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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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水流香-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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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住。它被定住。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它定在半空中。    
  我道:“我的司粮部长……被杀死在这个东西里面……他死了,元神已经入了轮回,我想救都救不了!我想救都救不了啊!”我缓缓地说着,话音不悲不喜,可是只有阿陵才能听出我话音里所含带的强烈愤怒。    
  “我会用这把刀,去作他未做完的事。”我轻抚着弯曲的刀身,上面的血迹令我颤抖。    
  蓦然一声龙吟,长刀划出匹练刀光,劈在前面的建筑上。    
  刀收回。我抚着刀的刃口,心里黯然。    
  半空中的三棱柱依旧完好。    
  但,这种完好只是暂时的。    
  过了几呼吸时光,从壁上一条先前就存在的细细痕迹处开始裂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痕。当裂痕布满全体,整个建筑在强烈的爆鸣声中崩碎成无数细小的颗粒。    
  墙壁、屋顶和地板都碎了,没了,内里的东西却都完好无损地保持在原本的位置。    
  三个遍插刀锋的圆形轮盘分布成三角型,背后扭连着一套复杂的机括。刀锋上还沾着鲜血和骨肉。空间里,几百块骨肉碎片混合着粘稠的鲜血半浮着……    
  阿陵低呼一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    
  无言中,我掌中射出一线火焰,将那满眼的鲜红烧化。    
  不久前,兀由珠还是一个有说有笑、血肉丰满的人,这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变成了灰,化成了火……他所有留下来的,都成了记忆。也许,看到一样东西,人们还能够想起他来,可那又怎么样?去了就是去了,再也没有人以那样一种独特的方式与人玩笑,再也没有人以那样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开怀,让人深思。    
  “下面怎么办?”阿陵轻轻问道。    
  我眼里射出芒光,又一瞬隐去。我道:“那一边,有母亲在等待她的儿子,有妻子在等待她的丈夫,有孩子在等待他的父亲,有部下在等待他的上司……阿陵,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阿陵静了片刻,道:“小楚,我知道你难过。你看,这里曾有传送阵运作的痕迹,想查出它的指向并不困难,可我实在不放心你查下去……”    
  “不!”我摇头道,“兀由珠是我辛苦培养的部下,亦臣亦友,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要还他一个公道!”    
  阿陵道:“你的力量正在缓慢恢复中,不可以动用太大的力量。”    
  我思索着,让自己平复下来,道:“阿陵,我知道分寸。我要去查这件事,他的家人那边也必须安抚……”    
  阿陵默默点头。    
  顿了片刻,我凭空画了一个巴掌大的六角形魔法阵,将远方的水宰辅威特尼斯召唤过来。    
  威特尼斯出现在我面前,他看了看四周,愕然望向本该闭关不出的我。    
  我用灵神把今次的情形一滴不漏地传入他的意识里,待他消化一阵,我道:“你亲自去处理兀由珠的后事,尽量别让他家的老人受到太大的打击。至于杀害兀由珠的凶手,本王要亲自去查。”    
  威特尼斯面色苍白。他默默点头,转身去了。    
  我对阿陵道:“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在阴暗的角落里作祟!”      
第六十七章 种因之果    
  威特尼斯正了正衣冠,整了整面容,推开院门。他身边跟着双眼通红的乔达索。    
  兀由珠一家向来朴素,虽说家资富足,却从未请过仆役。在忙的时候会有些叔姨婆舅过来帮手,在平时,里里外外大小事务都由他的三个女人打理。    
  这是阿格利特家族的传统。    
  时已黄昏,女人们正收拾晚饭,等兀由珠回来。她们早就说好了,晚饭要做得丰盛些,因为早些时候兀由珠曾说,忙完这一天,他要带他的兄弟乔达索和乔达索的女人一起过来吃饭。    
  为了做好这次收割,兀由珠和他的女人们几乎发动了他们知道的所有人家,老爷们上战场的上战场,赶工的赶工,只有家里女人闲着无事,所以他一时兴起,就组了这么一支庞大的娘子军。事实证明,女人们做起这种活计来并不比男人们差。    
  阿花正把一捆柴禾抱往后屋,乔达索的老婆早早就过来,她端着盆水和阿花一起有说有笑的往后走。    
  阳光映照在她们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面庞,蓝底的碎花布袄,女人的细语和不时传出的轻笑……这是多么令人温暖的家啊。男人,也许需要建功立业,成不朽威名,但骨子里最期待的,往往是这样一个个不经意的细节,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是他们灵魂养息的港湾。    
  可是,兀由珠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如果兀由珠尚有知觉,他会怎么样?”威特尼斯这样想着。兀由珠再也感受不到这种快乐——这样一个现实,让威特尼斯战栗不已。自己的战友去了,面对他身后人自己却无能为力。人世间最让人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这一刻,威特尼斯忽然强烈地思念远在森欲的拉维尼娜。也许,她能够告诉他怎么做。    
  两个男人的出现引起女人们的注意。    
  阿花转过头来,没有看到兀由珠,她心中一颤,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乔达索的女人认识威特尼斯,她看了一眼低头垂目的乔达索,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慌乱地对威特尼斯道:“宰辅大人!”    
  威特尼斯微微点头,对阿花道:“夫人,能否请其他两位夫人一起出来?最好不要惊动老夫人和孩子。”    
  哗啦,阿花手中的柴禾撒落一地。她颤音道:“大人,我老公呢,我老公呢?”    
  面对阿花急切的眼神,威特尼斯心如刀绞,他强笑道:“部长有事,还请三位夫人出来一叙。”    
  在东厢的一个独立的客房里,威特尼斯在窗前站定,他身后是三个不知所措的女人。乔达索被他老婆拉到外面盘问去了。    
  威特尼斯不敢面对她们的眼神。    
  他望着窗外渐渐西垂的红日,沙哑道:“司粮部长,我的挚友兀由珠,他……”    
  “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三个女人如中雷击。阿花产后虚弱,双目一冥,就晕厥了过去。    
  威特尼斯缓缓转身过来,虎目含悲,道:“他去的时候,还在强烈地思念你们,他走后一定希望你们好好生活……”    
  两个女人颤抖着手,把晕过去的阿花扶到椅子上坐好。    
  其中一个哽咽着嗓子问到:“他……可痛苦吗?”    
  威特尼斯不敢说实话,他道:“不……还好。后来陛下亲自赶到那里……陛下说,他要亲自去查这件事,要还你们一个公道。”说罢,他简要地把兀由珠遇害的前后经过叙述了一遍。其中的详细情形连明王也不知,他更无从知晓,所以后面的部分说得很模糊。    
  阿花醒过来,面色苍白如纸。她眼里落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用手抹着,嘴里还在说“不能哭,不能哭,阿格利特家的人是不能哭的……”    
  三个女人再也忍不住,紧紧抱成一团,喉咙里的抽噎被强压着,低低的呜咽声比最撕心裂肺的痛哭还要悲伤。    
  那泪水,如泉水一样滚涌出来。    
  威特尼斯的手指攥得发白,他道:“陛下……陛下吩咐说,不可以让老夫人受到太大打击。”    
  三个女人颤抖着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庞。    
  威特尼斯道:“兀由珠和我同殿称臣,名义上他是我的属下,实际却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数日来我们建立了深刻的友情!”他一挥拳,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打碎,“陛下着我肃清南方两城的恶势力,即使陛下不去查,我也会弄个水落石出!我的朋友,不会白死的!”    
  ※※※    
  在魔法的世界里,传送阵是这样一样东西,它把世界像一张纸一样对折起来,从这一点到那一点之间只需刹那的时光,无论这两点在现实的世界中有多远的距离。当然,现实中的距离越遥远、传送的质量越重,传送阵的级别就越高,耗损的能量越大。    
  在九天玄魔界,传送阵有很多种形式,最普遍的是一种三角形的传送阵。在目的地的详细坐标确定后,三角阵中的术师通过特别的咒语和道具,可在整片大陆上穿行无阻。在某些大的城邦外也往往设有固定的有专人维护的大型传送阵,在交通运输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而,在传送阵的背后,存在着一个即使大陆上最高阶的术师也不知晓的机理——无论传送阵如何玄奥,它终究是通过高次元空间来实现运行的。在它的使用过程中,会在通过的纯净高次元空间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如果有一位实力强大的神祉愿意,他可以把常空间和高次元空间之间的壁垒加厚,使得传送阵无法使用。之前发生在明列大陆上的事就是这个原因。    
  另一方面,在能透视空间的高阶神祉追摄下,任何通过传送阵行走的人都无法遁形。    
  当我和阿陵从高次元空间中穿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莽莽苍苍的大森林。    
  是森林。    
  四五丈高的巨大乔木要几人才能合抱,树下密密长着各种高低灌木,藤萝纠扯,最底层铺着厚厚的落叶。    
  这里还相当原始,几乎难以发现人类行走的痕迹。    
  我们离地三丈悬浮着,举目四望,一重一重的树冠直漫到视线的穷极之处,没有尽头。    
  伸手,从旁侧的枝上取了一片枯叶在手中摩挲着,我道:“阿陵,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阿陵往四方看着,道:“这里是地狱森林,位处明列之东,擎利斯迦和门农之间,往东南就是连城,往西南就是太极。”    
  我点头道:“不错。这里往东边不远就是擎利斯迦,我对这里熟得很。”    
  阿陵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似是想起了什么。    
  我接着道:“你发现了吗,那人到了此处,就痕迹全无。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    
  阿陵:“我想是和那个石屋相同的方法,借用的是自然生机的力量。你的灵神竟也找不到吗?”    
  我叹道:“竟能通过自然的力量隐藏痕迹!我想不通,玄功炼到此种程度的人,心中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杀机?他又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杀害我的司粮部长?”    
  阿陵默然。    
  我面色逐渐冷下来,道:“普通的灵神搜索无法发现他们,可若我用精武战技的话……”    
  “不可!”阿陵抓住我的手臂道,“这森林里的生命经受不住过强的灵神扫描!”    
  我心中几次涌起冲动,最后还是被压了下去。    
  顿了片刻,看着阿陵有些紧张的面容,我忽然问道:“阿陵,和以前比起来,我是否有些暴力的倾向?”    
  阿陵一愣,道:“怎么问起这个?”    
  我思索着,道:“可以想想到了玄魔界之后,我都做过些什么……先是大盗,手下杀人无数……从擎利斯迦出来,一路向西的青楼烟花之地,都留有我的血腥……前些时日对阵魔神,对阵魔界的界君和妖兽,我也从未留情过……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被人称之为夺命的明王吧。这和以前的我很不同,你没有发现吗?”    
  阿陵轻轻抱紧我的手臂,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拍着她的手,道:“斯托族的预言者写下的史诗中,曾有这样一个片断:    
  『明王开始他的夺命之旅    
  在龙与血诞生的地方    
  八个守护者走上地狱的祭坛    
  将他重生的火焰用生命点燃    
  因此,擎利斯迦和魔王的左手    
  从封印的时光中苏醒    
  爱与愤怒的誓言纷纷破碎    
  在黑暗中,灭世的光芒裂开天空    
  火焰和鲜血在大地上弥漫……』    
  在擎利斯迦解封后,这些大半都应验了。最后一句‘在黑暗中,灭世的光芒裂开天空,火焰和鲜血在大地上弥漫’,似是指前几日妖兽来犯时的情景。”    
  阿陵仰着头,静静看着我。    
  我接着道:“可惜,斯托族流传下来的史诗多是些残片,而且有无数个版本,无法校核出处。否则的话,真该翻来看看史诗中的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也能清楚我等今日面临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敌人。”    
  “明王开始他的夺命之旅”,这句话让我很不舒服。    
  阿陵岔开我的思绪,道:“我一直觉得,我们这次要寻找的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这中间牵涉到的,可能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像。”    
  我心中一动,道:“莫非和上次艾林太极投毒一事有关?”    
  阿陵点头,表情逐渐凝重:“还不止呢。我总觉得有更深刻的背景在。记得吗,当初太极百姓为什么会中毒?是因为有人打着你的旗号送粮给太极。从那一刻起,那人就神秘地隐在暗处,以你我之力竟都无法寻到根源,可见其手段之深沉,计划之周密。”    
  我道:“阿陵,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阿陵的手没来由的一颤,道:“我……”    
  我道:“阿陵,怎么了?”    
  阿陵道:“不说这个了,好吗?”    
  我满面狐疑地看着她。我还从未见她这样的情形。    
  良久,见她只是抓着我的袖子低头不语,我也不再追问,改变话题道:“既然不能用精武战技来扫描搜索,我们就换一个笨点的法子。”    
  我把兀由珠留下来的那柄长刀取出来。此刀原本严重扭曲,且沾满血迹,后来被我用玄黄气重新铸炼过。    
  我道:“这把刀已经启发出灵性,刀身上应该还存留有兀由珠临死前对偷袭他的人的些微记忆。去吧。”放开刀柄,长刀有如活了过来,在我周边转了几圈,然后洒下一片刀光,向东北高速飞去。    
  我和阿陵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我道:“那偷袭者的玄魔功是纯正的元素系,大部分为水元素,沾带一些土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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