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动伤口,特里安用手抓起了旁侧的泥土。
那混杂着臭味和水汽的泥土在手中有些滑腻,这种味道,比起那血腥味更加让人可怕。
因为它告诉自己正无所事事的坐在这里,等待着她遭受痛苦和悲伤,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而顿时无力,头部撞击在残破的墙壁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这时,和自己撞向墙壁一起出现的,是武器碰撞的声音。
“恩?”
想要将腰间的酒壶拿出来喝一口的夜莎停下了动作,她将身子紧贴墙壁,随手拿起附近的石块后让特里安安静下来。
铁器撞击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到距离足够了,夜莎矫健的越过墙壁,拿着石块敲向对方的头颅。
“是我。”
声音夹着一丝冰冷和沉重,拿着几把铁制长枪的夏目出现在夜莎面前。
身上的衣服倒是有几处残破,不过除此之外,最令人在意的就是那染红了半边衣服的鲜血。
啊,忘记了。
夏目用左手拍了拍右肩,红色的液体如同流水一般从衣服上退去,变成了被水淋湿的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外衣。
“从情况来看,你们,失败了呢。”
“那里的强者不止一个啊,你没事吗?”
“只是有点运动过量了呢。”
摆摆手,夏目将忘记丢掉的长枪放在了一边。
“特里安呢?”
“他……”
无话可说,夜莎对于特里安的状态,示意夏目自己去看。
走到已经只剩下墙角和地基的房屋之中,低垂着脑袋的人即刻出现在眼前。
“特里安。”
“啊,是威廉先生,抱歉呢,你将那些人引走之后,我还是失败了。”
“既然如此的话,追上去就好了,夜莎拿着武器准备离开这里。”
“已经,不行了。”
打断了夏目的话,特里安苦笑起来。
“他们人数比我们多出了几百倍,‘查士丁尼的誓约书’也被对方抢走,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底牌啊,如果没有那个的话,要如何将她救出来?在被抢走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所以说,抢回来不就好了?”
“因此我才说做不到啊!”
强行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吼声血沫跟着飞溅而出。
特里安的表情是悲伤,是绝望,也是痛苦,参杂许多令人不快的情感。
紧握着双手,指甲陷入皮肤当中,刺入了肌肉。
眼眶不争气的浮现出泪水,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是个没用的人,因此才反对夏目的话。
“去了还能够做什么?什么都做不到!他们即将进行那场瘟疫的再现,不管是时间上,还是实力上,我们都做不到。”
“就是这样,你就要放弃吗?”
“就是这样?”
瞪大眼睛,特里安摇晃着走向夏目,接着用双手紧紧扯住夏目衣襟。
血丝在眼中增生,力气逐渐流失的双手却在这个时候加大了力道。
被紧缚的衣襟缩进,压迫喉咙让呼吸有些困难。
特里安盯着夏目继续说道
“竟然说‘就是这样’?这样还不够吗?得到的失败还不够吗?!已经受够了,即使想要承受她的痛苦和所有的苦难也做不到,就连分担也做不到,一切的一切,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你要在这里等待,让她绝望吗?!”
“…………”
“她说过了吧,她知道你会去拯救他,正如她对于曾经做过的所有约定一样,现在,是你履行约定的时候!”
“…………”
“即使身受重伤,即使满目疮痍,即使无法活动,只要还活着,你都该去履行那个约定。”
沉默了,瞬间失去力量的特里安倒在水泊之中,然而他并没有闭上眼睛,而是直直地盯着夏目。
对方用手强大的力量,奥尔良骑士团比起自己来说,强大的如同怪物一般。
自己没有武器,没有王牌,只有一个能够勉强活动的身体,不,还有心中与她许下的约定。
(我会来救你。)(我知道的,所以,我等着。)
为了响应那份期待,这个残缺的身体也可以动起来吗?
不只是战斗,还有毁灭他们的那个恶魔般的计划。
如果‘瘟疫’是以‘贞德’作为媒介的话,一旦发生了,对于夺走了那么多生命的自己,她也不会原谅自己吧。
不想要她痛苦,想要她陪在身边,那么,该做出选择才对!
“还要躺在那里?依旧打算放弃一切?”
“…………”
“选择吧。”
将带来的长枪枪柄放在特里安的面前,那由亮金属打造的枪身在雨中屹立,尖端的光影闪耀起光辉。
“是那边的放弃与绝望,还是这边的拯救与胜利。”
支撑起身体,就算全身疼痛,特里安也站了起来。
他伸出了手,说出了那句话
“那还用问吗?!”
当然是
“战斗了!”
握着长枪,将自己能够使用的加护术式全部用在上面,靠着它支撑起摇晃的身体,特里安心中的动摇已经不在了。
“现在,要开始前进了呢。”
抱起夜莎和特里安,想要反抗的人也被夏目无视。
我啊,夏目以这两个字开头,接着说道
“之前被那群笨蛋骑士叫做恶鬼了呢,所以请相信我这个恶鬼佣兵吧。”
一定会,让你们胜利的。
如此想着,夏目跃向了空中。
敌人是法国最大的魔法结社,奥尔良骑士团。
与历史上专门进行复仇的专业战斗集团为敌,如今真正的反击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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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黑夜的疾驰者与战斗将临
黑夜的风在蠢动着,呼啸而过之后传至远方。
这里是沿着大道前行的路边密林。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而采取这个移动方式,通过树影和树桠当做遮蔽物,以防被看到身形之后被攻击,只是树与树之间的高速跳跃移动会耗费大量的体力和精神力。
毕竟为了踩在那不算大的树干上,必须观察周围的地形、风速、高度和位置,调整好后在一跃而起,落在自己确认的地方。
跳跃时在空中视野宽阔,这为夏目提供了首要条件。
只是可以说几乎不休不眠的追赶,拉近了与骑士团的距离,最近发现的火堆温度还没有散光。
骑士团肯定加快了速度,而夏目他们却由于特里安的伤口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
本来夏目打着歪心眼想让夜莎继续撕掉自己的衣服来为特里安包扎,最后一丝不挂,可那种愚蠢的想法早就被看透了,因此现在是特里安自己的衣服来处理他的伤口。
伤口为十字形,这让夏目用了许多魔力进行加快修复,才让特里安在最近好了不少,到了可以挥舞兵器的程度。
不过,感觉很疲倦。
虽说自己目前拥有‘圣人’这个体质,可实际上精神还是普通人。
就好比突然有个人获得了永生,结果过了几百年之后厌倦了一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非凡的阶段。
夏目就是这种情况,就算身体不酸痛,精神也会酸痛。
或许和医学上的幻肢痛有些相似吧。
在一棵大树上停顿了一下,夏目听着树林中风声鹤水流声,确认完地形之后才开始移动。
他将特里安抗在左肩,把夜莎抱在右侧,以较快的速度前进。
不能够马力全开,因为他们两个是普通人,若是一直处于音速的状态,身体和精神都会遭受不住。
从后方那颗大树跳到这个距离那里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夏目喘了一口气。
“怎么了?累了吗?”
耳边传来夜莎的声音,夏目苦笑着点点头,将两个人放了下来。
三个人坐在树上,靠着主要树干的特里安拿出了地图。
他也没有来过这里,所以在临行之前就地图放在了怀中,这才没有跟着背包一起丢失。
铺开地图,这里是法国南部的中间地域,附近城市不多,只有西北方向有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城市,可夏目他们并不会去那里寻求补给,那会浪费时间,因此会通过森林中的动物和某地河流中的鱼类来充饥。
理论上夏目可以很久不吃饭,但是基于习惯,他还是和他们共同进食。
在夏目和特里安商量着路线看着地图的同一时刻,夜莎不满的拍了拍树干,使得干枯的树叶洒了下来。
“呜哇,呜哇,真是的,我想要喝酒啦,喝酒,喝酒,什么酒都可以啊!威廉、特里安!给我酒!”
“就算你这么说也没有办法。”
夏目摸了摸发着牢骚的夜莎的头,途中被对方用手拍掉。
“别把我当小孩子,喝酒可是人家的一个重要步骤。”
“是吗?我看看地图,啊有了,在前面有个叫做(意纯)的城市,说不定那里有酒卖。”
“真的吗?”
“假的。”
“去死吧!”
可是啊,夏目躲开了夜莎的攻击。
“一个女孩子喝什么酒,就算喝,也给我少一点吧,别像个大叔似的。”
“大叔!?酒可不是大叔的特权,酒可以增强一定的免疫力,一定的量也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也可以让喝醉酒的人那个那个?”
“那个那个?”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夏目无奈的摊开手,这个少女似乎完全不知道那方面的事情,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和她单独谈谈呢?
首先是说说男女之间的关系吧。
对对对,比如那个和这个,这个和那个,以及一起走向绝顶的事情!
那就不跟变态一样了吗?
“你不是吗?”
“别回答我心里的话!”
面对突然插嘴的特里安,夏目大声说道,这让他路出疑惑的表情。
“我说的是威廉先生是英国人吧。”
“恩,是的。”
“那么听说过有关奥尔良骑士团的事情吗?”
“不太清楚呢,只是明白他们是为了所谓的‘神谕’和‘圣女’而行动的,到处寻找能够成为‘圣女’的‘素体’,从原本护卫‘圣女’保护人民的骑士变成了复仇的魔法结社,在法国有着数项暴行。”
“也知道不少,他们现在的行动路线,是正北方吧。”
恩。
夏目根据路上的痕迹探查出来的。
就算有魔法师特意制造假象,也被夏目轻易识破和破坏,继续追踪他们。
“这么说来,我们也快了,追上他们。”
“的确差不多了呢。”
夏目未等他们说话,就擅自将两个抱了起来
“给我,喂!给我等等,你在摸哪里啊!”
“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地方,是肚子吧。”
“那个,是,是人家的胸部啦!”
噗哦!
被揍了一拳。
果然脱衣服才显现出来的东西,直接看是无法判定的呢。
再度开始前进,双脚弯折,接着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在快要震碎树干的一瞬间,夏目三人飞了起来。
越过了树顶,飞出了森林,映入眼帘的是高低起伏的草地和远方的行进队伍。
看到了。
朝着城市走去的骑士团,带来暴行与毁灭的骑士团。
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虽说没有指定什么详细的计划,可是真正的目的和手段三个人都已经十分清楚。
在面对人数的差距和优势上,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靠着夏目的力量强行突破。
骑士团现在剩有的兵力大约有七百人,重骑兵和轻骑兵占大多数,而其余的就是近卫骑士以及魔法师了。
当然,他们不是最棘手的人,最让夏目感到头疼的,是魔法师周围的两个人。
一个用生命当做献祭驱动十字枪,一个靠着血液的流失来提供力量,为了实现‘愿望’的他们,即使付出生命也要取得胜利。
这是渴求,是期望,然而目的却和原来背道而驰。
因此,夏目加快了速度,嘴角扬起他人无法察觉的微笑,是的,现在的他,正是为了摧毁他人‘希望’而战斗。
第十九章 后来的突袭者与战斗开始
距离不到两百米,怕是对方也快要察觉到这边的气息了吧。
他们的计划只有一个,那就是跟着夏目强行突破之后抢走‘誓约书’,同时将那名少女拯救出来。
虽然简单却又明了,但是想要真正的实施同时完成这个计划,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次奥尔良骑士团显然提高了警戒,让近卫骑士以中心车辆为轴不断骑行绕圈,从各个角度守备敌人的突袭。
除此之外,重骑士与轻骑士们选择了外围的防御,在中央,魔法师与失去双眼手握十字枪的大骑士以及没有了左臂的分团长连同守卫。
兵力大约有七百人,也就是说夏目在上一次的引诱作战之中,让两三百人失去了行动和战斗的能力。
看着手中的金属棍棒,在看了一眼身后两个拿着铁质长枪的人,夏目沉住气,慢慢说道
“出去之后朝着敌人的右翼进攻,从这里可以看到那边的骑士较为疲惫,估计是之前运送了货物和其他武器配备吧。他们将兵力全部投入了战斗当中,因此负责后勤的辅助骑士也将参与进去,而那群人,恐怕就是如此。”
“为什么,威廉先生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脑子里的记忆和信息吧。
骑士并非全部都擅长战斗,他们所配备的武器和长剑有时候只是一个象征。
正如上帝需要信仰,政客需要人心,而有的骑士则是需要辅助。
在过去,一个精英骑士总是有一个十分勤劳亦或者是杰出的辅助骑士帮助他;武器的维护,马匹的照料,甚至是生活的起居都由他们来负责,所以易于疲惫的不是骑士,而是辅助他们的人。
后勤骑士队伍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因此也会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准备好了吗?
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夜莎和特里安,得到他们点头的回应之后,夏目做出了下一个动作。
“咦咦咦咦咦咦咦?!!!!”
“怎么!怎么威廉先生?!”
他们之所以惊讶,那是由于他们的身子被夏目从背后提了起来。
“我说的准备,是和之前一样的,飞翔啊!”
扔出去了。
甩动胳膊,挥舞双手,将自己提起来的两个人扔向前方百米开外的骑士团。
察觉到敌人的来袭,骑士们举起长枪,将矛头指向从空中掉过来的两个人。
这样下去他们就会被刺穿身体,这是骑士们以及夜莎和特里安一起想到的结果,在空中无法规避,就连想要使用术式夜莎也发现速度被骑士团的魔法师给延缓了。
“攻击!唔!发现第三个敌人!啊!”
一名骑士打算刺出长矛,可是却看到了疾行而来的人影。
是那名佣兵,为了让所有人注意到他,夏目特地放慢速度,就算如此,依旧很快。
最先遭受到夏目攻击的第一眼看到夏目的骑兵,连同他的坐骑一起,一人一马朝着身后的队伍砸了过去。
很好,开始很成功呢。
夏目挥舞棍棒,扇形的风暴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冲进地方骑士团,是掀飞,是爆炸,是冲撞,然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