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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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小师妹-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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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且让她试一试。”五师兄朝我示意。
  林知府从容地让出两步,“那便有劳姑娘了。”
  我回以一礼,“大人客气。”
  师兄在车上并没有过多解释,进入冰窖以后我才看出要做什么。人的身体虽死了,但思维往往比肉体活的久些,只是若去世太久,怕连丹珠也没有办法,等闲师兄不会带我出来。
  缓缓扬起手,琴弦振动,悠扬的曲调在圆形的冰窖里回响。
  有四人的眉心微微透出几缕金光,我大松一口气,入了其中一人的记忆。
  她的名字叫岚茵茵。
  四
  岚茵茵出身在商国一个叫岚溪村的地方,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岚,算下来有一大片亲戚,见面打招呼分外热闹,不是大伯,四婶,就是二大爷,三大妈。岚茵茵记脸的本领就是在那时学会的,凡是她见过的人,过目不忘,定能对号入座,周围的小伙伴都亲切地称呼她“怪胎!”
  她五岁那年,村子里来了一对外姓的父子,姓熊,父亲叫熊天,儿子叫熊二禾,儿子的名字大概有希望双丰收的意思。村子里的人纷纷猜测他们的来历,有人说父亲虎背熊腰,可能是盛极一时如今落魄的武夫,有人说他目露凶光是手沾鲜血一直在逃的杀人犯,也有人嗤之以鼻扫兴地说他们不过是南边逃难来的农民,大家都不太欣赏后者的说词,但不得不承认绥江发大水,确实听说那里淹死了很多人,幸存的纷纷逃出来,这说法最靠谱,不久岚茵茵的大婶家准备嫁女儿,人们立刻对熊家父子的来历失了兴趣,争相猜测她表姐夫的长相、人品以及家底去了。
  岚茵茵的父亲是老实的庄稼人,分外老实,家里有苹果想额外多吃一个都要问过他老婆。父亲家里穷,又是最小的儿子,所以入赘到他母亲家里改了姓岚,母亲性格直爽虽有时也发发脾气,但和父亲两人相处一直很好。母亲家是大家庭,可惜母亲这边不得势,过得谨小慎微,几个舅舅也并不照拂着她们,只是逢年过节摆酒宴请会叫上他们而已。
  她九岁那年的十月特别热,明明时至秋日,却丝毫不见秋风送爽的征兆,呼呼的热风吹得人分外焦躁。大婶家的女儿在生了两个丫头之后,终于给婆家添了个儿子,大婶着实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的摆了场声势浩大的满月酒。
  孩子们胃口小,吃饱了便携了一起出去玩,她也随了几个大的一起到池塘边玩捉迷藏。
  “茵茵,你躲这里,三叔他一定找不到你。”比她大一岁的三表姐眼神狡捷地指了指靠近塘边一堆半人高的杂草丛,表姐嘴里所谓的三叔,其实年纪不过只比岚茵茵大了两岁。
  茵茵木讷地点点头,走到草丛里猫下去,她虽看出表姐的表情与平常有异,但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午时的太阳正辣,她躲地有些难耐可还是熬住了,平时并不得机会和这些表哥表姐或表叔的在一起玩。随手拔着地上的草,又过了一会儿脚麻,她便想站起来抖抖,正想动,就听得唏嗦的脚步声,她忙又躲好,三叔唤:“茵茵,茵茵,你在哪里?我可看见你喽”,伴随试图强忍又止不住的嗤笑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身子伏地更低,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哈哈,找到你啦!”一声大喝从头顶猛然响起,她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抬头,一条冰冷的东西已挂到了脖子上,岚茵茵下意识地伸手摸,便触到一条滑腻腻冷冰冰的身体,她尖叫着跳起,三叔表姐一起的几个孩子发出一阵哄笑。茵茵惊恐万状,跳着脚把那条东西拽下来丢到地上,一条青黑的小蛇嘴里躺着血正呲牙,也不知是死是活,她吓得不轻,连退几步掉进了池塘。看她在水里扑腾着叫救命,众人再次大笑不止,他们特地叫她躲在这里便是算准了要看她落水,如今得偿所愿几人分外高兴。
  茵茵的呼喊声渐渐凄厉,笑着笑着其中一个大些的孩子问:“谁会游泳?去捞她上来。”
  几个小的咯咯笑得停不下来直摇头。“我不会。”
  “我也不会,不过我爹会。”其中一个添了一句。
  笑声慢慢平息,大家都愣愣看着女孩头发糊在脸上,挥舞着手臂在水里折腾,水面上四处飞溅着水花,在阳光里闪闪发亮,不知谁起得头忽然转身跑了,其余的孩子才恍然大悟头也不回也跟着跑了。
  岚茵茵喝了几口水,觉得喉咙里火辣辣地疼,之前被太阳晒得太久,这时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乎乎地意识开始涣散。
  与所有故事一样,有人飞身而出救了她。其实那池塘并不深,岚茵茵又摔得靠岸边,若她没那么紧张,自己小心踩着淤泥便能站起来,但她着实吓傻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脸,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心,正往下滴着水,这张脸她见过,正是熊家的儿子熊二禾,他那天跟着父亲来岚大婶家帮工,此时正溜出来偷懒。熊二禾长相平淡、着实谈不上好看,虽然才十一岁,但家里常需他帮忙干活,晒得乌黑衬托得牙齿特别白,单眼皮,笑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一条缝。
  他托着茵茵的头,半天终于看到她睁开眼睛,便朝她笑了笑,问她觉得如何,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茵茵此时虚弱也答不上来,只觉得这是全天下最美的笑容。
  既然茵茵没事,大人们当着茵茵父母的面把自己孩子装模作样地教训一番,便四散又接着聊天喝酒去了。茵茵父亲为人憨厚,他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可茵茵的娘不是,但说话没分量,孩子受了欺负也只能忍着,眼里怨恨的光一闪,转过身便赔着笑继续做温和的亲戚去了。
  茵茵在大婶家换了身干净衫子,又坐回大人旁边。她当时人虽小,却从那天起认定一件事,那就是熊二禾救了她的命,他是她的恩人。
作者有话要说:  

  ☆、5;6

  五
  熊二禾从此在岚茵茵的眼里再不同,他是大英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救过她。可惜碍于礼法男女有别他们也少有接触,就这么浑浑噩噩又过了五年。
  茵茵性格似她父亲,真诚善良老实,既便赶集时不慎被小偷摸去银钱,一瞬的失措过后便很快忘记,别人提及时,只会憨憨的笑,要好的几个姐妹嘴上虽不说,但心下都觉得她有点傻。近两年茵茵报恩无门,可感激之心不减,她没忘了那个夏天有人矫健地扑入水中救了她,那个人叫熊二禾。
  岚溪村东面的几座山上有几处温泉,可泉眼太小达官贵人们瞧不上。上山要走一段不短且不平的路,当地村民田里的农活忙不完,加上那几个潭子小,初时新鲜还有人去,但俗话说的好,三个和尚没水喝,常常跳下去三人才发现挤得转不了身,六只眼睛巴巴睁着,把对方身上几根毛几个痦子看的一清二楚,排在后面的更倒霉,脱的半光好不容易等他们上来了,水却已见低,又悻悻地穿回去。
  下去的人洗不干净是岸上的人没的洗,久而久之,村民大多觉得受不得这洋罪,渐渐也没人乐得去了。
  初冬时,茵茵要好的一个姐妹家里洗澡的桶子漏了,她无法便约茵茵一起上山。
  十四五岁的两人早已发育停当,皮肤光洁,凹凸有致,在外人看来,若说山中景色迤逦,却不定比得这池中一片旖旎。
  洗到一半秀兰突然两只手护在胸前警惕道,“茵茵,那里好像有人,我刚才看见树枝动了,”说着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树林。
  “啊,”茵茵低呼一声,把身子蜷入水里只露出个头,伸手想去够搁在近旁的衣服。
  静静等了会儿,两人只觉心跳突突,听得一阵唏唆,忽然几声鸟叫声把两人都唬了一跳,接着一只鸟似乎受了伤,在树枝间蹦了两蹦,终于拍拍翅膀飞走了。
  “吁——”秀兰长舒一口气拂着胸口,“没事没事,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有人躲在树丛里呢。”
  “呵呵,不过是只野鸟。”
  “有时村子里的人打猎会来这里,刚才给我吓得,我哥,还有你那个大你两岁的表叔都猎到过獐子,对了,还听说熊家的那个儿子叫什么来着……唔……叫什么禾的,忘记了,”
  “熊二禾。”茵茵忍不住提醒。
  “对对对,叫熊二禾的,月前还猎到了一头鹿呢,看不出,他倒是个打猎的好手,”秀兰一边搓着手臂一边说。
  “是嘛,”茵茵听了挺高兴,跟别人夸她似的。
  两人洗完回家走到山脚,岚茵茵这才发现自己的梳子没了,前后找遍都没有只能是忘在山上,听她说要回去拿,秀兰觉得不过一把桃木梳,再来回一趟澡就白洗了,劝了几句没劝下来,便推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茵茵回到那处温泉便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她正在梳头,他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堪堪正是自己那把雕花木梳,脚边不远处放着几只山鸡、飞鸟和野兔,绑成一堆,有的血迹斑斑已经奄奄一息。
  男子此时听到响动回过头来,瞬间睁大眼睛,手僵在头上。
  茵茵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里悻悻念念的救命恩人。
  熊二禾刚过十六岁,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小伙了,长相虽无太大变化,体格却明显大了许多,即便是冬天的衣服都能隐隐透出肌肉的线条。刚洗好澡,一件毛皮短打松松搭在身上未完全系好,露出一块结实的胸膛,他吃惊地看着岚茵茵,指节发白。
  “啊,熊大哥!”茵茵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背过身去。
  “你……认识我?”身后的声音狐疑。
  “你不记得了?我小时候掉进水塘,多亏熊大哥搭救,多年来无以为报,我……我一直心存感激。”她手里攥着自己的衣襟,说到后来,几乎是捏着嗓子,声音越来越轻。
  “哦——哦,呵呵,一时没认出来,敢问姑娘芳名?”
  “我姓岚,名叫茵茵。”茵茵脸上有些红。
  “茵茵姑娘是准备用这处的池子吗?我马上好,立刻就走。”
  “不是不是,”茵茵挥着手着急转过身来,看见熊二禾正在束发又忙不迭地转回去,脸上越发红,“不是不是,刚才来的时候丢了把梳子,正是熊大哥手里的那把。”
  “呃?哦~”对方呵呵笑了笑,“方才看到有把梳子在石头上便随手拿了来用,却不知道是茵茵姑娘的,还请姑娘见谅。”
  说着已伸长了手递过来,茵茵顺着手臂看上去,一张和颜悦色的脸正笑眯眯地对着她。
  她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颤颤地伸手接梳子,两手相碰只是一瞬,但茵茵觉得对方手上的温度像是烙铁般深深烙在了她皮肤上,回家的一路有事没事用另一只手轻轻搓着那一处。
  天色渐晚,熊二禾提出送她下山,两人一路有说有笑,临别时还送了她一只猎到的兔子。
  茵茵之后便常去洗温泉,哪怕是独自一人。茵茵的娘觉得女儿大了快要及笄,怕有个闪失并不许她去,可毕竟田里家里事情多,茵茵总能找到空隙偷着去,经过上次之后,她时时盼着再见他。
  连着又碰到几次,熊二禾有些吃惊,但很快明白过来,世上哪有那么多偶然,心里不是不高兴的,脸上笑意也更浓。
  一天茵茵独自洗到一半听得树丛里又有响声,她也不甚在意,只当是什么鸟。洗完之后正不紧不慢地穿衣,忽觉水池中隐隐倒出个黑影,她惊得掉了手里的衣服,张嘴就要呼救,一只大手已捂上她的口鼻。
  六
  岚茵茵睁开眼睛,入眼既是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一时有些怔怔,不明白自己这是身在哪里?用手撑起身子,衣衫不经意滑落,竟发现胸口满是红痕,她慌了神,这才渐渐想起晕倒前的一幕。
  她咬着嘴唇,哆哆嗦嗦坐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眼睛死死盯在地上,简直要烧出个洞,刚才自己躺的那处留下一小片暗红且黏稠的水渍,她的手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服,浑身发颤。
  正在失神,就听的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几分关心,“茵茵姑娘,你怎么了?为何坐在这里,你……你没事吧?”
  茵茵回过神,眼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此时却唯独最不愿意看见他。现在是什么场景?她为何头发散乱衣衫半解地坐在池子边?为何胸口连着脖颈斑斑印痕?地上还为何有血?为何,为何,为何?她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怎么解释?该说什么?以后如何见他?她还有什么脸?!
  她看着他一脸担心,突然挣扎着站起,一头扎进了水里。
  熊二禾慌了神,急忙跟着跳下去,茵茵情绪激动,死也不肯抬头,卯足了劲要把自己淹死,一个抓住她往上抬,一个挣扎着往下沉,两人几乎在池子里打起来。
  一记响亮的耳光,茵茵动作一滞。
  “冷静些!”熊二禾用了真力气,挟着她的肩膀一阵低吼,表情严肃。
  茵茵从未见过他如此,印象里他一副洁白牙齿,总是对她和善地笑,一时怔愣,她脸上火辣辣地,疼,遍布全身,终于捂着脸哭了,起初声音不大,后来越来越凄厉,哭到最后几乎站立不住。
  “以后怎么嫁人,谁会娶我?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为什么不让我死?一了百了……”一遍遍的诘问。
  熊二禾搂过她,让她抵着自己肩膀,缓缓拍着她的脊背,等她稍平静些,两手一捞把她打横抱了出来。
  茵茵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捂着脸,指缝里有水顺着洁白的手背缓缓淌下,熊二禾坐在另一边默默看着她,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劝。 大冬天的,两人浑身湿透,不多时茵茵就开始打冷战,熊二禾这才惊觉,忙从包袱里取出件干净的衣衫罩在她身上,又随手捡些树枝生了火。
  里衣渐渐没那么湿,天已差不多黑透,茵茵已停了哭,只死死盯着跳动地火焰,脸色苍白,脑子里一片混乱。
  熊二禾看她良久,末了抬头望望天,不紧不慢地收拾起手边的包袱,“你家人怕要担心,我们走吧,”说着撑了膝盖站起来。
  岚茵茵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低低说了声“好,”嗓子已全哑了。
  熊二禾在前头举着火把,茵茵跟在他身后,她之前已有些脱力,如今只是一味地硬撑,走得磕磕碰碰。路上任何风吹草动,她便如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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