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花灯节
在大齐国,这一日未婚的女子也可以到街上游走观光。
好不容易盼到一年一日的花灯节,袁家众姐妹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吃罢晚饭,袁竣廷便打扮整齐的过来缠着袁锦心陪他一块去逛街,看花灯了。
本来就是九岁大的孩子,不管他的心性如何的成熟,但终究还是未长成的,袁锦心本是不想出门的,却又不想扫了这孩子的雅性,只得换了身衣裳,领着如喜和他身边的小哑巴,一块出门赏灯去了。
这一路上,各式摊挡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花灯的种类也是各式各样,花样繁多。
有巧夺天宫的观音坐莲灯,亦有俏皮可爱的玉兔灯,有美伦美唤的牡丹灯,亦有风清傲骨的诗歌灯。
除了这些,还有各种好玩好看的商品,数不胜数。
袁竣廷像只快乐的猴子一般,一会在这边看看,一会又到那边摸摸,不出一会儿,小哑巴的手上便捧了一大堆东西。
连如喜都是一惊一诈。
反倒是袁锦心,两手空空,对一路看到的东西都只是淡然一笑。
待几人都逛累了,袁竣廷这才不解的问道:“三姐,你难道不喜欢那些东西么?你看,多新奇啊!”
他从小哑巴的手里找出两只雕刻精致的泥人儿,一男一女,像是善财童子和花姑子。
袁锦心微微一笑:“喜欢,只不过三姐已经长大了!”
是的,这种喜悦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能体验到的,现在的她活得坚强,却也……很累!
“有多大?”袁竣廷嗤之以鼻,随口问道。
在他的心中,三姐不过大他四、五岁的样子,算起来,也就是小姑娘一个,虽然心机深沉了一些,心肠也歹毒了一些,但是……她终究还是未长大的。
“很大,很大……”她的眼神渐渐的变得幽远,看着今夜那满天的繁星,突然有种莫名的伤感。
是的,她到底多少岁了?这个问题,似乎早已纠缠不清了。
“喂……你撞了我的花灯,你赔给本小姐!”一个跋扈的声音打断了袁锦心的思路,她扭头一看,却见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追着一名玩痞少年满街的跑。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众人皆指指点点之际,如喜却低呼道:“这不是大少爷么?”
袁锦心定睛一瞧,可不是……这男人正是大少爷袁竣峰,而那名娇俏跋扈的女子不正是当今的七公主德馨么?
她拉了袁竣廷正要闪躲,一转身,却撞上一堵厚实的人墙,额头一痛,出于上次楚修辰的教训,她本能的抬脚冲对方的金丝软靴一脚踩下去,并用了巧力,在脚趾的部位辗了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装作惊慌的道歉,抬头一瞧,却迎上一对明晃晃的桃花眼。
此人面容姣好,雌雄难辨,尤其是那对含情带笑的单凤眼,直撩人的心脏……不是太子殿下,又是何人?
“无妨,三小姐今日也有此雅兴前来赏灯?”太子微微一笑,眼中竟带了一分包容,刚才那一脚,虽说没有断筋断骨,却也是奇痛无比的。
这丫头绝不是善类。
袁锦心看清来人之后,心中涌起一万分的懊悔,本不想生事,可麻烦却接踵而至的跑来找她。
“太子也来赏灯么?”她面容变得极快,上一秒还是一脸错愕,下一秒已经换作了巧遇般的欣然。
慕容衍有些闪眼,他记起第一回在猎场看到她时,她身负重伤,却坚韧不屈,而后,又在邀月楼中,起舞惊艳。
她带给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甚至慢慢的开始牵动他的心。
“我是被七妹拉着出来的,走了一个晚上,脚都酸了……三小姐能否陪我去前面的邀月楼小坐?”
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微微扬起。
袁锦心不禁有些歉疚,自己刚才确实是使了些力气,只怕太子爷的脚趾已经红肿起来了,既然人家不打算追究,她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
“也好,我也有些累了!”她轻笑,转头吩咐如喜和小哑巴将仍旧流连在各色摊挡的五少爷看好。
慕容衍冲身后的便衣侍卫点了点头,那人便冲着七公主的方向去了。
只要那丫头不惹上什么麻烦,偶尔玩乐一下,亦无妨。
两人上了邀月楼的二楼,拣了个靠湖的雅座坐下。
落阳湖清波涟涟,已有不少贵家画舫停靠在岸,饮酒作乐伴随着琵琶弹唱声忽近忽远的传入耳中。
太子突然说道:“三小姐觉得二殿下要对四殿下不利?”
上回的话,楚修辰还是带到了,袁锦心也不避讳,轻言道:“我只是猜测,如今这局势,四殿下可谓是风声水起,众望所归!”
054 不及某人
“哦?三小姐怎么会怀疑到二殿下的头上?”
慕容迁一向低调,做事从来不会太过出风头,楚修辰上回将这话带给他的时候,他亦是吃了一惊,最终是百思不得其解,眼下,他十分想知道,袁锦心又有何证据?
袁锦心早已猜到太子不会相信,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到那长颈细壶旁边,指着两样东西,道:“太子觉得是这茶壶大还是茶杯大?”
太子看着桌中央的这两件东西,一时之间也犯了糊涂:“这……自然是茶壶大!”
“太子请看……”袁锦心微微一笑,纤纤玉指拎起那细颈茶壶,微褐的茶水往茶杯里一倒,满满一杯。
袁锦心将这杯水倒在了旁边的大碗里,继而又倒上一杯,如此,一连倒了十杯,茶壶里的水终是被倒得一滴不剩。
而此时,袁锦心手中的茶杯中,却还剩了满满一杯水。
她将两样东西再次推到太子面前,问道:“太子觉得是茶壶大还是茶杯大?”
“这……”太子再次犹豫了。
“太子说的没错,确实是茶壶大,你且莫小看了这小小的茶杯,只要它锲而不舍,日复一日,再大的茶壶也能被它清空,一滴不剩!”
太子恍然大悟,他猛的抬头,面带惊讶的看着袁锦心。
却见对方面容淡淡,微笑怡人,并没有半分不妥之色。
这是他第一回与袁锦心正面交谈,亦是他第一回如此亲近的看着她,这个女子的心中到底藏了多少令人惊讶的东西?
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那般的让人惊奇。
“三小姐如实说来!”
袁锦心的嘴唇一动,正欲言语,却听闻楼下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叫好声一片,两人从楼台望下去,只见一楼那舞台中央,有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嘴咬血红的玫瑰,正翻身跳上半空中那细如牛毛的铁丝之上。
她姿态优美,举止轻柔,像一只展翅欲高飞的孔雀。
太子扯唇一笑:“三小姐可知,自从邀月楼那一舞,这京城中便有无数女子开始效仿,三小姐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连我父皇都曾多次问起!”
连皇上都知道了?袁锦心倒是吃了一惊,这些不足挂耻的小事,居然能流传到宫中,想必定是后宫的那些妃子效仿取悦龙颜。
“太子取笑了,锦心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楼下又一阵叫好声传来,只见那名女子果真如袁锦心当日那般散开了衣裙,翩翩旋转,五彩花瓣自那裙摆之中飘落而下,似是下了一阵芬芳的花瓣雨,美不胜收。
“不如某人!”一楼二名锦衣华服的公子看了整场,最后落下这个结论。
“某人是谁啊?”从他们身后钻出一名娇俏的女孩,原本正惊叹这女子的舞艺超群,听了两位哥哥的话,不禁对这某人又起了兴趣。
慕容寒笑道:“自然是袁府三小姐了!”
七公主本就对上回袁三小姐不肯单独为她表演而耿耿于怀,此时听到她的名字,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嘟了小嘴,气鼓鼓道:“我看未必,那三小姐定是舞艺不如人,不敢在我面前献丑!”
正在此时,袁竣廷领着如喜和小哑巴寻了过来,一进门,袁竣廷便嚷嚷开了:“三姐……三姐……你在哪里?”
“这不是袁府的五少爷么?”在上回老夫人的接风宴上,慕容寒是见过袁竣廷的,亦对这个小祖宗印象深刻,因此,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听他口口声声喊着三姐,莫非……袁锦心也在此?
想到这里,慕容寒的双眼一亮,本能的抬头往上望,却见太子殿下与袁锦心正倚楼观舞,二人说说笑笑,好不亲昵。
他心中一阵不痛快,有一种被硬物堵住了喉咙的感觉。
慕容迁也看到了楼上的二人,原本微笑的脸,一瞬间便沉了下去,他努力咽了口唾沫,觉得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德馨公主推了袁竣廷一把,跋扈的叫起来:“你吵什么吵,吵到本姑娘看戏了,还不给本姑娘滚出去!”
袁竣廷又岂是任人欺负的主,他反手一推,亦不甘示弱:“这酒楼又不是你开的,你凶什么凶?”
德馨公主少有被人反驳的时候,她气得一插腰,又推了对方一把:“你可知道本姑娘是谁?我就是当今的……唔……唔……”当今的德馨公主殿下。
这话还没说完,慕容迁便捂了她的嘴巴。
楼上的袁锦心听到这边的吵闹,已经和太子殿下一块下来了。
“二弟,四弟,你们也来了?”太子看着这突然热闹起来的场面,面上笑盈盈,心中却是极失望的。
刚才,袁锦心似乎有话要说,却被这帮人生生的打断了。
055 遇刺
七公主一看,居然是袁家小姐,她立马将袁竣廷丢一边了,跑上来拽住袁锦心的袖子,蛮横道:“你上回还欠我一支舞呢,你现在表演给我看!”
这七公主,脑子不大,记性倒是不小,都过去好些日子,她还惦记着这事。
袁锦心轻笑不语,毕竟是未长大的孩子,偶尔胡闹,也是平常之事,最重要的是,七公主心思单纯,不善于耍心计。
她虽然被皇帝和皇后捧在手心多年,后来却因为北上作乱而被迫嫁去了番国和亲,据说日子也不好过。
“放肆,我三姐乃大家闺秀,岂有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脸的道理,要看表演,你找那些舞姬去……”
袁竣廷立马上前,将袁锦心护在身后,颇有几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魄。
以往只觉得他假小充大,他这么一拉,袁锦心才发觉,这孩子似乎又长高了些,身子骨都与她差不多了。
看他护着自己的那模样,袁锦心只觉得温暖贴心,上一世,她没有真正亲切的人,这一世,老天却赐了这么一个弟弟给她,倒是意外之喜。
德馨一插腰,鼻孔都要气出烟来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冲着袁竣廷便张口骂道:“你个臭小子,快给本姑娘滚开,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当今的德……唔唔……”
嘴巴被人捂了两次,太子的长臂一伸,轻而易举便将德馨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给堵上了:“三小姐见笑了,舍妹这性子就是这样,从小被宠坏了,你别见怪!”
那德馨公主被人捂了嘴,还听太子给那小小的袁府庶女道歉,瞪圆了双眼,手脚并用,大有一招定高下的趋势。
此地不可久留了,袁锦心摇了摇头,拉着袁竣廷便要走出邀月楼。
“三小姐,我送你!”慕容寒立即追了出来,十分热络的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袁竣廷防备的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刚刚是太子,现在又来了个四殿下,他心中隐隐猜到这些人对他的三姐恐怕是另有心思。
不等袁锦心说话,袁竣廷便急忙回绝道:“不用了,我们有马车!”
袁锦心看着这人小鬼大的五弟,眼中多了几分宠溺,这孩子太过敏感,对任何人都留有防备之心,这对于年纪小小的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三小姐……”慕容寒极失望的瞧着袁锦心,像在等待她开口给他一个做护花使者的机会。
可惜,袁锦心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笑容轻浅疏离:“四殿下,我家的马车就在外头,还是不劳烦四殿下了!”
她的身影渐渐走远,直到上了马车,回头张望之时,袁锦心仍旧看见慕容寒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双眼睛深沉悠远,像一樽万古不化的石像。
“三姐,刚才太子殿下和你说什么了?”袁竣廷挨在袁锦心的身上,斜着脑袋看她,眼中有星光点点跳跃,像极了那清澈湖水中的火苗。
袁锦心半倚在软榻上,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柔顺的秀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没什么,只不过闲话家常而已!”
慕容衍一定还会找她,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也不会轻易否决自己,这漫漫前路,看则平坦,实则荆刺重重。
“三姐……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袁竣廷的身子一僵,眉心紧紧的拧了起来,袁锦心一直将他当成小孩子,此时,她明明满腹心事,却是一滴也不愿意和他分享。
这让袁竣廷很不悦,他挣开袁锦心的手,挺直了背脊独自生着闷气。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竣廷,这世间人心陷恶,有很多事,你还不明白,但三姐答应你,等你长大成人之后,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一一相告!”
只要他对她还像如今一般信任、亲密,她便始终待他如亲弟弟一般疼爱。
马车悠悠的走在回府的官道上,静谧的夜晚,像是被人隔离了一般,宁静得可怕。
在经过枫树林的路上,那拉车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而后长长的嘶叫了一声,袁锦心等人只听到外头的马车夫一声闷叫,马车剧烈的抖动起来,而后一把长剑便飞速的刺了进来。
“不好!”
外头有埋伏,她本能的将袁竣廷护在怀里,压低了身子去躲过那把长剑,却不知,马车的车顶突然腾空而飞,数名黑衣人自那黑夜之中翻腾跳起,手中的钢刀利剑亮光闪闪,好不吓人。
“小姐,我们怎么办?”如喜慌了手脚,正想过去护住袁锦心,却被小哑巴拉在身后。
数把长剑由上方快速的刺了下来,眼看着几人的头顶便要开花。
小哑巴却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迎着头顶上的那些剑光便甩了出去,整个马车应声散落,几人滚落地上,借着那微弱的月光这才看清了当下的局势。
相府本就坐落在闹市,却不知,这马车夫为何会将车子驶向这荒郊野外,分明是有人早就设下了陷井要取他们的性命。
眼前的黑衣人足有十名有名,而且个个身手敏捷,绝不是范范之辈。
莫非他们今日要死在这里?袁锦心将袁竣廷紧紧的护在身后,眼看着那黑衣人的剑就要抵上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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