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卓拉这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怒……或者说两者皆有，此时的卓拉对于电话中的那个人大概是这种的态度。
奇犽放下手中的水杯，走近了她轻拍了两下紧绷着的后背，然后卓拉像是被鼓舞了一样，缓缓的放松了身体。她平复了下心情开口，即便声音上还是听上去很差劲。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嘛，具体的情况不能告知，反正不会死就是的了，医务队的会在明天赶到，按她的能力是足够吊到医务队赶到的。其实如果她真的死了对我来说损失也很大，毕竟培养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一个勉强能看的，当年我是想选择你来着，不过既然她想代替你也没办法了，勤能补拙她也很好的体现了。话说她这次竟然会失误真是让我失望，呐，你有没有兴趣，毕竟多培养一些后继人也是很有必要的。＇
男人话唠的属性充分的体现出来，卓拉没说两句他就自顾自的跟她侃大山，口气熟稔的似乎是多年相识的老朋友，只不过话题的内容在奇犽听来都觉得有点刺人罢了。
卓拉隐忍的皱了下眉，出于对他的畏惧也没敢打断，直到他自己说够了，才将话题扯回了正道：“你问我这些事情根本没用，受重伤的人是她，你也不能替她承担些痛楚，不是吗？所以你来问我这些事情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好的，我知道了。”卓拉嗓音喑哑的妥协，然后她挂了电话很受不了的叹了口气……一直郁郁寡欢到现在。
这是他所了解的一切。
估计卓拉被那个男人也气得不轻，奇犽甚至看到她身上微弱的气都有炸开的迹象，而后都被她妥帖的压抑住了。若不是她战斗力低，奇犽认为她现在不是在这里窝囊的等消息，而是直接去找跟她通电话的人干架了。
不过听起来她儿时的处境倒是要比他艰难的多。
并且说起培养，他终究是想不到好的地方去。
他闭眸回想着初见时这个女人对他的态度简直就平常到不行，果然即使在这种平淡的环境中还是掩盖不了她的特殊，这种处变不惊的性格，纵然她不是在腥风血雨中走过一遭，多半也是成长环境导致的。
“拉尔从我有记忆开始就照顾我了。”
卓拉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打破了寂静。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话说出来后，卓拉又是一阵沉默。
卓拉的肤色天生就比普通人要白，而在暗沉沉的环境中愈发的明显，他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表示自己的存在感，卓拉却毫无反应。
就当他以为卓拉已经睡着了——
“那个男人太烦了。”
“……原来你没睡啊。”
“恩。”她停顿了一下，“谢谢你，奇犽。”
奇犽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口是心非的说，“啰嗦。”
他说完后又等了很久，而这次回应他的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卓拉终于安安分分的睡着了。他用手指拨了拨女人微卷的长发，确定她不会醒来后，带着一种奇特的心情用骨节刮过她的脸颊，然后指尖描摹着精致的五官。
蓦地，他挣扎的收回了手指，紧接着安静的房间中荡开一声叹息。
☆、12。三人同行
昏黄的人造灯光正以不正常的频率闪烁，年久失修的灯阴测测的晃着，映照着四周摆放或者悬挂着的亮晶晶的手术刀闪烁着寒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轻微而又可怖的响起，在这岑静的环境中格外的阴森，撩拨人一般打着卷搅的她的心脏一阵惊跳。
“卓拉，卓拉，以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你想妈妈吗？”模模糊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金发少女，墙上挂着的手术刀的反光雪练般的在她脸颊上流动。
她不明所以的抬起头。
年轻的少女宠溺的用手蹭着她的脸颊，衣物摩擦带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她都听的一清二楚，金发少女淡粉色的唇在她眼前一张一合的在低低的叙着什么，她什么也听不到。
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出去，卓拉并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可每次看到她回来就能感到她身上的变化，她年纪太小根本就说不清楚拉尔哪里变了。拉尔在承受些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可不管怎样说，对于她而言，拉尔是她的一片天，而这个小房间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的记忆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她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在拉尔的手下起死回生，更多的是拉尔神色冷静的下着死亡的预言。她从开始的不适，到最后面不改色的看着拉尔挥舞着手术刀，这个过渡期快的让她都忘记曾经自己看到手术刀就发抖。
拉尔是看着她父亲做着手术长大的，而她是看着拉尔做手术长大，即使拉尔不教她什么，她已经把房间中的书翻遍，将种种的分析方式手术流程记在大脑。
拉尔千次万次在她面前重复着手术，她也早将那些动作回忆了千万遍，那种画面感极强，她有种沉醉其中的感觉。拉尔在动手术，她在旁边趴着看。
也是拉尔没有教育孩子的经验。
她从小看着卓拉的父亲给别人动手术，那个男人还会一边解说一边挥动着手中银光闪闪的手术刀。所以说同样的事情放到卓拉身上时，她反倒觉得习以为常。
渐渐的，很久之后——就连拉尔都不知道，在她出门的时候，这个全心全意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早背着她拿人试过刀了。
说实话拉尔知道时有种莫名的自豪感。
大抵是——自家姑娘长大了的那种感觉吧。
很多时候拉尔对她顾及不暇，等发现她所做的事情时为时已晚，她的年纪在流星街中也算是成年，既然她自己做了决定拉尔也并不插手干涉。
随着她的长大，拉尔与她进行的那些对话并未停止，并反常的增多了。
“卓拉你是她饱含着姐姐的期待降生的，你一定不要有事。”
“没问题的，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卓拉你不要担心。”
“我一定会救她……”
拉尔口中的‘她’是谁卓拉很清楚，可是她没有一点的感触，因为自己对她的记忆一点也没有。
陪在她身边的只有拉尔。
从她记忆的初始，是拉尔抱着她辨认着各个型号的手术刀，给她带来并不美味但新鲜的食物，保护着她，爱护着她，尽量避免让她染上流星街的特质，虽然效果甚微。
比如说让小孩子看手术就是一个很大的槽点。
这种乏味但已经成为习惯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十七岁……
“卓拉，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有谁在毫不温柔的拍打着她的脸颊，胸口那也被压着呼吸困难……
她迷迷瞪瞪的费力扯开眼帘，入目的是莫妮卡涂抹的火红的嘴唇，再往上看——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面颊，低垂着的眼帘微张的唇妩媚迷人，她隐约看到露着好看肩线的衬衫下若隐若现的事业线。
卓拉半睡半醒间想起学校里莫妮卡的FAN所说的话——‘今天的莫姐依旧御姐气息足的想让人跪舔’。
“莫妮卡，你的手压倒我的胸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卓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推了推按在她胸口上的手抱怨着。
没在意自己的手放在什么位置的莫妮卡也仅是一挑眉，妖妖娆娆的收回手侧坐在床上，细长的双腿交叠而坐，动作间颈间和腕上累赘的配饰叮叮当当的发出一阵声响，也算是将卓拉的睡意给撞醒了。
门外见着她俩互动的奇犽脸色有点发青，犹豫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熬了一整天又幻灯片一样过了遍小时候的事情，卓拉并没觉得多舒服，反而更加精神不济了。她蹭着枕头起来软兮兮的又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顺着头发从床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动作不轻的迈下床。
“我去梳洗一下，还有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周末吗？”
衣物未换的睡了一晚上，衬衣早就皱巴巴的从半裙中向上挣脱了一部分，邋里邋遢的堆在腰间看起来别扭极了。卓拉苦恼的摁了下衬衫，试图把多余的部分塞进去。或者说她现在去换另一件衣服，然后把身上穿着的丢进洗衣机比较明智。
莫妮卡拿出化妆镜和口红无聊的开始补妆，“找你出去逛街，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了。”
“……啊，我觉得逛街的话找哈娜比较合适。”
谈起这个话题她奇妙的瑟缩了下，边说着边将腰间的褶皱抚进去，暗自庆幸昨天穿的不是鱼骨半裙，否则就那么穿着睡一晚上不勒死才怪。
她有些不情愿的应了出去逛逛的提议，从衣柜里拖了件衣服，一拐出去发现奇犽瘦挑的身子骨随意的站在那。
眸子半睁半闭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浑身散发着一种浓的不行的荷尔蒙气息。
关键是听到她的动静后，还慢吞吞的用一种无辜的眼神忘了一眼……卓拉被萌的不行，弯着眸子伸手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很快她就被反应过来的奇犽拍开手。
“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还有你现在丑死了，快点去换衣服。”
生气的样子也像猫一样的大男孩目光凶恶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气咻咻的扭头走回客厅看电视。
她站在原地伸手抵着下巴思忖，勾了勾唇角。
记得曾经去教堂的时候有遇见过一只流浪猫，懒洋洋的趴在台阶上也不怕人，不耐烦的摇着尾巴等教堂里的人来喂。
她忍了好久才在修女和善以及戏谑的目光中蹲下身伸手揉了揉猫咪脑袋，而猫咪的尾巴晃了一下就没了动静，舒舒服服的任她服务，毛茸茸的脑袋听话的蹭了下她的掌心任她肆意妄为。
只不过那双眼睛实在太印象深刻，至今她都记忆犹新。
大抵是在教堂这呆了太多年，她都觉得猫咪要成精了。
在趴在那享受的同时它还半侧过头阴测测的望着她，卓拉甚至能从它眼睛里读出‘真是够了你这个两脚星人，玩完了就快走啊烦死老子了’……这类的心声。
奇犽刚刚的小眼神就跟那只猫咪重叠了——真是惊人的相似。
“我和莫妮卡要出去逛街……算是散个心，你要一起吗？”卓拉眨了下眼睛，又压下笑意询问着每日被调戏就必傲娇的奇犽。
“我……”
‘不去’还未说出口，他注意到了莫妮卡慵懒妩媚的从卓拉房间里飘出来，自然的搂了卓拉的腰一下，和她黏黏糊糊的说着话，两人之间不知为何有种诡异的和谐感……他额角一跳舌头一抖改口，“无聊死了，再不出去走走就该生锈了。”
闻言莫妮卡又挑了下眉，目光犀利的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哦次奥难道她发现了什么吗？
卓拉和奇犽的小心肝同时一颤。
“姐弟俩的关系比我想象中好不少呢，要知道我家那个混小子我都想抽死他几万次了，你弟弟出乎意料的乖巧。”
两人舒了口气。
卓拉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认了他这个便宜乖巧弟弟：“恩，基亚他很听话的。”
乖巧的冒牌弟弟成功的收获了莫妮卡的好感度。
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将头对着电视机，然后天马行空的神游着，根本不想去理她。
等卓拉收拾完，三个人磨磨蹭蹭的出了门就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
经过商量后，他们直奔餐厅垫饱了肚子才慢悠悠的走到商业街。
开始逛游的时候也刚好错开了人流的高峰期，莫妮卡一人试衣服试的很爽，不过却苦了奇犽和卓拉。
奇犽是男性本身就排斥逛街先不说，卓拉想了想家里成堆的衣服哪个季节都有，并且衣橱都要塞爆了——她压根就没有半点买衣服的欲望。有谁说过说过女人的衣柜里总缺一件衣服，卓拉就想让他们打脸，她记得很小的时候拉尔就已经给她把衣服准备到了她成年后都能穿的，所以她是从来不缺衣服的。
不过某些时候她有种自己其实是人形芭比的错觉。
恩，错觉吧。
晃了大概有俩小时，她身侧的奇犽周身环绕着低气压拎着两人的购物袋，卓拉时不时意味深长的拍拍他肩膀，这让他的气息更加不妙。
好在莫妮卡接了个电话，扫走了自己的战利品抛下他们提前走了，卓拉觉得估计再逛下去，奇犽得暴走。
“女人真可怕。”
“哎？噗。”
一坐到长椅上，奇犽长叹一口气，而后目光平静，微歪着头正经的一字一顿的说出这样平常的吐槽。听罢卓拉缺乏表情的脸如冰水消融，浅浅的漾出笑意。
“所以说了，让你不要小看女人。”
奇犽神色不明的摸摸鼻尖，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带着些许不一样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摸了摸鼻尖。
“你多笑笑好看。”
“恩？”卓拉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声音太小而周围嘈杂的声音很容易让她产生错觉。
奇犽停住了手，碎碎的银发遮住一只眼睛，另一只露在外面的闭眸极具吸引力的上挑，带着些微的迷人，“我说……”他没有预兆的凑近。
“你笑起来很好看。”修长的手指摁住她的嘴角，然后恶作剧似的一左一右的往上抬。
气氛平和的持续了很长时间，卓拉平静的拉下作乱的手，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欣喜多过震惊，她对这个萌物是什么心自己清楚。
没想到……
“奇犽，要去游乐场吗？我记得周边就有一个。”她拍拍对方温热的手掌，温温和和的说。
奇犽的手掌动了下，慢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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