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鬼啦!只是因为他成天无所适事,马董看不下去才叫他来公司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不知能否洗涤他污秽的身心。听说马董怕他死性不改,打公司女职员的主意,下令要公司的人就算看到他也不需理会他,当他是个隐形人就行了,我是个新人才会不知道这个规定,因此误以为他是个鬼魂,原本我着手写了一部灵异小说,现在灵感可能会因此中断。”
“一看就知道他属于那种玩世不恭型,吃喝嫖赌样样精。”学姐难得对刚认识的人不定论。
“含着金汤匙出世的人,不会知道普通人的卒苦,才几岁就开双B。”
“他多大?”
“比我们小比东大。”没事干嘛扯上东,我心虚的多看了学姐一眼。
“你不出去吗?”
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烟盒,“我想抽根烟。”
“那我先出去罗!”
“好。”
找了一间边间的厕所,放下马桶盖拉下卷筒卫生纸肥盖子擦拭干净,坐在马桶盖上,点燃香烟缓缓的抽着。
在厕所抽烟感觉很不卫生,就跟边撇条边放屈一样,都属于环境污染的一种。撑着脑袋甩着一头鬈发,唉!好烦,一想到等会儿得面对大伙的质疑,倍感压力。人的好奇心不会因几句敷衍而结束,得想个好借口方能全身而退。
丢掉手中的烟头,才刚走出盥洗室,却被杵在门外的人影吓着。
东站在厕所外头,我尴尬的对他点了头,便行色匆忙的走回包厢。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东对着我的背影问。
我的脚像长了树根的藤蔓,定在原处动弹不得,我不解?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东上前扳住我倔强的双肩,低声道:“你看不出来,他根本是个花花公子。”
“那又怎样?”我赌气的说。
“你会受伤。”
“我的事不用你管。”摔开肩上的手,像只落难的流浪狗,夹着尾巴逃回包厢。
我来不及逃进包厢便被东拦腰搂住,两人往前踉跄了几步才停下来,心正在狂跳,背后传来东灼热的体温,瘫软的身躯即将被这团燃烧的火球融化。
心像遇到高温的冰块般,不断地融化在室温当中,靠着东,我的脉搏与心脏以同频率的方式跳动,砰、砰、砰,每一声都令我无法思考。
“我以为,我能逃得开命运的牢笼,但……这一次我不确定。”
这话是什么意思?逃开什么?不确定什么?我不敢问,怕答案不是我所想。而我呢?根本不确定这些年是否还活着。
和前男友分手那天,男友约我见面,我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跟他交往时总是战战兢兢,太过在乎而使自己变得不像自己,变形的模样有时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为了一个男人委曲求全,连回嘴的勇气都没,这算哪门子的爱倩?
他是我用情最深爱过的男人,他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更喜欢生活在掌声之中,工作上无法发挥他的潜能,受限制的地方太多了,于是他决定在外派工作结束后,做些自己兴趣方面的事业。
他的计划非常完美,只可惜计划中少了我,为此我常感到惶恐不安,为何他的未来没有预留我的空间?有些警讯早就能看出端倪,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分手后,男友与小他十三岁的女子结婚,不是西方人,更没有一头的俏丽短发。婚后他过得如何我不愿知晓,他是否曾经后悔过,我不想知道从得知他婚期那天起,我多了一个伴,尼古丁。
那天,我抽光了一包烟,伴随着白色烟雾缓缓上升的是坠落而下的泪珠,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哭,眼睛像口干枯的井,心像颗准备拿来做义大利料理的脱水番茄,苦涩且干扁。
我常独自坐在窗灵旁,闻着袭面而来的清新山岚,听着不绝于耳的蝉叫声,每年夏天几乎吵得我精神衰弱、头痛欲裂的声音,却成了陪伴我渡过人生低潮的最佳伴侣。
住家左方是一片绿色山脉,绵延到天的尽头,右边是邻居不惜上石坍塌拿命换来所栽种的瓜棚蔬果,傍晚时分依偎在窗边,等待夕阳西下彩霞满云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多么感伤的一句话服美、很凄凉。
哪一段感情不是这样,越凄凉越觉得美。
天黑了,离开窗边,客厅中蓝绿的吊灯,夜晚时会晕出一抹淡淡的鹅黄,窗台上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室内装潢、家具皆以苹果绿为底,原木家具陪衬挨及树皮画为主。
我,不过是家中的活动家具,由屋内陈设下难发现自己是个苛求完美的女人。
一直住在象征生命力的树丛中,我却为了另一个生命而活,顿时感到自己肤浅的可以,难道我是依附在男友身上的寄生娃娃?
想通后,日子好过一点。但,大部分时间,还是一样的难受。
“莉莉。”东的呼唤把我从几年前的情绪中抽离。
“嗯。”我轻应了一声。
“最近我想了很多有关我们之间的事。”
“然后呢?”
“我承认,你常让我陷入不知所措的情境当中。”
“嗯。”
“我们之间的差距……”
差距!我的脑袋砰然巨响滁了我在乎外,正常人都会在乎。
在乎年龄的差距,在乎思想的成熟度,在乎世俗的眼光,要在乎的东西可多着呢!
东在乎的事情尚未说出口,无声鬼推开包厢的门走了出来,他在原地怔了一下,犹豫着该不该移动身躯。我推开挡住去路的无声鬼,在他发出疑问前仓皇跑进包厢。急着逃走的原因是怕听到东的答案,一个会让心瞬间破碎的答案。
我在艳菁身边坐下,她瞧我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刚才大伙在等你切蛋糕。”
“寿星又不是我干嘛等我?”我不禁觉得好笑。
“因为蛋糕是你买的啊!”艳菁说了一个满好笑的实话。
“我去抽烟。”
“怎么大家都抽烟,刚才东也去了,他最近烟抽得可凶了。”
“为什么?”我想知道原因。
东以前根本不碰烟这玩意,自从认识小柔后,烟瘾便一天天大了起来。上回去泛舟,沿途只要车一停,他便以最快速度冲下车,像个毒瘾发作的人对着香烟猛吸一大口。这种抽烟方式非常伤身,十个肺都不够他用。
学姐察觉到我从厕所回来后,便不太对劲,一手推开赖在身上磨蹭像条爱撒娇的狗“陈翔”。端了块蛋糕走了过来,露出微笑。
“这块蛋糕是小马特别留给你的。”
听见学姐喊无声鬼“小马”,还真是不太习惯。
每天固定做同一件事,久而久之称为“习惯”。“习惯”是种可怕的毒药,少了它,像行尸走肉:多了它,又觉得束缚不自由,好习惯,要保持;坏习惯,要戒除。
对于无声鬼的名字我真能“习惯”吗?对于他叫什么名字我都不需要“习惯”,因为明天起,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人鬼疏途。哇!我是猪啊,大概跟猪头经理久了,脑袋都变笨了,他是人不是鬼。
接过提拉米苏,拿起汤匙舀了一口,这蛋糕果然不同凡响,无声鬼的品味算不错,原本还担心不好吃要唯他是问。
“你跟东发生什么事了?”学姐狐疑的眼神觑了我一眼。
“哪有什么事?”她看出什么了吗?有点被当场抓奸般的尴尬,我决定不动声色,先探探口风再做打算。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一看你们俩的表情就猜得到一二了。”
“一是什么?二又是什么?”
“一如果只是因为小柔的事,不可能让东的心情坏到极点,几乎到了颓废的地步:二是你刻意避开东的眼神,这点颇不寻常,不像平常的你,如果你没有在乎什么,一定会用力吐小马的槽,可惜,你没有,反而刻意跟小马撇清关系,这不像你。”
难道我喜怒形于色这么明显,学姐看出来了,其他人呢?是否也看出一点端倪来。
无声鬼回到包厢,手上提了好几袋消夜,东则搬了一箱啤酒,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呢?
小兔把消夜分别放在盘子中,阿成将加了冰块的公杯交给东,浩硕则把公杯抢过来塞进我的手中,迭声道:“不、不、不,倒酒的工作是我们莉莉的专长,东,多拿几瓶啤酒过来。”
谁叫我的英文名字叫做“lily”,每当告诉别人我的名字时,都会被问道:“你是在八条通,还是六条通上班?”
无声鬼移动屁股来到我身边坐下,硬把艳菁挤开,因此学姐又开始迸出笑声。
“你做过这行?”无声鬼问。
“哪一行?”我瞪着他。
“吧女。”无声鬼露出灿烂的笑容,看在我眼中觉得他笑得很白痴。
“我不是吧女,但我想巴你。”我露出邪恶的笑容。
“什么巴你?”无声鬼眉头全皱在一块不解我所说为何?
“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巴你。”我高举巴掌往他的脸颊掴下去。
“啊!虽然我常常被女人打,但大庭广众这是头一回,你未免太不帮我留面子了。”他委屈的哇哇大叫。
在天亮前无声鬼几乎喝挂了,一行人把他架上车,我这辈子第一次开双B,在阿成跟小八的一阵恶补下,我才安心的系上安全带,朝公司方向驶去。
从来没这么早起床,更没有这么早到公司的经验,我把无声鬼留在车上,赶紧到办公室把尚未完成的工作完成。
在同事上班前,我终于把档案完成,捏着僵硬的脖子,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熬夜的关系,整个人累瘫了。
满身酒气,头发都是浓浓的烟草味,脸上的妆残败不堪,以这种面貌见人不吓坏同事才怪。把档案及纸条留在经理桌上,关上电脑打算回家补眠,就算经理大发雷霆也管不了了。
来到停车场,我敲了敲无声鬼的车窗,他睡得像头活的死猪,动也不动一下。
算了,吵醒熟睡的人是不道德的行为,我是个有道德的人当然不会吵醒熟睡的人,不是有句话说:“千万别吵醒熟睡中的狗。”我决定独自回家睡在软绵绵的床上,管他是鬼还是狗。
好歹经理算是自己人,昨晚他不义今早我有情,我一觉睡到下午,没接到任何打扰的电话。
起床后才发现不是经理有情有义,而是我的手机不知掉到哪里去?完了,手机掉了就再也听不到“绿油精”的铃声了。虽然手机音乐很难听,但少了它真有点不“习惯”,又是个遭“习惯”迫害的事件。
问遍了所有的人,竟然没半个人知道手机的下落,剩下两个人还没问,一个是东另一个是无声鬼,这两通电话是我最不愿意打的,却是最有可能知道手机下落的人。
犹豫了好一会儿,鼓起勇气接了十个在脑海中无法抹煞掉的数字。
数字是种很奇妙的东西,简单十个不同的数字,在不同的地方却代表不同的意思。在时钟里代表时间的长度,在存招中代表财富的多寡,在家里代表人丁的兴旺,在选举时代表支持度的多寡,在电话簿中代表好朋友与坏朋友。
想忘记的电话号码却始终记得,想记得的号码却永远记不住: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有缘十年后仍可想起,无缘就算抄在电话簿中看到了也没兴趣打。
电话接通后对方迟疑了一下没吭声,我只好先开口:“喂,东吗?”
“不是,你找东什么事?”好像是小柔,我不是非常的确定,但不论这人是谁,都让我觉得下舒服。
“请问东在吗?”
“不在。”
“啪!”那头传来重重的切断声,耳膜差点无力承受,面对被挂断的电话,我靠在窗边发起呆来,一向最怕被挂电话,这会令我感到万分的惶恐。
点燃香烟,烟雾无意识的在指尖缭绕,我跟尼古丁的开系很奇妙,想找它做个伴。
“伴”,好奢侈的字眼,这辈子恐怕无福消受。伴需要有各自的空间,却又有两人的世界,柏拉图的爱情,谁不想?又有谁能同我有相同的想法?
“伴”这个字很有趣,拆开来就是“半个人”,表示另一半不需完全属于对方,只需腾出一半的时间与空间来配合对方即可,有点黏又不会太黏。
香烟就像一个伴的外表,可以粗狂豪迈地可以纤细修长;而尼古丁则像一个伴的内在,可以浓烈辣口,也可以清凉爽口。所有的人都可能会背叛我,但香烟不会,尼古丁更不会。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是东的来电。
“你刚才找我?”
我到底在生什么气,连自己都搞不清楚,东又不是我的谁?他的手机要让谁接下关我的事,可是,我就是没来由的想发脾气。
“你的电话竟然要过滤。”我酸溜溜的说。
“我刚出去买东西,没带手机出门。”这意味着小柔在他家。
我不想跟东讲电话,压抑久了的情绪迟早会爆发,那种强烈的反弹连自己都不敢领教。
“你怎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我只是要问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没有。”
我有点失望,说穿了是大大的失望,接着没说再见便径自把电话挂上。我竟然如此的情绪化,这就是女人的悲哀,面对爱情无法理性,理性时便得不到爱情,真要做出选择,我宁可两样都不要。
望着电话它没再响起,心中难免泛起一阵失落,明明是自己先挂电话的,为何还要感到失望。
女人啊女人,你的最大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
因害怕失去而先选择放弃,连努力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幸福呢?
电话响了,我有点害怕,不愿意先开口,无言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这算哪门子的该死骨气?等到没人理我时再来痛哭流涕,何苦呢?
“莉莉,你在搞什么鬼?今天为什么没来上班。”咆哮声从那头传了过来,还以为是东打来的,经理把我最后的一丝希望给击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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