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有些惊讶。
我低语:“不要离开我。”
他亲吻着我的头发,说:“傻孩子。”
“我真的很傻么?”我望着他问。
他凝视着我,说:“傻得非常单纯。”
我们拥抱了一阵,然后他继续弄他的吉他,我则继续翻看那本乐谱,忽然发现有一首歌没有名字,顺着歌词看下去。
那天你要走,
我没有留,
那么你就走吧,走吧。
爱你的人很多,
不只我一个,
我只是你无聊时的木偶。
如果有一天,
你疲倦了,受伤了,
请回来吧。
看着我的眼睛,
让你知道我一直在为你守候。
第三部分:一场爱情谈判血淋淋的双人床(2)
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在五角星上唱的那首低沉的歌,我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名字,虽然我很喜欢它。我记得钟瑞曾经告诉我说这是他自己写的,它没有名字。
这页谱子与其他钟瑞自己写的谱子不太一样,其它的都画得密密麻麻,但是这篇却格外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字符注解,以及更改的痕迹,仿佛是一次就誊上去的。在页脚,我不小心发现写得很工整的三个字——章嘉茹。似乎是一个名字,女性化的名字,我想它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写在这里?她与这首歌有着偶然还是必然的联系呢?
“晚上去哪儿吃饭呢?”
“呃?”我猛地抬起头。
“你怎么了?”
我的思绪乱乱的,有很多设想怀疑,隐隐地察觉到一些事情,却不敢往深处去想,仿佛想了以后,就会变成真的。我在逃避,下意识地拒绝设想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可能存在的过去。吃过晚饭后,我们悠闲地散步。天边的亮色渐渐隐没进黑暗里,街灯盏盏地亮了,明晃晃的。
“你今天似乎有心事。”钟瑞说。
“没有啊!”我笑着摇摇头,可是心底却浮现出那个名字的棱角。
“是吗?”他注视着我。
我紧挽着他,微笑着说:“真的,我能有什么心事。”
他一直把我送到楼下,我忽然舍不得让他走,竟一分钟也不想与他分开,我说,上去坐坐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没有去过我家呢。桔色的街灯闪耀着,蒙上他的面孔,鼻侧投下一小片暗影。不等他回答,我拉着他走进漆黑一团的楼里。
黑暗里,我紧握着他结实的大手,不怎么宽敞的楼梯道传出我俩的呼吸声,很暧昧的感觉。这让我想起初见陆晋的那晚,我和他哆哆嗦嗦地摸着下楼的情景。那时候,我拒绝了陆晋友好的帮助;那时候,我面具之下强撑起的虚伪的墙还坚固难摧。可如今,如今我已完全沉沦,完全投降,完全屈服。
“你一个人住这里?”钟瑞好容易开口了。
“是的。”我一边换鞋一边答道,“进来吧!我这里什么都是单数,拖鞋也是。”
钟瑞点点头,迈步进来,我关上门。
“先坐下吧!”我指着沙发说,“你想喝什么?咖啡?汽水?对了,我这里没有啤酒。”
“咖啡吧。”他说着打量着四周。
“好。”我走进厨房,插上煮咖啡的电杯。
“你的房间布置得很漂亮。”他在客厅里大声道。
“还好,你随便看。”我也大声回应着。
“你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吗?”他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为什么害怕?”我不答反问。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看着我煮好咖啡,然后帮我拿到客厅的茶几上。咖啡浓郁的香味飘散得满房间都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温暖感觉,这温暖的感觉让人有一种不自觉地想卸下所有疲倦来温存的欲望。这浮躁的冲动,我们都察觉到了。在瞬间的屏息凝气里,我的手心汗津津的,心怦怦乱跳,口干舌躁得无法呼吸。
也许钟瑞也是一样的感觉,所以他掩饰着端起咖啡杯,却忘记了咖啡是刚刚煮好的,心神不定的他大饮一口,很自然的,他被烫得闷哼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杯子,而那烫烫的咖啡毫不留情地泼落在他黑色的长裤上。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们都忘记了刚才的暧昧,我急忙道:“你不要紧吧?”
“没事,没事。”他用手拍着已经湿透的裤子。
我急忙拿出一块干净的干毛巾,紧挨着他坐下,“很烫的,不会烫伤吧!别拍了,我来擦。”
于是,我低头小心地擦拭着那块湿漉漉的咖啡渍。钟瑞靠着沙发,注视我的侧脸。我的擦拭因为他的注视而慌乱,我的呼吸因为他的注视而紊乱,我的心跳因为他的注视而急促。
“你的脸很红。”他低低地说。
“呃……是吗?”我尴尬地笑笑,“好了,回去好好洗洗就好了。”我说着准备站起来。
可是钟瑞却突然压住我的肩膀,我僵愣住。他拿去我手里已变湿的毛巾,用手扳过我红着的脸,凝视着我。
我呆呆地望着他,那种口干舌躁的感觉又回来了,身体深处有一股慌乱的欲望在四处乱窜,扰动得我无法思考,只得被动地让他这么凝视着。
他的呼吸扫着我的脸,我的脸并没有因为它而降温,反而更烫了。我记得上次我们也是这样,他的呼吸和那次一样很重,混沌的沉重,藏着很多看得到摸不着的欲望。他的目光游移到我的嘴唇上,我紧张得发抖。然后,然后他的脸一点点地放大,我有点慌张地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电流传过我的身体,我几乎开始窒息了。他像品尝芬芳一样细细地吻着我,辗转地吻我,继而疯狂地吻我。我手足无措,慌乱不安的心被他的吻高高地撩起又慢慢地回落,渐渐地平稳下来。我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迫使着我开始一点点地回应他,他似乎有些惊讶我的回应,但是很快便开始享受这回应,我们的热情与激情因为这样的吻而点燃而燃烧。
那夜,他没有走。
那夜,是我的初夜。
曾经无数个夜里,我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如今真的来了,来得这么意外这么突然,让我没有时间去做任何的准备。可是那又如何?我的心早已准备好了,我的身体也是,只要他一个瞬间的点燃,我便会像一团灿烂曼妙的火焰一样熊熊燃烧。至于后果,我全然不顾。不是我放纵,而是我也有着同样的渴望,我渴望这合二为一,我渴望着爱与灵魂的交融。然而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飞蛾扑火,如果最终会埋葬自己,那我只得认了。
第三部分:一场爱情谈判血淋淋的双人床(3)
他迷乱的温柔,在那一瞬间清醒了,但是无法停止了,无法回头了。瞬间的疼痛令我猛然清醒,我微微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赤裸着的钟瑞的眼神里写满惊讶。我羞涩地一笑,轻抚他的头发,鼓励他继续。之后的过程我都是清醒的,我的意识与行动是统一的,甚至包括激情顶峰时,钟瑞沙哑低唤的一个名字——嘉茹。
瞬间,我全身冰冷。他在峰顶,绝对不会知道我在谷底。
是那个章嘉茹么?
黑暗笼罩着欢爱的气息,笼罩着彼此的疲累与心底的疑惑。
我没有后悔,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将自己的第一次奉献给自己深爱的男人是幸运的,虽然他的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可是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从这一刻开始,我告诉自己,我是他的女人,这一生都是,不管将来如何,不管他究竟在不在乎我。
“唔……”清晨的阳光穿过窗帘落在我脸上。
我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白色的。有一只手臂搭在我胸口上,轻轻地转头,钟瑞的睡脸完整地呈现在我眼前,他平稳地呼吸着,我想抬手摸摸他长长的睫毛,却没有半点力气,整个身体都酸痛酸痛的,于是只好放弃。
外面的天气很好,我仰仰头,穿过窗帘的间隙看到天空明净的蓝色。过了一会儿,我开始回忆昨晚整个事情。可是刚一开始,章嘉茹这个名字就盘旋在我眼前,怎么也挥不去,忽然又想起钟瑞激情时呼唤着嘉茹。如此亲昵的称呼,可见关系非同一般。我深深地呼吸,试图抹去攀附着我的酸涩。
“亦静。”他轻唤一声。
“你什么时候醒的?”我顺势缩进他怀里。
“刚才。”钟瑞抚着我的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第一次?对不起,我……”
“我不要听什么对不起。”我低低地说着并用力抱住他,他胸膛的温暖让我感觉很舒逸。忽然,我想起那个叫章嘉茹的女子是否也曾倦缩在这温暖坚实的怀抱里?钟瑞是否会比对我还要温柔地抚摸着她?他们是否也像昨夜那样疯狂地缠绵?是否……
章嘉茹!
章嘉茹!
章嘉茹!
我痛恨这个优雅的名字,我不敢想像她是怎样的女子,她一定美丽耀眼。以一个女人特有的直觉,我想钟瑞曾提起的最爱也许就是她——章嘉茹。
“你爱我吗?”我仰起头忐忑地问道。
钟瑞深深地看着我,看着我期待的眼,看着因为我疯狂而红肿的嘴唇。片刻后,他轻轻地点点头。我是感性的,但也是理性的。我知道我无法取代他心中的最爱,我知道也许我是某个人的替身,而这某个人也许就是章嘉茹。
虽然我悲哀地承受着这么多清楚的“我知道”,但是在他点头的瞬间我还是欢喜雀跃。女人面对爱情时总是很傻,以后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我站在窗前,一直看着钟瑞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放下窗帘。房间静悄悄的,太阳的温暖洗涤了昨夜残余的味道。我赤裸着身体走到立柜上镶的落地镜前,看着自己饱满的花蕾,玲珑的曲线,嫩白的小腿。我心神荡漾,不禁微微眯起眼,发觉自己面孔温热潮红,闪动着别样的光芒。我变了,真的。而改变我的那个男人,会因我而改变他自己吗?
想到这里,忧愁又笼罩了自己。转过身,盯着雪白的床单上的那抹刺眼的殷红,宛如一朵璀璨的花盛开在摇曳的风里。我感觉冷了,于是又钻进棉被里,温柔地抚摸着钟瑞身下的那片床单,那里还残留着他身体里的温暖。我贪婪地汲取着这温暖,虽然它们很快就挥散了,消失了……
自从我与钟瑞有了这样的关系之后,我们之间似乎更加亲密无间,虽然他在激情顶峰偶尔还会呼唤那个名字,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偶尔逐渐地减少了。也许是因为我总会在我们疯狂的时候在他耳边要他喊我的名字,不是黎亦静,是静静。
不久后,钟瑞便搬来与我同住,我们开始了同居生活。我们买了西班牙风格的壁灯,意大利橱柜,还买了一对LOVER沙发。白天我去上班,晚上去BAR找他,然后深夜一起回家,倒进LOVER里喝热的咖啡聊天,有时候他会突然打横地将我抱起,走进旖旎的卧室里去。
生活过得虽平淡却很温暖,我迷恋这幸福,试问哪个女人与自己深爱的男人在一起不会感到欢乐?怕是没有,我也是一样。
渐渐的,渐渐的,我逃离开了“章嘉茹”这个名字的阴影,甚至将它抛之脑后,我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份努力经营的感情里,无视蜚长流短。我每晚都会躲在钟瑞的怀里设想着美好的未来,幸福喜悦涨满了屋子。
没有人会厌倦幸福与快乐。此时,我真的感到很快乐,快乐得将要飞起来,就像小鸟一样飞翔在蓝天白云里。可是我忘记了一点,天是会变的。也许是我飞得太高,快乐得太招摇,惹怒了苍灵,苍灵开始让我坠落坠落,坠落进无底深渊。
是的,是无底深渊。
第三部分:一场爱情谈判石不破云难开(1)
我颓然绝望地坐下,忽然有一种很可怕的念头冲进脑海——我要失去他了。想到这里,我泪如雨下。
这天早晨,我一边亲吻着钟瑞一边低声告诉他,今天是我的生日,生日聚会上想带他见见我的父母。钟瑞反手抱住我说,太快了吧,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笑着打他,说有什么好准备的,又不是大姑娘。他握住我的手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温柔地说,只要是你送的,什么我都喜欢。
聚会定在西一路的海岸阳光酒店的“阿拉斯加”餐房,我专程去买了心仪已久的Chanel的礼服,亮白裙身,鹅黄色的缎带服贴地拢着,散落的小粒水钻明亮地闪烁着,上乘的质地衬托出礼服的高雅气质。穿着它站在镜子前,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礼服上裁减别致、烫着金边的衣领衬托着我洁白的脖颈,蕾丝花边的裙摆衬托着我的修长身材,娇好的容颜闪现着幸福的光彩。
我赶到餐厅的时候,杂志社的苏姐她们已经到了,正坐在油画《美丽的麦金利山》下的沙发里品茶。她们惊讶地打量着我,连说这礼服完全是为我设计的,非常漂亮。正说着门开了,尹一琪挽着方羽非满面笑容地进来。他们径直走到我面前,尹一琪坏笑着说我不怕把钟瑞迷昏了,一旁的方羽非盯着我,自上次不欢而散之后我没有再见他,虽然他约过我几次,可都被我婉转谢绝。我讨厌他的那些说教,干嘛把爱情看得那么虚浮?他的眼神复杂难解,我只是礼貌地一笑,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爸妈才到。钟瑞是最后一个到的。他穿了件黑色外套,嘴角含着笑意,拿了一大捧玫瑰花,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我。我愉快地笑了,然后快步向他走去。他盯着我,眼神炽热,盯得我无处可逃。每次我们疯狂的时候他就这样盯着我,在这样的眼神下我呼吸困难,思绪混乱。而他却很喜欢用这样的眼神来控制我,就像现在。
“你今天很迷人。”他低低地说。
“是么?”我竟不敢与他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