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武林强人-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他眼睛缓缓闭上,眼睛闭上并不要紧,任何人都应该借助睡眠以恢复体力,问题是他已
办妥后事,好象已经可以放心,因而求生苦撑意志忽然消失。
  所以他这一闭眼,恐怕永远也不会回醒。
  人类在某些艰危关头,意志和勇气往往变成最重要的因素,精神的力量往往可以使肉体
渡过种种难关。
  但沈神通居然没有一瞑不视。他虽然闭上眼睛,思想仍在活动。他这时想起的是被囚在
石室多年的七位高手。他实在不应该就这样舍弃他们置之不理。“血剑”严北非法私囚这些
人竟达十余年之久。他如果不知道也还罢了,但既然知道岂能不管?
  “正义”、“公理”等等抽象观念都居然变成血液中的氧气,也变成意志的养份。沈神
通沉重地叹口气,忽然跌坠于甜睡中。

  第二天早上,沈神通居然会回醒而没有长眠不起。
  再过两日沈神通身体显然好得多了,当然这只是比较式的说法,所谓好得多只不过比奄
奄一息来说。事实上他伤势仍然严重,若是普通人恐怕已经活不下去了,但沈神通这时居然
可以自己挪动身子,而如果他不怕伤口迸裂的话,甚至可以慢慢下床走动。
  鸡婆婆每天来给他换药,哑女人和麻雀则三天都不会露面。
  那封用数字密码写的信,不知有没有送到林掌柜手中?哑女人何故芳踪杳然?
  不过,沈神通并不寂寞,因为那七个被囚禁着的人每天三次叫啸哭笑擂墙撞门,使得地
牢里面一片热闹。
  显然每天只是“三次”,但并不是等到吃饭时候才开始,通常是半个时辰前,就有嘶哑
低沉的声音传出来,声音越来越响亮有力,也更为连续紧密,终于汇聚成一片极热闹的吵耳
合奏。
  直到吃饭的时候,才没有一点声音。似乎个个都有吃饭就睡的习惯,或者吃饱了都懒得
弄出声音。不论是何原因,反正寂然无声就是。
  沈神通却从这种情况里推测出不少奇怪的秘密。因为他这沈神通,又恰好有机会有时间
观察聆听,所以他知道了不少奇怪的秘密。
  第四天中午,哑女人终于出现了。
  她带来丰富的午餐,还有一些只有沈神通才有本事捕捉的表情。
  沈神通靠墙而坐,腰背有枕头垫着。
  哑女人用手势问他:“你已经死不了哪?胃口好不好?”
  她得到答复之后又问:“你先吃药还是行吃饭?”
  吃药?吃什么药?鸡婆婆早餐时已替他换过药,也吃过药。虽然鸡婆婆面色比平日阴沉
得多,显然有满腹心事,但她包扎手法仍然是第一流的。现在哑女人叫他吃什么药?
  沈神通终究是沈神通,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扫,说道:“你刚南京回来吗?”
  哑女人点了点头。
  “林掌柜托你带药给我?”
  哑女人又点点头。
  “好,我先服药然后再吃饭。”
  哑女人拿出一个小玉瓶,还有一张折起的信笺,通通交给沈神通。
  沈神通慢慢打开瓶塞,一股清香扑鼻透脑,精神为之一爽。
  不可能的事竟然变为可能,少林寺无上刀伤灵药“六度慈悲散”已握在手中。这一点却
也不得不佩服师父孟知秋的远见,他特地存一份极辛苦求得的“六度慈悲散”在林掌柜那
边,以便急需之时,连药带钱以及各种其他支援都咄嗟立办而不至耽误时机。
  在热闹吵耳啸叫擂撞声中,沈神通服过药,其后又吃过饭。
  然后众声沉寂。
  沈神通直到此时,竟还不找开信笺阅看。
  哑女人用手势问:“你已经知道信上写些什么?”
  “不知道,但不必急,反正我别的没有,时间却多的是。”
  哑女人问道:“他会不会通知官府派大军来救你?”
  “这样做法并无好处,严温可以早一步杀死我。官兵收回我的尸体,对他们对我都没有
意义,何况我答应过严温不调动官兵对付大江堂。”
  哑女人说:“你有许多太阳月亮(即时间),但我反而没有了。”
  沈神通一点都不惊讶,道:“是不是严温、麻雀东床事发?鸡婆婆早上面色坏透了,坏
得比烂柿子还可怕。但她有权力有本事对付严温么?”
  哑女人道:“她当然有,因为她就是严温的母亲。”
  沈神通猛可里感到“悲剧”之可怕意味。因为凭他的观察(他的观察绝少错误),麻雀
极可能是鸡婆婆的女儿,故此严温、麻雀就算不是同父母的兄妹,也必是异父同母的兄妹-
-乱伦的悲剧。
  他打个寒噤,他本来可以制止这幕悲剧,不管严温多么该死,但这种可怕之事,还有可
爱活泼的麻雀。唉……
  以大江堂势力财富,以严温甚至麻雀本身武功,都不足以抵拒“命运”一击,难道命运
力量大得亘古以来无人可以与之匹敌?
  “你说你没有时间?”沈神通回到现实中,说道:“是不是因为你设法使鸡婆婆发现这
件事?但鸡婆婆应该不会因此而对付你,她伤脑筋的是善后问题,例如不让他们关系继续下
去,也绝对不可让麻雀怀孕等等,至于你有何相干?”
  哑女人眼中露出叹气的表情。
  沈神通忽然明白,道:“原来你怕的是严温而不是鸡婆婆,严温为何会对付你?你另外
又坏了他什么事?”
  哑女人用手语说:“麻雀,我带麻雀偷看严温的秘密,麻雀气得几乎昏倒,麻雀现在很
恨他,也很瞧不起他。”
  沈神通心里明明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仍问她,以免免万一出错,“麻雀看见严温什
么秘密呢?”
  哑女人道:“严温跟男人在一起,严温做女的而且还挨打,挨鞭子。”
  这等景象当然使麻雀甚是恶心,当然也不再觉得严温潇洒、机智、英俊。
  哑女人用这种方法破坏严温,她自己必定老早就知道也亲眼看过,然而哑女人竟然还可
容忍?竟然还继续爱着严温?
  沈神通稍微想一下道:“你处境的确很不妙,因为麻雀迟早必会跟严温大吵,而在吵骂
指责时也必会泄露你带她看他的秘密丑态。因此严温会非常恨你,恨得足以杀死你,甚至使
你比死更痛苦可怕。”
  哑女人连连点头,眼中露出骇惧光芒,可见得严温必有极可怕之手段。
  “你其实应该在替我送信之后立刻远走高飞。但你却回来了,因为你起码有三点考
虑。”沈神通随口侃侃分析和推测,好象他老早就想好了似的。
  “你第一点考虑的是你在外面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加上你不能说话的特征,留下了
极易追踪的线索。所以天地虽大,但你却有无处容身之苦。”
  哑女人连连点头,他分析得太对了,简直是把心中的念头读出来一样。
  “第二点,你仍存有一点点希望,你希望麻雀不提到你,也许能够平安无事。”
  哑女人做出叹气佩服的表情。
  “第三点,你想到我,你希望这瓶药可以救我,你希望我的计划实现。你希望我指点一
条更好的路给你走。至少如果我计划实现,无数江湖一流高手前来闹出事来,那时候你趁乱
逃走必定稳当得多!”
  哑女人用手语说:“你太对了,你简直是神仙。我该怎么办?”
  沈神通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我只是一个凡人,因为我毕竟也有失算之时。我十拿
九稳出手抓严温,但何同那一刀却把我打入了地狱,使我成为命运的败将……”
  哑女人问:“我怎么办?”
  沈神通道:“暂时还无计可施,我们只能一齐祈祷老天爷保佑你,希望麻雀过两三天才
把你扯出来。”
  哑女人说道:“两三天时间有什么用呢?”
  沈神通道:“用处大得很,你尽量与我保持联络。”
  他葫芦中到底卖什么药?哑女人的确无法猜得出来。所以她只好提心吊胆捱熬时间。
  沈神通认为没有必要告诉她,因为少林寺镇山之宝“六度慈悲散”虽然能够起死人而活
白骨,但医疗时间也必须有三天工夫。每一服药必须吃六次,每次相隔六个时辰一共三十六
个时辰(即七十二小时)才发挥得出至高无上的疗效。
  虽然他伤势严重,以致一服“六度慈悲散”还不能使他完全康复如常,尤其是武功方
面,但最少可以让他有气力起身,有气力说话,这是最重要的。
  所以,一切都得第三天之后才有办法,有把握。你岂能期望一个连站也站不稳的人替你
消灾挡难?况且三天其实很短促,短促得根本很多事情无法完成,以修习武功来说,有时候
仅仅要学好一招就得费去三年时间,三天能够做什么呢?

  不过“时间”却很难思议。
  在“笑面虎”何同来说,过去的四天简直使他窒息,使他发疯。
  因为那夜马玉仪和他一度春风半宵缠绵之后,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马玉仪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即不言语也不吃喝,当然更不起身离床,甚至连小沈辛饿
的哇哇大哭她也全无反应。
  她唯一做的事就是默默流泪。
  泪水不久就枯干,她便变成木头人痴痴呆呆躺着不动。
  所以何同烦恼无比。他得给自己煮饭吃,又得熬些粥水加肉法给小沈辛吃,又得出去买
菜以及洗衣服等等,又得不时抽空跟毫无反应的马玉仪说话,希望她会突然恢复正常。
  何同并非冷血残酷没有情义的人,他为了伊贺川而弑刺沈神通(他本来就是奉伊贺川之
命混入公门去接近沈神通,以便有机会刺杀他),但沈神通象师父一样传授他不少技艺,因
此何同心中有一份愧疚,所以他藉照顾小沈辛而当作报答沈神通。
  至于对马玉仪的感情,回溯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她,何同自己马上知道已经暗暗爱上她。
此后爱慕之心与日俱增,所以就算马玉仪永远变成痴呆也不会弃她不顾。
  马玉仪眼睛深陷而憔悴。如果她继续水米不沾,不言不动,一定很快就会枯萎死亡。
  因此,何同熬了一锅鸡粥,粥里还有人参以及补中益气宁神等药。他把马玉仪抱起来,
硬是喂她吃,硬是灌了一大碗到她肚子里。
  如果每天硬喂她喝一碗鸡粥,保证任何人都饿不死。
  马玉仪似乎忽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她赤裸白皙身躯回到被窝里时,她的眼珠开始会转
动,也开始表现出感情。
  何同发现她用憎恨仇视的眼光注视自己,不觉大喜道:“你终于醒啦?”
  不论她憎恨也好,仇视也好,总之,只要她不再是白痴状态,就有办法可想。
  马玉仪第一句话问道:“是不是那一杯酒里你放了药?”
  何同坦白道:“是的。”
  马玉仪的声音显出体力的疲弱:“沈大哥是不是死了?”
  何同道:“大概是吧,我不敢确定,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尸体。”
  “沈大哥失踪死亡,而你却生龙活虎地回来,为什么?你出卖了他?你为什么出卖他?
他对你还不够好?”
  “我千方百计跟随他身边,本来就是为了对付他。”
  马玉仪叹叹气,道:“人生为何尽是不幸呢?”
  “我只感到对不起你,真的。但我也真的爱你,从第一眼看见价钱,我就爱上了你。”
  “沈大哥真的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想他一定不会回来了。”
  因为那一刀深深刺入体内,必定伤毁内脏,所以,他能活着的机会很小,况且严府就算
有名医,但严温肯替沈神通医治么?
  “唉,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挣扎活下去了。”
  “你不必担心,我一定照顾你,还有小沈辛。”
  “但是如果我永远不跟你上床,永远不让你碰呢?”
  我不相信你能够坚持很久,我们走着瞧。何同心里想,口中说道:“你绝不敢勉强你。
如果你一定要惩罚我,我也无话可说。但至少现在你应该起床,因为小沈辛已经快饿坏
了。”
  马玉仪一起床,何同的烦恼就烟消云散。
  但何同的烦恼是不是当真消失了?如果不是,马玉仪用什么办法对付他呢?
  马玉仪喂过孩子,便拿了一篮子衣服到江边洗濯。
  她仍然不时抬头观望茫茫大江,但她已经不是等候沈神通的归帆,而是默默盘算下一步
应该怎样走法。
  江上不远处有一艘巨舫顺流疾驶,她居然看得见船身漆着“明月”两上巨大金字。
  她只漠然看了一眼,而那艘“明月舫”也就随着滔滔东逝江水霎时去远。

  假如马玉仪知道“明月舫”正载着严温向镇江航驶,她绝对不会只投以漠然一瞥。
  虽然她对疾驶如奔马的“明月舫”完全无可奈何,但她至少也会睁眼怒视甚至跺脚大
叫,决不会仅仅冷漠地遥望一下而已。
  “明月舫”上的严温心情非常恶劣,并已摔破六个定窑的白瓷酒杯(一个小小杯子价值
不少于一幢房子)。
  两上面目姣好的侍女赶快收拾酒杯碎片,并且尽力拭抹地毡上的酒渍。
  她们连一眼也不敢看严温,生怕他一怒之下把她们当作酒杯摔向坚厚舱壁,那时就算不
死也至少断手折足,如果刚好从窗口飞出去,那就保证必定溺死在大江中变成鱼龟的美味饲
料。
  幸而严温还没有拿她们出气的打算,仅仅是嘴巴里念念有词地咒骂,却也不知他究竟咒
骂什么人?
  “明月舫”忽然震动一下,同时有惊叫悲呼之声传来。
  不用说必定是有船舶不知死活拦阻“明月舫”去路,所以被这艘特制专门用以撞毁任何
船舶的巨舫撞沉,落水或负伤的人当然会惊骇大叫。
  但任你如何呼救如何惊叫,却也不过徒然增加严温的乐趣。
  严温侧耳听了一阵,面色渐渐变得开朗愉快,有时候他也会觉得奇怪,为何自己的快乐
竟需建筑于别人痛苦之上?
  最近几天没有看到麻雀,所以他乘坐“明月舫”直放南京,到秦淮河玩乐,以消心中闷
气。
  他从来不会对任何美女运过真情,不是理智得不想动感情,而是天生凉薄无情,想动也
动不了。
  但麻雀却使他整个人改变,使他日也想夜也想。除了苗条又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