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问了这么一个人问题,客厅再度陷入沉静,直到宁曼凡端着茶壶带着拿着果汁的毛正奇回来也没有等到第二个问题的到来。
“看来这几分钟也浪费了是吧?”宁曼凡将茶壶放在茶几上,拿出抽屉里的杯子每人倒了一杯。
直到每人倒了一杯也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宁曼凡一副了然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好吧,”宁曼凡指着卢习白对毛正奇说:“奇奇,那个人,就是凡姨以前说的,你的爸爸。”
“!”
毛易语惊愕地看了一眼宁曼凡,马上看向了毛正奇。卢习白也惊讶宁曼凡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看向了毛正奇。
被几个大人盯着的毛正奇却十分冷静,他淡定地再吸了一口果汁,舔了下嘴唇才开始说话,语气里居然带着些得意:“我早就知道了。”
毛正奇匪夷所思的反应让毛易语和卢习白都难以置信,看到他们的表情,宁曼凡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以前就跟奇奇说过,他的父亲一直在跟他捉迷藏,等他在人群中找到父亲,以后就能经常和父亲见面了。”
毛易语想要说话反驳,但她还没说就被宁曼凡抢先:“别想骗我,我之前就已经拿着奇奇跟这家伙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了。”
坐在沙发上的毛易语一下子泄了气,她想起了毛正奇自从懂事以来就只问过寥寥几次关于他父亲的事情,到了最近一年更是完全没有问起过。她见毛正奇没有主动问,当然乐得轻松不用再编理由去骗他。但毛易语从来没有想过背后的原因。
宁曼凡见毛易语不说话,柔声和一旁的毛正奇说:“奇奇,凡姨想跟你妈妈聊会天,早上买了最新款的变形金刚放你房间了,你先去玩会好不好。”
原本很高兴自己猜对了爸爸的毛正奇看到他妈妈的表情后,心情也跟着低落了起来,低声应了声却不离开,眼神一直往毛易语的方向看去。
现场大部分人都注意着他,毛易语自然发现了他的眼神,她强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对毛正奇说:“乖,听凡姨的话,等下我们聊完了就去陪你玩。”
毛正奇听见毛易语的话后也笑了出来,大声地回答:“好!妈妈说话算话哦!”说完就离开了客厅,从楼梯上去回自己的房间。
见毛正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后,宁曼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微苦的茶香在嘴里弥漫开来,入喉后后味很是甘甜,等品完这口好茶,宁曼凡才开口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你,帮着外人来抢奇奇。”
“……”毛易语脸上的笑容早在毛正奇离开时就消失,现在她的思绪很乱,情感上认为宁曼凡并不会这么做,但实际上宁曼凡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帮卢习白吗?
没有等到毛易语的回答,宁曼凡也没什么表示,接着说:“五年前的旅行,原定两个月的旅行,你提早回来了。意/大/利并不大,你说你提早游玩完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但之后的一段时间你都失魂落魄,我怎么可能不去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什么都查不到。”
宁曼凡顿了顿接着说:“你也清楚我们在意/大/利的势力实在是太微不足道,再加上身为老板的你亲口说要转行后,势力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实在是查不到,我也只好暂时放弃,但我怎么都想不到在再过两个月,你居然和我说你怀孕了而且想要生下来。”说罢,宁曼凡苦笑了声,接着说“易语,这么大件事,如果不是后来出事了,你甚至连孩子的生父是谁都不告诉我。对我来说,你是我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我怎么可能面对这么大件事真随你开心随你乐意而不管不问!”
毛易语只觉得嘴里一阵苦涩,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吐出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从来没有长大过,易语,你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孩子。从前你依赖着毛姨,之后你一直依赖着我,我们总会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再放在你面前,但我们总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宁曼凡叹了口气,算是为自己平复下心情,接着说:“这段感情应该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这是我最后一次插手,之后你们是离是合我也不会再管了。”
宁曼凡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易语,你一定要记住这是对奇奇来说是影响一生的事情。”说完不等毛易语回答就扭过头对坐在一旁已久却一直不出声的卢习白说:“想要转行卖茶叶的军/火女王可还没完全转型,可别喝不出深藏在茶水里的□□味。”
说完最后的话,宁曼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看方向是朝着楼梯走去,应该是往毛正奇的房间去的。
宁曼凡离开后,客厅再度陷入了寂静。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次先出声的是毛易语,听完宁曼凡说了那么多后,毛易语的内心完全平静了下来,与其一直躲避,不如直面一直困扰着自己的问题根源……
虽然当初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想要解决问题,跟卢习白谈一次会是一次很好的选择。
“我派的人在中/国好几次差点找到你,但都被你发觉然后又逃掉,这些我就不重复了。”卢习白的灼灼目光盯着毛易语。“我发现每次失败前,意/大/利一些地方总会显得特别躁动,在几次暗中调查下发现是你们留在意/大/利的暗线,所以我就主动联系了你们的暗线。大概在三个月之前,我联系上了宁曼凡。”
“你到底想要什么。”毛易语打断他的话,如果想要孩子,有许多机会可以将毛正奇带走,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浪费时间……难道事情过去四年,他已经不想要孩子想要其他东西了?“如果你想要孩子,你不用抓着我不放,以你的条件,根本不愁没有女人为你生。”
卢习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听到毛易语的话后,眼神黯淡了下来,他接着说:“我想要的,只是你不要离开我,我想对你负责。”
听到卢习白的话后,毛易语突然觉得他这话说得根本毫无道理,心里的火气冒了上来,她站了起来几乎是吼着对卢习白说:“那你为什么要在孩子一出生就派人来抢!”
被突然的一句话吼懵的卢习白愣了愣,他根本没做过这件事,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你在说什么?我是在孩子出生两年后才知道他的存在。”
得到跟自己知道的截然不同的答案,无论是毛易语还是卢习白都傻在了原地。
很多疑问都在这段短短的谈话中得到了答案。
“奇奇不见了!”
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人影,宁曼凡跑到客厅几乎在尖叫。
☆、旧时回忆2
五年前
毛易语已经待在意/大/利一个多月了,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个充满浪漫气息的国家里,不得不说这真的是一件非常让人愉悦的事情。
而来到意/大/利第一天就遇到的那个年轻男人——卢习白,也在过去一个月的行程里起到了他的作用,一名导游的作用。
“我有请你食用晚餐的荣幸吗?”
那天晚饭后,卢习白是这么说的。
“我有送你回家的荣幸吗?”
那天打算离开时,卢习白是这么说的。
“我有留下你联系方式的荣幸吗?”
那天到家后,卢习白是这么说的。
“我有成为你的导游的荣幸吗?”
知道了毛易语的旅行计划的卢习白是这么说的。
一样的句式,一样的表情,从始至终甚至连语气都没多大变化,如果不是看到对方红透的耳朵跟踌躇的双手,毛易语甚至没办法发现他的真实情感。
虽然卢习白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毛易语每次答应了他的要求后总会莫名的觉得卢习白的身上会飘出开心的小花、小星星,所以聊过几次后,毛易语越来越没办法拒绝他的请求了。
而答应之后的毛易语,就开始被‘狗皮膏药’粘着的旅行。
两个人在罗马这座两千多年的古城中参观废墟和斗兽场,在梵蒂冈的大教堂里感受建筑之美,在托斯卡纳看到了跟国内完全不一样的田园风光,还住进了农舍里吃了最地道的意/大/利美食,最后还到了威尼斯这一座水上城市里划船。
短短一个月过得无比充实,也过得比毛易语过去二十多年要轻松。遇到不能用英文交流的时候,是卢习白在沟通,遇到景点的旅客贴别多的时候,是卢习白在背后一声不吭地护着。
在毛易语的记忆里最为深刻的是参加一个当地的狂欢时,一个不小心落单了,被街边的小混混调戏,是卢习白赶了过来。那时候他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毛易语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在不断地放冷气,那些混混居然就这么被吓得转身跑了。
事后毛易语开玩笑说卢习白是不是混混的老大,所以他们才那么怕他。卢习白顿了顿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毛易语马上被逗笑了,毕竟她也没当真。
马上就到了旅行的最后一站,五渔村了。
毛易语并没有国际驾驶证,所以她虽然跟房东租了房子还租了车子,但房子没住几天,车子也不是她开的。
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正是卢习白,而毛易语现在正坐在副驾驶座上拿着地图不停地指路。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庄。虽然开了导航器,但行驶到一半发现方向根本不对,导航的路线根本就是错的。迫不得已,两人只好拿出手机导航走,但又怕重蹈覆辙,就一边看着手机导航一边跟地图走。
等两个人兜兜转转地来到五渔村时已经是黄昏,早已经错过了酒店的预约时间。
怀着一丝丝的期望,两人还是来到了预约的酒店,很不幸地,酒店的房间已经被住满了。
毛易语没办法,只好拉着卢习白轮流问了好几家酒店,最后都说因为房源不足,没有空房而回到了车子里。
“实在不行就睡车子吧,反正有个地方睡觉就好了嘛!”毛易语拍了拍驾驶证上看起来有些失落的卢习白。其实卢习白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很神奇的,毛易语感觉到了他在失落。
“我去之前预约那家酒店再问一次吧,你睡不习惯车子的,我不想你太累。”卢习白直白地看着毛易语的眼睛说,深棕色的瞳孔里似乎想要表达什么,毛易语对上这样的眼神,心脏也不自觉地跳快了几分。
原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卢习白偶尔露出的关心跟这种深邃得让人看不懂的眼神,但无论哪一次都是毛易语先败下阵来。
毛易语扭过头,推了下卢习白的肩膀说:“那你去吧,我、我看下地图,等下安顿好了可以直接去参观。”
卢习白看着毛易语好几秒,最后叹了口气推开车门离开了。
看着卢习白的离开,毛易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其实毛易语并不是不明白卢习白想表达的是什么,活了二十多年,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母亲爱上了一个永远不会回家的人,在童年那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里,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从来都是来去匆匆的。
一次又一次的承诺不能兑现,毛易语早已习惯了没有父亲的生活。但,母亲不能。
毛易语的母亲那是一个像仙人掌一样坚韧的女人,但她也有着跟仙人掌一样柔软的内心。独自生活,独自教养他们共同的女儿,独自守在那一个又一个的圆月下等他回来。
母亲对父亲的爱,是毛易语无法插足的,这种爱太过深沉,太多的等待,让毛易语感到害怕。她会不会也跟母亲一样活在那个几乎是不存在的男人的阴影下。她会不会也像她的母亲一样孤独地在深夜里等待那寥寥几次的见面。
手指互相交叠在一起,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毛易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数不清的情绪汹涌澎湃。
车窗突然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几次,毛易语的思绪被打断,呼吸短了半拍,抬头看到卢习白做了个让她下车的手势。
“我刚刚去问的时候正好有人取消了预定,但只有一个房间,我先定了下来,晚上你一个人住酒店没问题吧?”
“那你呢?”
“我睡在车里就好。”
“……”
毛易语沉默地来到酒店大堂,沉默地跟着卢习白走到房间,沉默地将行李放置好,在卢习白转身离开时拉住了他的衣袖,开口问:“你说,睡车跟睡沙发,哪个会更舒服一点?”
这个被退掉的房间意料之外的配置还不错,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客厅,还有一个直面大海的阳台。
毛易语推开落地窗,带着海腥味的海风就温柔地从她的发间轻抚而过,虽然下午折腾的时间有些长了,但还没错过日落。毛易语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静静欣赏海面被太阳的金色覆盖的美景。
“喝吗?冰箱里找到的。”
毛易语扭过头看到了另一番美景,古希腊的艺术品般的男人正举着高脚杯打算给自己,夕阳的阳光为平时冷冰冰的脸庞带上了柔和的光芒,五官比以往的任何场景都要立体,瞳孔像水晶一样的剔透,睫毛都像发着光一般,
“如果你出道去做明星的话,说不定能获得不小的成就呢。”毛易语接过酒杯,无厘头地说了句。
“我唱歌不好听。”卢习白拉开另一张藤椅坐下接着说:“明明记什么都很容易,但只要一唱歌就容易忘词。”
摇了摇高脚杯里的红酒毛易语看着卢习白,半开玩笑地说:“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弹吉他,拉提琴之类的呢。”
“学不好,后来就不学了。”卢习白也看向毛易语的眼睛,语气里若有若无地带着点遗憾说:“如果我会唱歌,我希望可以每天都唱歌给你听。”
毛易语下意识地躲开卢习白的眼神,但卢习白却没有像以往那样轻易放过毛易语,他站起来走到毛易语的身前,一只手强行将毛易语的视线固定,俯身将视线对上:“你在逃避什么?”
原本毛易语想随便将这个话题带过去,但被对方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沉默了。
“告诉我好吗?”卢习白的脸慢慢靠近,额头抵着额头,睫毛仿佛都要互相碰到了,但他的眉头是皱着的,眼神里不明的情绪似乎快要溢出来。
靠得实在太近,毛易语已经能感觉他呼吸的气息,毛易语还闻到他身上的独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