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令你不安?”
“为什么不?”
“因为沈神通亲耳听你讲过。”马玉仪在别人面前便不用“沈哥”这个称呼。“他一定
明白一定了解你的意思,所以他一定认为没有妨碍,才会让你送我。”
“你用了很多个‘一定’,可是沈神通可能会出错,当然我希望他没出错。”
“他大概不会出错。”
“但我觉得他出过一次错,几乎连性命也错掉了。”
“这种事情可一,而不可再,请你相信他。”
“我意思是既然说你是世上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因此我忽然抵抗不住你的魅力,也不
是奇怪的事情。”
“我早就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沈神通为何还把你托付给我了?”
“我知道为什么,可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天啊!你这种含糊的说话,反而增加了强烈诱惑,强烈魅力。”
马玉仪默默不语,但身体也没有变得僵硬。任何男人都能体会得出她的沉默最多是不同
意,却决是拒绝。
几乎可以用手掬起的温柔,美丽得深入心坎的面庞,足以令世界焚烧的丰满肉体,这一
切现在都在刘双良怀抱之中,他可以获得可以尽情享受--如果他想要的话。
他的确很想很想,但何以又不付诸行动,何以不占有不享受?事实上他和沈神通的关
系,根本还未达到知已朋友地步,何况这世上最美好的,能震撼心灵能燃烧情欲的珍贵事
物,任何人都有权争取。
刘双痕深深叹一口气,说:“我希望世上还有一个象你这样有深度而又美丽的女人,更
希望我能遇到。”
“我和沈神通有一种奇异的超越凡俗的了解。”马玉仪柔声说,“如果你现在忍不住侵
犯我,占有我,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将来沈神通亦不会嫉妒记恨,但我却希望你不要这样
做,因为你必须向你自己的良知负责,当然,如果我移情别恋,如果我爱上你,你的良知就
不必负责了,可惜我还没有移情别恋。”
关键是不是在此?如果有情的话,肉体上结合自然属于完美表现,如果没有“情”,这
与猪狗在路上交配有何分别?
“我和他之间,”她说的“他”,当然就是沈神通,“存在着自然而然的爱恋。但为了
平衡感情,我们也有自然的自我抑制,你知不知道,抑制其实也是自然的一部分?”
马玉仪听不到刘双痕的回答,她既不知道刘双痕现在怎样想?亦无须去寻找答案。
“大自然剑法”至精至妙奥旨就是任运自然,不假造作,如果有了人为“抑制”成份,
显然就决不是“自然”了。
但假如抑制竟是含摄于自然之中,竟然是天地间极谐和的秩序,又怎能坚持认为自然之
中绝不能存有抑制呢?
刘双痕一时已忘记怀中的佳人,心情也由极端波荡而回复平静安详。
唉,沈神通真了不起,真是当世无双的“强人”。
好多好多从前练剑时的艰难危关,忽然间豁然贯通,忽然瓦解冰释。
原因是马玉仪几乎无可抗拒之诱惑魅力(这是主观的强烈的感情作用,换作别人,也许
马玉仪根本跟极普通女人无二无别也未可知),加上睿智深度的言语,竟然变成一把钥匙,
一把突破大自然剑法第四层境界之钥匙。
沈神通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马玉仪所产生的奇妙奥秘作用。对刘双痕来说,一个马玉
仪真是比天下经书典籍所说的道理还有效得多。
“我真服的沈神通啦。”刘双痕在马玉仪耳边说,“他毫无疑问是智勇双全的一代强
人。但我只愿他能够活过今年。”
马玉仪虽然不甚明白,却也不发急,“今年已经剩下没有多少时间,他若是只能活过今
年,好象太短命了一些,难道你想不到这一点么?”
“他只要活得过今年,就一定能长命百岁,就是我真正的意思。”
马玉仪身子放得更柔软,使人抱住的感觉更为舒服(正确说法应是更为诱惑),但刘双
痕竟然好象不曾发觉,也竟然能够进入极安详、极和谐之冥想中。
漫漫长夜,即将消逝,晨曦即将降临大地。只不过距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一半路程。
右边平野稍远处有灯光点点,显然是一个乡村或小镇。刘双痕知道那是陶正直落脚的范
家庄,但他已经不加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不必到范家庄去了。
曙光使大地呈现灰白迷蒙景象,开始时也使人目光不能及远,只让人知道天快亮了,所
以空气特别清新。
不过大路边两行骏马,以及每行六个,一共十二个熊腰虎背全身银灰劲装的骑士,却仍
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尤其是以刘双痕的眼力,双方距离这么近,就算没有曙光,也可以看得见。
两地银衣骑士分列大道两边,当中剩出一条四五尺宽的通道。
他们看来并没有拦阻妨碍刘双痕的意思,但刘双痕一看为首两边的两个骑士,就勒住坐
骑,微微皱起眉头。
他们大约都有四十来岁,左边的人长得比较清秀,背背长剑,鞍边挂着大弓和长箭。
右边的人虬髯绕颊,气度豪雄,腰间佩刀,右肩扛着一把六尺铁枪。
他们都静默望住刘双痕,既不作声,也没有丝毫拦阻之意。
但这两列银灰铁骑却涌出来森严凌厉气势,若是普通人贸然通过当中的通道,一定会忽
然感到莫名其妙的惊惧和寒冷,以至于跌坠马下。
所以刘双痕勒马不行,大有道理。
他拍拍马玉仪的后背,说道:“娘子,你敢是睡着了?”
马玉仪的头脸埋在他胸中,所以声音有点模糊。不过在静夜曙色中,人人仍然听得一清
二楚。“我醒着,但我为何忽然觉得很冷?”
“别怕,那只是因为有些凶悍如狮如虎的人,刚好在我们马前。”
马玉仪慢慢抬起头,由于他们对答人人听见,全部银衣骑士的目光都集中在她面上。
她的面庞慢慢露出来,明亮的眼光也含着惊讶和温柔,徐徐扫过十二骑士。
她美丽明艳的脸庞和眼光,有如解冻的春风,忽然使周围气温升高,使人感到十分安详
和温暖。
“他们是谁呢?他们并没有阻住我们去路,刘郎你为何停马不走?”
老实说,刘双痕的苦笑竟然如此漂亮迷人,也实在足以令人心软的。
“因为我知道他们是关外大牧场的执法铁骑,我更知道当中这条通道很不好走,除非我
们想去找阎王爷报到。”
马玉仪轻轻啊一声:“你别瞎疑心好不好?人家没有一个提刀拔剑,我意思说根本没有
人有出手样子。”
“你的话很对,但也不对,原因是带头的那两位老兄,左边大概就是‘天涯海角’徐
奔。他近身肉搏的‘奔云十二剑’固然厉害不过,但如果你想飘然远扬的话,他的‘穿杨十
二箭’大概会使你觉得很痛苦,而且会忽然醒悟忽然后悔,实在不应该逃的。”
马玉仪道:“我还是不明白。”
刘双痕道:“那么你听听右边这位领队的外号吧,他姓孙名忍,这个名字很好,也使人
觉得他好象是容易宽恕别人的人,但他的外号却不怎么好,至少令人害怕。”
“究竟是什么外号呢?”
“江湖上称为‘玉石俱焚神枪手’,这个外号其中一部分意思是说,如果他的铁枪脱手
掷出,那时不管你是敌人,是自已人,大概都要一齐丧命。所以就算我们安然通过这条路,
其实最不安全的事还在后面。”
“刘郎,他们为何要对付我们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杀气森厉腾涌,所以现在我不敢往前走。”
马玉仪说道:“你难道不可以猜一猜么?”
“唉,就算我敢猜,但如果我猜的结果是他们不会加害我们,我敢不敢相信这个猜测?
敢不敢当真驱马穿行过去?”
所有对答的内容,都饶有趣味,例如是这个俊美的如美女的青年,何以一眼就可瞧得出
对方来历?他讲了半天,到底敢不敢从两列铁骑间穿行过去?他究竟有没有奇怪不可测度之
目的?
“天下好象只有一个人有能力猜测,而且我敢用性命支持他的猜测。”
对方终于开口了,是“玉石俱焚神枪手”孙忍,声音宛如闷雷隐隐震耳:“这人是
谁?”
“是沈神通沈老大。”刘双痕马上回答,却感到马玉仪听到沈神通名字时,身体震动一
下。
“如果沈老大在此,如果他认为可以穿行过去,我敢用性命保证他的猜测绝不会错。”
徐奔口气表情都很森冷:“你居然那么相信他祟拜他,我能不能见到他?”
“当然可以。”刘双痕已经对他作过锐利大胆的观察,尤其是现在的态度反应。“沈老
大一定会跟你们碰面,如果你们要到野趣园去的话。不过当你们见到了他,千万别提到我,
因为我跟他全无关系,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徐奔疑道:“连朋友都不是?但你却敢用性命证实他的猜测一定不错。”
“对,可惜我没有机会试试。”
现在马玉仪有点知道刘双痕的用意了。起码她知道刘双痕绝对不想动武,不想拼命。
“不过就算你们真想试试沈老大的神通,只怕也来得太迟了。因为沈老大这一两天很可
能会死在一个神秘东洋高手的刀下。我呢,也许亦是一样的结局。”
徐奔道:“你是谁?”
刘双痕的姓名时,徐奔和孙忍果然对他露出特别注意,而且特别观察一下反应。
“但是你半夜三更赶路,还抱着一个女人,你从数千里之遥的扬州来到此地,难道一直
这种样子?难道一直弄那么多累赘在身上?”徐奔一边说一边摇头,显然认为不能置信。
“当然不是。”刘双痕觉得争杀危机消减了很多。“事实上这个累赘根本就是我的目的
之一。换句话说,我跋涉数千里之遥,又准备动刀动枪拼命,原因之一是为了夺回她。”
“原来如此。”孙忍说:“她的确值得。”
徐奔也同意地点头。
但她是否值得已是题外话,刘双痕却的确已使大牧场这支力量强大队伍,相信他真有摸
黑连夜赶路的理由才最要紧。
如果你是大牧场十二铁骑之一,你趁黑夜悄悄摸到野趣园附近(以大牧场骑队速度来
说,此处距野趣园不算远),你为了什么?当然决不是失眠散步,更决不是操练马匹,所以
如果刘双痕没有很好而又令人能够相信的理由,你岂肯轻易放过这个行动可疑的人?你岂肯
为把他抓起审问一番?
黑夜神社之人据说行动诡奇神秘,总是黑夜活动的多!而鼎鼎大名的金算盘究竟是不是
仅止于“传话”?如果不止于“传说”,金算盘究竟居心何在?黑夜神社中他是什么身份?
要解答这些疑问,自然最好出其不意来到野趣园附近,也在黑夜行动。如果碰上黑夜神
社之人自是上上大吉,就算只抓到金算盘有关的人查问一番也是好的。
不过刘双痕顾虑的还不止如此,他很担心大牧场十二铁骑其中没有人跟春风花月楼有过
仇隙嫌怨?虽难他早已探悉领队入关的特级高手是徐奔孙忍,也知道跟这两人没有仇怨。但
大牧场最喜欢收纳有问题的人,只要真有本领就可以了。
所以在十二铁骑中,会不会另有特级高手?此人从前会不会跟江北春风花月楼有过过
节?这一点不可不防!因此刘双痕也必须尽力争取一些时间,观察对方队伍所有的人,也必
须用言语探测一些反应,才敢判断,才敢决定。
“可惜我骑术比不上诸位。”刘双痕又说:“而且这匹不问自取的坐骑,好象脚程也不
怎么好,所以天都亮了,我还是跑不了多远。”
“你想赶快逃回扬州?”孙忍问。
刘双痕叹口气摇摇头:“如果她中我唯一目的,我可能有赶紧逃回家的想法,但答案既
然不是这样,我只好想法子找个安全地方把她藏起来。不过安全地方很不好找,因为黑夜神
社和金老板一共有四个人死在我手里。”
徐奔很感兴趣,所以眼光中闪出光芒。“武林世家派出来的高手终究不同凡响,”他先
赞捧一句,然后又问:“人家都还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刘双痕答:“我觉得这是小小一点优势,所以我极力想保持而不想失
去。”
“你已经住在野趣园?你用什么方法能查出这位小姑娘的下落?”徐奔又问,“你别误
会,我只不过很佩服,而且我也想暗中查问一些秘密!你若肯赐告,也许对大家都会有很大
的好处。”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好处在那儿我看不见,至少我耽搁这一阵已损失了很多里路。我
骑术虽然不济,也没有好马,但我还是可以赶个五七里路。你们听过龟兔赛跑的故事没
有?”
“其实你的马还过得去,只不过骑术却不敢恭维了。”仍然是徐奔说话,“我们当然知
道龟兔赛跑的故事。如果你忽然变成只善跑的兔,是不是有好处呢?”
“关外一定不是荒凉贫穷使人难以生存的地方,否则怎能留得住你这种风趣机智之
士?”刘双痕声音显出很真心。
徐奔只微笑一下,并不改变话题:“你究竟想不想得到那一只跑得很快的兔子呢?”
刘双痕道:“我当然想,但我骑术有限,你就算给我最好的马,恐怕也帮不了什么
忙!”
徐奔道:“不,我希望你能及时回到野趣园,以免破坏暗中侦查的机会!你帮忙我们这
一件,我们负责送走那小姑娘,送到任何你指定的地方!这才是真正的兔子。”
他想得不错,果然是两全其美之计。只不过马玉仪若是让别人护送,那时她才真正变成
肥美可口的兔子。
徐奔一眼就瞧出他的顾虑,立刻又道:“我可以派两个稳当可靠的人,一个抱持她,一
个准备开路或应敌,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这样才是万有“两”失。刘双痕心中嘀咕,也不知不觉微微摇头。
徐奔微笑又道:“这两个稳当的人不但骑术武功在江湖经验都够,而且他们是夫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