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眉头紧皱;
每个孙子孙女满月时她都会亲自将写着生辰八字的锁片挂在他们脖子上; 〃让她进来。”
不大一会功夫; 一名衣衫褴褛;
满面风霜的妇人缩手缩脚的进门; 声音颤抖:〃小妇人见过太夫人。”
丁敏握紧了拳头; 前生。。。前生这时二姐丁惠已经死了;
难道又有意外了?丁敏眼底划过惊骇; 先知是她的依仗; 她没做任何改变;
可为什么一切变得同前生不一样呢。
〃你是?”
〃府上的二姑奶奶救过我儿的命; 我才从广西赶来给丁府送信;
她快被秦家娶的贵妾逼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耻
“贵妾?她快被贵妾逼死了?”
太夫人扶着炕桌,丁柔扶着她,见太夫人脸色煞白,胸膛起伏着,手腕轻颤,掌心冷汗淋淋,是气极的症状,丁柔不敢大意,弄不好会爆血管的。摩挲着太夫人的前胸后背,“祖母。”
太夫人推开丁柔平胸,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妇人缩了缩身子,这时大太太也不能在屏风后躲着了,领着府里的小姐走出来,二太太脸一红,糯糯的不敢出声,丁惠出事,她身为嫡母如何都脱不开干系,虽然丁惠的亲事不是她定下的。二老爷丁梁耷拉着脑袋,同样不敢出声。
大太太对那妇人道:“照实说。”
那妇人感激的看了眼大太太,说道:“我夫家也姓秦,同府上二姑奶奶所嫁的秦家是远亲,因家里穷,常去秦家走动走动,找太太奶奶们打打秋风,得些赏钱,不怕你们笑话,受足了奶奶们的冷眼,可不这样家里过不下去,我男人是个不中用的,我也是没法子。”
妇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的难处,丁柔微微抬眼,是要银子?要好处?二太太病急乱投医,急于表现对丁惠的关注,将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褪下来,丁柔手急眼快,本身又站在二太太身边,一把拽住二太太,压低声音道:“二婶,她能大老远赶来是报答二姐姐之恩,现在给银子,会寒了她的心,只要您记得她,往后多照顾也是一样的。”
太夫人冷冷的目光扫了二太太一眼,二太太讪讪道:“我是急糊涂了。”
那妇人说话不是很有条理,不懂得看人眼色,她去秦家打秋风也不会得太多好处,妇人身份低。
二房的嫡女丁云,比丁柔还小两岁,指望不上,丁瑜又是清高自傲,是不愿意靠近妇人的,长房这边,丁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也看明白了,多做多错,宁愿现在沉默些显得忠厚些,前生丁柔没出嫁前,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没什么大主意,不言不语,可在关键时刻,她总能找到最有得的路走,丁敏这些日子虽然说是养病,但大多时候在反思,她是被重活一次弄得有些得意了,另外同前生不一样,丁惠竟然没死?
丁敏垂眼,丁惠没死,对将来是不是有影响?她怎么没死呢?丁姝是长房嫡女,不适合接待像送信妇人这等出身低贱的。
丁柔脑子转了一圈,脸上挂着一分笑意,走到妇人身边,搀扶起她,“你一路上着实辛苦了些,可曾用饭了?这有几块点心你先充饥,你口中的二姑奶奶是我二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被贵妾逼死呢?”
没直接向妇人询问丁惠到底怎么了,先是关心,然后才将话引到正题上,不会让人反感,觉得丁家高高在上,瞧不起她,丁柔捧着点心盘子,妇人感动得摸了摸眼泪,小姐给她递点心,回去后可有得说了,丁家是出了大能人的。
“您是好人,同大奶奶一样是好人。”丁柔笑意不改,她同丁惠不一样,她不会落到丁惠的境地。
“大奶奶新婚还好些, 其实秦家的大 爷,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仗 着读书秀才,秦家是 有 钱 的,最是喜年轻的女子,这两年越发的过分了些。
大奶奶先是生了个姐儿,你们也知道秦大少爷是秦家的独苗儿,一肩挑两房……大奶奶生了个姐儿后,不仅陪嫁的两个丫头都做了姨娘,又给大少爷纳了两个妾,当时有人说大奶奶 贤惠,可我看见大奶奶背着流泪,大少爷受用了,
可能看出大奶奶(大太太)是个好欺 负的,越发的放 纵了些,太太等也盼着大少爷早日得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一个妾有了身子,大奶奶命人仔细的照看着,可不知怎地,那名 妾在大奶奶去看她后,小产了……
都说是男胎,大少爷被人鼓动了两句便踢了大奶奶一脚,哎,也是大奶奶命苦,她竟然不知也有了身子,这一脚……流血不止,养了大半年才勉强起得来炕。”
太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丁柔嘴角高高的扬起,这是她生气儿的前兆,柔声问道:“后来呢,怎么又有贵 妾?”
“大奶奶上寺庙烧香祈祷时,救了个落难的官家小姐,大奶奶就是心太好了些,那人又会说话,大奶奶动了怜悯之心,将她带回了秦家,这一住就是大半年,那人将秦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笼络住了,我提醒过大奶奶,那人妖娆得很,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可大奶奶总是笑着说我误会她了,结果……结果……她同大少爷有了私情,她自觉愧对大奶奶,留书信出走……大奶奶还没说什么,又被急于找她的大少爷打了一耳光,说大奶奶是妒妇,要休 妻。”
欲迎还拒最是有用了,如果她不走就进门,会被人议论恩将仇报,可走出秦府,丁惠根本说不清楚……妇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我说她哪里是要走?在秦家好吃好喝的,穿金戴银她哪里会舍得?说是去了什么湖边,大少爷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湖边哭泣,听人说,她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回去,不能对不住大奶奶,大少爷感动了,他是秀才,说得话我不记得,反正不外乎指天发誓什么的。”
“她同意了?”丁姝气呼呼的问道,丁柔却摇头道:“她没走成,也不会同意就此嫁了秦大少爷,她是官宦之人的小姐,如何做的妾?”
丁柔连二姐夫都不肯说,脏了她的嘴,太夫人看了丁柔一眼,“你接着说。”
妇人对丁柔赞叹道:“您真是厉害,猜得对了,若是换一个人半推半就的也就进府了,可她却住在了外面,不靠大少爷,以卖刺绣为生,大少爷看得到吃不着,哪里不着急?回府好一顿折腾,要死要活的,太太们吓得不得了,明里暗里让大奶奶让步,大奶奶被逼得没法子,只能亲自去求她……”
“畜生,畜生。”太夫人摔了茶杯,拿起藤条,照着二老爷一顿抽,“这就是你给丁惠打得好人家?丁府的女儿如何嫁得,哪家正经人家肯同宠妾灭妻的做连襟?丁敏她们都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母亲。”
丁梁又跪下了,“儿子没想到他如此……当时儿子看他文采出众,家境殷实,又不嫌弃二丫头是庶出,儿子以为……”
太夫人无视丁梁,对着妇人道:“你接着说。”
不是气急了,太夫人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打儿子,妇人吓坏了,丁柔握住她黑漆漆的手,安稳般的道:“我祖母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二姐姐又是她心疼的孙女,听着她被人欺负了心里着急。”
“大奶奶如果有老夫人这两下子,也不会……哎。”
那妇人叹了口气,“那人是个主意正的,只说不能对不住大奶奶,且祖上做过官,不能有辱家门为妾,她越是如此,大少爷越是放不下,大奶奶给大少爷又纳了几个人,都拢不住大少爷……后来大少爷病了,大夫说什么相思病,唯有心上人能解,这时秦府太太们慌了,哪个都劝说她入门,可她只是说没缘分……最最后逼的大奶奶当着人面跪下恳求她入府,她才哭着喊着对不住列祖列宗的答应下来,说是报答大奶奶的救命之恩。”
丁柔指甲扣进了肉里,咬牙道:“无 耻,无 耻 至极。”
“婚礼办得比大奶奶嫁进来时还隆重,大奶奶又拿出了贴己嫁妆银子给她,一进秦府,下人都称呼她为小奶奶,大少爷也宠她的紧,她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了儿子,大奶奶身子不好,她在秦府里当家,大奶奶的嫁妆都被她套了去,身边的人也被指使走了,后来她说大奶奶整日的哭,身子熬坏了,得静养不能见人,让大奶奶搬到了偏僻的院落里,只有个小丫头伺候着,上两个月我听一酒醉的妈妈咧咧,大奶奶快 死了,小奶奶即将 扶 正,不是顾及京城的丁家,不是小奶奶有良心,不会 生养的大奶奶哪里坐得稳位置?”
妇人将丁惠的事讲了一遍,丁柔气得肺都要炸开了,不怕小 三,就怕小 三太无 耻,这等狗 男 女……
太夫人说:“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给送了信,惠丫头……六丫头,待晚给她行个礼。”
“是。”
丁柔福身下拜,妇人慌手慌脚,“使不得,使不得。”
“不是你,我二姐姐就去了。”
妇人长得土里土气的,看着也是爱贪点小便宜,没读过书,普通庄户人家的媳妇,可她知恩图报,千里上京送消息,从褴褛的衣衫上看,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
丁柔主动扶着她走出去,命雅菊、岚心照料于她,妇人千恩万谢,以前只知道大奶奶出身好,秦家富贵,可进了丁家,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贵人家,秦家的大小姐哪个也赶不上。
“母亲。”
丁柔再进来后,除了太夫人坐着,所有人都是跪着的,丁柔跪在丁姝身后,太夫人此时是真火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情(加更)
屋子里寂静无声,丁梁羞愤的差一点钻进地底下去。丁惠的亲事是他定下的,他曾经出京城会友,相中了秦家大少爷,酒醉后直接同他定下婚约,后来秦家来下聘,二太太同太夫人才知道。
儿女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夫人不好多少什么,让二太太仔细的打听秦家的底细,虽说丁惠是庶出,也比不得丁怡等人讨太夫人欢喜,为丁家门风,太夫人不会随意将丁惠嫁了。
“他是你说得难得的良人?秦家是忠厚老实的人家?”
太夫人想起当初二太太满脸满意的笑容,手掌啪啪的拍着炕桌,“糊涂,糊涂,我错信你,可怜的惠丫头,生生被折磨的。。。折磨的。。。”
“母亲,儿媳知错。”
二太太啼哭悲伤,她不是没打听过,谁想到秦家如此的礼教败坏。
“惠姐儿嫁得远,儿媳力有不及。”
二老爷丁梁不停的认错,太夫人唇瓣颤抖,“逆子,逆子,即便丁惠是庶出,也是帝师的孙女,是一门双探花的丁家小姐,被婆家如此作践,你让外人如何看待丁家?”
丁柔撩了撩眼睑,太夫人对于丁惠有心疼,但更为在意丁家的名声,得想个办法,将丁惠从狼窝里救出来,顺便那个女人……秦家……丁柔垂下的眼帘遮挡住眼底的寒意。
丁梁频频辩解他也是被骗的一个,丁栋眉头紧锁,道:“母亲,此事得压下来。”
“嗯。”
太夫人不指望丁梁了,二房唯一的儿子是庶出不说,年岁不过十岁,丁梁找上门去的话,此事还不得宣扬得整个京城的人尽皆知?丁家名声扫地不说,对剩下的小姐婚配也是不利的。
“要不让惠姐们和离?”
“啪。”
太夫人拍着桌子,“和离?你还嫌弃不够丢人?”怒视丁梁,“我告诉你,诗礼传家的丁家不会有和离之事,也不会贵妾。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丁梁垂头,“是。”
丁栋说道:“母亲消消气,虽说二弟看人不清,所托非人,侄女站住位置的话,也不至于落到这等地步。”
丁敏眼前一亮,是了,前生那名妇人一定是来过的,却没赶到今日,是两个月前,太夫人将事情压下,后来才说丁惠病逝,丁家同秦家关系彻底的了断了。
丁柔握紧拳头,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丁惠是懦弱愚蠢,但你能指望每个内宅的庶女都会宅斗?都是精明神武的?二太太本身就不是十分聪明的,她能教给丁惠什么?丁惠思想被礼教束缚着,又碰上了那么个有心机有手段的极品贵妾,才会一败涂地,丁栋为了开解亲兄弟,哪会顾忌丁惠,人都是这般,有错全是别人不了。看来指望这些封建士大夫救丁惠不可能,丁柔做不到眼看着丁惠被秦家欺辱死了。
太夫人冷哼一声,“你到是会替他开脱,惠丫头真是被秦家作践死了,我看他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大哥说得是,此事不宜张扬,几个侄女亲事还没定。”
轻重缓急太夫人比糊涂的丁梁更清楚,捏捏额头,“闹了一天了,都散了,丁惠的事我琢磨清楚再说。”
“是。”
丁柔随着众人起身,太夫人道:“剩下丫头的亲事不能马虎随意许配人家,再出了惠丫头的事看我能饶你们哪个?”
太分锐利的目光落在二太太身上,二太太保证再不会出错,太夫人摆手让他们退下,大太太示意丁柔照料好太夫人,丁柔点头应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太夫人同丁柔时,太夫人瞥了一眼垂头站立的丁柔,喝了一口茶水问道,“那名妇人安顿好了?”
“是。”
“她也是难得的人。”
“是。”
太夫人觉出味儿不对,“你怪我?”
“孙女不敢。”丁柔抬眸,往日盈盈的笑意消失了,“二姐姐真是可怜,祖母,您说她只能在秦家受折磨吗?”
太夫人抿了抿嘴唇,低头看着茶杯,平缓的说道,“我给你两日,你且记得丁家名声不容许任何人玷污,丁惠是出嫁的小姐。”
丁柔弯弯膝盖,离开太夫人,两日的期限,必须得想个不损害丁家名声,又能救出丁惠的法子。太夫人在丁柔走后,靠近了垫子里,仿佛闭目养神,“你说她会想到什么法子?”
“奴婢不知。”
“我真喜欢六丫的性子,恩怨分明,不失本性,换个人不过是哀叹两声惠丫头可怜,她的心还是有些软。”
“您不是正看重她有情有义这点?六小姐可不仅聪慧呢。”
丁柔回到自己屋里,她让岚心将送信的妇人安排在厢房,去了厢房,丁柔一进门就看见重新梳洗过的妇人手脚无错的坐在炕上,起身道:“小姐怎能让小妇人住这等好地方。”
丁柔笑了笑,按她坐下,“你是二姐姐的恩人。”
“不敢,不敢。”
炕桌上放着空盘子,点心没了,丁柔不动声色道:“岚心,我饿了。
一会功夫,岚心又端上来两盘子点心,还有一盅甜品,丁柔说:“你尝尝京城的点心,同家乡的味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嘿嘿,嘿嘿。”
妇人伸手拿点心,丁柔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她的包袱,岚心微微点头,猜测对了,她舍不得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