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个男人就只是干坐着,谢玉不解。「怎么,不吃?」
「嗯……我们等赵家兄弟来……」南方容偷偷看了冷雁智一眼。
冷雁智养伤的这几天,赵飞英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尽是待在屋里陪众人说话,亦或是一个人在屋外练剑。没有再进城里,也没有再提起宋家的事情,是真的忘了,还是假装忘了?
等了许久,赵飞英还没起身。
难道?冷雁智脸色微微一变。
昨晚,南方容宣布他的伤已经全部痊癒之时,赵飞英欣慰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难道他……他又走了……
两人看冷雁智的神色,也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
对看了一眼。
「我去叫师哥。」
轻轻推开了门,赵飞英还在睡着。松了口气的冷雁智,放轻脚步走上前。
蹲在赵飞英身旁,赵飞英轻轻呼吸着的热气让冷雁智越靠越近。
现在偷个吻没关系吧?
不行,如果他醒了,他要怎么解释?
咬着唇,苦恼着,可赵飞英还是睡得香甜。
可恶……
「师兄!起床啦!」冷雁智在赵飞英耳边大吼。
「雁智……」赵飞英揉着额角,耳边还是嗡嗡叫着。
「都快日上三竿啦!」冷雁智没好气说着。
「好好好……」赵飞英犹然睡眼朦胧。
「再不吃,早点就冷了……」冷雁智咕哝着。
微微一笑。「你做的?」
「嗯。」
赵飞英伸出了手,抚着冷雁智曾经受伤的额角。「这里还疼不疼?头还晕吗?」
冷雁智怔怔看着赵飞英,十分后悔没能偷个香吻。
「别发呆,先出去,让我换个衣服。」
「……好。」冷雁智强自按下不可告人的冲动,缓缓走了出房。
「早点冷了,我替你重做!」临出门,冷雁智回头笑着说了,然后像是旋风一样地离开。
赵飞英笑着,轻轻摇着头,换上了衣衫。
重做的只有两份。
当赵飞英两人享用着热腾腾的餐点时,另外两人只得啃着硬掉的烧饼。
赵飞英不只一次胡疑地看着两人,却也始终没问。
「师兄,怎么今天儿起得这么晚啊?」冷雁智坐在身旁,偏着头问着。
「想一些事情,结果翻了几个身,快五更才睡。」赵飞英缓缓喝着热汤。
「想些什么?宋家的事情?」
「嗯。」
有点担心地看着赵飞英,冷雁智吞了口水,小心翼翼开了口。
「师兄……我坏了你的事吗?」
「没错。」
委屈地,冷雁智放下了手中捧着的稀饭,垂头丧气的表情让赵飞英根本扳不起脸。
「算了,都过去了。是我自己狠不了心。」赵飞英依旧微笑着。
喔?眼角偷偷瞄着赵飞英。
「我早该把你打晕了绑在车上,叫人送回庄里。叫你连泉州都跟了来,还差点烧成了灰。」
「谁叫你把我丢了下来不管。」略略地撒着娇。
「气我?」赵飞英笑着。
「不气了。」冷雁智也笑得灿烂。
「下次,别再拿自己开玩笑了。」赵飞英认真说着。
「喔。」
似乎是随便的敷衍?
「保证?」
「要不,你看着我?」冷雁智淘气地说着。
「我但愿能一辈子看着你……」赵飞英看着冷雁智,柔声说了。
冷雁智愣了,与赵飞英四目相望。
静默了一阵子。
「师兄……你老实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别动不动就说这忌讳的字。」赵飞英皱了眉。
「回答我,师兄。」冷雁智扯着赵飞英的袖子。
「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赵飞英为难地说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说说看嘛……」
「雁智……别闹了……大家都在看呢……」十分为难的赵飞英,看着正竖起耳朵听着的南方容以及谢玉。
冷雁智瞪了两人一眼,南方容连忙推说有事就先离开了,离开前还拉走了似乎坚持不走的谢玉。
「好了,他们都走了。可以说了吧,师兄。」冷雁智一脸期待。
「……你闷了几天,我带你到泉州城里逛逛?」
「啊……好啊!」冷雁智高兴地大叫。
似乎……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
要喝美酒,只能上最好的酒楼,而泉州城里最好的酒楼,宋家也开了一间。
看来赵飞英还记得那杯酒。
「都来到泉州了,不喝杯酒似乎说不过去。」赵飞英笑着。
「嗯。」冷雁智随口应着。事实上,现在陪着赵飞英上街,说说笑笑、偶尔偷瞄一眼,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然而,不晓得是为了什么缘故,今日的酒楼都客满了。
「抱歉,我们小店今日让人给包了,客倌明日请早。」店小二哈着腰,一堆老客户在店门前摇了摇头,扫兴地走了。于是赵飞英带着冷雁智往下一间走去。
问过一间又一间,都是同样的回答。
只剩宋家开的酒楼了。
当赵飞英抬头看见那宋记的招牌,眼神就深沉了三分。
冷雁智拉着他的衣袖,于是赵飞英低下了头看着他。
「没关系的,师兄,我不一定要喝的。」冷雁智低声说着。
然而,赵飞英却瞧见了冷雁智额角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淡淡疤痕。
心疼地,眼神也柔和了。
「不要紧,只是几杯酒而已,我没这么小量。」搂着冷雁智的肩膀,缓缓上了楼。
「抱歉,客倌,小店也满了。」店小二弯着腰。
「什么嘛,整个泉州城的酒楼都满了?」冷雁智终于不满地说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家了。
「是啊,宋家老爷请的客,来了一千多个客人哪!」店小二连忙说着。
「宋家请的?请谁呢?」赵飞英有了兴趣。
「答您的,客倌,请的是各个门派有头有脸的角色呢。」
赵飞英看了冷雁智一眼,两人的眼里说的是同一件事。不简单。
「我们也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开开眼界?」赵飞英微笑着。
「可是……」店小二为难。
「我替他说了吧。这间楼请的是贵宾,小角色的到别间楼去问问。」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大汉,没什么好气地说着。
冷雁智听了就火。
「哼,连你这种角色都请了,这间楼还留不住我的大驾。」
雁智!赵飞英扯了冷雁智一下衣角。
「我们是来探听消息的,别惹事。」赵飞英低声在冷雁智耳边劝着。
「好,听你的。」冷雁智偏过了头。
然而,那名大汉却怎么肯干休。几个师兄弟站到了后头,显得更是嚣张。
「小子,你刚刚说什么?」大汉吊起了一副铜铃大眼。
「我刚刚说……」冷雁智也瞪着一双眼、踏上了前去,口舌之利他可没输过任何人。
「雁智。」赵飞英连忙拉了回。
冷雁智还气鼓鼓的,赵飞英挡在了两方中间,十分客气地说着。
「小弟没有见过世面,说话不够圆滑,请各位英雄大人大量,别跟小孩儿计较。」
「你又算的是哪根葱。」
冷雁智又变了脸色。
「咱兄弟二人初历江湖,年轻视浅,自是上不了各位英雄的法眼。」赵飞英淡淡说着。
大汉瞧了两人一眼。
「看你们不懂事,这次就这么算了。但是,那个小子刚刚得罪了我,得道个歉。」大汉指着赵飞英身后的冷雁智。
似乎是合情合理。然而,当赵飞英回过头时,看到的是一脸倔强的冷雁智。
而冷雁智也牢牢盯着赵飞英。
「雁智……」
「不要。」冷雁智叉着手。开玩笑,跟那种角色低声下气。
「雁智……」
「他先损我们的。」冷雁智偏过了头。
放弃了。缓缓转回头。
「各位英雄,我代小弟跟各位赔罪了。」说罢,赵飞英深深弯了腰。
「师兄……」冷雁智不满地叫着。
「哼,可不是这么简单!给我跪下来!」大汉一只巨硕的手臂狠狠压着赵飞英的背,孰可忍孰不能忍,赵飞英眼露杀意。
「放开你的脏手!」冷雁智气极,一把抽出了胭脂刀。
只见红光一闪,大汉的手齐肩而断,大汉压着伤口,牛吼一般地在地上打着滚,鲜血溅了赵飞英一身。
「啧,污了师兄的衣服。」冷雁智甩了甩刀,抖掉了上面沾着的血,收进了刀鞘。撕了一块衣服,帮赵飞英擦着脸上沾着的血。
一瞬间,整个酒楼的人都站了起来,亮了兵器。
听见了兵器出窍的声音,冷雁智又一把抽出了刀,挡在了赵飞英面前。
赵飞英静静看着众人。
「好刀,好刀,这位少侠,当真是人中龙凤。」一名中年男子缓缓拍着掌,走上了楼。
宋老爷。
「宋老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被砍倒的男子,早就昏了过去,几个师兄弟怒目相视。
宋老爷一时语塞。糟了,说错话了。
「他的意思是说,你们太弱了,算得上是人中鼠辈。」冷雁智冷冷说着。
而赵飞英,则用一种旁人无从知晓的眼神,瞧着这位宋老爷。
冷雁智火上添油,当然激起了众怒。
「小子!你别太过分了!」就连别的门派也看不过去。
「少说废话。看不过就一起上。」冷雁智目中无人。
赵飞英那像是猫盯着老鼠的眼神,让宋老爷的背脊窜上一股恶寒。
「宋老爷?」赵飞英温文儒雅地问着。
「是的,少侠认识在下?」
「闻名已久。」赵飞英微微一个躬身。
同一个地点,两处暗流汹涌。
最后,在宋老爷极力的排解之下,把赵冷二人恭送到了最顶端的一层楼。而受伤的男子一门,拂袖而去。
眼见宋老爷似乎更是礼遇那两名少年,心中不愉快的各个门派,也推说有事离开了。
整间酒楼的贵宾走得一干二净。
「喂,你请的客人都走了。」冷雁智瞧着纷纷离去的众人,凉凉地说着。
「没关系,没关系,有少侠在,在下就安心了。」宋老爷眼见冷雁智那迅雷也似的刀法,早就把他当作了救命仙。反正那几个大门派也嫌他铜臭味重,不肯赴约,来的那几个小门派,走了也好。
宋老爷一劲儿殷勤招待着冷雁智,相对之下,赵飞英就受了冷落。
然而,赵飞英却始终淡淡笑着,似乎毫不在意。
他不在意,冷雁智却是在意的。从刚刚开始,赵飞英就一直保持沉默,让冷雁智担心地瞧了他好几眼。
大鱼大肉摆了上桌,瞧见一桌的腥羶,赵飞英微微皱了眉。
坐在一旁的冷雁智自也瞧见了。
「撤下去,换点清淡的来。」冷雁智打断了宋老爷犹自滔滔不绝的谄媚之声。
反客为主,颐指气使。
宋老爷本待要发作,但是随而一想,奇人异士多有怪癖,如今有求于人,就忍忍吧。
装着一副八面玲珑的脸。
「两位少侠是吃素的吗?」
「倒也不是,只是瞧着这一桌发腥的倒胃。」冷雁智用竹筷戳了戳那条硕大的糖醋鱼。啧啧啧,如此多的油腻,这鱼是这么烧的吗?要是他,就少一半的油,多点儿蒜片和菜丝,也许酒只能放一点,师兄不喜欢酒味……
眼看冷雁智沉吟,误以为大侠发怒了,连忙吆喝着奴仆换菜。趁着空档,上好的酒已经端了来,饶的是清香扑鼻,冷雁智吞了口水,瞧了赵飞英一眼。
赵飞英摇了摇头。
喔……冷雁智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对美酒视若无睹。
看了两人一眼。
「这……少侠也不喝酒?」宋老爷在心里叫苦。不会吧,这么难侍候?
「我们到此,主要是好奇为何宋老爷请了如此多的客人。」赵飞英微笑说着。
「啊……是了,是了,有件事求两位少侠救命。」宋老爷站了起来,哈着腰。
「有什么事我俩可以效劳,宋老爷请说。」
「是……是这样的……嗯……几个月前,在福州有桩灭门血案,不知少侠是否曾听说过。」
冷雁智眼神一凛。
「未曾听过。福州,如此远的地方,为何宋老爷消息如此灵通?」赵飞英不动声色,仍然是一副微笑。
「嗯……因为……连漳州也有点事……李侍郎的千金撞了鬼,失了魂,再加上漳州黄大地主那儿也是一门血案,所以……在下稍微托人调查了一番,才发现两桩血案是有关系的。」
冷雁智瞧了赵飞英一眼,赵飞英却彷佛没事一般。
「连漳州的事宋老爷也知道?呵,在下确实是孤陋寡闻,却都未曾听说。只是,为何宋老爷认为两者有关?」
宋老爷左右一瞧,没有闲杂人等在场,才悄声说了。
「我比对过了。李家千金见的鬼,跟福州通缉的人,是同一个。」
「那又如何?宋老爷何必如此担心?」赵飞英缓缓说了,冷雁智知道赵飞英在套话,也扳起了脸,把自己的心思藏了起。
「实不相瞒……歹人在寒舍留了字,想必是有关的。」宋老爷迟疑了半天,还是说了。
「什么字?」赵飞英彷佛十分关心地问着。
「嗯……是十年前的事了……」宋老爷的目光闪烁不定。
「宋老爷,今日您若有事要咱俩相助,还须说个仔细。不然,实不知从何帮起。」赵飞英沉声逼问着,果不其然,宋老爷有点动摇了。
瞧了冷雁智一眼。
「那……那位少侠也肯帮吗?」
「咱兄弟是一条心的,如果我说要帮,小弟也会相助。」
「没错。师兄要做什么,我都会帮的。」冷雁智话中有话,然而宋老爷是不会知道的。
「那……就不瞒少侠了。十年前,流行着瘟疫,赵家村有人发病,我们邻近三个村的村长讨论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让他们进村。」
赵飞英心里的火焰缓缓烧着,然而外表却是越来越平静。冷雁智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嗯……反正,我们以为赵家村的人最后都死了,虽然难过,也没有办法。后来……我们就搬来了中原。」
「若是天灾,想必也是莫可奈何。为何还有人要强出头呢?」赵飞英隐忍着怒气。
「这……就不是在下所能揣测的了。事实上,在下也是因为漳州出了事,才想到的,不然,这么久的事了,哪还记得啊……哈哈哈……」宋老爷干笑着,不料却触及了赵飞英的痛处。
「是吗,忘了。」赵飞英轻轻笑着。冷雁智握着赵飞英在桌下的手,赵飞英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回过头去继续跟宋老爷说话。
「赵家,在下倒还有些听闻,是家里的大人说的。听说赵老爷家财万贯,家里养着不少食客,会不会是那些人为了报仇,才来骚扰宋老爷的?」
「嗯……倒有此可能……只是,当时应该全死光啦……」宋老爷沉吟着。
「宋老爷,在下有一事想问。照您这么说,为何赵家村甘愿封死在谷内,不曾想过脱逃呢?」
「嗯……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