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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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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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垂危”为由,力主驰援;袁保恒则以“地当强敌,兵不能分”,反对救援。结果,争论数日,庐江被太平军攻占,吴廷襄被杀。从此,吴长庆与袁保恒绝交,而与袁保庆“订兄弟之好”,情同手足。袁世凯是袁保庆嗣子,为报袁保庆当年恩德,吴长庆有意让袁世凯好好读书,登科场谋功名。这种阴差阳错的安排,令袁世凯哭笑不得。袁世凯硬着头皮去啃书,但心猿意马,哪里啃得进去。据师傅张謇回忆,袁世凯文章做得一塌糊涂:“謇曾命题,课以八股,则文字芜秽,不能成篇,謇既无从删改,而世凯亦颇以为苦。”但他发觉,此人虽非读书材料,“偶令其办理寻常事务,井井有条,似颇干练。”课读间张謇问及袁世凯志趣,知他心思不在科场功名,而在于投笔从戎、请缨赴敌。张謇遂主动向吴长庆推荐袁世凯。袁世凯本善于钻营,且时常忧国忧时,“作激昂慷慨之谈”,很快博得吴长庆好感,视他为“有造之士”,将他超拔为庆军营务处帮办,月薪三十两银子。袁世凯春风得意,常令差弁打着“帮办营务处袁”的明晃晃衔灯,在庆军夜营里到处转悠。投奔吴长庆,是袁世凯人生重大转折,他从此踏上了军事政治生涯。吴长庆是将袁世凯领进官场的第一人。虽然论官阶,营务处帮办草芥之微,没品级、不入流,但扎扎实实是个官,一个月三十两白银看得见摸得着,袁世凯很重视自己好不容易谋来的头一个官位。                  
乱中取胜(4) 
高冕  
  运兵船乘风破浪抵达朝鲜南洋港,眼前是危机四伏的陌生国度,许多官兵战战兢兢。吴长庆命一营为先锋队,迅速抢滩登陆。一营营官竟然抗命,要求在近海先探明动静,稍作休息后再抢滩登陆。下属不听指挥,吴长庆非常窝火。这时,袁世凯跨步上前,高声请求由他充当先锋,率先发起攻击。吴长庆大喜,当即宣布撤掉一营营官,由袁世凯取代。袁世凯随即杀气腾腾宣布军纪,挥率本营人马出击。当他一马当先冲到岸边时,发觉岸上只有几十个朝鲜士兵。他们见大清国舰队驶来,早已在港口毕恭毕敬列队迎候。袁世凯抢滩登陆未遇半点风险,立下头功,轻松捡了个营官,而且其威名在庆军中广为播扬。吴长庆赞赏张謇有识人慧眼,曾对他说:“慰庭真不错,不负张先生识拔,我应向张先生道谢!” 
  让吴长庆惊喜乃至惊诧的还在后头。庆军入朝后军纪松弛,奸淫抢掠时有发生,这有失天朝大国脸面。吴长庆将令箭颁与毛遂自荐的袁世凯,令他全权督查军纪。可就在授权当夜,当地有一族长来找吴长庆告状,说又有一伙士兵抢劫百姓鸡鸭鱼肉,吴长庆一听大怒,找来袁世凯责问为何不严肃军纪。吴长庆话音刚落,袁世凯已令手下人拎来七颗血淋淋人头,一下掼在地上,说已请出吴大帅令箭,将违犯军纪士兵中七个为首的当众正法。族长看到七颗满是血污的人头,早已哆嗦着拜倒在吴长庆脚下,连连赞颂清军军纪严明。吴长庆大大长了面子,拍着袁世凯肩膀连连道:好孩子好孩子,真不愧是将门虎子!军纪从此大为好转,士兵们则对他又怕又恨,暗地里写了一首骂他的打油诗:“本是中州伪秀才,中书借得不须猜。今朝大展经纶手,杀得七个人头来。”袁世凯连出两下非常之招,赢得吴长庆极大信任。吴大帅把军中内务,全部委托袁世凯管理。 
  庆军在朝鲜站稳脚跟后,决定设计擒拿大院君李罡应。他们了解到,这次兵变背后的策动者就是大院君,一旦把他抓起来就会群龙无首。大院君藏于宫中,深居简出,防范很严。十三日(26日),吴长庆等三位将领未带一兵一卒前往宫中拜访大院君,会谈时气氛十分友好,临别时邀请他次日来庆军大营回访。李罡应打消疑虑,第二日果然践约回访。早已受令的袁世凯负责封守在营帐大门口,非常客气地挡住李罡应的卫队,请他们到侧帐中休息,毫无戒备的卫队刚进侧帐,袁世凯布下的清军早已手起刀落,将他们全部诛杀。袁世凯返回中帐内,一个眼神,士兵们呼啦上去,轻而易举将李罡应捆个严严实实。接着,袁世凯速带一彪人马连夜行动,出其不意,将附从李罡应的叛军一一击溃,军营里到处是滚落的头颅,喷洒的鲜血。当日上午,袁世凯请示吴大帅后,第一个闯入宫中,找到曾向清政府求援的金允植,在他带领下找到国王李熙。李熙为早日掌权,当着袁世凯的面写下致吴长庆等人的手书,请求速派兵剿灭乱党,并号召全国协助清军平乱。李熙重新掌握王权后,很快将逃亡在外的闵妃接回宫中。袁世凯知道控制朝鲜政权的实际上是这个女人,她一回王宫,他就抢着第一个进去向她道贺。李熙又在自己女人面前,把袁世凯的丰功伟绩和杰出才干好好赞颂了一番。王公贵族们纷纷来拜见闵妃时,惊诧地发现闵妃正与一位大清国青年军官亲切晤谈,便对这位青年军官敬畏有加。闵妃对大清国这位能干又殷情的青年将领很有好感,心中从此烙上了“袁世凯”三个汉字。 
  吴长庆高度评价袁世凯在这次赴朝平乱中的表现,称他“治军严肃,调度有方,争先砍剿,尤为奋勇”,并奏报朝廷给予褒奖。吴大帅的这个评价对一名军官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治军能严得起来,而且有勇有谋,这起码具备将才的资质了。直隶总督李鸿章阅读朝鲜平乱战报,对出现频率很高的“袁世凯”留下了很深印象,在奏请朝廷奖励赴朝有功人员名单上,“袁世凯”三字赫然在列,并称他“治军严肃,剿抚应机”,建议朝廷以同知补用,并赏顶戴花翎。于是,袁世凯的名字,第一次进入清王朝核心统治层的视野里。 
  应当说,李总督比吴大帅更具识人眼光。李总督远在万里之遥,凭着一鳞半爪的战报,就抓住了袁世凯本领中最与人不同之点,就是临危不乱、长于应变。吴大帅对手下这位青年军官的评价虽没有李总督到位,但使用时并没有欠亏,把他视为庆军中第一有为青年。他把军营内部管理事务全部交给张謇,委任袁世凯全权处理外交事务。袁世凯喜出望外,拥有这一职位,等于占据了了解和控制朝鲜的最佳位置。这一任命,使袁世凯一跃成为大清国驻朝军队乃至清政府在朝的代言人。 
  平地一声雷,袁世凯在壬午兵变中扶摇直上,登上大清国军事政治舞台。 
  青年袁世凯有志有心。他一抵朝鲜就学习朝鲜语,不久就达到借助手势可以与朝人直接沟通的水平。平定李罡应乱党,使其威名远播,“袁世凯”三字响亮程度甚至盖过朝鲜国王。但他并没有因此晕晕乎乎,头脑十分清醒,知道自己现在是光着屁股坐花轿——徒有虚名,要真正大有作为,必须掌握实权,掌握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他利用与朝鲜国王和闵妃亲近的便利条件,在与国王夫妇开怀畅饮、肠热意酣之际,建议朝鲜摒弃老掉牙的旧军制,扔掉大刀长矛,采用西洋军制,装备西式枪炮,编练一支新军,以巩固王室的统治权。国王王妃听了大喜,亲赴庆军大营,指名道姓要求拜袁世凯为上将军,为朝鲜编练新军。吴长庆将此禀报北洋大臣,北洋总署很快发下委任状,委派袁世凯帮助朝鲜编练新军。不到两年时间,一支一千人的新军果然编练成功。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袁世凯编练的这支新军不是采用淮军操典,而是采用英德操典,其中英制四哨、德制一哨。袁世凯身为淮军军官,却清醒认识到淮军体制已老旧落伍,他将编练朝鲜新军作为探索西法治军的试验平台,而且有意对英德两制孰优孰劣进行比较。光绪十年二月(1884年3月),国王李熙和吴大帅,率朝鲜王公贵族和各国驻朝使节、代表,在汉城春塘台阅兵,对装备精良、军容严整、战技精湛的新军赞叹不已。在朝鲜君臣的喝彩声中,袁世凯幼读兵书、酷爱尚武、用兵如神的故事,有鼻子有眼地传播开来。加上袁世凯对清政府极力维护在朝宗主国地位的战略意图心领神会,想方设法与日本势力进行角逐,在朝极力推行怀柔政策,深得朝鲜民众拥戴。《容庵弟子记》载:朝鲜民众按照传统方式,纷纷立木牌以旌其功德。每当袁世凯夜行外出,居民主动张灯燃火导行,妇女则以竹竿挂灯,从门缝中挑出,甚至沿途有人折屋草做火把,以至袁世凯所到之处,无不“火光烛天”。后来,朝鲜百姓还专门成立灯会,轮流值勤,袁世凯一旦夜间出行,“辄以碧纱灯百十夹引以为常”;汉城百姓还自发为袁世凯建立多处生祠,供奉香火,虔诚瞻拜。这一记载,不免有些“蒸馒头”,但袁世凯在朝鲜的影响可想而知。袁世凯心很大,这些正是他渴望拥有的政治资本。据一本张謇传记中说,有日袁世凯酒后对张謇说:李王懦庸,不足扶持;吴帅胆小,难图大事。他欲取韩王而代之,请张謇为其谋划主持。当时,直惊得张謇张口结舌。不知是否确有此事,然吴长庆对手下这位越来越不寻常的青年日渐戒备,倒是事实。袁世凯嗅觉灵敏,知道自己的影响力对吴大帅已产生威胁,怕这位顶头上司整他,暗中运作,打算带着捞到的资本调回国内。袁世凯身在异国他乡,并没有忽视与朝廷紧要关系的联络,蓄意为自己的未来前程布下关系。他把从朝鲜搜罗到的奇珍异宝,悄悄送给清廷挂靠得上的官吏,最重的一份总是送给李鸿章女婿张佩纶。张佩纶被袁世凯搞得晕晕乎乎:这个河南佬,我并未给他帮什么大忙,他为什么老给我烧高香?                  
乱中取胜(5) 
高冕  
  光绪十年(1884年),法军将战火从越南烧向中国西南边陲,清政府的神经再一次高度紧张,惟恐产生连锁反应,命李鸿章加强所有边防。李鸿章立命吴长庆率在朝三营军队回国,余下三营仍然驻朝。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袁世凯怎肯放过这一天赐良机,加紧活动。这回,张佩纶这条放长线钓了多年的大鱼终于派上了用场,他在自己岳父泰山那里不失时机地吹风,说袁世凯是朝鲜事务专家,又是袁甲三将门之后,总而言之,这也好来那也好,大清国在朝最高军事统帅一职非袁莫属。吹风果真奏效,李鸿章以袁世凯军功卓著、外交老练为由,奏请朝廷同意,任命袁世凯为“总理营务、会办朝鲜防务”。袁世凯一下连升两级,成为驻朝庆军的头面人物。 
  袁世凯在朝站稳脚跟后,果然不忘践诺,托人将上海滩的青楼女子沈氏接到身边,做了姨太太。在婚姻男女之事方面,袁世凯的性情为人也暴露得淋漓尽致。他与长自己两岁的结发妻子于氏婚后头两年感情融洽,相爱的结晶便是袁克定。可是,有一夜晚,一句玩笑话,就将这份情爱葬送了。那晚,于氏在房间对好温水,服侍丈夫洗脸洗脚后,自己亦解衣净身。坐在床上的袁世凯,看见于氏从腰间解下大红绣花缎子裤带,便道:“瞧你这样子,活像个马班子。”于氏一听就恼了,拉着脸说:“我不是马班子,我有姥姥家。”“马班子”是河南项城一带土语,就是妓女的意思。于氏长得挺端正,但不识字,心眼实,不知这是丈夫跟她开玩笑,以为有意羞辱她,便找了词儿愣不拉叽地回敬丈夫。于氏所说“我有姥姥家”,意思是说我有娘家,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袁世凯听出言外之意:哦,好你个正房太太,不就是讥讽我亲娘是偏房小妾吗?当下怒不可遏,夺门而出,从此再不跟她同房。袁世凯被于氏揭破的心头伤疤,一辈子都没愈合。于是,袁克定也就成了袁世凯一生三十二个子女中的惟一嫡出。袁世凯用自己的方式报复于氏,到朝鲜当官享福后,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青楼妓女接来与自己日夜厮守;后来,还将袁克定从老家接来交给姨太太护养,让于氏在袁家寨独守空房,在孤灯长夜里苦苦煎熬。到他做了山东巡抚,他把母亲接来享福时,才将于氏接到济南。但这并不意味与于氏有破镜重圆之意,而是为自己树立一方父母官的形象。袁世凯这一点做得很绝,名义上始终没有休掉结发之妻。清朝末年,朝廷还封了她一品夫人的头衔。直到最后他登上中华帝国皇帝宝座,于氏仍拥有大太太的名分。当然,这并没有改变于氏在家中的处境。她有名无实,袁世凯既不给她处理家政的权力,也不与她同床共眠,只是一个满心酸楚的空头夫人。若要不当这个空头太太,也由不得于氏。后来袁世凯任大总统搬入中南海后,让于氏住福禄居。袁世凯当着一大堆姨太太和子女的面,隔三岔五踱到于氏房中坐一坐。袁世凯先说:“太太,你好。”于氏答:“夫君,你好。”接着,聊上几句不冷不热的家常话,例行碰面宣告结束。多少年来,就是这么一个机械的程式。作为总统夫人,逢年过节,袁世凯不得不让于氏摇着小脚出来接受外宾祝贺。有一回,欧洲某国公使上前一步就要亲吻于氏的手,把于氏惊得面无人色,让公使尴尬得不知所措。从此,袁世凯规定,于氏不得在公众场合开口讲话,出来见人须由女儿陪同。于氏遭此洋罪,暗自叫苦不迭。在外人看来,袁世凯是一位奉行传统美德、始终不忘糟糠之妻的好丈夫。袁世凯要的就是这一效果。 
  沈氏是个有眼力有心计的女人,看到袁世凯听了他的话,果然大有出息,在朝鲜活得有模有样的,更是铁了心侍候夫君。沈氏是在上海滩见过世面的女人,青楼接客时就掌握如何讨得官场人物欢心的技巧,巧为周旋、八面玲珑是她的看家本领,到朝鲜后不仅把袁世凯熨烫得浑身舒帖,还帮他料理了不少应酬之事。袁世凯后来官越做越大,姨太太越娶越多,比沈氏出身金贵的有的是,比她长得水灵的也有的是,但就凭着当年上海妓院里的慧眼独具,凭着里里外外的能干劲儿,她占定了姨太太中的头把交椅。袁世凯是个嗜官如命的男人,身边少不了能帮他步步登高的乖巧女人。 
  朝鲜半岛的风云突变,使袁世凯再次面临大显身手的机会。日本不甘心壬午兵变后在朝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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