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掐著羽泉的颈子,君表情阴森道:「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你性命。」
「我的性命从未由我自己掌握过,不是吗?」羽泉清澈的眼眸并无一丝害怕神情。
脸色沉了下来,君不吭声地倏地加重手上力道,看著羽泉脸色渐渐发青,却依旧没有任何一丝挣扎,在他快要昏迷那一刻,君忽放开掐著羽泉颈子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後,背对著不停咳嗽的羽泉低沉道:「以後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後,君面无表情地缓缓往门口走去,修长的身影此时却显得有些……落寞……
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抚著胸口的羽泉不禁幽幽地笑了笑,君这麽说,应是肯放他走了吧?
缓缓从怀中拿出一条美丽高雅的蓝水晶项鍊,羽泉眼神爱怜地望了手中鍊子好一会儿後,忽紧紧握了鍊子一下!
唇微扬,他终於解脱了,这次……他真的完全解脱了……
羽泉的眼眶不知何时浮起一层水光,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却因为忽涌上的哀愁和心酸,而显得凄美不已,正好和外面阴冷的雨天相映成照……
♂ ♂ ♂
入了秋後的天气原本就较寒冷,尤其又到了夜晚,加上连绵不断的细雨,那股冰寒感彷佛可窜进身上每个细胞似地,令人不自禁地打颤著。
这样冷的天气,却有一人像是不知寒冷为何物似地,穿著单薄衣饰就这麽坐在窗前,静静地凝视著被乌云遮掩住,而毫无一丝月光的夜空。
下午君走时,就一起将守著他门口的侍卫给彻走,羽泉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恢复自由之身了……
後悔吗?
淡淡一笑,不,虽然他有点难过,但却不後悔,既然离别是必要的,羽泉希望自己是走得心安理得,不带一丝懊悔。
随著夜色慢慢加深,雨却依旧不停下著,羽泉忽想起,君今天下午走时已经开始下雨了,不知有没有淋湿身子?
呵~他竟然开始关心起君,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只是羽泉没发现到,此时外头有一个黑影悄悄接近他的房间……
眼眸暗沉地看著紧闭的房门,君也不知为何他会走到这儿来,睡不著是必然之事,因为就在今天他失去了除了颖歆外,最令他依恋的人……
背靠著房门缓缓坐了下来,一绺湿润的发丝垂到了眼前,似乎在提醒君因雨而湿透的身子,唉,又是另一个不知寒冷的人……
就在此时,雨却忽然下得更大了……
虽然有屋檐挡著,但冰冷的雨还是不停地喷到君的身上,原本已经湿透的全身,现在更像是刚从湖中走出来似地,轻轻一抖,就可以颤出许多水珠。
但君就像是完全没感觉似地,只是静静倚著门,低著头一动也不动,深遂墨黑的眼眸充满了令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过了今晚,羽泉的纤细、羽泉的敏感、羽泉的固执、羽泉的倔强,羽泉的一切一切,他再也看不到了,之所以对羽泉说出这麽绝的话,是因为他怕若再让他再看到羽泉,他会不顾一切,不管用任何手段,都要将羽泉留下来!
难得地叹了声气,君将後脑勺轻轻靠著门板,闭上眼眸,任由如豆点般大雨滴打在他脸上,雨水就就这麽顺沿脸颊两旁慢慢滑落下来,更显得凄凉。
冷清的夜晚,将房内房外忧伤的气氛,映照得更是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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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隔天早上-
哈啾!
忍不住打了个喷涕,羽泉一脸睡眼惺忪地揉了揉鼻子,不禁在心里怨了声-
唉……昨晚这麽冷的天气,他看什麽雨嘛……若是因此而著凉,不就得不偿失了?摇了摇头,羽泉伸手打开房门,落入眼眸的是一脸著急又兴奋的迎嬛。
「羽泉公子!」激动地抱住羽泉,迎嬛又喜又哭道:「羽泉公子,迎嬛终於见到你了,迎嬛好怕你会出事情。」
前几天她正要拿晚膳进羽泉房时,却忽然发现羽泉门外守了二个侍卫,一问之下才知道君上下午来过,还从主子的房里带出了颖歆公子,且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出主子房间,连她也是一样。
不晓得主子又做了什麽事惹君上生气的迎嬛,唯一担心挂念的就是主子的安危,现在看到主子安好无事,且门口侍卫也被遣走了,迎嬛这才放心许多,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
笨拙地拍了拍迎嬛的背,一向不擅长面对女孩子哭的羽泉,一时间手无足措,不晓得该怎麽安慰迎嬛才好。
「羽泉公子不好意思,迎嬛太激动了。」拭去眼角泪水,迎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道。
摇摇头,羽泉淡淡地笑了笑道:「别这麽说,是我让你担心了,我才要不好意思。」
听完羽泉的话,迎嬛眼眶不禁又浮上一层泪光:「羽泉公子……」她真的是太喜欢她这个主子了,迎嬛感动地看著羽泉。
被迎嬛眼神逗笑的羽泉说道:「好啦,我肚子有点饿啦,帮我准备一些清淡的早膳,好吗?」
「嗯嗯。」连忙点了点头,羽泉才正要再开口时,迎嬛已经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唉,他这小婢女性子还是一样的急,羽泉正要走回房时,眼睛却不禁飘过房门前的一滩水迹。
咦?虽然昨天下了这麽大的雨,不过这里怎麽特别湿的感觉?疑惑地看著水迹一会儿後,想不通的羽泉,不以为意地走回了房,准备开始整理东西,等颖歆来接他。
♂ ♂ ♂
已经过了好几天,却完全没颖歆的消息,就连宫中的气氛也变得很诡异,一向不太管宫中事情的羽泉也稍稍感觉的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忧心冲冲的模样,不然就是眉头深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的君驾崩了呢……
正当羽泉感到迷惑时,忽然听见门外迎嬛和杜鹃的对话-
「杜鹃姊姊,是不是发生什麽事?我方才看到好多太医进进出出君上的房门呢。」
太医?微蹙起眉,羽泉原本淡然的脸庞因为迎嬛的话,起了一丝浮动。
「唉,别说了,大家最近为了这档事忙死了。唔,你看,我正要拿药去煎呢,不过煎了也没用,每次都被打翻。」杜鹃的声音尽是无奈。
煎药?谁病了?颖歆吗?还是君?不可能是君吧,君的身体这麽好,入宫一年来,他还从未看过君生病呢,羽泉没有自觉到,他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嗯嗯,不跟你说了,我还得忙去。」杜鹃匆匆留下一句话後就离去了,迎嬛也开门走了进来。
「羽泉公子?」看著羽泉一脸迷惘的模样,迎嬛不禁叫了他一声,但羽泉像是恍若未闻似乎,丝毫没反应。疑惑地走到羽泉面前,迎嬛伸手在羽泉面前挥了挥,音量放大了些,又喊了声:「羽泉公子?」这才将羽泉的魂唤回来。
「呃?」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出神了,羽泉随即恢复淡然,看著迎嬛微笑问道:「什麽事?」
「没呀,只是刚才迎嬛唤了羽泉公子你,但羽泉公子你好像没听见似地。」迎嬛耸耸肩道。
「喔,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羽泉淡笑道。
「对了,羽泉公子,你知不知道君上他-」倏地停住了口,迎嬛像是想到什麽似地忽咬了自己舌头一下,一脸懊恼模样。
这阵子也不知怎麽了,君上没再来过主子的房间,明知主子现在可能不想听到关於君上的事她还提起,迎嬛真想为自己的愚蠢打自己一个耳光。
看向羽泉,迎嬛连忙傻笑道:「没事没事。」
摇了摇头,迎嬛那昭然若揭的心思他哪会看不出来,而且话说到一半就卡住,是最令人心急的事,尤其又是关於君的:「迎嬛-」正想让迎嬛继续说下去时,迎嬛却随便找了个藉口,连忙逃出门外,让羽泉真的是哭笑不得。
该去看看情况吗?这样看来,病的应该是君,不会是前几天那一场雨让君因此而著寒吧?可是君身子哪有这麽虚弱?又不是淋了一晚的雨……正当羽泉徘徊不定时,柔和慵懒的嗓音忽在此时飘了进来:「羽泉……」
羽泉还来不及回身,颈子已被一双细长的手攀住,感觉到来人将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羽泉不禁无奈轻道:「你很重耶……」
埋首在羽泉颈子没出声,来人一点移动身子的迹象也没有,若不是感觉到颈边有气息不断呵出,羽泉真以为他被鬼缠身了。
「颖歆-」表情无奈地又喊了声,却感觉到颈子倏地被人勒了一下,正想抗议时,攀著他不放的颖歆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飘渺轻柔道:「别这样嘛,我好不容易抽空来看你。」
感觉出颖歆声音有一丝疲倦,羽泉只好任由他搂著自己的颈子,轻轻一叹道:「那你就坐下啊,干嘛勒著我不放……」
「我想你嘛。」依旧埋在羽泉颈边,颖歆低沉的嗓音带著一丝扰人心弦的慵懒。
「拜托-」忍不住摇了摇头,羽泉叹道:「这种话别随便挂在口上好不好。」颖歆不感到恶心,他还觉得肉麻呢。
倏地放开搂著羽泉的手,颖歆绕到羽泉面前,看著羽泉浅笑道:「我是真的想你嘛,你不想我吗?」
颖歆灼热的注视让羽泉不禁红了脸颊,不自禁地咬了咬下唇,羽泉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道:「别闹了啦。」
「唉,每次跟你说正经的,你都以为我在玩……」颖歆忍不住唉声叹气道。
不理踩颖歆的自艾自怜,羽泉注意到一向悠哉自在的颖歆,脸庞出现了一丝倦态:「你怎麽了?怎麽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
「唉……」故意叹了好大一声气,颖歆提到这个,就不禁满肚子苦水,当然,是不是做给羽泉看的,就不得而知了。
颖歆带著幽幽神情道:「还不都是君搞的。」
「君……弄的?」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神色的羽泉,忍不住又起了两抹红晕,不是他故意要想到那麽煽情的画面,实在是颖歆的语气太暧昧了。
「呵呵~」脸上浮现一丝促狭笑容,颖歆揶揄道:「羽泉啊,你想到哪儿去了……」
「我哪有想到哪儿去。」羽泉倔强反驳的样子十分可爱,但脸上尚未退去红酡却出卖了他。
忍俊不住地笑出声,看著羽泉一副气恼模样地瞪著他,颖歆抿唇笑笑後,不再捉弄羽泉说道:「我知道君肯放你走了。」
看了颖歆一眼,羽泉低下头去,应了声:「嗯。」
见状,颖歆轻声柔道:「羽泉,如果你心中对君还有一点依舍,你就不该离开他。」
原本低著的头抬了起来,羽泉看著颖歆,语气认真道:「你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羽泉的话听起来质问味十分,但颖歆却一点也不以为意,笑得十分迷人道:「喔,是吗?」
「当然!」羽泉理直气状道:「没错,我的确是有一点喜欢君,这你也知道的,但你也晓得我若继续待在宫中最後一定会崩溃,所以你才要带我走的不是吗?是你说你不会看著你喜欢的人痛苦的,但你现在又说若我对君还有一点依舍,就不该离开他,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羽泉难得面对颖歆时,口才这麽流利顺畅,没有一丝结巴。
优雅地拍了拍手,颖歆眼眸笑意不减说道:「呵~没错没错,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颖歆十分率直地承认是自己的错。
倏地愣了一下,颖歆的坦率反而让羽泉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也不晓得该怎麽应付回去,羽泉只能摇摇头无奈道:「你这种性子,世界上真是少许人有。」
闻言,颖歆笑咪咪道:「就是啊,所以你可要好好珍惜我喔。」
看著颖歆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羽泉不禁白了他一眼,怎麽会有人脸皮这麽厚?他真是想也想不透!
「呵~好啦,我不能留太久,房里还有个大小孩要我去照顾呢,我是来告诉你赶紧整理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吧,等我搞定好房里那任性的大小孩时,就来接你走了。」
「喔。」敷衍地点了点头,羽泉心思全被颖歆语中的小孩吸引去:「大小孩?你房里何时多了个小孩了?」
眼眸倏地闪过一丝奇异神色,却消纵即逝,颖歆依旧保持著笑容好整以暇道:「不就是君罗。」
「君?君怎麽了?真是病了吗?」没有注意到颖歆眼中一闪而过的诡异神色,羽泉忍不住关心问道。
「咦,你怎麽知道?」颖歆语气虽带著疑惑,眼眸却充满了笑意。
「方才不小心听到杜鹃在门外和迎嬛说的……」羽泉努力装出他并不是刻意要偷听人家讲话的模样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看著羽泉急於撇清的模样,颖歆眼眸笑意更深了……
消息是他故意让杜鹃放出去的,而且他还特别吩咐杜鹃要点到为止,别将整件事托盘而出,为的就是吊羽泉胃口,现在看鱼儿上鈎了,颖歆乐得顺水推舟道:「这也没什麽不能讲的,君的确是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呢。」
「真病了?怎麽会?君身子一向很好的啊。」羽泉掩不住心中的担忧问道。
「就是啊,我也很少看君生病过-」
(废话,因为你长年累月都在宫外啊!!真是的……)
「就是前几天啊,不是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吗,君也不知发什麽疯,那天晚上忽然说有事要我先睡就跑出去了,直到早上才一身湿漉漉地回房,也不知到底去了哪儿,你想想嘛,夜晚的天气本来就比较寒冷,加上又下雨,再铁的身子也承受不住,对吧?结果就著了风寒啦。」
随著颖歆的话,羽泉眉头也不禁愈皱愈深:「没请太医来看诊吗?」
颖歆从善如流答道:「请是请了,不过也不知君是怎麽了,太医来一个是赶一个,死也不让他们替他看诊把脉,迫於无奈我只好让大夫开些趋寒的药煎给君喝,没想到君根本不喝,拿几碗进去他就摔几碗,搞得宫中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晓得该拿君如何。」
依然蹙著眉的羽泉忽安静下来,颖歆的话似乎勾起了他某个回忆。
下雨的那个夜晚?不就是君生气走人的那天吗?
他还记得那晚自己怔怔地坐在窗旁,看著被乌云笼罩住没有一丝月光的夜空许久後才上床歇息,但在快睡著时,他总觉得耳朵不停听到不知从哪传来的细微叹息声,音量很轻微,却让人闻之心酸,他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幻觉,难不成-
脑子倏地闪过隔天早上开门时,发现地上特别湿润的一块,羽泉如被雷轰击似地,脑子顿时一片混乱,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君不会在他房外待了一夜吧?
那叹息声……是君的吗?
天啊……
羽泉觉得自己的渺小世界,似乎又在一瞬间起了变化……
「君不看太医、不喝药,你也任由著他吗?连你出面也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