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城外,一队队的高山族士兵正在源源不绝地向着一杆大旗聚拢,那是高山族大族长孟非的王旗。从城头上看下去,这些士兵的装备并不精良,大多数人都赤着脚,着上身,很多人只在腰间围了一张兽皮,只有极少数人穿着皮甲。但让人惊心的是,在那面王旗之下,聚集着约五十头大象,这是高山族的终极武器,象兵。山内的大象被高山族人训化之后,披上皮甲,装上鞍具,每一头大象的身上,都坐着四到五名士兵,这是高山族之王孟非一部所特有的技能,也是他们震慑其它各部的利器。
魏冬生神色严峻地盯着城外越聚越多的敌人,现在已经约摸有五千人左右了,而在远处的道路之上,还有人在不停地向这里奔来。
“魏大人!”赵旭拖着水火棍,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城头,“敌人要进攻了么?”
魏冬生看着赵旭,吃了一惊,“太尊,你怎么亲自来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赵旭道:“我现在呆在县衙里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到这里来。”
“敌人正在聚集部队,等他们整合完毕,便会发起进攻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魏冬生道。
赵旭眯着眼看着城下,喃喃地道:“魏大人,假如这个时候我们开城,由你率五百镇军去突击一下,能不能直取中军,杀了孟非这个狗头?孟非一死,敌人自然散去。”
魏冬生看了一眼赵旭,苦笑道:“太尊,这是不可能的,敌人看着凌乱,但孟非中军旗下,却是军容甚是整齐,我们这点人马冲出去,只能是羊入虎口,说不定对方正盼望着我们这样做呢!更何况,孟非的中军有不少的象兵,我们即便冲到他们跟前,也只有挨刀的份!”
“那就只能守了?”赵旭失望地道。
“对,只有守,大象是不可能攀城的。”
城下的高山族士兵真聚越多,随着阵阵战鼓之声,后面来的人的装备也愈来愈好,直到一部约有数百人居然身着益州兵的制式盔甲的高山族士兵奔来之时,城上的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这一部敌人来自成化方向,他们的手上都执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竿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颗人头。数百根竹竿,数百颗人头,如林一般插在高阳城下,城墙之上,镇兵们还好一点,而那些自告奋勇来守城的青壮已有不少人开始蹲在地上,大声地呕吐起来,更有不少人双腿发软,几首瘫在了城上。
赵旭胸腹之间,也有些翻江倒海,但看到城上的景象,他强行抑住恶心,大声喝道:“大越的子民们,高阳的父老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如果高阳城破,我们也会变成这些竹竿上的人头,要想活下来,就得守住高阳城,站起来,拿起你们的武器,挺起你们的胸膛,要想活,就先把自己当成死人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送你一程
高阳城城头的军民注视着城下越聚越多的高山族人,数百颗人头将他们最后的侥幸已打碎,除了拼死一战,再也没有其它的选择。死亡的威胁激起他们求生的,而想要活着,就必须要打败城下的敌人。孟非想用死亡来恐吓高阳,打消他们的斗志,却适得其反,既然你不想让我活,那我死也要拖上几个垫背的。
士兵们默默地擦拭着自己的刀枪,再一次检查弓弦是否绞好,床弩有没有问题,民壮们没有这么沉着,眼里仍然有着恐惧的神色,握着刀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再向后退一步,死死地抓着刀,握着枪。
城外的惨状很快传到了城内,越来越多的人从紧闭的房门中走出,他们抬着滚木,扛着石头,背着铁锅,拎着油脂,抱着木柴,从各个大街小巷之中走了出来,向着高阳城头汇聚,家徒四壁或者一无所有的流浪汉们,不知从那里找来一些粪桶,将茅厕里的大粪舀出来,不避恶臭,也不惧那肮脏之物溅在身上,就这样扛着,抱着,抬着,走上城头。
火堆点了起来,油脂开始沸腾,恶臭的大粪倒进去,整个城头瞬息之间便弥漫着一股股难闻之极的气味。
孟非心情非常不好,轻易打下成化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高山族五大部,四部都在他一声令下之后,迅速地召集族中的勇士汇集在他的王旗之下。但无论是资历,还是实力都稳排在第二的孟祥却到现在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自己已经向赤马派出了三拔使者,都是无功而返。带回来的信息都是孟祥正在积极汇集兵马,筹备粮草,不日就将出兵。
这种托辞。孟非要是相信了那才叫有鬼。
好吧,不来便不来。你让简述杀破了胆,不敢前来,有你后悔的时候,等我占据了西部五县,你想再来分一杯羹,那时可就晚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在他的马后。有一个相貌普通,身着大越服饰的中年人,看到孟非回头瞧他,他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孟非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孟祥,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混球,不知道老子已经搭上了高枝儿,简述这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甚至他还能不能活着都难说,简述完了,西部五县还不是我们高山族的天下,该死的大越人,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大王。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一名剽捍的高山族将领大步走到孟非面前,左手抚胸,弯腰禀告道,在他的身后,一群赤膊的士兵腰挎着横刀,扭着两个衣衫被撕扯的不成模样的人。
孟非冷笑着看着面前两人,骑在马上,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两人,哈哈大笑道:“蓝大人,曹校尉,还认得我孟非么?”
眼前两人,正是成化的县令蓝元峰与驻成化校尉卢刚。
“呸,你这个蛮子,终有一天,我大越天兵会把你千刀万剐,将你们高山一族杀得断子绝孙,一个不留。”身子略显单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县令蓝元化破口大骂,眼中只欲喷火,神色之间却是丝毫不惧。
“哦,看不出你这个酸丁还蛮强项的嘛,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孟非嘿嘿一笑,转头看着卢刚“卢校尉,你呢,是不也要痛骂我一顿,来,我给你一个机会,骂吧,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让你们骂个痛快。哈哈哈!”
卢刚两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显然被一路押来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头,听了孟非的话,卢刚的脸色数变,突然之间两腿一软,出乎孟非的意料之外,这员武将竟然跪了下来“孟大王,饶命啊,只要你饶了我,我可以为你劝降高阳的驻守校尉魏冬生,他和我是结拜兄弟,有我相劝,他定然弃暗投明。”
蓝元峰先是一呆,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不由大怒,飞起一脚便将卢刚踢到在地上,待要再扑上去,却是被身后的士兵一把按住,按倒在地上,脸贴在地上,却仍是努力地偏转过头,大声道:“卢刚,大丈夫死则死耳,不可失了尊严,即便你投降,孟贼也绝不会饶了你的性命!”
孟非大笑“放屁。卢校尉,你如果能劝降魏冬生,我便饶你不死,不过我得劁了你,然后天天去为我倒马桶,洗夜壶,你可愿意?”
卢刚顿时呆了,片刻之后,生的渴望终于战胜了耻辱,连连叩头“只要大王饶我不死,我都愿意,都愿意!”
此话一出,不说是蓝元化,便连孟非自己,以及身边的其它高山族将领都诧异之极,孟非身后那人微微摇头,脸色甚是不屑。蓝元峰已是气得昏死了过去。
高阳城头,赵旭看着城外,高山族士兵在阵前搭起了一座高台,上面坚起了一副木头架子,一个虽然衣裳破烂,但仍可看出那是穿着大越官服的人被摊开四肢绑了上去“魏校尉,他们想干什么,那个人好像是成化县令蓝元化大人啊?你眼神好,瞧瞧是不是他。”
魏冬生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墙之上“太尊,是蓝大人,孟非这个王八蛋是要阵前杀人祭旗,这是他们高山族的习俗。”
赵旭脸色大变,伸手抓住魏冬生“魏校尉,能不能救了蓝大人?”
魏冬生缓缓摇头。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蓝大人被他们杀了?”
魏冬生无力地垂下头。“太尊,我们无能为力,我们不能出城,那会搭上更多人的生命,也不可能救出蓝大人。”
在两人咬牙切齿之中,城下高山族军阵之中,一名大越武将服饰的人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冬生,我是卢刚,冬生,我是卢刚!”
“卢刚?”魏冬生一惊,扶着城墙,看着下面那个连滚带爬着跑过来的人。
卢刚奔到城下,仰望着城头,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冬生,成化被破了,我们的人死光了,高阳只有你五百人,守不住的,投降吧,孟大王说了,只要你投降,定然会保你性命周全。”
“你说什么?”魏冬生讶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边的赵旭却是听得分明,勃然大怒“这个畜生在劝你投降!”提起手里的水火棍,狠狠地砸将下去,不过他的力气却是有限的很,这根十数斤重的水火棍砰的一声坠下城去,却是连对方的毛都没有碰到一根。
魏冬生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蓝元峰“卢刚,我魏冬生瞎了眼睛,与你这个畜生结拜为兄弟,你还要脸的话,就返身杀回去,死得有尊严一点。”顺手从墙上提了一把刀,一振臂仍了下去,长刀嗡的一声响,飞下城去,扎在卢刚的身前。
卢刚吓得连连后退,双手乱摇“冬生,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投降吧,只有你投降了,我才能活下来,冬生,看在我们十几年交情份上,你救我一命吧!“魏冬生看着城下的卢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弓来!”一名士兵递上一柄长弓,魏冬生张弓搭箭“刚子,你不敢死,我这个作兄长的便送你一程!”嗖的一声,铁箭破弦而出,闪电般地射下去,哧的一声,深深地扎进城下的卢刚的胸膛。
卢刚两手抓住箭竿,双眼凸出,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上的魏冬生,喉咙里格格作响,倒退几步,仰天倒了下去。
眼见城上射杀了卢刚,孟非便知劝降无望,不过他本身没报什么指望,也不在乎对方投不投降,在他看来,几百个镇兵防守的城墙,又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困挠?五百人,排开了手拉手,只怕连高阳的城墙都不能站到一半,开始攻击之后,高阳还不是跟成化一样,一鼓而下!
手重重望下一落“击鼓,祭旗,攻城!”
数十面牛皮大鼓重重敲响,鼓声之中,高台之上,只穿了一条短裤的刽子手高举的鬼头刀寒光闪动,蓝元峰的头颅带着冲天的血光,高高飞起,跌落尘埃。
血光之中,无数的高山族人扛着云梯,抬着一个个的架子,飞奔而来。高阳县城以前一直有着简述的大军驻扎,城头虽上各种设施齐全,但是城墙却不高,高阳人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会遭到高山族人的进攻。仅仅十数米高的城墙,对于眼下的高阳人来说,实在是太矮了。
“杀敌!”魏冬生拔也大呼。
孟非驱众攻击高阳县城的时候,他痛恨不已的高山族第二大部孟祥并不是没有派人来,此时,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孟高正默默地观察着杀声震天的高阳县城。一波一波的高山族人冲上去,又一批一批地如大潮般倒退回来,高阳之战,竟然从一开始便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任何的试探也没有,直接进入了最为惨烈的绞杀。
“少主,为什么主人不让我们也过来?高阳以前是简疯子的大本营,这里可是人多,钱多,粮食多,是西部五县最肥的地方。”一个汉子紧紧地握着手里的长刀,问着身边的年轻人。
孟高是孟祥的儿子,今年刚刚满二十岁,对于父亲的决定,他亦十分不解,十分不满,对于他而言,大越人就没有一个好人,自己在部落里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但在大越人眼中,自己就是一个蛮子,在自己的映象之中,受这些大越人的屈辱可是不计其数。
“看着吧,父亲自有主张,我们只需要尊照父亲大人的吩咐就够了。”孟高不耐烦地道。
第二百八十章:真实目的
高阳的这五百守备军,一向处在简述的眼皮子底下,虽然比起镇兵来说,战斗力差了不止一个档次,更多的人是从镇军淘汰下去的人员,但毕竟他们处在简述的大本营中,比起其它几个县的守备军,装备,晌银以及战斗力和心气儿都要高上了好几层。如果他们面对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他们的确不堪一击,但好在现在攻击高阳的高山族人,虽然个人骁勇,但论起组织能力和军事素养,比起这些守备军还有不如。
孟非一声令下,打先锋的数千士兵发一声喊,乱轰轰地便冲了上来,丝毫看不出攻击轮次与序列,勇则勇矣,但在面对城墙之时,着实也是一些极好的靶子。
看到这一幕,孟非身后那个一直紧紧随着他的身着大越服饰的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放!”魏冬生执刀举在空中的手重重地落下,城墙之上响起利箭破空的声音,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
数十名高山族士兵哀嚎着倒了下去。“可惜了!”魏冬生暗自摇头,如果现在城上防守的是镇军,这一轮箭雨便可放倒上百人,手里头的这些地方守备军单兵素质还是太差了,能挽弓射箭的不过就百余人而已。
床弩巨大的啸声横贯整个战场,粗如儿臂的弩箭将数名扛着云梯狂奔的士兵射倒,撞翻,十余米长的云梯跌在地上,摔成数截。
虽然远程过击的效果明显。但是相对于蜂涌而至的敌军,这一些打击只不过是毛毛雨站,如同在狂涛惊浪之中的一些小水滴,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高山族士兵很快便冲到了城下。云梯竖了起来,一个个的高台也迅速地搭建起来,嗥叫着的士兵蚁附而上。向着城上攀爬而来,在他们眼中。现在的障碍也就是这高有十余米的城墙,一旦上城,这场战斗便结束了。
城上的士兵冲了上去,捧起石头,举起擂木,向着城下砸去,更多的人冲了上去,这其中有士兵。有青壮,亦有妇女,孩童,他们抬着一桶桶烧得滚烫的油脂和大粪,冲到城墙边上,倾倒下去,顷刻之间,下边便响起不类人声的惨叫声。油脂浇在高山族士兵的身体上,阵阵肉香扑鼻而来,香气之中,大粪的臭味是那么的刺鼻,这种加了料的油脂淋在身上。就不是简单的烫伤了,很难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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