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快快地把没影子捉拿归案就好。
「他应该还在你说的那个什么……白云观里吧?」
「嗯,上个月我还去看过他。他受了很重的伤呢!有一段时间连动都动不了。」
「没错,那就是他了!你带我到白云观去找他吧!」
嗯,听说没影子在逃离皇宫时因为寡不敌众,中了一剑一掌。这小猴子说他在两个月前伤重到不能动,那铁定是入宫窃宝的独行盗没错了!
「这个,今天很晚了,我们明天再去吧!」
哈欠开始打上来,难得今天和平地相处了那么久没生事,所以,古静言决定还是先别考虑偷他的东西比较好。
再相处久一点,他完全没有戒心的时候下手就方便了。果然祖宗的不传秘技『偷心』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好法子。
「等等,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露宿,明天一早你就把我带到白云观去!」
制止了古静言打算回头的脚步,刚刚才在古家出过糗的路大侠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
反正没影子已经有了下落,明天一早上山擒敌,然后就可以返回京城。能不用折回去见那些目睹裸男出浴图的人,自然不见最好。
「也好。」
不明白他坚持的是什么。可是他的确觉得睏了,古静言也懒得再找回家的路,歪着身子靠在路无羁身上,不出一刻便睡着了。
「有没有搞错?就这么没戒心?」
路无羁看着他无邪的睡颜,伸手在他脸上又掐又捏还是唤他不醒后,认命地出借自己的大腿给他当枕头,并暗运内力把掌心的一块艾绒逼燃,以谢绝蚊虫在他身上开晚宴。
在淡淡的艾草香气中,自己也盘膝坐下,内息遍走九宫,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第三章
「又、迷、路、了!」
大脚丫往不知属于白云山中的哪处泥地上重重地一顿,路无羁看着面前一张心虚的笑脸,终于把憋了近一天的火气炸药般的爆发了出来。
「呃……」
凭着路痴对路所特有的敏锐感在前方带路,第七次让两人陷入山穷水复境地,可那个柳暗花明的白云观还是不见踪迹,古静言自是没有什么立场理直气壮。
「你是不是故意想耍我!?」
据他昨天所说,他近几个月还到了白云观不下三次,怎么可能带着他满山转悠了近一天,那大盗『没影子』还是没影子!
难道是这小猴子在借机变象报复昨天那一顿打?看不出来,他居然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真不该对他一时心软。
「才……才走了一天而已……这不算什么啦!」
对于自己迷路这一无救顽疾,古三少早就练就了坚定的决心:只要往前面不停地走,总有一天会能到达目的地。
「才、一、天!?」
气头正旺的路无羁猿臂一伸,例无虚发地揪住了一只招风大耳,拉过来就冲他吼道:「才一天你就走了七次回头路!你给我个正当的理由先?」
「我……我第一次找到白云观用了二十天,第二次好一点,用了十天,第三次五天……」
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凶神恶煞,被吼得阵阵发麻的耳朵又不敢去揉。
古静言委屈地例证出了前面三次找到同一个地方所需的时间。言下之意:根据递减概率,这次要花个三两天的时间才能找到白云观是正常的现象。
「你!」
再次被他这种奇怪的言论打败,路无羁只气得想把他再按倒狠揍一顿屁股,要不然就给他揍!
沉默的气氛,孕酿成山雨欲来的前奏,在一触即发的紧要关头,竟然有一种小小的声音不识趣地在空谷中响起,额而声势渐强。
「什么声音?」
聆听了良久,虽然发现声音近在咫尺,但根据他运功凝目迅速扫视的结果,附近连苍蝇蚊子都少得可怜,哪来的庞然之物发出此等喧哗。
「是……我们的肚子在叫!」
耳听得熟悉的哀鸣声从胃部传来,古静言禁不住吞了吞口水。
怎么说也走了一天的路,早上起来时只吃了路口小店陈掌柜给的两个馒头。这会子日渐西斜了,他的胃干净得就象刚被洗过的口袋。
「咕噜咕噜咕噜噜」
对哦,开始怎么没想到吃饭这一生计问题?
八成是被那只笨猴子给气晕了头!
路无羁没好气地往地上一坐,省下打人的力气,直接让他以劳抵过。
「你去打些兔子之类的东西来吃吧!」
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个把小兽之类的足够了,所以不必劳动他这把「牛刀」出马。
「也好!」
古静言摸摸自己雷鸣的肚子,转身走进了茂林深处。
天边的云霞渐渐地淡了,从夕阳西下直到暮色笼罩了大地,那个说是很快回来的小猴子还是不见人影。
等到虚火上升,路无羁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先自个儿找地方躲起来大块剁颐了,不然就是找不到回来的路!
正准备也狩个小猎自行解决时,突然听得左边的草丛中传来一声惊呼,从一丛矮權木中跳出来的古静言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朝这边喊着些什么。
「快……快……好……好大……只……」
「莫非这小猴子狩到了什么大的猎物自己扛不回来,特地来找这个饭友?没差啦,反正现在自己饿得可以吞下一头牛!」
路无羁充满了希望地向他那边方向掠去,定睛看向他身后时,两眼不禁瞪得溜圆。
跟在他身后的是
一只老虎!
一只活生生老虎!
一只活生生的吊额精睛虎正张牙舞爪地朝两人冲来!
「哇」
抱头鼠窜的行列里又多了一名大侠,后面跟着一只出来找宵夜的老虎。
「蹭蹭蹭」
争先恐后的两人竟然心有灵犀地瞄中了同一颗大树,然后地极快地爬了上去,这才抹着冷汗看在树下咆哮不已的老虎。
「白痴!我只叫你打兔子,你去惹来一个山大王干什么!?」
安抚完自己被吓坏的心脏,路无羁劈头劈脑就是一阵臭骂。
「我没找着兔子,倒是看到了一只野猫,刚想把它捉回来。可是后面就来了一只老虎。」
惊魂甫定,古静言从怀里掏出一只橘黄|色的小生物,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看到那虎头虎脑的小动物滴溜溜地睁着两只眼睛,黄黑相间的花纹,还有足上锋利的爪子,路无羁无语问苍天!
难怪那只母老虎要追着他不放,他把别人的虎崽子给掏来了,还计划要炖成野猫汤!
「你……你连最基本的认识动物都不会吗?」
这小猴子的眼睛一定有问题!
连猫跟虎都分不清了,要叫他去打獐子没准可以被他打成豹子。
「这个……没什么区别嘛!」
「什么叫没区别!你惹毛的老虎,你去看着怎么办。」
饥饿、无奈、气恼,火气持续上涌!
路无羁的吼声盖过了虎啸,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和小老虎一起瑟缩成一团的古静言,要不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理智存在的话,他早把那只猴子踢下去为自己解决后患。
「你凶什么凶!我……我打不过它,你要有本事干嘛跟我一起躲在树上!」
被老虎追已经很可怜了,还要乱没天理的被人吼!
既然同为一树难友,大家一起安安静静地等老虎妈妈气消了不就好了。
古静言看了看还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小老虎,想把它还给守在树下的母老虎又不敢下去,直接从树上扔下去又怕会把它摔死,更惹毛了那只大老虎,一时间大为踌躇。
「对喔!」
被刚刚突发的诡异情形吓到,一时倒忘了天山游侠武功盖世,对付个把老虎应该是不在话下。
路无羁没好气给了他一个爆粟:「不早提醒我!」
随手把袖子一捋,飞身下去打算炮制今晚的虎肉羹。
「吼」
见到树上有人下来,那黄斑大老虎低吼着,伏下身子,前爪在地上一按,张开了血盘大口,挟着阵阵腥风扑了过来。
「喝!」
路无羁极快地欺到它的身旁,嵌进老虎柔软的腹下,将头顶住了它的下颏,瞄准它发力时腰腹间放松的弱点,一拳便往它肚子上打去。果然逼得它怒吼连连地一个翻身滚到了一旁。
「呜」
眼见正面进攻讨不了好去,那护子心切的母老虎把头一转,竖起的虎尾便朝路无羁剪去。
「唰」
纵身跃起三尺高,瞄准了老虎的腰部骑了下去,路无羁两腿铁箍也似地夹紧了它的腰部,一手揪住了项上的虎皮把它一张大口摁得直埋入土中,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就朝虎头上打去。
有道老虎是「铜头铁尾豆腐腰」。
最是脆弱的腰部被人钳制住,那威猛的山大王四爪在地上抓挠着,把落叶尘土刮起了半天高。
「哼,看你行还是我行。」
感觉到身下老虎已全无适才的威风,自己也已经把火气出尽、揍得过瘾的路无羁把手一伸,向那个终于敢从树上溜来下的小猴子叫道:「递把刀什么的给我!」
「呃,好……」
早就看呆了的古静言这才反应过来,放下了还被自己搂住的小「猫」,摸向囊中找刀子。
才一松手,那只小老虎便跑到了母亲身旁,浑然不知危险地向它身上亲热地挨擦着,绕在它的身周撒娇般地打圈圈。
「你发什么呆啊!拿来啊!」
看到他摸出了一把五寸长的小匕首后又在发愣,路无羁不耐烦了!
他以为骑在老虎背上很好玩是不是?老磨磨蹭蹭的。
「我说……那个……我们放了它吧!」
那只小老虎会很可怜……古静言上前了两步,马上又退了开去,摇着头不肯把凶器递到路无羁手上。
「什么!?」
这小猴子没吃饱就撑着啦?他老兄饿着肚子打老虎,打完了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居然就叫他放虎归山!?
「那个……说起来,是我们不对在先,我们先抢了它的孩子……」
「不是我『们』抢了它的孩子,是你这笨蛋一个人干的!」
轩眉一竖,路无羁坚决要跟这个路痴兼认物白痴划清界线。
「好嘛!是我不对。可是这样子它也没错啊……所以……放……」
「放你个大头鬼!」
还想继续吼下去,只听得被他骑在腰下的老虎又是一声低鸣怎么,它还有余力想把自己掀下去吗?路无羁警惕地看向那只母虎的异动。
「呜」
出乎他的意料,那只凶猛的母老虎此时看起来已全无虎威。它伸出腥红的长舌舐着用鼻子拱自己的小老虎,虎目中流出了两行清泪,缓缓地伏低身子,跪趴在地上,表示自己的完全臣服。
呃……搞什么呀!
给他这样一说,怎么连自己都觉得这对老虎母子可怜起来?
真正的英雄对已求饶的对手一般都不会下杀手的,更何况眼前的母老虎象只大猫般倦在自己身下,一副舐犊情深的样子。
「算……算我怕了你们……」
本来觉得人吃老虎,天经地义!
可是被他们这样一扰,连他自己也没了吃它的胃口,悻悻地揉了揉鼻子,路无羁一个翻身从虎背上跳落,嘀咕道:「算了,就算我胃口再大,也吃不完一整头老虎,浪费食物会遭雷劈的。」
「嗷呜」
那抖了抖毛爬起来的老虎最后回头一『啸』,衔起了自己的孩子,纵身跃入丛林,须臾间便已不见踪影。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两眼晶亮地看着路无羁,古静言要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子早被他摇断了。
经过一场恶斗,早已月上三弦,皎月如霜。
古静言灿烂的笑脸映在淡淡的月光下,一双润着雾气般的眸子流光溢彩,竟是显得分外夺目,让人觉得:天大的难事,只要能换来这样一个笑脸做报酬也就足够了!
「呃……」
这小子是何时看起来这么可爱的?路无羁怔了怔,喉头居然有些发干起来,赶紧咳嗽了一声道:「老虎走了,今天的晚餐呢?」
「这个,我马上再去找吃的东西……」
才刚刚觉得路无羁的眼光突然变得好温柔,冷不防又被他这么一吼,古静言忙乱地回身便走,慌不择路下,脚下一错,踩翻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一路翻滚着向树后的崖壁掉去。
「小心!」
路无羁不及多想,直冲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往后甩,自己却一个刹不住脚,反倒一头向那漆黑的崖壁栽下。
「哇啊」
惨叫声惊天而起,在群山中隐隐回荡,凄厉绵长!
但却不是一手扳住了树枝,危险地挂在崖边的路无羁发出来的。
「……」
「我还没掉下去呢!你叫什么叫!」
没好气地瞪着那个吓得他差一点就真的掉下去的古静言,路无羁火气冲天!
刚刚他一定是看走了眼,这小子哪可能会给人可爱的感觉,可怕还差不多。没事自己那么担心他会掉下去干嘛,这边明明就有棵大树可以拦住他的嘛!
「我……我是怕你掉下去了还来不及叫……」
祖宗的『偷心』秘技果然是很考验人的方法,要想向一个无论如何不肯买自己账的人『示好』还不是普通的困难!
古静言也很委屈地看着闻言怒火更炽的路无羁,想了想后,还是小心地一手拉着树枝,一边伸出手去想把他拉上来。
不料,此时路无羁已吸了一口气,住树上借力一跃……
「咔嚓」
轻脆的树枝断裂声让两人脸上风云变色。
路无羁一口气提到半空还不不及换气,急忙又使出『千斤坠』追上那小猴子随着树枝一块往下掉落的身形。
「这次真的完了!」
两人都已悬空无处借力,路无羁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睛,抱紧了怀中暖暖的身躯,一起向难测的暗谷中堕去。 ※ ※ ※ ※ ※
夜空疏烟淡月,茅草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薄纱。
躺在草坪上晒月亮的路无羁凸睁着两只眼睛,望向十来丈高的崖顶。
幸好,这只是个矮崖。
更幸好,沿途有无数的树木减轻了他们下坠的重力。
更更幸好,谷下竟然有厚达一米高的茅草铺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软垫。
唯一万幸中的不幸是他被跟着掉下来的古静言一头砸在了腰间的章台|穴上,所以现在只能一动不动地张着四肢躺在他身底下当肉垫。
「嗯……」
不知道是被吓得晕迷还是干脆就直接睡过去的古静言动了一动,喉间发出一声轻吟。
还好,他也没事。
「呼」
才吁出了一口气,路无羁就又想对自己破口大骂:这些天自己是怎么了?几曾得见他路大侠有关心过一个人的生死?独善其身了近三十年,怎么会对一只小猴子一再心软,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
对了,自己一定是高兴他没事,以后自己算起账来还能有个活人可以出气。
没错,一定是这样!路大侠照旧喜欢天马行空,独行独来。但是也宁死不肯吃亏。要是这小猴子就这样早夭了,他这笔账找谁算去?
为自己那种担心后的狂喜找到了理由,路无羁正想松一口气,突然又查觉到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