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在不远处冷眼看着,并不打算参与进去。他的形象和气质与“望月八月”差了太多,已经没有人能够认出来了。
因为当初天音坚持要单独搬出去住,所以双方的父母一起出钱给他们在日本棋院会馆附近买了一套还算宽敞的住宅,徒步走到棋院只需要十几分钟,这一点让亮非常的满意。二人的行李早已搬到了新家,他们在婚前一周其实就开始住在了这个新家里,但因为各自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成分在里面,所以天音为了避免尴尬一直都是不吭声的直接睡客房的。亮虽然有些想法,但是他也不想强迫天音,耐心的等待着婚礼。
如今婚礼结束,与亲属们从下午聊到晚上,到家后二人都有些紧张。
“那,那个,亮君,我先去冲个澡,用一下楼下的浴室。”
“呃……嗯,我知道了,我去用楼上的浴室。”
二人都有些脸红的落荒而逃了。
他们都不可能永远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亮洗完后穿着浴袍一直在楼下的客厅坐着,等待天音从浴室里出来,不知过了多久,浴室内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没过几秒浴室门打开唤回了神游的亮。
他第一次看到她刚洗完澡的样子。一身跟他身上一样的浴袍,蓝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尚未干透却有些蓬松,本有些放松的表情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些怔愣,仿佛在询问他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发呆一般。
之前的一周,二人基本都是互不干扰的生活着,亮到了晚上会下网络围棋或者一人端坐在棋盘前打谱;天音则是坐在客厅的一角看书或弹钢琴或回到自己的房间“玩电脑”。而此时亮专门等在客厅什么都没干这件事情本身就够天音面红耳赤了。
“抱……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说……今天就不要再睡客房了,回我们的房间睡。”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的好乱……
本来打算把这堆内容写成两章,不过为了减少拖拉感缩成了一章,其下场就是觉得好乱好平淡。
下章洞房花烛夜,咱是拉登关窗帘呢还是煮点螃蟹呢……
打滚求评~~~!
☆、番外:后来的悠
天气阴沉的夏日午后,天边偶有雷光闪动。
室内有位穿着素朴,美丽却有些枯瘦的女子对着精致的庭院端坐,手中握着一卷书。庭院内蝉鸣声不绝于耳。
“梓静殿下,贺茂明大人求见。”有个小沙弥在不远处轻声通报了一下,试图唤来女子的注意。
女子沉静的目光些微闪动,涣散的瞳孔缓慢聚焦,总算是对外界产生了些许反应。
她抬起头轻声的对他说:“知道了,请告诉明大人我马上就过去。”
声音小的快被蝉鸣声盖过,但好在这个小沙弥习惯了她这种音量早已竖着耳朵聆听指示,听清后对她行了一礼就离开了。
悠仁在仁和寺出家修行通过门主考核后,她的师父为她取了“梓静”这个号。这个号发音与“死生”完全相同,他师父也看出她对红尘已无所恋,希望能用名字的言灵帮她获得重生。
自此她便不准别人称呼她的讳,只准称呼她的号,以此来让自己彻底忘却前尘往事。
仁和寺是皇家寺院,总会有皇室成员在此出家,门主亦为皇族长辈。因此皇族在此出家可以享受很多便利和特殊待遇,例如随侍可以一直在旁侍候,生活方面也可以不用自己动手;衣着随意,亦可穿宫廷服饰在寺内走动;随时可以差遣牛马车代步出门;若是尚有政务缠身,还可以在寺内处理工作之类。但是这些优待梓静从来都没有去享受过。她穿着朴素便于劳动的衣服,把头发松松的扎成一个马尾,自己的院落全部都由自己整理打扫,外出不管多远都是徒步行走,所领受食物亦跟寺内的普通僧侣们没有两样。
若不是她独自居住在一个大院落内,大多数人会误认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五年后她的过去已经没什么人会想起或提及,由于过于低调,宫里曾经认识她的人也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天才阴阳师贺茂明在阴阳术和天文观测占卜方面有疑问请教阴阳寮的首席也就是安倍晴明时,倚老卖老有些犯懒的晴明把她这个“天才徒弟”介绍给了他。于是在她为数不多的访客当中贺茂明成了最常出现的人之一。
“梓静大人,好久不见。这次来是想求助一下关于……”
(哎……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从来不知道何为含蓄何为婉转,上来就直入主题……该说不愧是尚未元服的十六岁少年吗?)梓静有些无奈。
“梓静大人,您有在听吗?”发觉对方在走神,贺茂明的语气和神情变得有些不快。
“明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您是希望在下协助您除去大内里出现的邪物是吗?”
“是的。”知道对方有在听,并没有走神后贺茂明面色缓和了一些。
“不过,在下这等卑贱的身份并不适合出现在那里,阴阳寮中应该也有擅长此道的高手。恕在下无能为力。”
“通行方面由我安排,所以不用担心。其他人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我辈就不用跑到这里来特意烦请您来帮忙了。”
“若是这件事非常棘手的话请晴明师父来帮忙吧。大内里并不是贫尼这等人能踏足的地域。”梓静正坐着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表示歉意再度拒绝了他的请求。
“晴明大人最近身体不适,正卧病在家。大内里的邪物已经造成了很多灾害,正如刚才所说连天皇陛下在有结界和宝物护体的情况下都受到了影响……”贺茂明发现梓静直到刚才还面色坚决的拒绝他的表情,在听到天皇陛下也受影响后有了一些犹豫之色,于是换了劝说语。
“您是有能力之人,请务必为天皇陛下排忧解难,也算是大大的帮助了我们阴阳寮的全体同僚。”
“……在下明白了,您若是答应我几个小要求在下便同意去帮一些小忙。”
“但说无妨。”
“第一:通行方面请先打点好,尽量不要透露在下是谁从哪里来,只要说是云游的僧人便可以了,在下会戴上遮蔽物尽量不让他人看到容貌。第二:在下施法时希望没有旁人观看。第三,若是作法成功,被任何人问起经过,您便说是自己一人完成即可。最后,由于邪物会在夜晚活动,在下要求午夜子时除魔,除完请让我马上离开。这些条件您若是能同意并达成,便请在今日傍晚来接我,若是办不到的话便差人通告一下。”
“明白了。我这就去处理剩下的杂事,请在傍晚前准备好外出。”
贺茂明行完礼就起身离开了,留下梓静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
闪动的雷云已远去,雨终究没能下起来,徒留满地无处可逃的闷热。
傍晚时贺茂明依言来接,看到梓静穿着一身棕色僧袍头戴围着黑纱的帽子时便又一次刷新了对此女低调的认知。仅看身形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
“在下寻了一辆牛车代步,梓静大人失礼了。”
贺茂明从车上伸出手把梓静拉了上去。车内的空间很宽敞,梓静上车后缓缓地落座在他的对面,而明的面色却有些不自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自己的手掌。
(不同于面色的白净,梓静大人的手跟她穿的衣服一般,素朴却又结实,想必是经常劳作吧……)
他想象过无数次梓静大人遁入空门之前是什么身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才会让她拥有那样高贵、豁达、与世无争的气质和那样丰富的学识,还有他望尘莫及的灵力和对阴阳术和灵术的领悟。
每每问起周围的人,他们要么就是缄口不言,要么就是完全不知。
“只当她是一个在尘世刚刚获得重生的市井凡人即可,她的过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是他有一次装作不经意的问起晴明大人时得到的回答。
此后本就性子淡漠的他也再也不试图了解那些了。
二人都是寡言之人,从仁和寺到朱雀门的三刻种车厢内都安静异常。
到了宫门,明先下了车伸手把梓静接了下来。
门口的侍卫盘查时明只是出示了信物便与她顺利的通行了。梓静只是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目光完全不在周围流连。
“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找个地方稍事休息,并测算一下污秽之物将会出没的地点吧。”
“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测算则不必,‘那个’眼下在宴之松原内隐匿,请隐匿气息和护体的灵力以防打草惊蛇。”
“……我了解了。我记得宴之松原西侧有一个无人使用的院落,我们前往那里等待吧。”
“……好的。”
虽然互相都感觉到了对方语气中可疑的停顿,但还是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一路上遇到的巡逻的武士们似乎都认识贺茂明切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不会阻拦盘问还不说,在他们路过时会行礼,目光中带着一些希冀。
目的地的院落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紫樱苑”,即是悠仁原来的居所。
“此处虽然定期有人来整理却常年无人居住,我等只在这里落脚一个时辰歇息想必不会有问题。请进吧,梓静大人。”
“那么就打扰了。”
梓静进屋后熟稔的点上了灯后便从明的视线中消失了。贺茂明有些不服气的试图自己测算“那个”的具体方位并没有在意她去了哪里。
梓静觉得既然来了这里那么便顺其自然,不必强制自己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整个居所内异常的洁净,没有一点灰尘,可见经常有人来打扫。
(哥哥……一定很寂寞吧……但是我也……)
她走进了琴室。她最常抚的琴被质地精致的厚布裹着放在桌子上,她怀念的伸手搭了上去。
“你也寂寞了五年了,如今我的心境总算变得平和,便把你带走吧。”
对着琴如此喃喃自语后她对琴施了咒缩小后装入了一个锦囊。为了不因此给别人添麻烦,她折了一个式神打算离去前用梦告诉怀仁是自己把琴取走而不是失窃。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测算的结果果然如梓静所说,凶物潜藏在宴之松原的方向。虽然有些气馁从小被称为天才的自己要花上这么久的时间测算的一个结果梓静这个女流之辈不费吹灰之力便知晓,但是他还是由衷的敬佩她的实力和胆量的。
宴之松原……说起来她似乎很熟悉大内里的样子也完全没有张望过周围,若是从未来过这里,因何知晓宴之松原的具体方位呢?
“时辰将至,准备出发吧。”
“好的。”
“请恕在下失礼。您的计划还尚未告知于我。为了避免之后手忙脚乱,是否应该告诉我您的想法呢?……请放心,此处已设好隔音结界,不会有妖怪听到后去通风报信的。”
结界?什么时候?明又一次刷新了对面前这个女人实力的认知。
“实不相瞒,我曾与十几位阴阳道的同僚试图去对付它,但是失败了。三人被重创,我也受了一些小伤。所以我希望这次可以以您为主我从旁辅助来驱散它。”
梓静扶额……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梓静大人?”
“稍后请您在外等候,由我一人来对付它,这样我也不会分心。”
“可是……”
“请务必答应我。”
“万一它逃逸时怎么办?”
“不用担心,刚才路过宴之松原外围的时候我已经用结界笼罩了整个宴之松原,它是跑不掉的。”
“……我明白了。”
子时的钟声响起,梓静踏入园中,明全身在外戒备着。一刻钟后结界消失,梓静泰然的走出,身上毫无异样。
“明大人,所受委托之事已经完成,请带我离开吧。”
“……好的,走吧。”
他觉得眼下走在他半步斜后方的这个女人总能挑起他的好奇心却又逼得他只能缄默,原来忍耐并没有那么容易……他不应该说总缠着他的某人很聒噪的。
出了大内里的大门一段距离后梓静拿下来纱帽。沉闷的天气戴着这么个东西即使是她也觉得快不行了。
拒绝了明要招来牛车送她的提议,说是久未出门这次要自己提灯散步回去。明没有办法便只是对着她欲言又止。
“只要你继续努力,早晚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样子的。”说罢在明的呆愣中摘下了他的帽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把帽子给他戴了回去。
“梓静大人!”明大喊出声。
“哈哈,加油吧,少年。如果愿意的话姐姐可以考虑当你的朋友哟~”有些恶作剧的笑着,她心情愉快的跑远。
灯光虽暗,但是明少年也看清了她展颜时让人无法挪开眼的面庞,忘记了小小的不满,久久的站立在原地。
“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右近卫府中将绪方通匡如是询问着站在大门口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女人离去的天皇怀仁。
“这样就够了。回去吧。”
“悠姬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何不把她接回来……”
“请尽好自己的本分,通匡将军。”
“是,主上。”
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晴明颇觉得无奈。他这把老骨头寿元将尽还要如此为年轻人们操心真是……
不过悠,你的力量是什么时候变得比璇玑在侧时更为强大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进行到上一章,大家会有一种很突兀的,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塔矢亮)捷足先登的感觉吧。
其实不是的哟。
与所有人的纠葛都是有因的。
本章当中的贺茂明便是塔矢亮的前世(参考棋魂的游戏:平安幻想异闻录)。
这一章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骗悠,而是晴明装病,旁敲侧击使出了各种手段提示着明去请他唯一承认的天才徒弟才会有后面的故事。而晴明则是受了怀仁的命令不得已才这么做的,他以为这件事可以帮助兄妹俩和好,不过没想到事与愿违,反而促成了明少年倾慕年长他四岁的悠这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