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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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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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加太子少保衔,令万正色改任陆路提督。 
  羁留京城十三年,是施琅最为难熬的日子。现实给施琅所出的题目极其残酷:若见不到儿子被杀证据,就意味着他仍将困在皇城,永远困下去,困到老死;若是见着儿子被杀证据,那是一个父亲莫大的悲哀。 
  不幸的是,福建总督姚启圣竟然拿出确凿证据:儿子侄子两家果被郑经满门抄斩。                  
修炼坚韧(5) 
高冕  
  施琅羁留京城十三年的生活,因此画上一个血色句号。 
  八月十四日,施琅将要离京启程,康熙帝设宴瀛台,为他饯行。同时,赐他鞍马一匹。皇上神色凝重地叮嘱施琅:“尔至地方,当与文武各官同心协力,以靖海疆。海氛一日不靖,则民生一日不宁,尔当相机进取,以副朕委任之至意。” 
  康熙帝神色凝重,自有一番道理。对于台湾问题,一直存在主张和平谈判与主张武力解决两种声音,只不过随着形势的变化,时而这种声音高一些,时而那种声音高一些。时光流转到康熙二十年,朝廷内主张和谈的声音占据上风,普遍认为,攻打台湾要渡过如此险远的一片海洋,海风巨涛变幻莫测,想要长驱直入克敌制胜,实在难有胜算。当时,主张武力攻台的只有内阁学士李光地、福建总督姚启圣、福建巡抚吴兴祚等人,声音微弱,属少数派。但康熙帝力排众议,毅然采纳少数派的主张。 
  宴会上,施琅提出一个请求,要皇上派御前侍卫吴启爵随同征台。康熙帝听罢,欣然同意他的请求。施琅这一手很高明:这等于主动要求皇上派心腹监视自己,使皇上心中的那个疑团彻底去掉。经过皇城十三年历练,施琅已成为老到持重的帅才。 
  在皇上眷望的目光中,施琅踏上重返东南海疆的路。蓄积十三年的绵厚阴霾,此刻化作痛快淋漓的电闪雷鸣射向东南。 
  车马疾疾行,施琅回首、再回首,作别京城,作别铭心刻骨的十三个春秋。 
  十月初六日,施琅抵达厦门视事。为防止总督、巡抚、提督之间彼此掣肘,上疏提出“臣职领水师,征剿事宜理当独任”,要求给予专征之权。但康熙帝没有全盘采纳他的建议。当月二十七日,康熙帝命福建总督姚启圣统辖福建全省兵马,同施琅一起进取澎湖、台湾;命福建巡抚吴兴祚负责刑名钱粮诸务,提供后勤保障,但不必随同进剿。 
  就在施琅整治战舰、督练士卒、制造军械之时,海峡对面台湾岛上的郑克也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澎湖为台湾门户。郑克派精兵强将备战澎湖。他命刘国轩驻守澎湖,拜他为正总督,以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为副总督,调水、陆师增援澎湖,修战舰,筑炮垒,并派密探细作侦探对岸军事情报,厉兵秣马,以待清师来犯。 
  战鼓越擂越紧,郑克心中有些发虚。从康熙二十年起,台湾接连三年遭受旱灾,期间又数度遭受暴雨洪水侵袭,饥荒并仍,每石米卖到五六两银子。百姓难以生存,活活饿死很多人,土著部落伺机造反,形势越来越严峻。在这种情况下,又传来清廷重新起用施琅挥师攻台的消息,郑克赶紧命冯锡范为左提督,在台湾鹿耳门一带布防,进一步作好迎战准备。到康熙二十二年二月,饥荒更加严重,饿死者越来越多。初八日,郑克便派天兴知州林珩抵福州,谒见姚启圣,寻求和谈。姚启圣被打动了,知会施琅,建议“以抚为善策”。施琅对此持不同看法,总督、提督两人各持一端,和议未成,林珩不得不打道返台。 
  施琅想撇开总督、巡抚专征台湾,已令姚启圣很不满意;现在,在对台策略上施琅又针锋相对,两人关系进一步僵化。 
  施琅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他明白:在挥师打下台湾之前,首先要打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胜主和派。 
  十二日,施琅上疏请求调遣兴化、江东陆兵三千人配船进剿,获得康熙帝批准。实际上,这是施琅探出的触角,看看这会儿皇上心中的天平,是倾向武力攻台还是倾向和谈招抚。 
  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帝令平阳总兵官朱天贵及所部仍留福建,在后策应,听施琅调遣。这表明,康熙帝是倾向于武力攻台的。 
  四月十六日,姚启圣、万正色联合上疏,陈奏进剿台湾“三不可行”。这一次,姚启圣倒向万正色一边。施琅则截然相反,上奏提出,目前正值攻台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水师已作好进攻准备,台湾郑军“灭在旦夕”。 
  主战主抚,双方各不相让。 
  在此期间,姚启圣对施琅多方掣肘。施琅原择定农历四五月间进军台湾,因为这时正行南风,对清军水师出击有利,过了六月,遭遇飓风概率大为增加,出师不利。出身行伍、担任福建军事首领已久的姚启圣,不会不懂这一常识,但他蓄意挑起南风进军有利还是北风进军有利之争,从五月初七至十六日,争执不休,还借故阻挠施琅出征,以至拖到六月,差点贻误军机。 
  施琅明白姚启圣的用意,断然越过顶头上司,直接上书康熙帝,坚持自己的对台用兵主张,索性将姚启圣掣肘之事挑明,要求皇上“独任臣以军事,令督抚二臣催载粮饷接应”,断言如由他一人指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台湾“何难一鼓而平”,并且立下军令状,宣称“若事不效,治臣之罪”。 
  这时,姚启圣也上书皇帝,陈奏台湾刘国轩又派员抵福建议和,条件与上年一样,台湾依照高丽、琉球等外国模式,称臣进贡,但岛上官吏、将士、百姓不剃发、不迁往大陆。实际上,郑克这一分裂主张,继承了其父郑经衣钵。郑经上台不久,于康熙六年背逆父亲郑成功意旨,宣称“东宁(台湾)远在海外,非属版图之中”,“今日东宁,版图之外另辟乾坤”,决意分裂割据,在台湾另行立国,并要求清王朝“以外国之礼见待”。                  
修炼坚韧(6) 
高冕  
  面对错综复杂的形势,康熙帝心如烛然,断然定下决心,准许施琅“独任专政”,委以军事指挥全权,并催促他迅速进兵台湾。 
  在战与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施琅战胜对手,大获全胜。 
  施琅坚信:台湾能平,台湾必平。经过京城十三年的修炼,施琅已经成为坚韧无敌的蛟龙,具备一脚踏平万顷浪、一口喝干台海水的英雄气魄。 
  现在,这条蛟龙挥率水师、扬帆出征的时机到了。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六月十一日,施琅在铜山召开誓师大会,各镇、协、营等随征官员全部出席。会上,遐迩闻名的大力士、提标蓝理挺身而出,自荐出任先锋。十四日辰时(7—9时),清军二万一千余人,各型战船二百三十六艘,浩浩荡荡从铜山出发,向澎湖进发。 
  十五日辰时,郑军澎湖守军主帅、武平侯刘国轩获得这一情报。在此之前,他已令澎湖各岛守军沿岸构筑堡垒、布设火炮,岸外以炮船列阵,并调集重兵环泊于娘妈宫前口子及诸要口守备。申时(15—17时),清军水师抵达澎湖外围,兵船分别暂泊于猫屿、花屿等澳。这些小岛上的郑军守兵不战而退,在清军到达前已撤奔澎湖本岛。 
  十六日,清军抵近澎湖本岛,施琅随即下达进攻命令。刘国轩率领部属二万多名、战船二百余艘,迎击猛扑而来的清军。论兵力,两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杀声震天,枪炮齐鸣,惨烈的征台大决战,在澎湖打响。 
  就在这紧要关口,飓风突发,怒涛山立。施琅所率水师前锋簸荡漂散,战斗阵形被狂风打乱,遭到敌舰四面围攻。见状,施琅亲率舰船冲击敌船,不幸右眼被枪铳击伤,啊也倒地,血流满面。危急时刻,大力士、先锋官蓝理率船冲入重围,接连击毁三艘敌船,其他敌船畏怯稍退。于是,主帅、先锋得以联手攻敌。战斗正酣,蓝理被敌一炮击伤,顿时腹破肠流,遭受重创。但蓝理一声不吭,咬牙挺立,稍加包扎即投入战斗。因此英勇壮举,蓝理后来荣获“破肚将军”美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千总游观光喊杀连天,率部乘风直扑而来,救回主帅、先锋。 
  在主帅、先锋均遭重创的情况下,清军急忙撤退。刘国轩因军中缺粮,恐怕部属溃散,不敢追击。当日战役,郑军损兵二千余人,毁船约二十艘。 
  第二天,施琅回师停泊于八罩岛。施琅对海事稔熟于心,明知舰队停泊之处属于危地,却没有良策,因为澎湖三十六岛凡能用于停泊兵船的军事要地,均被郑军占领。施琅对天叹道:“三军命悬,悉听之天。”当时,海流湍急,兵船难泊,海潮骤涨,忽与岛平,看上去又一场摧天飓风就要袭来,情形万分危急,但不知为何,老天蓄势造作了一阵子,竟突然平息。施琅庆幸非常,用手抚额说:“天佑我师也!” 
  按照常例,六月时节,澎湖难有五日和风,常常骤起飓风,怒涛山高,变幻莫测。因此,这次清军攻台,施琅心中没有百分之百胜算。利用天赐良机,施琅下令整军五日,申严军令,审定功罪,赏惩官兵。 
  郑军望见敌军泊于八罩岛,冷笑道:“此不足烦吾兵,潮至自碎耳。” 
  二十一日晚,清军舰队起航。刘国轩正要整兵迎敌,望见一团黑云从天边突起,便说:“不用排兵,但排酒来作戏。”他断言,清军舰队将很快葬身鱼腹。原来,黑云是飓风骤起的前兆。酒筵摆开,忽然听得有殷殷之声,刘国轩非常惊愕地环顾众将说:“何声遽鸣遽息?”边问边饮酒自若。过了一会儿,殷殷之声又起,刘国轩道:“岂雷声耶?”语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雷声大作。原来,澎湖一带海面有一个规律,乌云起必飓风起,雷声作则风云立散。刘国轩大惊失色,跳将起来,将筵席一脚踢翻,仰天长叹:“此天也,非人也,罢!罢!速具舟楫。”随即,刘国轩将日常乘坐、树有主帅旗纛的大船,换给他人乘坐,自己乘坐一条小船作好败逃准备。 
  二十二日,清军兵分四路出击:施琅亲率战船五十六艘,均分为八股,进攻郑军主阵娘妈宫;都督陈蟒、魏明等率战船五十艘为东线,自内直奔鸡笼屿、四角山为奇兵,夹击娘妈宫;总兵董义、康玉等率战船五十艘为西线,自西侧突入牛心湾,佯动登陆,作疑兵牵制西面之敌;其余八十艘战船作为后援。辰时(7—9时),清军发动总攻。 
  郑军二百余艘炮船、鸟船,在刘国轩指挥下四处迎敌。其中二十余艘大炮船,各装备三四千斤红衣大炮一门,二十余门,铳一二百门不等,火力强大。两军对垒,一场恶战,炮火连天,矢石交攻,弹矢如雨,烟焰蔽天,咫尺莫辨。总兵林贤、朱天贵等清军将领率先冲入敌阵。朱天贵尤其勇猛,力敌三船,身负重伤,宁死不退,在追击敌船时炮穿其胁,立时阵亡。战至巳时(9—11时),南风大作,施琅立即令火器船乘风纵发,用火桶、火罐攻击敌舰。这场鏖战,直至申时(15—17时),以郑军大败而告终。郑军主帅刘国轩仅率大小船只三十一艘逃回台湾本岛,清军占领澎湖。这场海战,郑军主力被歼,官兵阵亡一万二千三百余人,投诚五千余人,澎湖外围三十六岛兵民全部投降,战船损失一百九十四艘。相比之下,清军损失要小得多,从十六日至二十二日,官兵亡三百二十九人,伤一千八百余人。                  
修炼坚韧(7) 
高冕  
  澎湖系台湾门户,刘国轩所率舰队乃郑军主力。攻占澎湖、消灭刘国轩舰队,等于给台湾郑氏政权敲下了最后一颗棺钉。 
  七月十五日,正逢中秋佳节。这一天,澎湖大捷喜讯驰抵紫禁城。康熙帝遥望天际一轮圆月,喜不自禁,立即脱下所穿御衣,令人快马加鞭,驰赐施琅。随即,这位热血奔涌的青年皇帝,诗兴大发,挥毫泼墨,写下一首特赐施琅的五言律诗:“岛屿全军入,沧溟一战收;降帆来蜃市,露布彻龙楼。上将能宣力,奇功本伐谋;伏波名共美,南纪尽安流。” 
  在康熙帝眼里,此时的施琅,是善伐谋、建奇功的一员上将。 
  澎湖被攻克,台湾失去屏障,岛内人心涣散,郑克丧魂落魄、手足无措。在此形势下,施琅当年在京师时酝酿成熟的“因剿寓抚”之策,得以付诸实施。他提出“我军暂屯澎湖,扼其吭,拊其背,逼近巢穴,使其不战自溃”的作战方案,边整军备战,边对台湾郑氏集团展开和平攻势。但姚启圣提出与其截然相反的主张,建议迅速进击,“乘胜直捣台湾”。对此争议,康熙帝出来裁定,批准施琅之策,否决姚启圣之策。在施琅以战逼和策略面前,郑克不得不宣告无条件归顺大清。施琅遂于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八月十三日抵台受降,向郑氏集团宣读皇帝赦诏。十八日,郑克及所属官员全部剃发归顺。 
  征台大功告成,施琅晋将封侯,成为康熙朝大红大紫之人。 
  九月初十日,康熙帝晋升施琅为靖海将军,官秩武职从一品,荣获京外武职官员的最高军阶,并晋封他为靖海侯,准许世袭罔替,以奖励其“矢心报国”的赫赫功勋。同时,破格优叙、奖赏征台官兵。康熙帝还允准施琅之请,破格赐予施琅戴用只有皇帝特别赏识的官员、贵族才有资格佩带的冠饰——花翎,赐予内大臣殊荣——成为由上三旗子弟组成的、翊卫扈从皇帝的侍卫亲军头领。随后,康熙帝御书“忠勇性成”匾额赐给施琅,使其永享盖世荣耀。 
  虽然近二十年里官衔没有晋升,爵位只上升一个台阶,但今非昔比,施琅征台成功后的荣耀绝不是往日可以比拟的。昔日将军、伯爵之施琅,朝廷和皇上均满腹狐疑,说罢就罢,说免即免,根本无根基可言。今日将军、侯爵之施琅,皇上宠信备至,深信不疑。 
  可以断言,施琅若是没有京城十三年修炼而成的超级坚韧,就没有后来的平台伟业和大红大紫。 
  统一台湾之后五年,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七月,施琅入觐,康熙帝在乾清宫召见施琅,对施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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