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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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非君-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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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掂了掂手中吱吱乱叫的布袋子,摇了摇头,“冬子,你知道王爷逛街爱在哪儿歇脚么?”
冬子想了想,“芙蓉街的福记酒楼,那儿的烤鸭子最是好吃。”
我喝了口水道,“那咱们就去那儿。”
西竺兴奋非常,乐颠颠的催着冬子赶车。
正晌午,福记楼生意兴隆。专拣了靠窗的桌子坐下来。掌柜显然与冬子相熟,看了我一眼之后麻利的沏茶。
灌了几杯凉茶,满嘴是茶叶苦酽酽的味道。
点菜的功夫,眼见掌柜的笑逐颜开的小跑到门口。
我抬眼,一白一粉的两个人走进来。
“王——唔——”我眼疾手快捂住西竺的嘴。
那一身酸腐白衣的不是夏无端还有谁,只是他难得温柔的表情,沉静的看身旁的女子。
女子转过脸来,我不由屏住了呼吸。
粉颊含羞带怯,一双水汪汪的眼,好似深秋架上最为饱满的紫葡萄。她与夏无端站于一处,当赞一句才子佳人。我心底莫名涌上酸涩,原来我误了一段好姻缘。
小二引着二人往楼上走,夏无端偏头的刹那看到我,一怔之后露出莫名的情绪,要笑不笑的。
“她是许萱歌,与咱们王爷一块长起来的。”西竺碎碎念。
我点点头,当真不负倾城貌。
我又一想,萱歌,许萱歌。那么新婚夜闯进府来,害我被夏无端强吻的罪魁祸首也是她咯。这么一想,心口好似埋了一堆柴,顷刻被怒火点燃。
“西竺,冬子,王爷这么做,身为王妃的我吃醋是应当的罢。”
他俩使劲点头,露出王妃你果然不会让人失望的表情。
我勾了勾指头,他俩凑过来。而后西竺提起食盒催着冬子往外走,不多时,我见冬子一脸忐忑的走到掌柜的身旁。
他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不多时有小二接过食盒往楼上走。
“确定是不会叫的么?”我有些不安的问。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一只只都挑好了的。”西竺拍着胸脯打包票。
“王妃,这么做真的无事么?”冬子脸色苍白。
我咬咬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翘起耳朵听楼上的动静。
少顷,凄厉的尖叫划破沉闷的空气。
我有些心虚。
一阵碗碟破碎声与桌椅碰撞声中,有人气急败坏的吼,“林阿九!”
我透过窗看窗外,不等夏无端出来撒腿就跑。
西竺和冬子愣了愣,也跟着往外跑。店里的人都着了魔般往外跑,满大街的人潮水般往街西跑去。
我跑非是害怕夏无端,只是他喊得刹那,我瞅着一群人追着一个人掠过窗前。
我边跑边问身旁的甲,“小哥,你跑什么?”
“不是你先跑的么?”
我,“???”
乙道,“听说前面有人强抢民女。”
眼睛灼灼生光,我捏紧了拳头。
“是么?去看看。”丁道。
夏无端的声音隔着老远传来,“阿九,你给我站住!”
油然而生的正义感让我停不住脚步,想着前面还有小白兔般的柔弱女子等我解救,我疾奔的背影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这英雄救美的差事,怎么也要抢在夏无端前面。



第十章 严城禁门

奔跑中有人撞翻了摊子,一簸箩新鲜的草莓跌落地上,纷杂步履而过只剩一团团湿糯的酱泥。远处雷声隆隆压过耳畔,天边划过亮紫闪电,凄厉划过心上。
我放缓了步子,眼见近处一群人围拢了不甚规则的圈子。闷热夏风里草莓甜香腻人,忽然失却了围观的兴致。
犹豫间,圈子挣开豁口,一团灰色的人影闪着银光冲出,直霍霍砸向我。
扣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我蹙起眉,在人影触到那刻我利落转了个身。
衣袍擦过那人影,那人不知怎的生出一大股力气,死死扯住了我的裤脚。
“救我???”声音粗哑难听,我一时怔忪,未带回神眼前人影晃动,兵刃裹着厚重的凉意劈头斩下。
我闭上眼。
刀刃相斥的锵鸣,我睁眼看夏无端那扇抵住一柄明霍霍的大刀。一黑大汉咬着牙,虎口渗出血来。
“你是傻的,不会躲么!”夏无端别过脸看我。
“那也要来得及才是。”我蹲下身子,窝在我身边的人显然已昏厥过去,我并指压在他颈上,显然还活着。
黑大汉的帮手围拢过来,夏无端拧着眉头,扇子颇有气势的摇个不休。
“臭小子!少管闲事!”
“若我非管不可呢?”
黑大汉一招手,手下呼啦啦围上来,他边挥着大刀便吼,“那我要你的命!”
我不忍地又合起眼,再睁开时,遍地躺歪的人,兀自呼痛不休。
一道闪电劈下,雨点砸下来。围观的人鸟兽状四散躲雨。
夏无端探过手来,我皱眉看他。他手指撩了撩我的额发,讽道,“出门在外,别说你认得我。”
说罢拿手指狠狠拧了我的脸颊一把,我疼得几乎跌出泪,抬脚踢他他却躲得快。
西竺小跑着过来,冬子赶来马车。我低头看着脚边人甚是为难。
夏无端以扇遮住滂沱雨水,雨密如织,隔着雨水声,他的声音模糊,“把人丢了,咱们回家。”
“我不。”我捂着还疼的发烫的腮帮子,“冬子,把人给我抬到车上。”
“你!”
你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我看着夏无端站在马车前进退两难,心情大好。
他冷哼一声冒雨离开,雨水砸起的雾气里他雾白的身影很快寻不见,我忽明白,许家的小姑娘应该还盼着他的安慰。顿时觉得自己功不可没,怎么说我也给了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般心底的一点不安也打消殆尽。
回府后西竺忙着招呼人安置我救回来的人,我忙着回房换掉身上湿透的衣裳。
匆匆沐洗更衣,我披了一头半干的发往后院走。雷电交加,只觉脚下的青砖也跟着颤。回廊走到尽处,雨水顺着屋檐如小小瀑布,庭中花木沐泽葱茏。
景致极美,我却挫败的垂首顿足,光顾着出来,伞却忘了带。又想早点去看看,又不想回去取伞,我咬了咬牙抬脚往雨里冲。
衣襟被人扯住。
我回过头,夏千泽板着脸,他慢慢将伞移过来。素白的伞面,碧色荷叶绿茵茵画满整个伞面。
他仍旧是一身翡翠色,青葱一般。我暗暗摇头笑。
“你笑甚?”他忍不住问。
我答非所问,“烦劳送我去后院。”
他皱眉,却不再说什么。雨水在脚下泛开朵朵花开的波痕,我无奈提着裙脚,几缕漆黑的发丝垂到胸前来。
见我进了后院,他收起伞,神色阴郁。
“多谢。”我笑。
他生硬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小王爷。”我犹豫开口,“柳???先生,这几日可曾来?”
他冷冷哼了一声,却是扭身走了。
我尴尬的摸摸头,还好不曾让人看见。是,柳暗来与不来,与我到底无甚干系。
推门进去的时候,冬子正垂着头蹲在屏风外,见我进来忙站起来。
“你怎么不帮忙?”
“西竺不让我插手,说是我笨手笨脚的,明明就是她看那人长得好,她???”
“够了。”我笑着打断他,“小小年纪就懂吃味了?”
冬子红了脸闷声躲到门外去,我抬脚绕到屏风后。床前的帘帐也放了下来,我满心疑惑,难不成这人有宋玉之姿不成。
我蓦地拍了西竺一把,她唬的一跳,手中的布巾跌进水盆里。
“小姐,你吓死我了???”
“怎么?看上人家了?”
她脸色一变,沉吟道,“小姐,他是女的。”
我吃了一惊,抬手揭开他已换的整洁的衣裳。
果然。
我在床沿坐下来端详,确如冬子所说,这个人长得却是好看,额上的伤痕平添几分凛冽的美感。
正兀自思量,她霍的睁开眼。四目相视。有什么飞快划过脑海,却无法捉捕。
她一双凤目含着诡谲的波痕,复又平静。
“不要说,求你。”她声音粗哑,按住我搁在她脸侧的手。
“什么?”我心生怜悯,原来上天总是公平,她的声音竟破碎如边塞的风声。
“不要说我是女子的事,我???”一口气喘的急了,她呛咳了几声。
“恩公,多谢救命之恩。”
我竟无措,僵了身子陷在她的哀恳里。她见我默许,瞳孔的神采消散,昏沉沉的睡过去。
请了郎中把脉开方,西竺忙着去煎药。
雨水畅快下个够,我揉了揉有些冷的手臂,有小厮寻来传话,说如夫人寻我。
西竺正端了药进来,我细细嘱托一番离开。
头发还散着,我边走便用木簪子挽起,回廊里的灯被丫鬟们一盏盏点亮。灯光灼灼逶迤,小厮不声不响在前面引路,我咬咬唇,眼见一扇朱红的门在身前拦着。
镂花鸳鸯,两两相望。
惊雷落下,大雨如注。
清淡檀香味传出来,这扇紧掩的门,困所严守,遮住我所有探寻。如兽之血口,淋漓血腥向我扑来。
吱呀应声而开的门,风大衣薄,我觉得冷。
小厮躬身道,“王妃,请——”
我手指扣紧,抬步迈过门槛。两扇木门折过筛碎了的烛光,在我身后匡然紧闭。



第十一章 旧玉簪

香炉里燃着香,丝丝缕缕的烟从镂空的花格中钻出。空气潮湿,于是这淡香闻起来粘腻湿润。
如夫人左手抬起拢了拢鬓角,轻声缓语,“端儿待你可好?”
我后背笔直贴靠在椅背上,不假思索道,“劳夫人担心,我们很好。”
“是么?”她朱红的唇弯了弯,“可我听说,今儿端儿与许家的丫头出去了。”
我恩了一声。
她又道,“这女子嫁了人,夫君就是自己的天,这不把天看好了,等哪天塌了,修都修不好,你以为呢?”
我手心沾满了汗水,极不舒服。
“许小姐与无端自小相熟,交情好也是自然,今日的事他是说与我了的。”我暗自按捺,心底浮起森然寒意。
她以手掩唇娇笑几声,眉眼风情尽显。脑海里沉浮多年的画面,陌生而又熟悉。心底发闷,我淡淡看她,不远不近的姿态。
“端儿真是娶了个好夫人,我真是自叹弗如呢。”她着人取了一个小巧箱奁,细碎的翡翠星罗其上。
她取了一枚玉簪子,款款靠近我。
白的玉兰花,簪子的尖端一抹刺目的血色。
这是——
眼眶发热,我僵在原处,任由她将簪子别在我发间。
“这簪子是位故人所留,我觉它与你相配。”她端详道,“果然好看,你嫁到王府来,也算是做长辈的心意。”
手试图抬起,却似被抽空了力气,我听到自己麻木苍白的声音,我道,“谢夫人。”
她又扬声笑,忽的止住,目色苍凉凌厉,抬眼看门。
不多时,两扇紧阖的门板被大力推开。一道闪电落下,映亮门口来人的身姿。
“阿九!”夏无端见我无恙方缓步走进来。
“端儿真是疼夫人,阿九在我这儿,你还怕丢了不成?”如夫人靠在椅上懒懒抬眸。
“阿九不懂事,无端是怕她冲撞了夫人。”夏无端浑身的衣裳湿透,显然是披雨涉水而来。
“叨扰夫人,告辞。”他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我浑噩不明地被他半抱着拎出门去。
木门咿呀,自门内如影随形的香气使我不可遏制的干呕。
夏无端发上的水珠一滴滴砸在我冰凉的脸上,恍惚有些暖意。他不发一语,只用手不停拍打我的背。
待我平静下来,身子不自觉抖成一团,我将发上的簪子摸索下来扣在掌心里,已没了站起来的力气。夏无端有力的手臂穿过我的颈后膝下,将我抱在怀里慢慢走进雨里。
雷电交织,雨水沉甸甸压下来。我拼命往他怀里缩,他只紧了紧臂弯。雨水灌进我抬起的双眸,朦胧中我模糊看见夏无端被闪电映亮的侧颜,紧抿的嘴唇绷成一线隐忍的弧度,自眉峰到鼻梁,蜿蜒至下巴的轮廓清晰俊朗。只是一双眼,像是起了大雾,模糊不明。
这一路雨水肆虐雷电惊心,惊心动魄间又义无反顾。靠近紫竹苑,探头探脑的福宝撑了伞,遮住眼前似是魔怔的两个人。
是真的疯了罢,一开始便是,我是,夏无端也是。
沐洗过,我着了一身月白衣裳,赤脚踩在地上。夏无端沐洗后掀帘进来,目光牢牢看住我。
“夏无端,你说好不好看?”我用玉兰簪子挽起还半湿的发。
“很丑。”他道。
我知从他口中听不到好话,却不恼,慢慢靠着床沿蹲下身,缩作一团。
“她把娘亲的簪子给我,我该谢她的,可是我,我想——”眼眶烫的很,眼底因刻骨的恨意渗出血色,我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阿九!”夏无端察觉不对,用力*我的颌骨。
舌尖咬出血来,浓重的血腥充溢在口腔喉间,连空气也浮了腥甜。
他皱眉,墨色的眉干净微扬。
我苦笑着抬手,堪堪抚上他的眉头,“别慌,我不会乱来的,事成之后我便离开,连累不到你的。”
所以请你背身离开夏无端,这深不见底的苦痛恐惧,让我一个人,慢慢周旋。
他的手松开,在我缓下神来的下一刻,他扣住我的颈项,狠狠吻上来。唇角擦过的温热,唇瓣被细致描摹,直到唇齿被叩开,温热的舌钻进来纠缠,我心生恍惚,这是否是个预谋已久的缠绵。
我闭上眼,光影散去那刻,聚拢出柳暗青色的身影,只一瞬,便再不见。
这折戏才刚揭幕,我是戏子,自然不能走神。
年少不更尘世的爱恋,早在许久之前死去。喜欢着柳暗的小阿九,永停在山温水暖,景明春和的山庄,再回不来。
若此刻吻着我的人是他,那么,这触觉是否也是如此温暖。
夏无端离开我的唇,他不曾看我,脸庞掩进我的肩窝,灼灼呼吸暖着骨头皮肤。
晦涩不见的恐惧尖叫逃离,我听他低声的道,“阿九,我后悔了。”
我蓦地一怔,良久笑出声来。



第十二章 未亡人

花半坼。云暖风淡。
我躺在擦得干净清凉的地板上,扇子遮在脸上。
轻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扇子下睁开眼,长睫轻轻扫动扇面,极轻的碎碎响声,像是竹叶落地的声响。
“王妃,东西都打点好了。”涩哑的声音,千万洪流裹挟沙石掠过耳膜。
我坐起来,扇子啪嗒跌在地上。
静静垂首站着的人,水洗过多次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显然有些宽大,更衬得她身子纤瘦。挽着寻常男子的发髻,极美的五官因表情寡淡的缘故有动人的英气。
“花未。”我道,“你随我去。”
她点点头,却不多言。
将近一个月的调养,她身上细碎的伤口收敛成淡色疤痕,却仍是寡言。
问过她的身世,却是自小四处飘零的孤儿,在一大户人家做下人,却被人怀疑偷了主家的东西,是以那日的她为我所救。问她名姓,只说花未。
我见她无处可去,她又千方百计想报答我的恩情,所以我便把她留到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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