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了豆浆,点了卤,习惯的又寻了些木耳菜炒了个咸口的拌菜,一切摆弄好了后,春花正想去叫人时,回身却看见门口杵着的张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神里包含着欣喜,哀伤,思念,或许还有些别的,春花已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猜测了,因为她只觉得脑袋都快罢工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都想起了,空白的大脑,只剩下眼前的他。
“花花。”听着似呢喃一般的声音,春花身子颤了颤,但却立马又垂下了头,目光只盯着地上看。
张睿站在门口犹豫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两人僵硬的站着,在这寂静的夜色下却慢慢的显出难得的安详来。
“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做了豆腐花。”春花有些磕巴的说道。
本来一直想着要不要死皮赖脸的赖到底的张睿惊喜的看着他的花花,傻笑的见嘴不见牙,而就在这时,柳婆子大步的就走来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负心汉子,你今晚咋跑来这了,也是闻着我家小姐的豆腐花味来的?”
柳婆子也不待张睿答话,便兴冲冲的跑到春花跟前帮着打下手,“老奴听着磨响,就知道今晚又有好吃的了。嘿嘿,这就眼巴巴的赶来,小姐你可给我留了鲜豆浆?”
“留着了的,连青木的也也一并留了。”春花笑着道,自从住到了这里,她便养成了晚上睡不着便磨豆浆的习惯,开始时他们还帮着做,但是帮倒忙的多,所以春花都不让他们上手了,只是做好了都会叫上他们一起吃,渐渐的他们也都习惯了,一听到磨响就知道有吃的。
果然吃食刚上桌不一会,青木也来了,一步步挪到饭桌的张睿见了青木更是绷着一张脸,甚是难看,这碍事的人可真多。
当然青木也是理都不理他,就柳婆子上下打量了张睿调侃到,“负心汉,你这才躺了十来天就能起啦?早知道你要是一起来就来和我抢吃的,我就再打的你重些,让你多躺几日。”
说着柳婆子还故意掐着一把筷子吱呀呀的响,面目狰狞的威胁。
不过张睿到不觉得害怕她,毕竟要不是柳婆子每日给他用的药酒利害,还经常给他“松骨”,也就是打他,他也不会好的这般快。
而且知道她本性唠叨后,张睿更加不惧她了,“我不叫负心汉,我叫张睿,字梓朋。”张睿绷着脸从青木手里接过碗豆腐花,看着上头飘着木耳菜,心中的郁结像是突然散开了,嘴角不禁上扬了漂亮的角度。
一旁给他分筷子的柳婆子看得是浑身起鸡皮疙瘩,抖了抖肩,嫌恶的看着张睿道:“负心人,这大晚上的,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吓人?骇的我这老太婆都不敢自己睡了。”
张睿轻咳了下,收起了傻笑,面无表情的吃了一大口他怀念的豆腐花,直到咽下喉后,才从嘴角飘出句:“我有名有姓,姓张名睿。”
柳婆子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姓张的负心汉吗?有啥了不起的,姓张的多的是,你以为就你有名字啊!哼。”柳婆子屁颠颠的跑到春花跟前领了份满满的豆腐花,又屁颠颠的坐下,嗤啦了一大口,还没咽下,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硬生生让她又吐了出来。
张睿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悄悄往春花那头挪了挪屁股。
柳婆子却是一双眼瞪的溜圆,指着吃得一脸傻帽的张睿道:“你,你,就是,那,那张睿,张梓朋?考科举那个?考最后一科的时候,费了一张卷子又赶抄了份的?就他们说失踪那个?还是最有希望中状元那个?”
张睿眼皮都不抬的继续吃着自己的豆腐花,享受的吃完了一碗,柳婆子忙狗腿的上前给他满上,还恭敬的给他摆在了跟前,张睿又吃了一口,一边回味着,一边随意的道:“我确实是今年参考的举子,确实是叫张睿,又确实是考最后一科时费了张卷子,但你说别的失踪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在这躺了十几天了,外头的事也不太清楚。”
“那就是你了!”柳婆子一掌重重的拍在了张睿身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有个举子考完就不失踪了吗?就是你啊,呵呵。我还以为你想不开,自杀了呢。你不知道啊,你那费掉的那张卷子还是被找出来了,原来那份也就滴了一滴墨,别的都很好,据说主考官很欣赏你呢,呵呵,没想到你跑我们这来了。”
张睿一听,那是一口豆腐花卡喉咙那,上不来下不去,脸都白了。
“哎呦,你这咋的啦?激动坏了啊。状元肯定是你的了!那卷子连皇上都看了,都说好的。”柳婆子砰砰的拍了好几下他的后背,这才让张睿上了口气。
“咳咳,”好不容易回了气的张睿忙抓着柳婆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不是还有十天才公布吗?而且你说我的卷子那又是怎么回事?咳咳,皇上又怎么会知道?”
春花默默的听着,也有些惊奇,但要是张睿的话也不奇了,他的才学她也是知道的,可看着张睿白着的一张脸,她不禁心紧揪揪的,所以故作面不改色的默默吃着豆腐花,而青木则是自始至终不言不语,恨不得融到空气里去。
☆、第六十五章 张睿见帝
柳婆子顿时是挺直的腰板,自豪的道:“你也不看看老妇是啥人?自然是好奇许久了,但这公布的日子又太久,这就去求了圣上的旨意想提前到贡院看看状元是谁啦,谁知刚好皇上也好奇,所以就也跟着去啦,然后刚好那些考官看着你那赶出来的卷子,正在说书法不好要不要给你降一等的,但又说你的文确实好什么的,结果皇上刚好来了,一眼看出你那应该是抄了一份的,这就特地找人问清楚,”
柳婆子没注意张睿惨白的一张脸,继续兴奋的说道:“哦,那帮你换卷子的考官还是我帮你找来的,你那卷子也是我从一堆废卷里找出来的,呵呵,你不用太感激我,这也就花了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我还到一品香喝了杯茶,才去见的皇上,然后他们见了你的废卷大呼精彩,具体什么咋咋忽忽我也没听明白,反正就是好。连皇上都说你是难得之才,今晚还特地叫我寻你呢。没想到你就在我眼皮底下呢。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柳婆子看着张睿激动的双手颤抖,很是理解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不用紧张,皇上很是好说话的。你不用激动成这样。再说你真才实学的怕啥子。”
张睿扭头看着这个罪魁祸首恨得是牙痒痒,本来他都设计好了,将原来的卷子故作不小心滴了滴墨水,然后和考官换了张新的,再重新草草抄一份,为此他还脑子大爆发的临时改了不少词句,为的就是降低文章水准,他这么千辛万苦的改出来的卷子却被这个蠢婆子给毁于一旦了。
张睿气恼的拍打着桌子,要说他的计谋本是天衣无缝的,可是那毕竟是重抄的卷子错别字什么的是一个也没有,所以皇上没准这就怀疑了,还翻出了他的废卷,如今废卷和抄卷一比较,明显就能看出他故意的了,这般来他也许不用自我了断,就有可能因为欺君的事便直接拖菜市口了。
看来他得想想法子了,张睿坚定的看了眼春花,他可不想如此就和她天人两隔了,站了起来,扶着拄拐走了。
“唉,你这人是怎么了啊?”柳婆子奇怪的看着愤然离去的张睿,呢喃道:“状元,不好吗?”
春花看着张睿有些颓废的背影,心下突然有种预感,这事也许和她有关。
自那晚后,春花便没再看见过张睿,听柳婆子说张睿最近整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柳婆子如今每日倒很是勤恳的帮他恢复,几乎可以说是到有求必应的地步了,毕竟张睿可是未来的状元人选不是,而且他好像这几天就得见皇上了。
春花自打那晚后每日也会做了豆腐花让柳婆子送过去,有时也做些骨头汤什么的,有心情的时候也会做些豆渣饼子,他们两像是进入到了一个奇怪的模式里,至少柳婆子觉得很奇怪。
不过,今天皇上要她把张睿带过去,她也没想到这个张睿居然那么厉害,连皇上都为了他特地微服出巡了,当然肯定也少不了他是在宫里呆的腻了,不然他也不会老把她找回去唠嗑。
就和那张睿一样,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超热心地和她聊天,还问了很多皇家的事,她看在他那么紧张的份上,特地偷偷说了些,当然不是她兴奋过头说多了,她作为一个超级皇宫密探那种失策的事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过,柳婆子看看张睿那身做工粗糙的长袍,眼皮跳了跳,嫌恶的道:“你就穷到这般地步啦?你要是不好意思和我老婆子借钱,你可以偷偷去敲个我们店里的桌脚,那都够你换好几身上好的衣裳了,还有,你这样见皇上,你是嫌命太长了是吗?”
张睿面不改色的道:“这是花花做的。我最珍视的一身衣裳。”
柳婆子嘴角抽了抽,想了想自家姑娘,觉得她有必要回去和侧妃娘娘禀报一下这事,好好给她姑娘找几个绣娘来做衣衫,毕竟他们姑娘要学好女工是不可能的了,那他们就得备着长工不是,谁叫咱有的是银子,不会女工也没啥。
丝毫不觉得她家姑娘有何不妥的柳婆子正想着如何帮着她家姑娘找绣娘,张睿则是又将这些日子得到的信息捋了一遍,还是觉得他状元的几率很大。
皇上登基四年间,拔出的都是一些跋扈老臣,收缩外戚,分明是要独揽大权,武的方面他有成西王爷自是不用优,但是文的他就几乎没有和他改革政见的趁手之人,所以张睿的那篇策论才会那般吸引他。
而要成为皇上的左右手自然是要更高的起点,所以皇上定是要给他联姻,本来春花的身份也是够高的,但是她的身份却是个忌讳,要不然淑侧妃也不会只是个侧妃了。
而且他想要的探花,也是不好得的了,先是他所抱希望的李邱二人居然在策论上失手了,立意过于陈旧固守,不得皇上喜欢是一定了。
但好在还有二人好像是超常发挥了的,还是有些希望能争取一下,只要皇上能感受到他的诚,他相信这个从争斗中胜利的皇帝一定会成全他的。
张睿一路跟着柳婆子到了一个酒楼,也就是历代文人的向往之地,“文畅楼”,据说如今还是成西王府名下的,当然也就是春花她姐之前说要交予她的“经营不善”的那家楼。
直接到了三楼,张睿等了不大会,便有个鸭子嗓的太监唤他进去,张睿进了屋也没抬头只跪地便告罪。
屋子里静了许久,最后竟是那柳婆子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啥罪啊?”
听到柳婆子的问话,张睿是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柳婆子不要命了吗?
可是紧接着便是一个清亮的笑声,“柳嬷嬷说的对,你啥罪啊?”
张睿也顾不得这柳婆子到底啥来头了,毕竟能在皇帝跟前混成这般模样的人自是错不来的,接着他便将他变傻,和春花的种种,到和淑侧妃的赌约等事情大概说了,中间柳婆子还问了他好几次话,他都一一答了,而那清亮的声音却一直没出现。
说道最后,他心里也有些毛了,虽说他打探了不少皇上的脾性,但这伴君如伴虎不是,当然能做到柳婆子那样的都不能当常人看了。
☆、第六十六章 冰释
“所以,你用心良苦的做了两份卷子?不为状元,只为探花?”,听到皇上问话,张睿耷拉着脑袋,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还想朕给你探花的功名?”听着带着怒气的问话,张睿咬了咬牙,抬首认真的看着他有眼前这个与他年纪相当,衣着华丽的男子坚定的道:“是的!”
一时空气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只余他们二人互相望着彼此。
不懂得气氛一说的柳婆子歪头歪脑的想了想,又左右看了看这眼神颤斗着的二人,突然插嘴道:“难道不该让他当探花吗?”
皇上一听,立马清亮的笑出声来了,另一边,张睿暗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接着便又听到赦免一般的声音道:“张梓朋啊,是该给你探花的名,但是,你剩下的日子,也都是朕的了。”
张睿愕然的看着这个令他悲喜交加的人,最终却只能跪地,说了句:“谢主隆恩!”
这之后,他的大事算是成功解决了,虽然他的后半辈子也有了着落,而且那还必定是清闲不来的了。
不管怎么说,张睿打算抓住时机,早些回去和春花过过安静日子,可是明显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刚出文畅楼就撞见了寻他多日的曾知。
“你这是跑哪去啦!”曾知看着神清气爽的张睿是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半个多月啦?”
张睿见好友满脸焦急,心里也是理亏,支支吾吾的大概说了他的事,只是瞒了见了皇上的事。
“只要你人还在就行。”曾知听完,知道他仍有保留,但也没多问,却只是突然阴侧侧的笑着对他道:“我为了寻你托了不少人,再加上你自己的名气,如今怕是半个城的人都知道你失踪了,那么你这又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要代我去一一说明白了!”
曾知拖了张睿就走,说是哪家酒楼里刚好有诗会,张睿想起柳婆子说的寻死的举子,再想着他日后要走的路,便也只得无奈的跟着曾知去澄清他没死的事。
可这一澄清就忙到了皇榜出来的那天,本来这考完了科举,聚会就多的不行,大家都抱着考不上也搭个人缘的想法,所以张睿这个突然冒出的失踪人口自是成了宴会的常驻客。
这日出成绩,张睿不慌不忙的看完皇榜,领了功名状,便匆匆辞了一众好友,期间还回了趟他住的客栈,认真洗漱了一番,换上春花给他做的长衫,带上他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急忙去小店找春花。
他这些日子都没见到她,虽然他叫了人去小店告知了缘由,但还是有些担心,所以在得知自己中了探花后,便火急火燎的准备提亲来了。
这次见春花倒是没那么费事了,在被柳婆子拉着说了一顿八卦,以及被青木冷着的一张脸冻得冰冰凉后,他终于在磨房,见到正在做豆腐花的春花。
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张睿突然有些迟疑了,他和侧妃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