都学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心,我是个不会解释的人。其实,即使解释也没有用了,我明白,我知道萧成是怎样的人,他一旦决定,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了。是的,用了一年的分离,我终于发现自己不能离开萧成了。而正是这一年的时间,萧成发现,离开我世界也许可以更精彩。
蓝蓝,不要哭。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其实,你的生活里根本没有需要过我,对么?我只是一厢情愿地付出,也许,真的是时候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了,给你自由,也给我自由。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扔下她不管。
我知道萧城是多么希望有个孩子的,他一定会很爱那个为他生了孩子的女人,他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到了,呆坐在那里,心里默默念着,不,萧成,我爱你,我也想为你生一个孩子,可是,怎么才能让你相信呢?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的胸口很闷,喘不上气的感觉。
萧成搬了出去,我一个人住在这套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冷到无法呼吸,我想念萧成,想念他的温暖,想念每夜那杯温热的牛奶。而我知道,这一次,他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我约萧成出来,上岛咖啡里,萧成异常地沉默。我失去了一切的锐气。
我颤抖着说,萧成,你的心走了,是么?一切都无法再让你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么?
萧成不说话。
想好的台词全部忘掉,我是个不会祈求爱情的人。人心若是走了,任什么都是拉不回的。
哆嗦着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一大滴眼泪滴了上去,铜钱般大小的晕了开,说过不哭的,怎么又哭了?
萧成沉默地接过协议书。
定了时间给我打电话吧,我转身走了出去,眼泪喷涌而出。
精心地妆扮了,这是第一次为萧成精心地妆扮,却是去办理我们的离婚证书。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的没有道理可讲。在我爱上萧成的那个瞬间,他决定离开了我。对镜子里的自己笑笑,我是妖精冰蓝,妖精注定是要来祸害人间并且为之受罪的,所以,妖精是不能哭的。
还是那间房子,还是那个地方,还是那个人,惟一不同的是日子。一三五结婚,二四离婚。我的两腿发软,萧成扶着我走了进去。我们是当天的第一对。
屋子里一股包子的味道,估计是谁的早餐,忽然泛起了一阵恶心,跑到门口干呕起来。萧成疑惑地看着我,冰蓝,你?
没什么,胃着凉了,有点不舒服。
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强忍着没有流泪。
第五章我终于失去了你(2)
萧成不知道,我的肚里也有他的孩子,我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该如何选择,如何面对呢?萧成的生活不该有那么多的痛苦,和我在一起的十年他已经很不快乐很不快乐了。
不可以调解么?两个人走进婚姻多不容易啊,别太草率,要不然先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说。
什么理由?
萧成没有说话。
我看了他一眼。我有病,不能进行正常的夫妻生活。
办理离婚的女人抬头从镜片上面扫了我一眼,一脸的同情。
我看见萧成紧咬着的嘴唇。
交出那大红色的有着两个人开心笑容的本本,换来一个绿色的本本,我的心随着水印咣一声砸了下来,一瞬间,我们从一家人变成了陌生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么的奇怪。
我努力地挺直身板,对萧成说,红本停、绿本行,恭喜你,又有行车自由啦。
萧成用很复杂的表情看着我。这样的时刻,任谁都不会轻松。我努力地笑着,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不敢看他。
鼓足勇气,触摸着他的眉眼,他棱角分明的脸,很久以来,没有这么仔细地触摸过他的脸,我说,萧成,你一定要幸福,才算没有辜负我的退出,我吞下了后半句。
冰蓝,一起吃午饭吧。
我心里默默地说,不是不想跟你吃,而是我的妊娠反应实在太严重。
不了,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
又是一个深秋了,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家,哪里是家呢?再也没有人为我亮着一盏灯了。快到秋天了么?连中午都是这么的冷。忽然想起了老和尚给我的那首诗,终于明白了,那原是应着我的命运的哀歌。
不成理论不成家,痴人水性似落花。若问君恩须得力,到头方知事如麻。
我不怪萧成,从来不曾怪他,若说此生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了。
才入十一月,天竟下起了雪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该做什么。很想点支烟,可是,肚子里面有孩子。
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