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德……仲德……”
连唤两声,才把沉浸在方才冥想中的程昱唤醒。
“呃。大人,你说什么?”程昱一怔,抬头看着面前皇甫岑、戏志才。
“你在想什么呢?”皇甫岑不明的一问。
“哦,没有什么。”程昱掩饰道。
戏志才隐蔽的皱了皱眉,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下城的公孙瓒。与程昱一般生起同样的想法。
“你们看这城外的大军,来数能有多少?”皇甫岑心有余悸的看着面前被鼓起的阵阵烟尘,然后问道。
“少说十万,多则十二左右吧!”程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面色凝重的低语道:“他们这是蓄谋已久的了。”
“也就说,他们有内应?”既然深知两人都明知这些问题,皇甫岑也不介意公开的把忧虑在提一遍,道:“重点还是在辽东乌丸大人身上。”
“来敌势大,我昌黎城虽为属国治所,却是城小池薄,虽然鲜卑不善攻,但是他们如果蚁附攻城,我们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程昱低语道。
“城内所有的兵丁加起来不过两千之众。总人口也不过四万,我们新来,只有等待援军,还要安抚大家的情绪。”戏志才越说越心惊,此刻,艰难的处境已经一览无遗。
皇甫岑踱步徘徊,看着城下的护城河水,双手紧紧拍着城垛,一直以来,只有在后世的影片之中看到过攻城惨烈的情况,没想到今天却要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如果没有身旁的程昱、戏志才、颜良、文丑,皇甫岑真不知道单凭自己后世的记忆,能不能像张巡一样死扛到底?
第六章 蚁附攻城
“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慕容风勒住马的缰绳,减缓马速靠到和连的身旁,问道。
十万鲜卑,铺天盖地,有如旋风一般开始席卷着整个昌黎城外的土地,虽然刚刚下过雨,本来是掀不起多大的风浪的,但是转眼之间,烟尘却滚滚而来。
硕大的鲜卑旗号,迎风招展,好不壮观豪迈。
和连勒马,身旁围聚的众多鲜卑部落,大大小小的统领少说也有几十人之众。但是他的目光却直视东部鲜卑统领素利。
素利躲不了的转回身看着和连。
“素利大帅,现在就看你的了。”他身旁同为东部鲜卑四大部落统领的阙机,调侃道。
“你。”素利他的弟弟成律归,猛地拔出刀,怒目而视。
却见阙机的儿子沙末汗也不甘示弱的拔刀相向。
“怎么,说过的话,不算数?”阙机再将一军,如今大单于檀石槐又已经死去,更不用在忌讳什么了,如今檀石槐死去,虽然还不至于土崩瓦解,但是分裂之势已成事实,他们自然要为自己谋取利益。东部鲜卑四大统领,唯有素利最强,正好借眼下的机会削减他们的实力。
“这。”素利一看铁青着脸的和连,生生把话咽进肚子里。他当初答应可同眼下状况不一,谁想到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死城内,本以为数十万大军将至,城内的官员必定望风而逃,可是眼下,看样子,攻起城来也是相当的棘手。
“想反悔?”柯最不屑的一扭头,对这种趋利的小人,他一向不喜。
谁都知道,鲜卑大单于身死,这场大战必不可避免,否则定会让辽东边境之上的人笑话。
与素利交好的阙居、弥加等人一怔,然后驱马近前,笑道:“和连大帅,两国交兵,先通来使,虽然大单于在昌黎城已出意外,我们势必要手刃仇敌,但是我们不善攻城,势必要死伤惨重,何不先通使臣。”
和连沉眉,脸色不悦,虽然父亲檀石槐身死,但是利弊皆有,他一时间坐上大单于的位置,手下的这些部落统领势必不服,自己自然要攻取下面前的昌黎城,用来扬威立信。但是面前阙居、弥加、素利的意见又不能不听,当下心思活动了起来。
“大帅,臣非是畏惧敌贼不前,实在是……阙居、弥加大人所言不差,如果能攻而不略,我们何不一试?”
“他辽东属国,所治乌丸不过四万之众,我们又有十万之众,只怕我们不战,他们便已经归降!”成律归自信满满的插言道。
“好。”和连点点头,眼下不能违背众意,但是他却不相信辽东属国昌黎城会归降,马鞭扬起,手指众人,喝道:“谁去?”
呼喊一声,无人回应。
好一刻,慕容风但见身旁众人无人迎合,为了给和连台阶下,提马而出,道:“大帅,我愿往。”
“好。”和连把众人的反应深记于心,然后点点头。
慕容风也不多言,拨马而出,纵马狂奔在昌黎城下已经躲避开来的两边军阵,然后双手握紧在一起,气势一下子便起来了。
战列在阵前的鲜卑士兵高高举起手中的兵刃,吼道:“兀~~~~傲!”
“兀~~~~傲!”
“兀~~~~傲!”
身后鲜卑人云从响应。
当慕容风纵马阵前,停在昌黎城下弓箭的射程外,然后看着城上的零星的几个人,他以为整个昌黎城已经要缴械投降,嘴角微微一笑,高举手臂,道:“城内的主将出来答话。”
风向是顺着他们的,所以城下慕容风的呼喊声又洪亮。
城上安排着守城的皇甫岑等人皆入耳中,皇甫岑把手中的环首刀狠狠地插在面前的墙跺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城下呼喊的那一骑,转回身看着戏志才、程昱道:“这个人叫我下城。”
颜良嘿嘿一笑,解释道:“大人,他不是让你出城答话,是让你搭言。”
“不出城?”看着颜良的反应,皇甫岑才心神一松,虽然自己也有些武力,不过说实话,重伤未愈,又面对这数十万的鲜卑大军,他还真没有把握面对这些人。以前的演义、电视剧看的多了,他以为只有两军阵前大将单挑为尊,却不知道,这样的概率出现很低,更何况眼下这种攻城战。
“大人,你先跟他交涉。”程昱从另一个墙跺跑到另一个墙跺,然后又抬头看着城上的角楼,确认着昌黎城上能够依靠的所有建筑。
“注意拖延一下时间。”戏志才看着城上还并未全部把守城器械备齐的士兵,提醒道。
“好。”从没有见过攻城战还需要这么多准备的皇甫岑早已经被眼前这种种状况震惊,然后点点头,冲着城下的慕容风,喊道:“我是辽东属国都尉,城下何人?”
“他就是都尉?”
慕容风打马近前,观瞧着城垛口之中的皇甫岑,年纪看样子都不及自己的孩子,却生的白嫩,一副文弱书生状,却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竟然敢下令斩杀鲜卑大单于,还真是有几分胆魄,不愧是皇甫规的子孙。
“喂,听着,我乃中部鲜卑统领慕容风。如果不想身死城破,就速速投降。”慕容风高举马鞭喝道。
身后和连一见,慕容风同皇甫岑交谈的几句话,便知道这仗必不可免的要打,而且他也倾向于围城克敌,虽然这一向不是他们的资本。未等慕容风说完冲着素利喝道:“准备。”
素利头一疼,硬着头皮,冲着自己的兄弟成规律挤挤眼,大批的鲜卑人跳下马来,肩上扛着云梯,手上拿着一些特制的铁锄,还有泥土,慢慢从马队之中前进。
“放屁!”颜良一瞪,备好手中的弓箭,似乎就等着一击命中。
皇甫岑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一切,然后吼道:“无故犯境,我大汉兵锋势必要诛灭尔等。”
“我鲜卑大单于……”
未等慕容风说完,皇甫岑见身后的守城的装备一一准备俱全,城下鲜卑攻城装备简陋,看样子已经准备要蚁附攻城。知道不能让慕容风把檀石槐被杀的消息传播在整个昌黎城。
“放!”
一声令下,颜良手中的三石之弓已经拉满,如挽月流星一般开始释放,改良过的三棱箭头,带着破空的响声开始穿透整个宇宙。
“嗖!”
慕容风直觉面部一寒,身子急急一侧,堪堪躲过这一箭,不过整个偷窥却被狠狠地射了下去。发髻顿时松散了开来,慕容风看着皇甫岑身旁的黑脸大汉,怒骂一声:“卑鄙。”然后不敢停留的拨马而回。
和连在见此状后,嗓子一鼓,高喝道:“攻城!”
第七章 武夫豪情
一声“攻城”已经吹响昌黎这场战役的号角。
日益惨烈的攻城战与安逸富足的洛阳如今已成鲜明对比。
围城持续了大半个月,卢龙塞的消息才送达大汉都城洛阳。书信是从南宫正殿(崇德殿)出苍龙阙门,转北经司徒、太尉二府再转西,经东明门到达北宫直达北宫正殿(建始殿)上的。
所以当辽东战事的急报送达皇帝的正殿之时。
已经下了早朝的太尉段颎和司徒袁隗,却已经得知鲜卑围困辽东属国一事。
太尉段颎虽然心惊皇甫岑竟然如此出乎人意料,斩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说起来,段颎没有调任中央的时候,虽然平乱胡羌,但也同鲜卑有过接触,檀石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他自然清楚。而皇甫岑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没有看透,所以给他外放辽东属国的机会,看看这个孩子能成长到什么样子。
可是千思万虑,也没有想到刚刚到任的皇甫岑竟然在昌黎城内,诛杀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说实话,檀石槐如今正当壮年,经历去年夏育、田晏、臧旻这一战,他的声名已经达到最高点,大汉朝廷为此已经殚精竭虑,是和谈,还是再战,谁都拿不准注意,自己当然主战,可是当他站在太尉这个位置后,才知道边战需银有多少,自己在西凉整整耗费了多少,从安帝始,半百岁月,整整耗费了国库数千亿,直到身为太尉,段颎才发现安定边塞涉及的利益竟然如此之大。眼下国库空虚,宦官和士人又斗得不可开交,自己虽然没有选错位置,可是最近的风声却偏偏要往自己的头上吹,说不定哪天就误中流失。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皇甫岑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现在自己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段公。”悄悄走过一人,藏在段颎身后提醒道。
“嗯?”段颎沉吟一声,然后抬头看着身后这人,眼眶一湿,滋味自知。
“段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还不是你惹得好事!”段颎回身把手中的信笺猛地扔在几案上,然后目光铮铮,等着眼前这人。
“我。”那人缓缓抬头看向段颎,原来正是下狱的田晏。
田晏、夏育、臧旻三人接连下狱,但是之后的结果却不同,臧旻因出身士族,又不是段颎嫡系,得以平反继续留用,夏育因觉有愧,不愿受段颎和宦官之恩,流放西羌圈马。田晏因为跟段颎关系最近,段颎冒着危险找人通话才把此人赦免。之后便留在了段颎的府邸任职。
田晏粗犷的脸颊为难的一怔,然后低声道:“难道是鲜卑又兴兵犯境了?”
“看看吧。”把手中的书信扔到田晏的怀中,段颎就闭上双眸,沉思着眼下的局势。
田晏性情比寻常收敛了很多,拿起信笺,急速看完,然后大手掌猛地拍在一旁的几案上,高呼一声:“好!”
“好个屁!”未等田晏兴致大起,段颎猛转过的脸庞,瞬间浇灭他的兴奋,厉声道:“好个屁,杀了檀石槐,我们只怕整个辽东都要丢失。当年汉武设四郡,如今只怕全都要毁之一旦,高句丽、扶余、乌丸、匈奴,这些藩属还能安安稳稳的臣服?”
“呃。”田晏被段颎的怒火,吓得身子一缩,他本来就气馁,当着段颎的面,他自是不敢反驳。
“好个皇甫岑,我本以为他是老将军之子,多少能继承老将军的气魄和手腕,对治下的乌丸施恩威并施,这下子,我算是看错了,这是给大汉雪上加霜!”
田晏不同意的一摇头。
“怎么?”段颎转目看向田晏,道:“你有话说?”
田晏挺起胸膛,插拳禀手道:“段公,以罪臣看来,即便皇甫小兄弟不杀檀石槐,他们鲜卑对辽东蓄谋已久,什么借口不借口的,对于他们那些人,还有用吗?”
段颎点点头,田晏说的这些,他也有想过,道:“你继续。”
“是。”见段颎没有发怒,田晏继续道:“辽东属国治下的乌丸人本就同鲜卑同出东胡后裔,而辽东昌黎又出绝壁卢龙塞外数千里,在外无援军,又携去年大胜之势,他们势必要大展宏图,辽东要是不经此一事,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是单凭他皇甫岑一弱冠之子,新到辽东属国,就能打赢这场仗?要是败了,还是我说的那句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嗯。”田晏点头,接着道:“如果不成,他皇甫岑自然死无葬身之地,可是,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身死昌黎,以我跟檀石槐的交手来看,鲜卑之众,出去檀石槐,我田晏还真不服谁!”
“可是单凭他那仅仅几千人的属国兵能挡得住鲜卑十几万人的攻击吗?”
“所以我们要请朝廷发兵救援!”田晏急道。
“不可能。”段颎突然起身,否决道:“这觉不可能,去年大败,天子就已经承受巨大的压力,如今要让天子再发兵,简直就是不可能。”
“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田晏就这么冒失的看着段颎,此一刻,仿佛身处辽东战场那个人就是他田晏,他田晏同鲜卑的仇深似海,不报他死也不甘!
“你是说再找那些宦官?”段颎沉吟一刻,然后摇摇头,否定道:“上一回,你借助宦官王甫之势,陛下发兵,却折了宦官赵忠的族兄赵苞,这一回,他们决定不会同意。”
“段公,十常侍又不是只有他一人。”田晏嘴唇紧咬,无论如何,要说服段颎相助,只要出兵,他相信皇甫岑能成功。
“可是……”段颎狠了狠心,不惜冒着风险,道:“可是如今眼下的国库已经掏空,恐怕就算我们有心,陛下同意,也无钱粮相助。”
这才是段颎最担忧的,他今年已近六十,死亡对他这种武人出身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为了一个皇甫岑,两世的恩情,他可以还!
“段公,你错了。”田晏嘴角一笑,然后高深的说道:“陛下筹备西园卖官,难道就真的那么简单?宦官在能蛊惑,如果陛下没有四海之志,焉能出兵?”
“呃。”这些段颎都有想过,可是并没有人同自己这么彻底的交谈过,眼下听田晏此言,段颎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赌一把,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皇甫岑的身上。
“可是他——皇甫岑,真的能打赢?”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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