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和你牵扯不清……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柳眉一批,杏眼圆睁:〃你也管得太多了吧!叫我嫁?你干嘛不娶。〃自爹娘和李郎病死的那天起,她早抱定了终身不嫁,而他的话,恰巧说中了她的痛处……失去挚爱和亲人的痛,她不想再次承受。
他一怔。
“这两件事根本无关。〃他严词回应。
“没错。根本与你无关!〃 他瞪住她半晌,不再与她作无谓的争执:〃好。那么你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至少,他还可以预作防范。
“怎么办?〃她~手又腰,沉思起来,〃事情简单得很哪,等那王大把消息传出去,所有的人就会看见你,都相信这是真的的时候,一切就天下太平了。〃她露出笑容。
“所有的人都看见我?〃他不觉提高了声调。
难不成她还想拿他来游街?真是该死的好方法。
〃嗯…不行吗?〃她微微皱眉。
这事,的确是需要他〃小小〃的配合,如果他不答应,就有些麻烦了。
“你认为呢?”他冷冷地望着她。
“可你现在的模样是最有说服力的了。说来,我会被这些提亲的人骚扰,你们那个将军要负大半的责任。要不是他敲锣打鼓地把水柔带走,搞得好像我锦绣坊跟朝廷里的人交情甚深,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提亲,破坏我悠闲的好日子。所以,既然你的将军要负责,你这武将也就脱不了干系,那么到头来,如果你不帮我,就是对你的将军不忠、对我这无辜的受害者不义!〃
弘毅眉心纠结。不忠?不义?亏她说得出这番话。只是,她话已出口,就算他想挽回,只怕那叫王大的早已把事情宣扬出去了。
他自是可以不理会她的言论,只要完成将军交付的任务就行了,但如果不理会她常不经考虑的言行,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给害惨。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置身事外。
或许就像她说的,他似乎该负些道义上的责任,但他又有另一层的担心。〃我们只能在螺石镇多待三天。〃他双臂环胸。
〃啊?〃我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千云愣住了。
〃将军与夫人的婚宴在即,三天内,势必要动身进京。〃同样的话,他不喜欢再多说第二遍。
千云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而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帮我了?〃三天,够她用的了。在这小村镇任何事不出一天就可以传扬手里,三天她还赚多了呢。
他不置可否。
事实上,以她的姿色,他不认为这样的消息对整件事会有任何帮助。他担心的是,三天后,甚至将军与夫人的婚宴结束后,她回到螺石镇后的日子。
如果镇上的人发现她又是独自一人,难保同样的情形不会再出现。将军府的声名或许可以暂时保她平安,但螺石镇地处偏远,时日一久,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
这女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为将军府的盛名所累,但在他来看,她的容貌才是引发这一切的主因。可偏偏,她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好,既然你同意,事情就好办。〃她开始整理屋子,〃三天是吧,没问题。明天开始,锦绣坊开门营业。〃她微笑。
望着她的笑脸,他突然发现,他搞不清楚是怎么让自己卷进这回麻烦中的?
第二章
嗯,好像,这冰块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嘛。
她偷偷瞥向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他。
呵,她可抓准他的弱点了。
只要提起他的将军,再加些忠孝节义、道义责任之类的东西,她随便三两下就可以把他吃得死死的。
瞧他现在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刚好可以让她用来吓走那些痴心妄想之徒。
〃云姐,那……那个人……〃一大早,绣坊里的女孩儿们看见一个凶恶的绿巨人站在门边,一个个吓得躲在门边,不敢进门。
〃没事、没事,那是我的'门神',请来保护我的。〃她笑着安抚大家。〃你们就当他不存在,用不着理他。而且,他很温驯,不会伤人的。”
温驯?她以为他是什么?狗儿?猫儿?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哦?!冰块还会生气呢!
她耸耸肩,全然无视于他凶恶眼神的威胁。
是他自己答应了她,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真感谢老天爷,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送个人来帮她。
随着太阳升起,锦绣坊门口渐渐聚集起了人群。
“就是那个……看见了没,就是那绿绿的……”
“好怪、好可怕,怎么会这样?〃
“听说那是'她的男人'耶,她不是还没嫁过人吗?怎么会……〃此起彼落的讨论声在锦绣坊门口形成一股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可字字句句,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各位。〃骆千云带着微笑往门口一站,清了清喉咙,朝着门外越来越多的人喊道,〃想买绣布的人往右排,要看热闹的人向左靠,每人至少得付两条绣布的钱才能离开,否则请别挡在门外妨碍我做生意。〃
〃骆千云……〃张弘毅终于再无法按捺怒气。
请他帮忙也就罢了,竟还将他当成生财工具!他简直无法想象,这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稍安勿躁、稍安如躁。〃骆千云走近他身边安抚他。甚至一手还状似亲见地搭上他的肩,靠近他耳边低语,〃既然答应帮我,就送佛送上西天吧。〃 由于她的靠近,他浑身一震。
她的柔软身躯紧贴着他的,毫无一丝缝隙。他完全没想到,这女人竟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向来.他可以轻易掌控自己的情绪,但遇上她,一切全走了样。他心惊,却力持镇定。
“离我远点。〃他低声喝阻。
如果她也用这种方式对待其他男人,就算有再多绿染也赶不走半个。莫名地,他心上一股怒火在翻涌。
〃喂!笑一笑。否则别人还以为我在虐待你哩!她捏了捏他的手臂,你是‘我的男人’,记得吗?配合点,不然你教人家怎么相信?〃
笑……他勉强动了动嘴角。
〃吓!〃骆千云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我……我看你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就好。〃她拍拍他的肩,〃真的,这样就好。〃 说完,她便转身招呼地的生意去了。
所以,要一个人改变是非常困难的,骆千云忍不住摇头。
瞧他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样子,现在她才发觉,原来他那张冰块脸还称得上是……很帅气。
张弘毅一脸不悦。
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像是正被这女人要着玩。难道,他笑起来真有这么难看?他不禁怀疑起自己。
自有记忆以来、他身边从不乏女人爱慕的眼光,更不可能有人嫌他笑得难看。虽然他不记得他是否曾在人前笑过……除了她以外。
〃你是骆千云的〃一个瘦小的男人不自量力地重到他面前,“男人?〃
〃有什么问题吗?〃他扬眉,不承认,也不否认。正巧,他一把无名火无处发泄。
〃原来她喜欢的是你这种样子的。〃他上下打量他,〃身材是挺高壮的嘛,可惜……颜色不对〃话才出口,就惹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怎么着,我骆千云拿自己的男人试试染料不成吗?〃才一回头,她就瞥见冰块被那群蠢男人团团围住欺负,她忍不住推开人群,挡在他跟前。
“哟,这么快就护起自己的男人啦。”有人故意嚷着。“一个大男人,躲在个女人背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啊这位仁兄,还不知你什么来历?是怎么让咱们镇的大美人地对你死心塌地的。“为首的瘦小男人不怕死地问,〃说来让兄弟们听听看嘛。〃 张弘毅面不改色。
〃呵,真厉害,一句话都不说是吧?没关系,本少爷自然有本事查得出来。”他拍拍骆千云的俏脸道,〃如果千云姑娘肯的话,我也愿意'全身上下'为你涂满了染料。”男人挺着脸,〃不过……我可是要你亲手替我涂上才成。〃 众人再次捧腹。
〃无耻!骆千云伸手就要赏他一个巴掌。
说时迟那时快,不待人人反应,才眨了个眼,说话的人早已经被摔得老远,〃砰〃的一声,重重担在墙上。
掌风?!骆千云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下去吧?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四下察看,才发现,原来将那混蛋打出去的是一一他?!
〃从今以后,谁敢再骚扰骆千云,就是跟我过不去。〃张弘毅沉产值,〃听好了、无论我在不在这儿,只要有人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要他以十倍偿还。〃没有人敢作声。
〃听见了没!〃他目光一扫。
所有的人立即大喊:〃听……见了!我们全都听见了!〃 骆千云一愣。
好……厉害!
他平日带兵,也是这样带的吗?
〃为什么不嫁人?〃他突然开口。
她愣了一愣,然后没有说话,继续调着褪去绿染的药汁。
〃你的年纪不小了吧。〃头一回,他会追问一个女人的事。
问他为何对她的事感兴趣?他也说不上来 他本应该与她保持距离的,但她的一切,就像是个巨大的谜团,令他困惑。除了她是锦绣坊的坊主、将军夫人的救命恩人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
这令他不安。知己知彼,向来是他作战的准则,慢着……作战?他为什么会把她和作战联想在一起?
她手一停、眉一挑,说她……年纪不小?!
〃冰块!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看起来有“那么〃老吗?!还是,他觉得她很老?
这样一想,她的火气便上来了。她年纪多大关他什么事?女人就不能年纪大些还不嫁人吗?又有准规定年纪不小的女人一定要嫁人的?
更何况,她自觉年轻貌美得很,用不着他来担心。
“没什么。〃他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见地存心挑起争执的模样,他立即收回先前的问题。
〃什么叫没什么?你侮辱了人,然后才又说没什么?〃骆千云站起来,险些没把桌子给掀了,〃你当我骆千云好欺负?〃
“我侮辱人?〃 他又什么时候侮辱她了?
这女人,也太容易受到侮辱了吧!
〃难道不是?”事到如今,他还想抵赖。
他往后一靠,双手环胸:〃请问骆姑娘,我究竟什么时候说了侮辱人的话。”既然她想吵,就让她吵个够。
〃我……你……你说我又老又丑。〃她指控。
她知道,他没这么说,可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我说你……”他险些掉了下巴,〃我说你又老又丑?'他简直不敢置信。
〃你看……你还敢说没有侮辱我!”她红了眼眶,却骄傲得不想让他看见。想到在他眼里她竟是那个模样,她又气又难过。
〃骆姑娘,我从没有这么说过。〃没说过的话,他绝不可能榄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我从不认为你又老又丑。〃 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
〃是吗?〃她眯起眼。
〃不然呢?”他实在看不出来,这种事有什么讨论的必要,而她也不像是会因为男人的批评而失去自信的女人。
〃要不,你为什么问我的年纪?〃
〃一般姑娘家,十七八岁早已订了亲,甚至是几个孩子的娘,你多大?十九、二十?若不是过了应订亲的年岁,又生得貌美,怎会惹来这些麻烦?如果你肯从那些上门提亲的男人里找个人好了,一切问题不都解决了?”
貌美?他觉得她生得确美……她不禁感到一丝心喜。原来他不是嫌她老丑,而且还是关心她的。
〃嫁人?谈何容易?那些人你不也看见了,没一个好东西。更何况,我根本不想再嫁人。〃她低下头,继续她的工作。
不想再嫁?一股奇异的情绪涌上他心头。这么说,她已经嫁过人了?那她的夫婿呢?
她的样子,不像成过亲,可……镇上人的反应也不像认为她曾嫁过人,难道她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一句问话卡在喉头就是问不出口。
他与她非亲非故,问这许多岂不惹人非议。更何况,这向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于是,他三缄其口。
只是他没看见的是,低下头努力工作的她,嘴角却是忍不住上扬的。
他说她太年轻貌美呢,骆千云心情大好。
男人真奇怪,明明觉得她年轻漂亮,却又要说些蠢话来气她。不过无所谓,反正有没有他的赞美,她都是一样美丽。
〃给!她将一碗药水递给他。
'但是什么?〃经过方才一番争执,他不确定她拿给他的是什么。
〃拿去洗洗就对了。'瞧他那脸,为他好还不知道。
他接过,望着黑色、充满臭味的药汁,脸上写满怀疑。她该不是想乘机报复吧:“这个……〃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她补一句,还特别强调了'小人'两字。
问了两个问题,换来一顿骂和一碗黑臭药汁。他决定以后除非必要,再也不过问她的任何事情。
〃我曾定过亲,但还来不及成亲,爹娘和未婚夫全死在八年前的一场瘟疫里了。〃她轻描淡写地交代自己的情况。
虽然他没问,但她却忍不住想告诉他。
他抬头。原来如此,难怪她要说不想再嫁,想必那次的不幸带给她不少痛苦。只是,她仍年轻,不需要为已死的人孤老一生。
除非……她忘不了那个男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竟变得有些复杂。
他这一生中,曾有过如此待他的女人吗?那样的女人,会让他不再恋眷军旅,放弃漂泊浪迹的生涯吗,他没有答案。
草湖绿!从一身鲜绿变成草湖绿,该算是一种进步了吧。
可偏偏,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来看热闹的人还是很多,但却形成了一种新秩序……门口左一排、右一排,而排在他这边的一排,明显的比右排多得多。
〃骆姑娘,今天又替你的男人试了新颜色啊?〃一个妇人打量着冰块,忍不住开口问。
“呵呵、新颜色、新颜色,呵呵!〃骆千云尴尬地笑着。
“它颜色比昨天的好看呢。骆姑娘,你什么时候才会把它用在布料上?”另一个较长的妇人跟着摸了模张弘毅的手臂道,〃颜色不错,我想拿它来做件衣裳。〃
〃快了、快了。呵呵。喜欢就好、喜欢就好O〃她仍是陪着笑。
〃你们……成了亲没?〃突然,其中一人靠近她耳边小声问道。
〃呵呵,我……〃她望向他,不敢回答。万一她答是,而他当众否认,那岂不太难堪,可她要说不是,那她又何必请他帮这个忙,〃喂,刚刚那个林大娘,你排了右徘还绕到左边来,可别忘了多付两手绣布的钱。”匆忙中,她仍不忘照顾生意。
〃我知道,你那男人刚才说过了。〃林大娘嘴朝他一努,不开心地嚷嚷着,〃不过是看看嘛,一点儿都不通人情。〃
嗯?一他说过了?
她惊奇地看向他,却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