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下注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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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下注射-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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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也不找他了,直接找武林风了。冯鑫自然非常生气,但是他没有公开找武林风,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到了年底,要评奖了。冯鑫把他和武林风合作的一条新闻报了上去,但是没属武林风的名字。后来这条新闻获了中国新闻一等奖,这是中国新闻界最高的荣誉,有的记者干一辈子可能也得不到这一奖项。武林风自然怒发冲冠,立即找冯鑫评理,冯鑫却温吞吞地说:“对不起,忘记了!下次一定记得属上你的名字。”武林风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冯鑫的鼻子就骂:“你等着,总有一天弄死你。”
  听完许洁的讲述,涂海涛想了想说道:“我们去找武林风。”
  刚刚走出办公室,涂海涛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朱建文打过来的:“涂警官,我们这里出事了,你赶快来一下吧!”
  朱建文的声音有点颤抖,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涂海涛放下电话,对许洁说道:“有人给你们朱主任寄了一个舌头和一截气管。”
  许洁睁大了眼睛,迷惑地看着涂海涛。
  “走吧,”涂海涛拉起许洁的手就往外走,“你们朱主任是不会骗人的。”
  天已经黑了,电视台会议室里,每个人还傻傻地坐在位子上,时间仿佛过去了千年。大伙都想离开这恐怖的是非之地,但是朱建文几乎以哀求的语气恳求大家留下来陪着他。
  涂海涛和许洁一进会议室,马上便看到了桌子上血淋淋的舌头和气管,许洁吓得尖叫一声,然后便跟所有同事一样,木愣愣地站在那里。
  朱建文看到涂海涛就像看到了救星,他拉着涂海涛麻木的右臂:“涂警官,涂警官,你看,你看,王八蛋,王八蛋,这是哪个王八蛋干的啊?还有,还有这个纸条……”朱建文哆嗦着手,将纸条递给涂海涛。
  “关好你的门,”涂海涛轻声读道。
  朱建文喘着粗气说道:“他下一个就要杀我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平静一下,事情也许没那么严重,”涂海涛抚慰道,“这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是刚才,一接到这东西,就给你打电话了。”
  “有打110吗?”
  “没有,”朱建文睁大了眼睛,看着涂海涛,“我现在只相信你。”
  涂海涛看了看朱建文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太清楚朱建文现在的心情了。当一个人遭遇到重大事件时,总会选择一个看来强壮的人作为他的精神支柱。现在,涂海涛就是朱建文的支柱,只有从他这里,朱建文才能获得勇气得到安慰。
  涂海涛拿起手机,拨打了110,汇报了电视台会议室发生的恐怖事件,之后又问道:“这个包裹是谁送来的?”
  “邮递员。”
  涂海涛又仔细看着那张纸条,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难道凶手真的瞄准了朱建文?为什么在杀人之前还要先发出警告呢?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李大勇和冯鑫没有收到这样的纸条?又或者他们收到过,只是没有在意?
  关好你的门!
  五个字写得很工整,看上去不是左手写的。
  凶手似乎很猖狂,根本不做任何掩饰。
  涂海涛灵机一动,问道:“你能辨别出这是谁的字吗?”
  朱建文还没看便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认识这个变态。”
  涂海涛把纸条递给众人:“大家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字迹的?”
  胡蔓问道:“你不会是说,我们同事就是凶手吧!”
  涂海涛说道:“小姐,在没有破案之前,任何人都是嫌疑人,包括你!”
  胡蔓张张嘴,没有说话。
  纸条在记者之间传递着,有的人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又摇摇透,有的人生怕纸条上的血迹沾到手上,迅速地传递给下一个人。
  当纸条传到王尚科手上的时候停止了传递,他仔细看了看,疑惑地说:“这……这不是武林风的字吗?”
  “你确定吗?”涂海涛问道。
  “应该是!”
  周文轩一拍脑袋,说道:“对啊!难怪刚才我觉得这字有点面熟,的确是武林风的字。”
  涂海涛将包裹盒子递给许洁,问道:“你再看看这上面的笔迹。”
  许洁拿起包裹盒子,仔细看了半天说道:“的确是武林风的字。”
  涂海涛当机立断,说道:“走,抓人!”

  咒语:关好你的门

  天空又飘下了零零星星的雪花,西北风也适时地吹了起来。许洁把车停在武林风家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是一座六层高的小楼,映着雪光,涂海涛看到墙壁上用白色涂料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是今年市政府旧城改造的重点区域。有的住户已经搬走了,还有几户仍在坚守。
  武林风住在六楼。
  夜已经深了,整幢楼房黑咕隆咚的,只有武林风的窗户还透着黄晕的光。
  没有电梯,两个人只能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地往上攀登。
  涂海涛下意识地要掏出手枪,右臂却根本抬不起来。他恶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右臂,然后示意许洁把腰间的手枪取下来。
  许洁犹豫着将涂海涛的配枪拉出来。
  枪身冰凉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一把9mm警用转轮手枪,是最近才刚刚研制成功的,枪身是一种凝重的深黑色。
  许洁有一种新奇的感觉,她打量了一下,把枪递给涂海涛,但是涂海涛说:“你拿着,如果情况紧急,就开枪!”
  “啊?我……我不会用啊!”
  “很简单,”涂海涛无奈地说道,“打开保险,朝人开枪就行了!”
  “你让我朝我同事开枪?”
  “他现在不是你同事,而是杀害你两个同事的凶手,”涂海涛严厉地说道。
  “哦,哦,”许洁机械地点点头。
  “保险在哪儿知道吗?”
  “啊?”
  “保险在哪儿知道吗?”
  “不知道。”
  “小姐,你是不是很害怕?你待在车上,我一个人上去。”
  “不!”
  “你上去干嘛?”
  “我……我……我保护你啊!”
  涂海涛看着许洁认真倔强的面孔,不禁笑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跟自己的老婆朱玉有点像。
  “你……你笑什么?”
  “走啦,小姐!”
  电梯的扶手冰凉冰凉的,握一把,能沾一手的锈迹。
  楼梯间非常空旷,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着,灯罩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许洁拿着枪,神经质一般地时不时将枪口对着灯泡、对着虚无的空间。
  涂海涛说道:“你不要草木皆兵。”
  许洁深深地吸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挤出一个笑容:“你没听说过吗?身怀利器,杀心必起。我哪会害怕啊?”
  涂海涛笑笑,继续往上走。
  到了武林风家门口后,许洁还举着枪,涂海涛低声说道:“你先把枪放下。”
  许洁咽口唾沫,将手枪藏在身后。
  涂海涛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
  他又用力敲了门门,还是没有人答应。
  最后,他几乎是用拳头砸门了。
  但是,武林风还是没有打开门。
  涂海涛后退几步,向那扇木门奋力踹去。
  门咣的一下大开着。
  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许洁赶紧捂住了鼻子。
  两个人走进屋内,涂海涛摸索着找到开关,将客厅的灯打开。
  客厅里整整齐齐。
  涂海涛叫道:“武林风。”
  依然没人答应,涂海涛的声音在寂寥的空间中回荡。
  许洁感到一阵莫可名状的恐惧,仿佛黑暗中一只大手铁钳一般夹住了她,也许那是死神的手。
  她紧紧地跟在涂海涛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双手拿着枪,不停地抖。
  涂海涛低声问道:“刚才是哪个窗户亮的灯?”
  “哦,哦,应该是书房。”
  涂海涛踮着脚尖,来到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关着,但是没有锁。
  涂海涛推门而入,更大的腥臭味扑鼻而来,许洁紧紧地捏住自己的鼻子,从涂海涛身后探出一只眼睛往前看去。
  武林风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不,不是睡着了。
  地上有一摊已经干涸的血。
  武林风死了。
  许洁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颤抖不止。
  涂海涛走上前去,轻轻地拉着武林风的衣领。
  武林风仿佛一堆烂肉一样,仰头倒了下来。
  他的脸正在腐烂。
  眼眶周围的肌肉已经快烂没了,露出一点白骨。眼珠像是两个白色的玻璃球,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许洁禁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
  涂海涛说道:“你到客厅里等会。”
  “我不,我要待在这里。”——这个时候,许洁哪儿都不敢去,只想守在涂海涛身边,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才能驱逐心中的恐惧。
  武林风跟李大勇、冯鑫一样。
  舌头被人连根拔掉了。
  喉咙被人割断了,一段气管不见了。
  涂海涛走到书桌前,书桌上摆着几支笔和一个记事本,显然都被鲜血泡过,现在已经血迹干了。
  他拿起记事本,随意翻了一下,没有什么发现。便随手往桌上一扔,记事本自动地展开了,在记事本的中间,有一页纸被撕掉了。
  涂海涛拿出那张纸条,展开,对在那页纸上。
  天衣无缝。
  这张纸条就是从这个记事本上撕下来的。
  他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凶手逼着武林风写下纸条、在包裹盒上写下地址,然后再把他杀掉。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关好你的门,关好你的门……”涂海涛喃喃地重复着,突然大叫一声,“关好你的门!”
  许洁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了看身后。
  书房的门被风吹着,哐的一声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
  “关好你的门,”涂海涛睁着血红的眼睛说道,“快,保护朱建文!”

  雪夜来客

  晚上十点多,朱建文离开电视台时,雪已经下得大了。狂风卷着漫天的雪花,扑打在汽车的前窗玻璃上。
  雪,可以掩盖一切罪恶。
  这样想着,朱建文越发得提心吊胆,脑海里那个血淋淋的舌头总是挥之不去。比那血淋淋更可怕的,就是那句咒语一样的话:关好你的门。
  关好你的门……
  关好你的门……
  朱建文一边默默念诵着这句咒语,一边看了看前后车门,确定全都关得结结实实的,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马上,他更加紧张起来,禁不住浑身打个哆嗦。
  一辆汽车尾随他似乎很久了。
  难道是巧合吗?
  朱建文加大油门,向黑暗的纵深冲去,雪花更加狂暴地击打在窗玻璃上,仿佛一群自杀的海豚。
  他看了看车后,那辆尾随的汽车也跟着加大了油门,一直紧紧地跟着他。
  朱建文感觉血液几乎快要倒流了,他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只是巧合。这只是一辆普普通通的过路的车,这只是一个跟他一样刚刚下班的人。
  他放松了油门,车速慢了下来。
  尾随的车也跟着慢了下来。
  “他妈的,他到底想干什么?”朱建文骂道。
  再转过一个弯就到家了,如果那辆该死的汽车没有跟着转弯,就没有问题了。朱建文这样想着,向右拨转了方向盘。
  那辆车没有跟来,朱建文长长地喘口气。
  可是刚刚放松了心情,只见那辆车又出现在身后,而且正在加速向自己冲来。
  朱建文赶紧猛踩油门,车轮在雪地上打了一个滑,仿佛脱僵的野马一样往前猛冲。
  身后的车加快了速度,一会儿就跟了上来。
  内心的恐惧化作了愤怒,朱建文突然之间猛踩刹车,车轮在雪地上发出吱嘎一声尖叫,车轮下积雪四溅。汽车失去了方向,马路上转了几个圈,这才停了下来。
  尾随的车也跟着突然刹车,在马路中间转圈,并且以一股强大的惯性向朱建文撞来。
  那一刻,朱建文万念俱灰。
  就在两辆车相隔一米的地方,尾随的车停了下来。
  两辆车并排横放在马路上。
  朱建文坐在座位上,呆呆地看着车前,脑子里一片混沌。他浑身颤抖,想启动汽车,可是双手却不听使唤,他向左看看,左面汽车里那个长相彪悍一脸煞气的司机,额角上渗出鲜血,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隔着玻璃,朱建文根本不知道他在骂什么。那司机摇了车窗,让他打开车窗。
  不!关好你的门。
  一个声音在朱建文心中狂吼着。
  那司机见朱建文没有动静,启动了汽车,往前行驶。
  朱建文又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司机却把车开到了朱建文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手里拎着汽车的铁锁。
  那人掂着车锁,走到朱建文窗前,朝他冷冷地笑着,突然抡起铁锁,朝他的车玻璃猛砸下来。
  朱建文心慌意乱,匆匆忙忙的要发动汽车,可是双手还是不听使唤。
  铁锁一下一下击打在玻璃上。
  额头上的血流到了脸颊上,使他看上去更加可怖。
  终于打开一个缺口。
  那人对着缺口冲朱建文骂道:“你傻屄啊?会不会开车啊?他妈的!”
  说完,又抡起车锁朝朱建文车上砸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扬长而去!
  朱建文坐在车上,雪花透过那个缺口飘落进来,不久便融化在朱建文冰冷的脸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建文才平复了过来。
  这只是一场误会。
  关好你的门……
  关好你的门……
  朱建文终于启动了汽车,缓缓地向前开去。
  终于到家楼下了,朱建文的脸上绽出了笑容。
  汽车开进了地下车库,朱建文下车后,将车门关好,向电梯间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汽车锁门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寂寥的地下停车场里猛得响起,让朱建文不禁浑身痉挛般颤抖了一下。他紧张地向身后看看,没什么人。
  如果真没有人,那个关车门的声音从哪儿来的?
  朱建文赶紧加快了脚步,往电梯间冲去。
  按了“上行方向”之后,朱建文焦急地等待着。
  电梯从28层缓缓地向下降。
  朱建文一边看看电梯,一边看看寂静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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