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知道。”
他的安排自然可能被笑面虎何同查出而予以破坏,甚至进一步装设陷阱,可惜他目前无
可选择,一来找不到可靠船只,二来他若想观察推论一些大本营的情况,非得有个观察对象
不可。
过了不久,江上忽然出现两点灯火,那是悬挂船头船尾的角灯,是一艘快艇。
朱慎已失去踪迹,他也许还在远处暗处望着这边?但现在任何事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江边那幢小房子里的女人和孩子,只要能再看见再拥抱她们,一切痛苦灾
难,一切荣华富贵都可以忘记。
沈神通很有信心,所以他微笑一下便跃上那艘来接他的轻舟。
司马翎《武林强人》之“剑雨情烟两迷离”
第 一 章 大江堂秘闻
“命运”最可怕之处是不能解释不能预知。
正陷于艰难辛苦者不必说,就算名成利就样样顺利的人亦暗暗恐惧敬畏“命运”,因为
境遇顺逆随时可以变化。而最聪明的人都不能预先知道亦不能解释为何会变化?
所以“命运”最可怕。
佛家的“业力说”,西方教会的“神意说”对命运作了解释,但可惜“顺从”意味太
浓。真正勇敢的强人才敢拒绝命运摆布,才也向命运抗争。
但最后结局“成攻”或“失败”谁又能说不是“命运”呢?
世间形形色色的人,有形形色色的性格。
但不论是“强人”或者“弱者”,每日在他们身边发生种种事情,处理方法应付态度总
有某种公认许可形式。
如果不离这范畴就叫做“正常”,反之,就是“不正常”、“反常”、“变态”等等。
当然,正常与不正常,界线往往含混不清,但必须有公认共许范围却是毫无疑问。
只不过有些人擅长掩饰作伪,外人实在很难看出真相。
象总舵在镇江的“大江堂”,百年来威名赫赫。由南京到海口祟明岛都是大江堂势力范
围。而世袭此一基业的堂主严温,暗中却有许多畸行怪事。
但外间人很少知道,甚至连大江堂数千帮众亦知者不多。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江南春雨杏花盛开时节,就算你躲于画船中听着潇潇雨声,
仍然美得迷离,亦不气闷。
严温的船,不但是装饰豪华精美的画船,同时亦兼快艇、战舰特长。
茫茫东流大江中,这艘明月舫,所过之处,黑白两道无不侧目而又敬畏。
但严温本人却很少在舫上,这个秘密只有几个人知道。
他外号空前绝后,人家当面阿谀奉承说他家传大江流剑法有空前绝后之威。但背后却是
诅咒他绝后没有后代。
不过大江堂三香、五舵八位名震当时高手(也是大江堂老臣子)却都知道严温有一个儿
子,这也是一个秘密。
三香、五舵大江堂八大高手似乎很忠心。不让严温伤半丝脑筋仍能保持兴旺强大的局
面。
但不可不知,严温却有一个嫡亲伯父血剑严北,号称古今最伟大第一杀手,所以你若身
在大江堂想不忠心也不行亦不敢。
当然严北是最大秘密。大江堂中只有三香、五舵八大高手晓得,连他们的妻子儿子都绝
对不知道。
严温三十多岁,清秀温文,尤其对女性体贴温柔有礼,见过他的人都会留下美好深刻的
印象。这样的人为何被诅咒绝后?答案很简单:
明月舫永远直驶,绝不慢下来或者闪让其他船舶。所以被此舫撞沉的船只没有一千也
有八百,还可以保证你的船一撞便碎得四分五裂。
大江堂捕获的人,不论同行中对头、敌人或本堂失职兄弟,审问时如果严温忽然出现
在当中座位上,被审者最好能立刻自杀。
死亡诚然可怕,但严温那套酷刑更可怕。何况有理没理都一定要受刑,结局也是死亡。
幸而他不常出现,同时对本堂八大高手十分礼敬尊重,所以他受无数人诅咒而大江堂仍然兴
旺强大。
华灯红烛照耀下,严温好像比白天更漂亮也更温柔。
外面静寂或噪吵完全不相干。这个宽大华丽房间荡漾充满旖旎气氛,温暖明亮的灯烛,
名贵舒适的各式家俱,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毡(从西域买回来的),美酒佳肴一应尽有。
最重要的是两个主角,男的是严温,温文尔雅,面貌俊美。每句话都有趣又有情。
女的稍稍有点乡气,很美丽,尤其是她裸露躯体,晶莹雪亮曲线起伏,可感到她没有见
过多少世面亦非大家出身。她很美很诱惑,任何人见了一定会流唾涎,这就够了,出身高低
贫富完全没有关系。当一个人赤裸躯体之时谁还能想到权势金钱等等?
严温微笑着欣赏她。王若梅的确是值得欣赏享受的美女。可惜她自动送上门,而且还是
千方百计自动送上门。她一定想不到我完全没有胃口,凡是自动自愿送上门的就算美如天仙
我都没有这个胃口。
不过王若梅跟别的女孩有点不同。她全身肌肉特别匀称有弹性。这一点由于全身一丝不
挂更瞧得清楚。平躺时乳房很高挺。
严温手掌落在她胸前和身体各部分,她触电般轻颤扭动。
任何人都知道跟着会有何种情景出现,但那是一般男人。严温忽然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站
定,他甚至连外衣都没有脱掉。
王若梅赤裸的身体放松后又缩紧,微微睁开眼睛,恰好碰到两道冰冷如电的眼光。在这
要紧关头他为何走开?为何面色眼光都那么冷峻?严温连声音也很严冷,道:“我想知道我
们究竟有没有缘分?”
刚才的潇洒温文俊雅,还有淫亵或柔情笑语哪里去了?
王若梅茫然睁大眼睛,没有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哪能回答?
严温又道:“床头有两条绸带一红一黄。你任选一条用力拉一下,就知道我们究竟有缘
没有。”他转身走出,房门发出沉重声响,使人感到房门既坚厚又沉重。
王若梅定定神,床头靠墙边果然有两条绸带透过天花板垂下来。
王若梅举起玉手,胸前高挺的乳房变了形,却充满诱惑。
五只玉指先捏往右边红绸带,忽又改抓黄绸带,其实扯动哪一条一样都无所谓,因为她
根本不知道有何区别?
黄色绸带猛然动了一下,王若梅眼睛凝注房门,房门若是打开,进来的难道不是严温?
如果不是他会是谁?会不会阒然无人?
左面墙壁一道帷幕忽然沙沙移动,露出另一道门户。
那道门缓缓无声逐寸拉开。但王若梅没有错过,因为她现在一直在盯住这道门。
富丽房间华灯照耀得很明亮,但忽然有一种诡秘妖异气氛。
左墙上的门终于大开,门内很黑,灯光居然照射不到,突然一个黑袍人鬼扭般飘滑出
来,一下子飘到床边。
他面孔也用尖顶黑巾罩住,神秘亦如鬼魅。
王若梅赤裸身子大大颤抖一下。因为那蒙面黑袍人手有一把尺半长锋芒闪闪的短刀。
锋利尖锐的刀子指向她心窝,那黑袍人声音嘶哑难听,道:“找不到严温,先宰了你也
是一样。”
短刀化为一道白光刷地插落,锋快刀锋刺透厚厚褥垫深插床板,发出笃的一声。
王若梅已滚入床里面,动作矫捷之极。雪白映眼的双腿突然翻踢上来,一只脚踢中黑袍
人背后,一只脚落在小臂上。双腿劲道十足,黑袍人有如被巨大铁钳夹住动弹不得。
但别人看来,黑袍人却享尽艳福,白细醉人的大腿,高挺乳房纤细腰肢,却在他的眼前
咫尺之处而已。
王若梅双手扣住黑抱人另一只手,纤指宛如钢钩。
她露出微笑,道:“你想暗杀严温?你是谁?”
黑袍人道:“我跟他势不两立,恨不得食他的肉寝他的皮。”
王若梅声音很冷静,与她年龄似乎很不相称,说道:“你究竟是谁?”
黑袍人道:“我不会告诉你,你快杀了我向严温领功吧。”
王若梅道:“你真不告诉我你姓名来历?但如果我放了你,你还会杀我么?”
黑袍人讶道:“放我?为什么?”
王若梅坦然道:“因为我和你是同路人。”
黑袍人道:“同路人?”声音更惊讶道:“你也想杀死他?”
王老梅道:“当然啦。匕首已藏在床垫下面。你太冒失了”
黑袍人昂起头,于是把她看得更清楚,尤其她的腹部和大腿简直近在眼前,他呼吸急促
道:“放开我,快点……”
王若梅看来完全没有杀他意思,道:“为什么?你怕我?”
黑饱人道:“你好香好白。唉,如果我不是男人就好啦。”
王若梅全身一直屈曲得像蛇一样,但她好像一点都不会累,她道:“你还未回答亦未答
应我。”
黑饱人忙道:“我叫李二郎,我决不向你动手。”
王若梅的面孔忽然扭到他眼前,道:“你为何想暗杀他?”
李二郎道:“报仇!我小妹子进了严府就从此失去了消息,后来听说她已死了,死得非
常的悲惨。”
王若梅道:“听说的话靠得住么?”
李二郎道:“靠得住,我花了三千两才买到确实消息。”
王若梅忽然放开他,坐起身道:“那么你不会跟我动刀子了吧?”
李二郎收起短刀,眼光却离不开她胸前高耸的山丘,还巡视她小腹下以及两条大腿。
他道:“不动刀子了,绝不动刀子。你是谁?为何也要杀他?”
王若梅道:“跟你一样,但被害的却是我姐姐,为了接近他,我只好这样。”
李二郎咽一口唾沫,道:“便宜了那狗贼,我得走啦。”
但他的目光仍然没离开王若梅身体,尤其最隐秘的部位,他简直不掩饰贪婪心意,以至
王若梅忽然全身发软,发出呻吟声,道:“你快走,快走,我求求你。”
李二郎那双眼睛从黑巾后闪动射出奇异光芒。身上黑袍忽然解开像蝉蜕委坠,黑袍内没
有其他衣物,故此一望而知是男人的裸体。
王若梅全身微微发抖,眼睛也变得水汪汪,她低声自言自语道:“不,李二郎,快走,
这样做太危险,你为何不走?”
肌肉相触裸体碰到裸体,王若梅双手推拒,但用的力道却连稻草人也推不开,她忽然看
见抓捏于乳房上的手,五指纤长白细干净,指甲有如涂油般光亮湿润。
肌肉充满弹性。
可是她右手忽然多出一把匕首,锋刃明亮如镜,显然极为锋利。
修长的大腿突然变成两根铁柱,李二郎不但马上发现背心要害碰到尖锐刀尖,那刀尖却
又毫不停顿向要穴刺入。
就算大罗神仙背处要害被刺中这一刀也活不成,但王若梅双腿忽然不再是铁柱,恢复滑
腻弹性。那只匕首掉落床边地上。王若梅闭上眼睛,这种情况中的女性多半闭上双眼,但她
眼角却淌出一颗晶莹泪珠,在灯光照耀下闪闪生光。
过了相当长的时间,李二郎站在床边,手中拿着捡起来的匕首。
他披上黑袍道:“你全身肌肉的弹性,掌手和脚板的厚皮,还有每个动作,我是早发觉
你练过武功,而且还很不错。”
声音居然是严温,除冷酷味外还含有讥晒。
严温又道:“但你如何能够瞧出我不是李二郎而是你想杀的人?”
王若梅不能开口说话回答,因为当她匕首狠狠刺落时忽然全身一麻,连开口讲话都不
行,更休提任何有威胁的动作。
严温声音透过蒙面黑巾又道:“我全身上下唯一可能透露线索,揭破秘密,只有这双
手,你很细心,居然能从这双手认出了我,但如果你没认出我,日子过得一定快乐得多。”
他把匕首伸到王若梅眼前,还用锋刃刮刮她白嫩透红的面颊。
冰冷的刀锋使人联想到死亡。王若梅眼睛睁得很大瞳孔迅速收缩,流露出心中的骇惧。
严温道:“别怕,我会叫一个很丑陋,像野兽的男人,很强壮,我要他糟踏你,然后你
仍可活下去,如果,你肯永远跟着他。”
那男人的确很丑陋,突出唇外的犬牙又尖又黄,赤裸黝黑身体好像很污秽,但果然很强
壮,由胸口直到下腹长满黑毛,严格一点说,他像野兽比像人还多。
严温指一指王若梅。那男人便像野兽一样扑上去。
严温的密室,大概当得上天下最秘密,最坚牢的地方。所谓密室并非只有那么一间密不
透风的房间,而是一幢高大的房子,铁质大门之内,有厅房还有天井。天井能透天光和空
气,但有八层铁枝焊牢的网严密覆护。
所以他的密室不如称为密屋。
密屋内有三条密道之多可以通出外面,其中两条根本不能通行,除非利用预先已备妥的
铁铲凿通寻丈泥土才可透出地面。但另一条密道却可通行,出口是一座幽静院落。
这座院落就在严府后园中,大江堂以及严府任何人都不准踏入这座沁红院,假如他知道
沁红院中住着的是血剑严北。
整个严府占地甚大,房屋连绵衔接,最少可容上千人居住。但严府上下只有五十名仆
婢,其余都是护院和严温随从卫士。真正属于姓严的人只有三个,老的是严北(一辈子独
身),中的是严温(发妻已亡),小的是严星。
严星这时只有六岁,由乳娘卢大娘以及十二个丫环传养,住在内宅。
严府另有密道由外面直通严温书房(不是密室),所有卖身甚至掳劫回来的女子都从密
道运入。所以严府大门很庄严干净,两只巨大石狮高踞傲然地看着街上行人。
王若梅仅仅是由密道运入的第七十八个妙龄少女,她后来死了也好活着也好,都不过像
大海中一点小小的泡沫。存在或不存在对于广阔无限的人海全无影响。
繁华富庶的地方,歌舞升平的时代,黑社会势力必定迅速兴盛,赌。娼是供应养份的两
大血脉。此外一些奇异的命案窃案亦往往于此时此地出现。
但杭州五年来,比任何时期还平静安宁,衙门没有一件未破悬案。全城路不拾遗,夜不
闭户。由江洋大盗至无赖地痞之辈,好像忘记了中国还有这个富庶城市。
原因说来简单,浙省总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