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思澈爬到希安怀里，终于笑了，“我知道了。”
“真乖，那晚点的时候妈妈带你一起去游泳好不好？”
“好！”
颜里念漫不经心地拿过桌子上的一个杯子，喝了一口水之后问：“林是的狗怎么在你这儿？”
希安又给他添了一杯水，回道：“哦，他最近忙，狗又生病了，就让我帮忙照顾一下。”
“是么？”颜里念生怕希安会听出这句话里的醋意，又立马将话题带到游泳上面，“我们什么时候去游泳啊？”刚刚说完，便立马在心底自嘲了一番，自己果然是怯懦的吧，连喜欢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不敢让希安知道半分。不然那个人一定会推开自己，其实她才是最体贴的那个人吧。
“你妈妈最近身体好些了么？”希安反问。
“好些了。”颜里念根本不可能说他妈又是在装病，她不过是想让他离开希安。
“颜里念，你妈帮你介绍的那个女孩子最近还在约会么？”希安刻意作出一副知心姐姐的形象，循循善诱地问道。
“希安。”颜里念拖长了尾音叫她。
“知道了，知道了，绝对不八卦。”希安笑着挥手，“你别不好意思嘛。”
你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我比谁都明白，你如此缺乏安全感。希安，你别怕，我只喜欢你一个。就你一个。我们的爱情里不会有别人。任何你说出来或者没说出来，任何你渴求或者求而不得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你呀。”颜里念深深地叹气，你呀，真是不够坦白，也不够自私。
“颜叔叔，以后你娶了老婆，你老婆还会准你给我买东西么？”思澈攥住颜里念的衣角，仰起头问。
颜里念失笑，“为什么不准？”
“后妈都是巫婆。”思澈举起小手回答。
“哈哈，我不娶老婆。”颜里念一把将思澈举过头顶，爽朗大笑，“我怎么舍得你这个调皮的小鬼啊。”
思澈一点都不领情，鼓着脸道：“那你要做光棍咯。”
哈士奇摇着尾巴在颜里念脚边转圈，欢腾地叫唤着。思哲则坐在希安身边，安静地让希安替他剪指甲，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相似的明晃晃的温暖笑意。
这宁静中带着欢笑场景像是一个流光溢彩的肥皂泡，希安清醒地沉迷于此。
巨龙暗斗王子
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
直到星期五下午希安才下定决心想好说辞来告诉双胞胎真相，似乎是身患绝症的重症病人，即使知道时日无多，却依然留恋着人世间，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下班的路上，她特意到街角的蛋糕店买了一款很受孩子们喜欢的巧克力蛋糕回来。
刚进家门，就被思澈扑了个满怀。
“安安！有坏人跟着我和思哲！”
希安失笑地看了一眼两个反戴着棒球帽的小鬼，问：“谁是坏人啊？”
思哲手里拿着一副纪问安送给他们的望远镜，指指楼下然后递给希安道：“在那边，我们去楼下小公园的时候他们就跟着我们了。可能是人贩子。”
希安捏了一把他的脸，虽然不相信但也依然微笑着接过望远镜，左右观察了一番，视野里却真的多出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不过那个男的怎么那么像林耀？
“乖，你们在家里好好呆着，我下去一趟。”希安从包里拿出钥匙便要出门。
思哲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角，“不要去！”说着飞快地跑到电话机旁，把话筒递给希安，“希安你别去，我们找警察叔叔。”婴儿蓝的眼睛里透露出害怕担忧。
希安把他揽到怀里，笑着道：“那是妈妈的朋友，不用怕，我请他们上来坐坐。”
“真的么？”两个人异口同声，迟疑地问。
“真的。”希安笑，安抚意味十足，“骗人就罚我和你们一样去上幼儿园。”
“那我们就勉勉强强相信你吧，不过我会在上面看着的，万一他们真是坏人的话我就打电话给警察叔叔，报警请拨110，火警请拨119，急救请拨120，我记得很牢的。”思哲望着希安，目光坚毅，童音稚气可爱。
“真聪明！”希安不遗余力地夸奖，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各亲了一下这才开门出去。
躲在楼下的，果然是林耀，另一个人希安却没想到。
“林伯母。”希安礼貌得体地叫她。
林妈妈看见瘦了一大圈的希安，又想起她一个人生下两个孩子，更加觉得愧疚心疼，连偷窥被人抓住的那点尴尬也被抛到了脑后，她拉起希安的手道：“你，你辛苦了。”话音未落，已然哽咽。
希安瞥了眼旁边手足无措的林耀，做了个鬼脸道：“报告首长，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你真是。”破涕为笑的林妈妈轻轻地拍了一下希安的手臂。
“外面天气热，我们上去谈吧。”希安扶着林妈妈往楼上走。
没等希安拿出钥匙，门就开了，思澈大大的笑脸绽放在眼前。
“这个就是思澈了吧？”林妈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要摸摸他，没想到思澈却突然躲到了希安的身后。
“安安，就是她和那个叔叔说要买东西给我们吃。我就知道巫婆都喜欢给小王子吃毒苹果。”思澈理直气壮地告状，思哲也在一旁认真点头补充，“他们从公园开始就跟着我们了。”
希安从背后拖出两个振振有词的小家伙，笑着道：“不要这么没礼貌，快叫奶奶和叔叔。”
思澈把头一扭，道：“是你说对你笑得特别和善的陌生人都是坏人的。”
希安扶额，“他们真的不是坏人，你们还没有生出来的时候他们都很照顾妈妈。”
听了希安的解释，思哲和思澈这才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奶奶，叔叔。”
希安把林妈妈和林耀领进客厅，微笑着道：“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男孩子倔了些。”又转过身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背，“妈妈买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回来，你们去吃吧。妈妈和奶奶还有叔叔说会儿话。”
“没事没事，就让他们在这儿玩吧。”林妈妈刚要伸出手去拉离自己近一些的思澈，又想起刚才孩子们对自己的避让，于是讪讪地收回了伸出一半的手，道：“真的没事，奶奶就是想看看你们。”
两个孩子都懵懂地望着希安，不知道到底是要去吃蛋糕还是继续留下来。
希安对他们点点头，道：“妈妈去切蛋糕，你们在这里陪着奶奶。”
林妈妈看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孙子，一腔疼爱之情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把头枕在林耀的肩头默默地流泪，悲喜参半。
不久希安便端了蛋糕和茶水过来招呼大家吃。
林妈妈勉强止住哭，率先拿出两碟蛋糕送到双胞胎手上，“乖宝宝，快吃蛋糕。”
思澈和思哲看了眼希安，见她只是微笑，便乖乖收下，不忘乖巧地道谢。
大家在一起说了很久的话，直到六点半林妈妈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告辞。
希安心底越发不安，总是说长痛不如短痛，其实，还是不痛最好。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一起盘腿坐在地板上看动画片，希安清清嗓子，试探性地问：“小哲，小澈，你们想爸爸么？”
电视正播放到精彩处，两个孩子眼睛也未转地道：“不想。”一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对他们而言并不如眼前的动画片重要。希安庆幸，也许从来没有出现的东西就不会去向往，幸好，你们这么小，还未学会悲伤和思念。
“如果爸爸回来的话，你们高兴么？”
“嗯，嗯。”孩子们敷衍着道。
“你们觉得林叔叔好还是颜叔叔好？”希安假装看着电视，眼神却是紧张地关注着两个孩子的表情。
“都好，都好。”
“那如果你们的爸爸是林叔叔的话，你们高兴么？”
“反正又不是他。”
“我是说如果嘛。”
“高兴，天天开漂亮的车车，还要用他的钱买很多很多的可乐。”思澈不假思索便道。
“不许喝可乐。”希安掰过他的头，看了一眼他的牙齿，不满地道：“下次再敢偷喝可乐，我就让牙医先生把你的牙齿一颗颗拔光！”
“思哲呢？如果林叔叔当你爸爸的话，你高兴吗？”
“他要是把陈龟送给我的话，我还是蛮高兴的。但是我不想叫他爸爸。”
希安不安地问：“为什么不想叫他爸爸呢？”
思哲想了很久才别扭地道：“因为很奇怪。”
希安笑得开怀，把他抱到怀里捏了好一会儿的脸，“不行了不行了，下次不许这么可爱，不然就捏你的脸！”
“安安，我也很可爱的。”思澈鼓起腮帮子，把脸凑到希安眼前，表示也要捏捏。
希安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正色道：“其实，林叔叔就是你们的爸爸，但是妈妈那时候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办法和他一起，所以他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现在他觉得很愧疚，你们愿意接受他吗？”
“好啊。”两个孩子一致的回答让希安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似乎是独守宝藏的巨龙，突然有一天被四十大盗光顾了一样。况且这两颗最名贵的珍珠还是自愿跟着强盗走的。难以言喻的害怕被抛弃的感觉。
希安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道：“那我们明天去和爸爸见面好不好？”
思澈望着思哲，片刻的犹豫之后，两个人才慢吞吞地道：“不好。”
“为什么？”
思哲用手指专心致志地抠着沙发上的一个小洞，咬了下嘴唇道：“我知道他是我爸爸就好了，我不想和他见面也不想让他和我们住在一起。对不对，思澈？”
思澈重重点头，小声道：“反正你也不让他给我买可乐。”
希安鼻子一酸，胡乱地揉着两个孩子的头，“坏小鬼。”失而复得的宝物，足以让巨龙欢喜地流下眼泪，那么让四十大盗饱饱眼福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不喊他爸爸，也不用和他见面啊？”
“不行！”希安把思澈压在沙发上，在他腰上挠了几下把他逗得咯咯笑，“爸爸很想你们，今天过来的就是林是的妈妈和弟弟，他们也很喜欢你。明天我们去见见爸爸好不好？你们要是不想叫他爸爸的话，也可以叫他林是啊，他不会生气的。”
一家人闹在一处，从沙发一路你追我赶地跑到卧室，在床上玩起了枕头大战。一向早睡的思澈到了九点半还没有半分睡意，睁着大眼睛偎在希安怀里央求听鬼故事。
希安一只手撑着头，嘴里咬着指甲，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阴森恐怖的鬼故事，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遇到小强平均能尖叫半分钟以上，走夜路差不多能要了她的命，一个人在家总觉得屋子里藏着另一种生物（可能是鬼吧）……
“有一天啊，一个长得超级帅但是很穷的书生正在自己家里看书，突然一阵阴风吹过，吹灭了屋里的唯一一支蜡烛，等书生摸索着把蜡烛点亮之后，发现面前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妙龄少女。”希安正想着说之后他们就暗送秋波，然后春风一度了，却蓦然惊觉这个故事不怎么适合学龄前儿童，内心无比纠结怎么糊弄过去。
“然后呢？”思澈等得不耐烦，催促道。
“然后就是少儿不宜的镜头啦，所以你就给我好好睡觉吧！”
“什么是少儿不宜啊？”思澈无比纯真地问道。
“就是不适合小朋友。”
“啊？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听到结局啊？”
希安思考片刻后道：“你现在是四岁，再过十年吧。”
“十年很快么？”
“很快，我眨了一下眼睛你们就这么大了。”
“那你再眨两次眼试试看好不好？”
希安干脆闭上眼睛，“我现在没有心情眨眼睛，你快给我老实睡觉。”
思澈不甘心地吐了一下舌头，指指自己的额头道：“那我要一个晚安吻。”
希安凑过去，亲了亲他，又转过身亲了亲已经睡熟的思哲。
我不愿做斩恶龙斗巫师的王子，我只想做一只守护着自己宝物的巨龙，即使身处黑暗的沼泽，即使身处渗水的山洞，即使身处无人的荒漠，我也只愿把我的宝物藏在身后，然后，永远和他们在一起。
何况爱恨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希安的心情却不是十分疏朗，谢绝了林是开车过来接他们的好意，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乘公交车到了约定的咖啡馆。
刚一进门就看到林是挥着手对他们打招呼。
“你们在外面我就看到了，今天这么热，搭公车很辛苦吧？要不回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希安让两个小孩子坐好，从包里拿出纸巾替他们擦擦头上的汗道：“也还好，没让你久等吧？”
“没有没有，我就比你们先到一小会儿。”林是招手叫来服务生，问两个孩子，“小哲小澈想喝什么？”
两个孩子看看林是又看看希安，一脸乖顺地道：“牛奶。”
希安微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夸奖道：“真乖，晚上我们包饺子吃。”
林是把单子递给服务生，道：“两杯温牛奶，一杯红豆奶茶不加冰。”
希安摇摇头道：“不要奶茶，换成绿茶吧。”
“我听说我妈昨天去找你过了？”林是看着挤在两个座位上的三个人，有些苦涩地问道：“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也是想两个孩子，希望你能体谅。”
希安道：“没有的事，伯母对我一向是很好的，还说下次熬绿豆汤给我喝。”她推推两个孩子，略微低下头道：“叫爸爸好不好？”
思澈和思哲有些不乐意地撅着嘴道：“爸爸。”
希安摸摸他们的头以示表扬。
明明等待这一声爸爸已经很久了，此时此刻林是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要的不是敷衍的那一声爸爸，而是当初那个会紧紧握住自己双手的希安，那个经常皱眉但在自己身边却更喜欢微笑的希安，那个仔细为自己挑去饭菜里姜丝的希安，那个不知道心疼不知道背叛的明媚到嚣张的希安。
“希安。”林是觉得自己喉头发紧。
“嗯？”希安抬头看他，“什么事？”
林是只是看着她，眼神无限怜惜，那么美好的希安，被自己弄丢了，他明白，这场长远的对峙中，希安只会后退，她从来都不是主动的人，意料外的自卑，意料中的固执。那么勇敢地爱了一次，把她拥有的一切全都赔了进去，他明白的。年幼时母亲去世，父亲离家，她一直都认为自己不够好，故作坚强的眼神深处是脆弱的渴慕，他明白的。
“希安，对不起。”林是一手撑头，眼泪砸在桌布上。
希安微微愣住，林是，从没在她面前哭过。
“林是，没关系，真的。”
她恨过他，这种恨意浸透了漫长的时光，却又被漫长的时光给磨平了。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