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士兵低声交谈了几句,留下一名士兵在河岸上与城卫军尉官交流,其余人飞骑赶去通知后续部队。片刻,狼骑大部队隆隆的奔过,急赴战场。
卢植满脸不高兴,呵斥那名尉官:“圣上尚在此地餐风露宿,你怎么让他们走了?快点告诉他们,派人渡河迎接圣上。”
公孙瓒劝解道:“老师,河对岸马蹄隆隆,你就是让他喊,对面也听不到。”
卢植气的无语,公孙瓒细细打量狼骑,淡淡地说:“青州诸将除了玄德之外,没几个有全局观。狼骑虽为天下劲旅,可这一路奔袭,等到了战场已是强弩之末,再与凉州兵交手,谁胜谁负难料啊。”
公孙瓒是骑兵专家,他下如此判断倒让卢植忧心忡忡:“伯圭,凉州兵也与城卫军激战整日,狼骑虽是强弩之末,可现在入夜,两州兵不知深浅,敢交战吗?”
公孙瓒耸耸肩膀,道:“难说啊。”忽而,又失笑说:“我说呢,玄德不会如此大意,瞧,青州水军来了。”
远处,河面上星星点点的相继亮起了灯火,原先隐藏在暮色中的船队哑然无声地出现在不远处,不久,船队所有船只都亮起灯火,像一只火龙般快速逆水上行。
“不是青州船队。”,卢植好歹身为青州高层官员,知道的多点,指点着船只解释说:“这是碣石黄河入海口的马韩国逊和船队,船内装有轮桨,士兵在舱内蹬踏,桨叶如飞(海鳅船),即使无风逆水行船,船行也速。玄德这次真的肯花血本,不枉我教导一场。”
公孙瓒不解的杨了扬眉毛,皇甫嵩好奇地追问:“船行速度快,正好用来运兵,怎么说刘玄德这次肯花血本,何解?”
卢植盯着渐行渐近的船,回答说:“这些船只都是玄德的宝贝,他们在河口主要防御海盗。虽行驶灵活,但船内轮桨万一被渔网缠住,清理甚为麻烦。玄德一向禁止巡河船队进入黄河,就是怕河面上转舵困难,难以躲避河面杂物。
还有,黄河冬季容易结冰,冰层厚度难测,这些船只进入黄河容易,能否再回到河口难料。碣石是青州辽西物资转运站,水军若是回不去,整整一年碣石码头无兵保护。若非万不得已,玄德不会动用巡河船队运兵。”
杨彪俯身建议:“卢公,圣像又饥又饿,野地寒冷难耐,可否让船队停一下,接圣上上船安歇。”
卢植摇头,道:“没用,这些人都是马韩国士兵,他们听不懂汉语,加上平生只服从玄德之命,玄德若不在船上,谁喊他们也不会停。再者说,即使我们上船,万一他们粗鲁冒犯,岂不让圣上难堪。”
懂承不悦地说:“卢公,不管怎么说,也需让人知道皇帝在此。此刻大家都又冷又饿,再在雪地里躺着,我怕圣上有个三长两短,大家千辛万苦都白费了。”
卢植差点说出:“青州兵既然知道他这个首席大元老在此,绝不会不顾而去,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此话一旦说出,就是冒犯皇帝的尊严。青州兵知道皇帝在这竟然去救援他们的兄弟部队,只是顾及自己这首席元老的身份才伸手救援,那又会让杨彪喋喋不休。”
随着卢植无力的摆手,青州尉官高声向对岸喊话,可是,话一出口,还是错误:“兄弟们,打元老一路护送皇帝到此,你们也不看看外面什么天气,快点派人救援大元老。”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皇帝是至尊无上的,任何人不能把名姓加在皇帝的称谓前方,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这是死罪。按照易经学说,是要引发地震和洪灾的。所以,不该说“兄弟们,大元老一路护送皇帝到此”,应该说“皇帝被大元老一路护送到此,兄弟们”。
第五章 走向统一 第三十一节
杨彪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皇甫嵩面上无喜无忧,看不出倾向性。
当初渡河时,小船只装了21人,皇帝,皇后及皇后兄弟伏德,父亲伏完,李乐三人及划船士兵五人,董承,杨奉两人加上亲信士卒各两名,剩下杨彪与皇甫嵩以及一名羽林军小官,一路追随皇帝逃到河岸的宋贵人也被西凉军掳去,要不是皇甫嵩与卢植关系密切,皇帝还指望他跟刘备拉上关系,或许,皇甫嵩也要被抛弃在河对岸。
李乐等人离去,带走了所有从属,皇帝身边没剩下几人,随着青州援军越来越多,体会到青州兵桀傲的杨彪不敢悍然发难,此情此景下,与青州兵关系微妙的皇甫嵩当然不会多事。
河对岸,一阵军号响过,河上船队以军号回应,却毫无放缓行驶速度的迹象,看着眼前一艘艘快船飞速驶过,卢植内心焦急,急问那名青州尉官:“河上军号往来,怎么说的?”
青州尉官犹豫了一下,回答说:“狼骑通知船队,大元老在河岸上,要求水军后队向北岸靠拢,接人上船。船队回答:他们直接受命于出云王(刘备),要求他们在蝇池一带登陆,接受当地最高指挥官的指挥,除非有更高级的指令下达,否则,他们不敢沿途停留。狼骑回答:既然出云左骑锋将太史子义大人在此,他们愿意接受指挥。”
太史慈在出云城期间,借住刘备的城主府,而马韩士兵大都曾在出云受过训,太史慈曾任教官,威名深入其心,谁敢不给太史子义的面子。
接获命令的船队,互相以鼓号商议了一下,船队中倒数第二只船微微转舵,靠向了北岸,三具绳梯从船上垂下,十几名壮汉只穿牛鼻短裤,赤赙从船上跳入冰冷的水中,泅水而过,爬上岸边,随后,他们拉着碗口粗的船锁,将船拉上了浅摊。
蝇池是古代一个着名战场,黄河在此处悄悄转了个湾,水势平缓,河南岸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可以展开三十万人马廝杀,这块大平原恰好在雄耳山与华山之间,涵谷关就在前面不远雄耳山的尽头。
对于这片浅摊来说,具备海船那高大龙骨的巡河船队根本无法靠岸,仅仅是这一搁浅动作就冒了极大风险。巡河船队其余船只一艘艘从眼前驶过,船尾最后一只大船留在江中,做好了拖拉这只搁浅船的准备,不一会,船上下来了几个衣着整级的士官与一名尉官,这些军官身上着箭袖牛皮铠甲(皮制夹克),头顶铁盔,铁盔上竖立着两支尖利的金属牛角。
“哦,是公牛部族的斧头兵。”卢植一看他们的装束打扮心中恍然,见到那名尉官四处东张西望,在人群中寻找,随即在身上摸索起来。
“给”,公孙瓒递上一个金属徽章:“我们过河时,萧飞塞给我这个,说是老师用的上。”
卢植叹了口气,接过徽章挂在胸前,那名公牛部族尉官眼前一亮,立即右手槌胸,行了个军礼,用流利的汉语说:“致敬!第一元老阁下,公牛军团第三师第十连三等尉官诺拉(意为耙)奉命像您报到”
卢植回了个军礼,吩咐道:“诺拉少尉,圣驾在此,请先觐见圣上。”
诺拉眼也不眨,举手回了个军礼,回答“第一元老阁下,我奉军令接你登舰,士兵们将背你们渡过浅水,阁下请随我来。”
卢植颇有点难堪,公孙瓒露齿无声的一笑,杨彪张嘴欲骂,可是看到几个赤膊的公牛兵,满脸横肉的立在寒风中,一动不动,忍了忍,又把话咽回了肚里。
诺拉此话说的愣头愣脑,但摆明了在他眼里除了卢植还有点份量外,其余人等一慨无视,皇甫嵩插身上前,打着圆场:“蛮夷之人不通礼数,倒也憨直可爱,卢公,请他们先送圣上上船吧。”
卢植苦笑着,吩咐诺拉,可不管卢植如何强调,公牛兵仍第一个将他背上了船只,背负圣上的公牛兵,甚至刻意在船舷等候,以便卢植先登船。
“青州第一元老卢植,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及其从人请求登舰。”
见到卢植登舰后,荒的手足无措,只顾招呼圣上登船,诺拉还向前一步,替卢植通报。
卢植一惊,这才记起青州水兵登舰的规矩,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恭候在船舷边的船长已“啪”的一声回答:“批准登舰,马韩国二等男爵,出云城公民,碣石水师海蛇号舰长三等尉官金树参见大元老,向您致敬!”
卢植愁眉苦脸的回了个军礼。舰长批准登舰的号令一下,船舷边等候的士兵纷纷开始登舰,卢植心中叫苦连连,马韩,公牛两族士兵种种作为已将他架在火炭上烘烤,此时此刻,卢植亦不愿过度计较,免致事端扩大,遂转移话题,吩咐士兵给圣上安排舱位,让劳累的皇帝赶快休息。
搁浅的船只被拖拉到河中心,掉头像函谷关驶去,这艘运兵船本来已满载士兵,腾出舱位,安排圣驾之后,无处可去的士兵蹲坐在舱面上,喝酒禦寒,低声谈笑,卢植知道在这些人眼里,毫无皇帝的概念,所以把安排给自己的舱位腾给了皇帝,自己走到了驾驶舱与金树,诺拉交流着军情,片刻,杨彪,皇甫嵩,董承,杨奉也找上门来。
“高顺将军已到达函谷关,太史慈将军率领狼骑第一师前去接应洛阳城卫军,公牛军团第三师全师将呼应狼骑,并州骑兵两个旅已进入河内郡,他们最终将运动到野王一带待命,此外,冀州狂风军团将进入洛阳,接过洛阳的城防。
我军经过濮阳的时候,衮州牧曹操已经开始动员部队,准备迎驾,出云王大人(刘备)正在调集船只运送近卫军,听大人的意思,他准备亲来洛阳。“
金树,诺拉交替陈述着自己所知道的军情。
卢植顿时长吁一口气:“玄德要来,好,好,不枉我教导一场。”
皇甫嵩也附合的连连点头道:“这群蛮夷不之礼数,刘备来了,就可以管束他们,若是刘备不听话,自有卢植去对付他。”
杨彪阴沉着脸,盘算半天,决定还是在这场权势的角逐中,利用一下白波军这个砝码:“李乐等军帅一路领擭送圣驾至此。他们己去安邑召集兵马,卢公,请知会青州军一声,若他们到了便引他们到洛阳,接受封赏。”
金树失声叫了一下:“安邑?这个地名好熟,主公好像提到过这个地名。”
诺拉回答:“徐军师,主公让他们在安邑登陆,沿黄河北岸走回洛阳,安邑,不会有第二支军队了。”
卢植长叹一声,明白了诺拉的意思,西河军从开春杀戮到秋末,那是一群杀红眼的人,过度迷信的他们,一旦在安邑登陆,决不会允许眼皮底下有第二支武装存在,白波军只不过是一群农民武装,遇到了这群杀戮机器,要嘛是接受整编,要嘛是遭遇屠杀。
杨彪脊椎骨一阵阵发凉,心里直想,常听说刘备谋定而后动,没想到其手段如此毒辣,凶残比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黄河北岸,并州、冀州兵团一前一后形成钳形攻势,南岸依托着函谷关源源不断的青州兵接踵而来,河面上水军来回巡防,仿彿一只巨大的梳子横扫司隶大地,这是一张天罗地网。
天蒙蒙亮,两艘战船抵达函谷关,恰逢函谷关守将周仓带领守卒出操,晨曦下地函谷关墙显的花花绿绿,在庄严巍峨之中,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滑稽。【沸腾文学。Se整理收藏】
“这关墙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卢植按奈不住好奇心,竟顾不得问为何关中出迎的人里未见到高顺等大将,反而追问起这件小事。
周仓粗声粗气的回答:“主公说过:身为军人最令人激动的时刻是在战场上挥舞着刀枪杀敌,最令人痛苦的是坐在营房里看着日出,看着日落,所以一个好军官的责任是没事也会找事,让士兵不觉得日子难熬。
我等驻防函谷关多年,城墙上的箭楼、巨弩、投石车修建无数,关墙内该干的事全干了,我捉摸着这关墙乌沉沉的难看,这么大片关墙要是粉刷一遍,士兵们一个月有事可干,所以就让儿郎们把这关墙狠狠刷了几遍。
卢植忍住笑,问:“你刷了几遍?”
周仓掰着指头算了半天,答:“六遍”
卢植再问:“这就是你刷的成绩?”
周仓憨厚的笑着:“是啊。第一遍,我们用白石灰刷的墙,听说这在出云城非常流行,那个被人称为白色之城,刷好之后,关墙倒是极其好看。
可是,听一批新换防的士兵说,石灰中加入蓼蓝能刷出蓝色的效果,据说,主公在四方城的庄园都刷装蓝色,那个地方被人称作蓝堡,我们就试着刷了一遍,嗯,果然好看,再后来我们试验过红色、黄色、绿色,关墙刷的频色层多了,一下雨竟然斑斑驳驳,看来还得重刷。“
周仓边走边说,说完这话时,众人己进关门,卢植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天,方忍住肚子疼,问起正事:“听说高顺己至函谷关,为何不见他来出迎?”
周仓憨憨的答:“昨天下半夜,太史子义将军来报:城卫军伤亡众多,尚有部份夺回的公卿大臣行走不便,太史子义将军吃了点小亏,高顺将军连夜前去接应了。”
卢植吃了一惊,在城门洞里立住脚,急问:“现在,函谷关有多少守军?万一前线支撑不住,你是否有防禦能力?此时此刻,你不关心怎样加强守卫,却一心盘算着刷墙,你这个守卫是怎么当的?”
周仓疑惑的摇摇头:“高顺将军上去了,前线怎可能支撑不住?危急关头,只要高将军放手一搏,哪有西凉军逞威的份?”
卢植循循教诲道:“西凉兵势大,连太史将军都吃了小亏,你不做好接应准备,万一有事怎么办?”
周仓无辜的瞪大眼睛,说:“主公今晚帅近卫军团抵达,我不把墙刷好,这花花绿绿的怎么见人?”
卢植又气又急,张嘴欲说,随即又无力的摆摆手:“好吧,你去刷墙,我们己经接回了皇帝,赶快安排圣驾的住所。”
周仓好奇的奔到皇帝的身边,转圈打量着皇帝,许久,郑重的点点头,招手唤过几名士卒为卢植引路,自己立在城门洞,嘀咕着:“原来,是个小孩子。”
卢植知周仓是个粗人,充耳不闻的引领着皇帝走进函谷关。
一入关,明显可以感觉到这周仓是个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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