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来,誓要将他淹没。这该死的耳朵!似乎连右耳都未能幸免,也联合左耳一起,倾倒着众人对他的讽刺。我不要
这种耳朵!他在心底呐喊,不想听见心声,不想明白真相,只要像正常人一样就好!就算被谎言飞语所蒙蔽……
也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广告广告:《病》只剩下最后一节,寂寞牛的命运到底会变得怎样?还有可爱的颜无月,她的单恋会有结果吗?不管结果如何,总之一句话:
燃烧吧,青春!(+作者疯癫ing)
第三乐章 病之半耳人(十一)完
冰冻街号,有血有肉的占星馆。
“客人,请问有什么可以让在下服务的吗?”占星师慢吞吞地吮吸着酸奶,这已是他一个钟头以来消灭的第八瓶原味道酸奶了。很明显,他说话的对象并非坐在肩头上的真夜,而是伫立在占星馆门外的某位客人。
那客人迟疑不决,站在太阳的暴晒下的时间,足够占星师喝下整整一吨酸奶——只要他有这么大的肚量。客人仿佛和占星师较量着彼此的耐心似的,默不作声地站着,不动,也不走。
“先生先生!”真夜夸张地用衣袖掩住口鼻,好像不堪忍受从外而传来的熏天臭气,“想想办法吧!臭死人啦!”
“没礼貌!”占星师懒洋洋伸出手来,往她的头顶送出软绵绵的一击,“当着客人的面,怎么可以讲出这种话呢?”
“可是……!”真夜受了委屈,干脆把气全都撒出来,“你不是最讨厌‘男人’的嘛!又脏又臭的,会妨碍我们做生意的!”
“生意?”占星师倏的睁开眼睛,冰绿色的荧光转瞬即没,随即又湮没在半合的眼皮之下,“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最近一直是生意的淡季。唉!”他幽怨地叹了一口气,下面的潜台词不说真夜也明白:他的肚子饿扁了。
这就是所谓的,理想不得不在现实前面低头么?悲愤的裂痕不由浮现在真夜那人偶身体的表面,一向视男人为臭虫、低等生物的占星师先生,如今为了填报自己的肚子,也不得不纡尊降贵,为男性客人提供“服务”了么?就在她哀伤的
时候,占星师适时地发话了:
“而且,也算是我们的老熟人……就勉为其难招待他一下吧!”
寂寞牛不是没有听颜无月讲过占星馆的一些故事,尽管她吞吞吐吐有所保留,他还是能从那些描述中猜出大致的端倪。在一个袖珍人偶娃娃的引导下,他平生第一次踏进了占星馆的地盘。好奇妙哦,会动会说话的人偶,还有那个端
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吸管喝酸奶的男人。寂寞牛几乎是立刻皱起眉头,那吊儿郎当的动作简直和那人太不相称了!他的气度是那样高贵,他的神情是那样冷漠——不是简单的冷酷,而是透着历经沧桑的通透与漠然。他的头发半边黑半边白
,黑如夜,白胜雪。
然而他的嘴里居然叼着没喝完的酸奶瓶,还在空中晃晃悠悠!
他的表情越是肃穆庄重,周围的气氛越是阴森诡秘,那只白乎乎的酸奶瓶的存在便显得越发滑稽可笑。寂寞牛的全副视线都被那只酸奶瓶牢牢攥住,突然,毫无征兆的,他的全身起了一阵无法抑止的痉挛。
他开始狂笑,止不住地大笑。他笑到眼泪又从眼睛里滚了出来,拦都拦不住。
空荡荡的教室里杳无声息,只除了安琳低低的啜泣声。站在她软塌塌有如一团破布般身体旁的人,还是白虎。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刚才那些甜言蜜语仿佛全都烟消云散,他那冰冷的眼神简直是个陌生人。
“喂!”他粗暴地喊了一声,嗓门大得让安琳吓了一跳,“哭什么哭?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
听到他的呵斥,安琳非但没有闭嘴,反而哭得越来越大声。此刻的她羞愧得恨不得死去——被强吻——被男朋友看到那样不堪的一幕——这些倒是其次,关键在于,当时的她好像也沉迷于白虎的吻似的,心理的堤防微微现出了一条裂缝,竟有
一种隐隐的快感。就算现在,她一面哭着悔恨,内心却过电似的回味着,一遍又一遍。是她太轻佻么?还是,那最可怕的事实……?
她不顾两人的身份地位学历的差别,爱上白虎了?
白虎望着心烦意乱的安琳,唇边不由浮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这种摇摇欲坠的爱情,破坏了也没什么趣味!”他大步走出教室的大门,正巧与一个飞奔而来的女生擦肩而过。女生的身上传来一阵清爽而久远的香味。
他顿时停下了脚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于是他伸手,叫住了她。
“你好,”他灿烂地笑了起来,一脸率真与诚恳,就像无数的阳光闪耀在他的脸上似的,帅气极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我的名字叫……”
女孩一脸愕然,不,片刻之后迅速化为不耐烦。她急匆匆打断了他的搭讪,掉头就走。比起一个陌生男生的问话,显然还是好友的终生幸福更加重要。
“……你行!”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白虎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自信满满的他头一次遭遇这样大一个跟头,这让他难受极了。不过,随即他又轻松地笑了起来,“算了,反正这一次赶时间。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语气猛地阴
森起来,寒意从他的每一个字里淋漓而出,“我的名字将会铭刻在她的身体里,一辈子想忘都忘不了!”他摇摇晃晃走出学校,一路上还在自言自语,“果然还要靠爱情吧?不过她是不是过于迟钝啊?对着我这样一个魅力百分百的帅哥,居然
毫无反应……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女生……糟了,不会是拉拉吧?要是GAY我还有自信对付,可是拉拉就……”
此刻的颜无月完全没有想到,会被背地里恶意揣测成女“同志”。她满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寂寞牛和安琳是不是分手了?她冲进教室的时候,只看到安琳一个劲儿地哭,一问三不知。她又给好多人打电话,寻找寂寞牛,可是一点
头绪也没有。后来协会里的一个师弟告诉她,好像看到寂寞牛朝冰冻街走去。
占星馆!颜无月的心猛地揪紧了。她忙不迭跑了起来,恨不得胁生双翼。
她只巴望着寂寞牛不要犯傻。
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远远的,她便看到寂寞牛孤独的身影,突兀地立在街的中央。那淡薄的影子使得她一时恍惚,与当年第一次在郭沫若铜像下见到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寂寞牛?”她微弱地发出声音。
被呼唤的男生没有一点反应,事实上,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刚才伤心欲绝的样子,反倒是被幸福的圣光所照耀,沉溺在莫名的快乐中。无论颜无月叫了多少次,寂寞牛还是坚定不移地,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情急之下,她恨不得一
把拉住他,这个时候,占星师出现了。
“你不用为他担心,”占星师说,“从今以后,他的爱情唯有甜蜜与幸福相伴,再也不会有任何烦恼。”
有一瞬间,颜无月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凶极了。“他拿什么跟你交换的?”终了,她这样问道,“你不是不喜欢吃男人吗?”
“是可以读心的耳朵!”这次回答的是真夜,“这一下,先生就可以不用依靠‘白夏’啦!”
“是聆听‘真相’的耳朵。”占星师温和地纠正,“从眼下开始,在他的爱情世界里,他只会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一切——他的妻子将会爱他,敬他,忠贞不渝,矢志不变,一辈子从一而终。不再有嫉妒,猜疑,怀疑,争执,纷扰,唯有幸福,”
他透出一丝苍凉的微笑,“一辈子的幸福,多美好。”
颜无月望着他,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牵引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她伸出手,一拳重重捶在他的胸前。
“你不喜欢男人。”她低低说道,“你可以不作这次生意。”
他摇了摇头,“有时候,生意不随人。你要知道,是他自己上门的。”
再一捶。“你可以拒绝。”她的声音呜咽了。
又一次摇头。“你不明白,”他说,“就算没有我,他总有一天,总有办法实现自己的愿望。人类,总是聪明到能够得偿所愿。”
占星师感到她的小拳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软弱,最后,停在他的胸口不动了。她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浸润着他的大衣。
“如果……如果……”颜无月结巴起来,她在心里酝酿着如何开口。如果我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你能够为我实现愿望吗?哪怕只有一天?
只要寂寞牛爱上我……
占星师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不为人知地摇了摇头。“寂寞牛选择的爱人是安琳,”他说,“他付出了双耳,我就必须保证他的权利。”
他将手轻轻笼在颜无月的身上,仿佛在为她遮风蔽雨;他感到她在他冰凉的怀里不住起伏,瑟瑟发抖的身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柔弱无助。他想告诉她,寂寞牛仅仅是她漫长生命中短暂的一段风景,是点缀她的蓝天的一朵白云;她曾
为了他驻足欣赏,然而,他们注定只能擦肩而过,继续寻找自己旅途的终点。寂寞牛已经为自己选定了一望无涯的爱情之路,而她,注定还要在漫漫人海中寻找。这些道理他好想现在就告诉她,可他心里也清楚,即使他什么也不说,一
天后醒来,几十天后醒来,成百上千天后醒来……总有一天,颜无月会忘记她此刻所受到的伤害与痛苦,会重新抖擞精神,进入下一段感情。亲身经验告诉了他,时间的潮水会冲淡一切东西的痕迹。
他只希望,这一天能越晚越好。
他的余光扫向屋内桌上那一双整齐新鲜的耳朵。寂寞牛错了,大错特错。
病的不是耳朵,而是他猜忌的心。
第四乐章 死之傀儡馆(一)
她老远就看到了那盏灯,亮得如同夜幕上明亮的繁星。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四周静谧得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就连那一栋栋并排联立的二层别墅群,也无一例外散发着闲置的味道。这里本是邻近某湖滨风景区的高档住宅区,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盘上,没有五百万,就休想拿到哪怕一把别墅的大门钥匙。不用说,够资格住进这一带的,全都是有头有脸、有钱有势的主儿。
既然是避暑别墅,在这春暖花开、百事待兴的季节,自然罕有人光临。超过一百套、总价值不止五亿的别墅们就这样白白空置着,只为了等待一年中的某一天——兴许十年才有那么一天——主人的大驾光临。她本是算准了这一点,才稳笃
笃地来到这里。
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一栋别墅亮起了灯。
灯光柔和而明亮,只在瞬间便刺破了黑暗的迷雾,直直抵达她的眼帘深处。她眨了眨眼,一言不发地,笔直地冲着那灯光的所在地走过去。她留神注意那别墅的四周,门口挂着奶箱和报纸箱,邮件袋则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手工布制
品,贫寒得简直不像是个住得起别墅的人。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围墙的外面被人横七竖八地贴满了小广告,“xxxxxxx办证”、“专业疏通下水道”、“电视机维修”等等层出不穷,新的广告直接覆盖在旧的上面,最下面的小广告业已发黄,显然
贴了很久很久。她不由皱起眉头,也许这户人家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富有。
果然,连门铃的声音都喑哑不已,充分说明其中的电池早已过了寿命期限。几声断断续续的电铃声之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的耳朵听来,那脚步声似乎是太过于迫不及待了。
“是不是性卫的丫头?”一个中年妇女呼啦一下拉开纱门,语气欢快得有些过头,“等你好久了!”
“我……”她努力想从女人的身后瞧出点什么,可她的身子实在太过庞大,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快进来快进来!”女人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往屋子里面连拖带拽,“咋现在才来?我都忙不过来!”
她迅速反应过来,充满歉意地对女人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没事!”女人笑了起来,两只不大的眼睛顿时弯成新月状,还放射着细密的皱纹,“老爷正在吃饭,先见过他老人家,再干活不迟!”
“老爷,”女人把她领到饭厅,对着餐桌前的人恭敬地说道,“这位就是新来的帮佣。”
老爷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嘎嗒嘎嗒嚼个不停。临了,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新来的?”
“是的,老爷。”这样的称呼最保险。
“叫什么名字?”
“我……姓卫。”她想起刚才女人说的“卫丫头”,唯一可惜的,就是那女人不曾把名字也说出来。
老爷停住嘴巴,漫漫转过身子。他的年纪或许真的很老,他的头发或许全都白了,可他的头脑一点都没有衰竭的倾向,一点都没有。当他把目光缓缓地投向她的时候,仿佛一把无形的冰锥漫漫剖开她的身体。
“卫什么?”他问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歧义句。奇怪的是,她立刻就听懂了。
可是,就算听懂,她也无法回答他。就在这个时候,中年妇女及时解救她于水火中。
她捣了捣她的胳膊肘,“卫兰,”她说,一脸迷惑不解,“老爷问你话呢!”
老爷若有所思地,又将目光从她的身上慢慢收回,继续啃他的不知名的食物。她浑身紧绷的神经线顿时松懈下来,内衣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
这家的人口结构异常简单,只有两个人:老爷姓黄,中年女人则是他的管家,跟了他已经十多年。她让卫兰管自己叫王妈。
说起来,卫兰需要干的活不仅简单,而且无趣到极点。买菜烧饭、刷锅洗碗、伺候起居、打扫房间,凡是佣人做的事不外乎这些。“其实我一个人也不是忙不过来,”王妈说,“可这房子实在太大了。”
的确,卫兰点了点头。三百多平方米的二层别墅,只住了两个人,难免会觉得空荡荡的,可她实在想不明白,黄老爷没有必要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不是吗?
“听前面的管家说,”多了一个可以一起八卦的人,王妈自然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老爷原来也有老婆孩子,三个人一起住的。”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