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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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狮-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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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德珩说:“可是,大总统先生,民族不安,国家不宁,我们何以能稳下心来读书学习?……”
  冯国璋说:“你们指的就是那个什么《共同防敌军事协定》嘛!是不?本大总统对你们这种爱国之心深表钦佩。本大总统代表政府向你们表示敬意,也表示感谢!你们都先回去吧!本大总统和政府会酌情考虑你们的请求的。”
  张国焘的大嗓门喊叫道:“我们希望大总统先生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冯国漳脸色一沉:“我不已经说了吗,本大总统和政府会酌情考虑你们的请求的!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都回去好好读书学习!以读书学习为本,不要胡乱掺合别的与学习无关的事情!”
  许德珩还想说什么:“大总统先生!……”
  冯国璋把手一挥:“好了,不用再说了!本大总统国事繁忙,没有时间和你们在这里胡乱磨嘴皮子,希望你们好自为之!”说完,阴冷地转过身,在随从的簇拥下,又回进到大总统府里去了。
  本就有些被大总统威武的气势有所震慑的同学们,这一下更愣怔而不知所措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回吧!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同学们都转过身,乱纷纷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新华门——大总统府。
  满怀激情,兴致勃勃而来,败兴而回,同学们心头都感到一种沉重的压抑。
  三
  五月二十一日新华门大总统府门前的请愿,成了一次失败之举。
  同学们回来以后,都感到很沮丧。北大校园里一连几天也都比较沉闷。
  同学们都埋怨说这次请愿没有组织好,只是一时激情之下,草草拟了封《请愿书》,就仓仓促促去了大总统府,没有打旗子,也没有举标语牌,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也没有热血沸腾的口号声,就那样默默静立了好长时间,最后被冯国库冯大总统几句软中带硬的话,连搪塞带吓唬地给赶回来了。当时,路过的市民群众都不知道这些大学生们在干什么。
  这算是个什么请愿呀?!
  尤其是,这次请愿没有一个统一的团体,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说来就潮水般地涌来了,说散就呼啦一下都散了,就如陈独秀学长和李大钊主任对许德珩、邓仲澥、张国焘他们几个所说的:“这次请愿是一次没有头脑指挥的盲目行动。”
  再就是,民众都还没有广泛地宣传起来。就在学界,救国救民的热情还没有在每个学子的心中激发起来,还有些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成天埋在故纸堆里钻研学问,不管民族与国家是否已到危亡的边缘,应该把他们从故纸堆里拉出来,应该通过组织一些团体,通过组织一些各种类型的活动,就像《新青年》讨论会那样,把大批大批的青年学生都团结在自己的周围,来共同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
  几天来,陈独秀和李大钊一直都在商讨着这方面的问题。
  这天晚饭后,两位学界巨匠又不期而遇。
  两人边走边谈着。
  陈独秀沉思着说:“……现在,从各方面情况来看,仅《新青年》这一种杂志,已有些势单力薄了。封建专制主义的堡垒相当顽固,再加上它又和帝国主义、和卖国的军阀政府相勾结到一起,受着他们的庇护,气焰也就更为嚣张,必须要尽可能地广泛地联络各方面的力量,来和他们进行不屈不挠的血战才行。所以,我想,是不是就以《新青年》为主帅杂志,再积极鼓励和支持有志有识之士创办一些别的杂志,组织起一些另外的团体,来和《新青年》一起协同作战。守常先生,你看怎样?”
  李大钊赞同地点点头:“我也在这样想。”
  陈独秀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问李大钊道:“好像国焘同学曾经早就有过创办个什么同人刊物的打算,好像起名叫个什么《曙光》?”
  李大钊回答说:“当时就起名叫《曙光》,是准备和铁路管理学校的郑振择、中国大学的王统照、燕京大学的翟世英、还有宋维新、赵瑞芝的同乡,其实也就是赵瑞芝同学的那个名义上的小叔子、法专的学生孔文才等几位学生,一起来办。当时,国焘同学来找过我,向我谈了他的打算,还谈了之所以起名《曙光》的含义,说是中国社会在‘长夜漫漫’、‘迷梦倘恍’之中,若不来一个‘鸡声啼晓’、‘东方既白’的召唤,哪里会有从沉迷中醒悟的可能?说他张国焘愿以此朦胧清新的‘曙光’,在世人们尚还‘卧榻鼾睡’之时,在‘万方钟动’、‘旭日中天’之前,将曙色之光亮俯照向大地,将国民们从黑暗深沉的长夜,引向光明的白昼。”
  陈独秀笑笑:“这位国焘同学,俨然是我中华民族的救世主了。我想起来了,他当时也找过我,对我也曾慷慨激昂地说过这么一通要拯救中华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豪言壮语。”
  李大钊宽容地说:“国焘同学年少气盛,说话是狂妄了一些,但他的热情和激进尚还是可取的。《曙光》最终也未能办起来,不过,国焘同学一直积极热情地参加《新青年》的讨论会的活动。”
  陈独秀点点头:“这倒也是的!”
  李大钊想想,说:“相比较起来,许德珩、邓仲澥、高尚德、还有那位赵瑞芝,这几位同学,就沉稳多了。”
  陈独秀很赞同地说:“那位瑞芝同学确实不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代女性自我解放的巾帼楷模。”
  李大钊思索着,说:“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使青年学生们从请愿失败的教训中认识到创建团体和再创办一些杂志的必要性。”
  陈独秀说:“可以先在咱们北大的学生中再广泛地宣传一下。现在已经有部分同学又有这样的打算了。昨天,许德珩、邓仲澥、傅斯年来找我,好像已经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他们一是经过请愿失败的深刻反思,二是受一个叫王光祈的人的影响,想在咱们《新青年》讨论会的基础上,组织起一个团体来。王光祈这个人,你知道吗?”
  李大钊点点头:“知道,是四川成都《群报》和《川报》驻北京的记者,是一个有一定思想、有一定见地的人,他主张把中国改造成一个富强的资本主义国家,但改造中国决不可邯郸学步,死板地踏着西洋人的脚步走,那样既不符合中国的民族特点,又不符合当前汹涌澎湃的社会主义潮流的精神,应该把中外各种流派的文化政治思想相揉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兼容并包的独特的思想体系,来作为改造中国的纲领。他几天前,来图书馆红楼找过我,跟我谈了一下他的想法。想法有一定的可取之处,但具体怎样把中外各种流派的文化政治思想相揉合在一起,他自己也还处于朦胧模糊的意想之中。他想搞一个宣传他这种主张的团体,团体的名称也定不下来,初步想,就起了个“少年中国学会”的名字,随之再办一个杂志,一个月刊也暂时起名为《少年中国》。他很希望我和他一起来搞这个学会和这个月刊。他最近常到北大、北高师等一些学校里去宣传他的想法,对同学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
  陈独秀赞同地:“就是。昨天许德珩他们几个同学来找我的时候,就曾好几次提到了这位《川报》驻京的记者。守常先生,我看咱们大力支持一下他们,尤其是大力支持一下咱们北大这些学生们吧?”
  李大钊高兴地点点头:“守常非常赞同!如果有别的学校学生要加入进来,守常看也可以,那样,面就更广一些,影响也更大一些。另外,是不是把胡适先生、钱玄同先生、刘半农先生等这些教授也动员起来,支持和帮助学生组建各类团体和创办各种杂志?”
  “可以!”陈独秀也高兴地点了点头,自告奋勇地慷慨地说,“这件事我来去办!”
  两位学界巨匠兴致勃勃地说着。
  夕阳把它烈火一样鲜红的光彩撒向大地,使大地罩上了一层通红鲜亮、绮丽迷人的光网,就连那满校园的花草树木,都镶上了一圈鲜红亮丽、烁烁夺目的光边。令人赏心说目。
  夕阳随着渐渐西沉,越来越鲜红,越来越炽烈,看那架势,像是在以全部的身心和生机,奋然孕育着明天那新的、更鲜红明丽、也更充满朝气和生命力的晨光旭日。正酝酿着一场使神州走向新世纪的疾风暴雨……
  第十九章
  “唿啦啦”一道电闪,段祺瑞惊骇得差一点从太师椅上栽跌下来。“爱国会”等各种学生社团纷纷筹建。两位学界巨匠成了思想解放运动的核心人物。揭帖贴满校园。徐世昌当上总统,要显示一下自己,来了个“两大训令”…
  一
  一声天崩地裂的霹雳,把段祺瑞段大总理从沉沉昏睡中骇然惊醒了过来。
  段祺瑞是十多分钟前才刚刚入睡的。
  已经好几天了,他被一种焦灼的烦躁和沉重的失落混合在一起的痛苦困扰着,折磨着,使他吃什么都索然无味,还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他感到无比的悲酸,感到凄凉,感到空虚,又感到怒火烧心般的愤慨,但同时又感到失落的茫然和惶恐——心里面是一片纷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计划将最后落空,想的好好的美事,将最后成为泡影。
  这主要是因为冯国漳那狗东西以及他下面的曹琨、吴佩孚那一帮子家伙,竭尽全力地要把姓冯的正式推到大总统宝座上去。
  辫子军张勋的复辟被平定后,黎元洪通电去职,当时,他段祺瑞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是特别强,所控制的地盘也不过是华北的部分地区以及安徽、浙江、福建等省,而冯国璋一帮子则控制着直隶及湖北、江西、江苏等省,和他段祺瑞有着一定的不可轻视的抗衡实力,所以,他绞尽脑汁,使尽了心计,把挂着副总统名义的冯国璋从其南京老窝调虎离山,来北京暂时代理大总统。暂时代理嘛,也不过就是临时看看家门。一旦一到合适的时机,他段祺瑞势壮力强了,就可以把姓冯的一脚踢到一边去,由他段祺瑞——立有“再造民国”之盖世“奇功”的元勋,名正言顺地正式登上大总统的龙廷龙座。可是,没有想到,姓冯的狗东西暂时代理了几天还代理上瘾了,还要跟他段祺瑞分庭抗礼,和他争着要当大总统。
  姓冯的为了能当上大总统,把他段祺瑞踩下去,便伙同他直隶派的那一帮子人,到处煽风点火,说他段祺瑞皖派一伙仰东洋小日本鬼子的鼻息而耀武扬威,滥借外债,损失国权,国人无不痛心疾首。真他妈的乌鸦落在猪身上,还嫌猪长得黑!
  “他妈的!冯国漳,狗东西!欺人大甚!”他段祺瑞实在忍无可忍了,在总理府,他像一只受了伤的野狼似的,狂蹦乱跳着,破口大骂起来,“我段祺瑞皖派一伙仰东洋小日本鬼子的鼻息,那他冯国漳,他们直隶派一伙呢?不也是仰英国、美国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鼻息吗?!说我段祺瑞是卖国求荣、祸国殃民的袁大头第二,我还说他冯国漳是卖国求荣、祸国殃民的袁大头第三呢!狗东西!”
  骂归骂,跳归跳,他段祺瑞反正是大总统当不成了,看来已经是大势所趋。冯国漳这一伙直隶派的狗东西坚决不选他段祺瑞,他们再纠合一些其他各方面的势力也来反对他,他段祺瑞的大总统绝对是当不上的。
  想到这里,段祺瑞又一阵心里感到空落而悲酸,感到一种茫然而又令人痛心疾首的东西在咬噬着他的心。
  更让他段祺瑞感到心酸的是,几天睡不着觉,刚才,十多分钟前,实在悲倦得忍耐不住了,便昏昏沉睡了过去,刚一睡着,便恍恍惚惚地进入了梦境,梦见自己当上了大总统,正在万民山呼万岁中,被文官武将们簇拥着,从新华门大总统府走出,他高昂着头,挺着胸,踌躇满志,洋洋自得,就这时,一个震天撼地的惊雷,把他从短促的美梦中惊醒,醒转来,方知是“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
  段祺瑞睡不着了,索性起来,让人给他披了件衣服,就站到了窗前,望着外面。
  天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开始突变的,刚才,十多分钟前,他还没入睡时,天色还是好好的,晴空万里,风和日丽,这没多长时间,他迷迷糊糊睡着时,猛一下就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了。
  “大人,窗口风太大,会受寒的……”怯怯的提醒声轻轻传来,是徐树铮。
  段祺瑞没有理会。
  窗外,风雨雷电越来越凶猛。
  “哗—啦—啦—啦——”
  一道青凛凛刺眼夺目的电光,挟带着一串炸雷,从半空中轰然滚过。
  “哗一啦一啦一啦——”
  又一道青凛凛刺眼夺目的电光,挟带着一串炸雷,从半空中轰然滚过。
  轰隆隆的暴雷一声紧似一声,在每个霹雳炸响之前,都是先来一道青凛凛眩目的、锯齿状的闪电,使得沉黑的天际间,到处都灼灼闪烁着曲曲折折耀眼的电光,它们像一条条愤怒的火蛇似的,昂首甩尾地飞舞着,激腾起轰然的雷阵,惊夭动地,震撼得整个宇宙似乎都在籁簌抖动。在这雷与电的交合下,风卷着雨,雨裹着风,狂猛地泼洒着,扑打着大地。
  神州在暴怒地狠劲冲洗着自己身上的污秽。
  “大人……”徐树铮又怯怯地轻声叫了一声。
  段祺瑞仍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段祺瑞眼望着窗外的风雨雷电,头都没有回地问道:
  “看来确实是没有希望了?”
  “可能是没有希望了。”徐树铮轻声回答说,“冯国璋那一伙子人活动得太厉害。”
  “东洋人那边有没有什么高见?”
  “东洋人的意思是,冯国漳他们一伙之所以这么狂,是因为有英国人、美国人撑腰。如果冯国湾当上大总统,无疑的,对英国人、美国人大有好处,对他们日本国当然也就损失惨重了,所以,东洋人说,大人您如果当不上大总统,那让冯国璋也坚决不能选上!”
  “那选谁来当呢?”
  “东洋人的意思,通过安福国会选一个表面上和冯国璋他们直隶派也还过得去,但实际上还是听命于我们皖派、听命于我们安福俱乐部,而且在读经尊孔方面也和我们非常一致的人。”
  “到哪儿去找这个人呢?”
  “大人无须忧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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