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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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狗-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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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阳光让肚子里的羊肉慢慢地消化。 
  鬼就这样,直到春季到来,雪渐渐地消融,草地上只剩下像浮萍一样零零散散的没有化尽的雪块。 
  在一次偷袭之后,鬼打算再一次玩弄整整玩了一个冬天的游戏。但这次它失误了,它选择的是一块向阳的坡地,在白天,强烈的日光几乎使那里的雪融化殆尽,只剩下几块小小的没有化净的肮脏的雪。鬼竟然选择这样的地方卧下了。 
  在这样一片已经冻僵的黑色的泥泞之中,鬼显得如此醒目,而它却仍然像往常一样自信地等着牧人骑着马从它的身边视而不见地飞驰而去。 
  但当牧人骑着马越来越近时,鬼发现今天的一切有些不对。牧人直视着它,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布鲁棒子。 
  鬼在最后一刻意识到,那保护了它整整一个冬天的神已经离开了。鬼在马蹄就要踏在它头上时一跃而起,它刚刚跳开,那根布鲁棒子就带着哨音砸在它刚才趴卧的地方。 
  一向令鬼引以为豪的保护色此时成为它鬼的噩梦。这种毛色在雪化净之后简直是致命,远远地一公里之外就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没有太多的准备,鬼不得不又一次疲于奔命。拾起了布鲁棒子的牧人信心大增,呐喊着追捕着鬼。他不再相信什么可以变得无影无踪的怪狼,现在他紧紧地盯着它,不让它逃出自己的视野。   
  《鬼狗》第五章 草地深处(6)   
  他相信最终自己会剥下它那一身漂亮的皮筒,挂在自己的毡房外。 
  那片夏天时被肆虐的草地鼠兔蛀蚀得坑坑洼洼的一片草场救了鬼。在踏到雪下的一个洞穴险些跌倒之后,马就如履薄冰般小心地挪动着步子,它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鬼再一次逃脱了。 
  随后的几次的偷袭仍然以失败告终,饥饿再一次开始统率鬼的生活。每一次尝试,它都不得不颇费一翻力气才可以逃脱。 
  鬼已经没有勇气再敢接近任何一个营地,只能远远地在营地的周徘徊,虎视眈眈地观望着那些肥美的羊。 
  所以,在远离营地的草地里看到那匹黑得像乌鸦一样的小马时,鬼已经饿得就快去掏鼠洞了。 
  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扑了过去,在鬼的眼里,那只是它的食物而已。 
  以前因为一直有足够的羊肉果腹,鬼从来没有注意过牛马这些大牲畜。但有一点它很清楚,这些牛马绝对不是任人宰割的羊。 
  母马的表现非常出色,鬼不得不一次次地跳到它身体的一侧闪躲着,以防那大个的沉重蹄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随后,鬼就改变了策略,它放弃了与母马的周旋,紧紧地跟随着小马,一次次地向小马扑击,受惊的小马睁大了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惊恐万壮地蹈动着细长的四腿。鬼紧紧地跟随在小马的外侧,小马则无意中成为它与母马之间的一道安全的屏障。 
  就这样,鬼很快就在小马靠近外侧的皮毛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伤口。最后,鬼终于叨住小马的脖子,悬吊在上面,而母马却因为鬼与自己之间隔着小马而束手无策,很快小马的头就垂了下来。 
  鬼跳到一边,小马像喝醉了酒一样摇摇晃晃跟着母马又走生命中的最后几步,倒下了。 
  哄走受惊的母马,鬼也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 
  杀死一匹小马,比鬼想象的要简单的多。 
  鬼吃掉了小马的一条后腿,然后就离开了。在河边的柳树丛里,鬼一直睡到月色高升,起来后到河上冰面一处因为水中的旋涡而从不冻结的水眼喝水。 
  当鬼回到小马残骸的附近时,发现已经有入侵者到来了。 
  在夜色之中,四点像绿色荧火一样闪动的光。 
  那是狼,鬼了解的气味。 
  鬼慢慢地接近,它们已经发现了鬼。 
  显然它们也只是刚刚发现这头被猎杀的小马,还没有来得及进食。 
  在明亮的月光下,鬼打量着这两头狼。它们比鬼在料场上见到的那头关在笼子里的狼要小得多,而且似乎已经多日没有什么像样的食物,皮毛戗乱,两肋下的骨头历历可数。不过是两只瘦得像老鼠一样的狼。 
  食物充足的鬼此时与这两头狼相比,如同像巨人一样。 
  鬼因为食物被侵犯而愤怒不已,它没有迟疑,直挺挺地向站在小马身边的两头狼冲了过去。也许是被饿得太久了,终于找到的食物狼无论如何不想就此放弃,它们竟然扳踞着四腿缩起上唇显露出因为长久地缺少食物而白得耀眼的獠牙。它们准备迎接鬼的冲击。 
  鬼正面与那头站在前面的狼撕咬在一起,在獠齿短暂地相接之后,鬼就用肩膀将它撞开了,毕竟它的体重还不到鬼的一半。另一头狼已经偷偷地从侧面袭来,鬼并躲闪,看似是要与它正面搏击,却突然伏下,向它的腹部攻击,那狼轻飘飘地被鬼挑了起来,落地时侧腹部已经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汩汩而出。 
  结果一目了然,鬼重新夺回了自己的猎物。在这样荒寒的春日 里,食物就意味着一切。 
  但鬼并没有机会好好地享受抢回来的美食,两头狼尽管与鬼并没有任何对抗能力,却并并不打算离开。无论是想重新夺回食物还是打算在鬼离去之后拾一些残羹冷炙,总之它们没有离开的意思。它们在距离鬼不远的草地上不远不近地蹲踞着,寻找着机会,鬼试着开始进食时,它们就靠得更近,鬼在月光下清晰地看到它们胡须的轮廓。 
  鬼冲出去的时候,它们分开迅速地闪开了。长久的饥饿它们在奔跑时拥有鹿一样轻捷的身手,鬼追不到它们。它们也并不跑远,当鬼去追赶一头狼时,另一头狼飞速奔到已经冻得像石块一样的小马旁边,急急忙忙地撕扯着,拭图咬下一块来。鬼急忙踅回,那头只是刚刚尝到味道的狼不得不气急败坏地再次逃开,当鬼追着这头狼跑开时,另一头狼又靠了过来。 
  就这样,鬼和两头狼反反复复地周旋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两头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已经疲惫不堪的鬼这才放心地趴在小马的身上,撕开小马的肚腹,开始有条不紊地吞吃已经冰冷的内脏。 
  那些像冰块一样的内脏进入鬼的肠道,那种冰冷渗透了他的身体,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它需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慢慢地融化这些内脏。 
  这时,鬼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 
  白宝音格图昨天黄昏看到被杀死的小马并没有将它带走。他相信杀死了小马的无论是什么,总会再次回来的。 
  果然,白宝音格图骑着马刚刚爬上一个土坡,远远地就看到从小马倒毙的地方跳起一头颜色灰白的野兽,向相反的方向逃开了。 
  白宝音格图无法判断那是一头什么动物,像是狼,但如果是狼,那骨架确实有些大得惊人,又像是一头白色的熊。但无论是什么,他都打算抓到它。头一天夜里,他就将两匹乘马拴了起来,不让它们在夜里进食草料。   
  《鬼狗》第五章 草地深处(7)   
  鬼竭尽全力地一阵舍命狂奔之后,那匹马已经被它甩在地平线上,它故技重施,又趴在地上,低下了头。但连它自己也清楚,这不过是绝望之中心存侥幸的一种无奈吧。雪已经越来越少,草地上只乘下零星的雪块,而引时鬼,那种优秀的保护色此时在草地上显得极其醒目。即使牧人们相信它是一堆雪,那么也是一堆非常醒目的白得有些离谱的雪。 
  百米之外,追来的牧人已经毫不迟疑地驱使着马向这个方面奔了过来。 
  鬼不得不从草地上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跑。噢,奔跑,无望地奔跑。 
  而鬼也发现这次的牧人又与以往的有些不同,他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带了两匹马,当一匹感到疲倦而速度稍稍有放慢,与鬼拉开一些距离时,他就拉住后面一匹马的缰绳,当后一匹马与他此时的坐骑平行时,侧身移坐在另一匹马上。就样,在两匹的交替换乘中,他与鬼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白宝音格图根据它奔跑的姿势以及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就已经确定,并非是熊或狼之类的动物。这不过是一头无主的野狗,但是可以长成这样的骨架却也真是少见。 
  没有尽头的茫茫草地,冬日里这片洁白广大的雪地曾经是鬼最可信赖的藏身之地,但鬼越来越意识到此时这里可能已经不再是它的避难所,而是它的葬身之地。恐惧像冰冷的冰,浸湿它的身体,它不时地回头窥视渐渐接近的马,而牧人手中那根套马杆坚韧牛皮拧成的绳索也几次掠过它的头顶,擦着它的颈毛一掠而过,鬼还是躲开了。 
  鬼拼尽全力地向前奔跑,奔跑,现在这是它唯一能做的事。现在,它就在牧人的视野之内,绝对逃不出他的眼睛。 
  鬼跑得口干舌躁。它开始懊悔刚才吞下了太多冻得像石头一样的羊内脏,此时这些还没有化冻的肉块在它的肚腹内像冰块一样消解着它的力量。它完全可以将这些刚刚进入食道还没有来得找到合适位置食物的呕吐出来,以便在缓解那种不断撞击着胃部的不适的同时减轻一些重量。但此时,它连这样的时间都没有,只要它停下来,伸颈屈背将半融化的肉块呕出的时间里,那该死的套索就会毫不犹豫地落在它的颈上。 
  鬼只有不停地奔跑。刚开始,在出现一个缓坡或是小沟时,它还有精力试着打一个回马枪猛地回头,冲到马前,这个距离套马杆已经完全失去了它的效力。它尝试着冲向马上的牧人,或者惊乱了马。但牧人座下的马曾经不只一次在春季围捕过狼,根本不会为鬼的冲击所动,步伐毫不错乱。它又试着向马鞍上的牧人进攻,它跃起时发现这一阵奔跑已经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它跳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 
  而牧人从右侧的鞍袋取出一根布鲁棒子,尽管鬼极力躲闪尽力扭头,那前头带有铅头的榆木棒子还是扫过鬼的鼻梁。鬼嚎叫着跌落在地上。 
  鬼的这个部位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有一会儿,它感觉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但它并没有停止奔跑,它一边奔跑一边打着喷嚏。 
  鬼终于意识到,这个牧人准备得非常充分,这次它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脱了。 
  白宝音格图又换了两次马,在一片低洼地里,鬼终于再也跑不到了。在它鬼的视野中,一切都在剧烈地晃动,大地也似乎因为四腿的无力而松软异常。在一次次剧烈地呼吸之后,鬼感到肺片似乎已经燃烧起来,像被烧炙般感到阵阵地灼痛,而它的鼻子里有血沫喷出。 
  鬼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白宝音格图驱马向鬼直冲过来,速度太快了,鬼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它也没有力气反应了。它在等待那挂着钢掌的马蹄落在它的身上,但马却出人意料地从它的身上一跃而过。 
  一瞬间鬼恍然以为那外出度假的神又回来了。 
  但跑出十几米之后,白宝音格图又勒马转身,又一次冲向鬼,再一次从鬼的头上跃过,鬼极其狼狈地在马蹄下躲闪着。 
  鬼意识到,他是故意这样做的,想在杀死它之前尽情地羞辱它。 
  白宝音格图就这样一次次地纵马从鬼的头顶跃过,渐渐地,鬼身上那种不可一世的骁勇终于慢慢地消失了。它几乎是麻木地等待着白宝音格图的再次跨越。 
  终于,白宝音格图勒马停下。马也累了,口吐白沫,在冬日的清晨中身上露出蒙蒙汗气。 
  鬼彻底地被屈服了,它不想再跑了,也跑不动了,任由白宝音格图将套马杆上套索甩在它的脖颈上一点点地拧紧。 
  白宝音格图不再着急,拎着已经拧紧的套马杆翻身下马,换上另一匹马,然后开始打马奔跑。 
  鬼的脖颈被紧紧地缠住,只能被拖着一起跑。当它意识到束缚时想挣脱时已经晚了,自从逃出来之后,它已经有足足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受到过任何束缚。它试着想挣脱,但它此时的虚弱反抗显然没有任何意义,而紧紧勒住它的套马杆的皮索看似柔软,但套马手只要一点点拧紧套索,就是最暴乱的烈马最后也会被拧得口吐白沫束手就摛,何况它只是一头狗而已。 
  马奔跑的速度也许没有刚才追逐时那么快,但疲于奔命的鬼也是穷尽全力才可以跟得上,只要稍有松懈,它被会被拖倒在地。而在鬼被迫地跟着奔跑时,白宝音格图仍然在慢慢地捻动套杆,鬼脖子上的套索也就跟着一点点不易察觉地收紧。   
  《鬼狗》第五章 草地深处(8)   
  白宝音格图打马跑到马吐白沫,两肋间生出淋漓的汗水,才停下来,而这头狗竟然一直跟着而没有被拖倒。就是一头狼被拖着这一阵狂奔也要垮掉。 
  这多少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也许是的鬼那宽大的下颌帮助了它,让使套索无法完全收紧,于是在套索和它的脖颈之间还留着一点点的缝隙,就从那个缝隙里,有宝贵的空气透进来,让鬼不至于窒息。 
  他回头看过去时,那狗竟仍然睁大着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其实此时的鬼感到空气渐渐地稀薄,舌头肿胀,几乎堵住了嗓子眼,视线模糊。 
  但在最后一刻,白宝音格图紧紧捻着的套马杆放松了两圈 
  其实鬼也就是那么最后一点儿力气了,如果再跑一会儿,它恐怕就会垮掉,一旦倒地,就会迅速地被拖死。 
  白宝音格图下了马。 
  确实是一头大得惊人的好狗,在草地的生活的时间里,白宝音格图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头狗。 
  他手里拎着刀在鬼的颈间比划着……     
  《鬼狗》第五部分   
  《鬼狗》第六章 营地(1)new   
  他们就那样玩得很晚,直到天色渐渐地暗淡。直到白色的炊烟升上草地无风的天空,渐渐地消散,乌云喊阿尔斯楞回家吃饭。 
  ——本章 
  一个无聊的上午,白宝音格图已经骑着马进草地里放羊去了,乌云在帐房摊晒着奶干,而阿尔斯楞唯一的玩伴,那头牧羊犬一个月前突然地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再也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的阿尔斯楞先是骑着半根折断的套马杆围着毡房狂奔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对这毫无创意的游戏失去了兴趣,他扔掉了套马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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