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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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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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因为这条道路要经常运送海量的外贸商品,道路修的很开阔、路况很好,沿途更是密布着无数大型货栈,以及储备货物的巨型货仓。

因为梁山水寇临时来袭,这条街道上显得有点空荡,街尾处虽然喊杀声响成一片,但浓烟烈火遮蔽了视线……最离谱的是,因为如今正是海贸季节,当码头区传来把梁山好汉压缩到防波堤的消息后,东门下的锦绣街居然没心没肺的点起鬼市的灯火,在花膀子严密保护下,开始正常的娱乐,以及大宗货物交易。

星星点点的鬼市灯火,比平时稍少一点的人流,更是让码头上的搏杀,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这就是大宋,对于生死格外洒脱,对于生活享受狂热追逐的享乐世界。

此时,张叔夜依然站在城头不下去,炮声逐渐弱了下来,眺望浓烟滚滚的码头街,他有点心神不宁的倾听着李彦传来的战报:

“承信郎李彦已指挥同伴夺回了右斜街,梁山水寇已被逼入左斜街防泊堤,但不知怎么地,时承信率领战船击沉梁山水寇企图出港船只后,目前已率领战船撤退,海面上如今看不到他们的帆影,只余拔头水军的战船仍在继续封锁码头……”

张叔夜噎了一下,周围的官员都在等待他发话,猛然间,张叔夜突兀的冒出一句:“招降吧?”

海州城上的官员听了一愣,海州通判立刻插话:“大人,眼看这伙水寇要一举成擒,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怎么……大人又改了主意了啊,为何要招降他们?”

张叔夜又是久久不说话,等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叔夜低下头,询问报信的大将:“你们伤亡如何?”

报信者神色一黯:“李彦所部,前前后后约有三百大将阵亡,剩下的大将,已是人人带伤。”

通判一声喝:“果然是悍匪,都被逼到这程度了,还如此愚顽不灵。”

张叔夜再问:“你们需要什么?”

报信者低头回答:“防波堤很空旷,可是时承信修建码头区的时候,在泊位附近设置了无数地锚、吊塔,还有堆放货物的挡风板,如今这些设施都被梁山水寇利用起来当作街垒,这伙人箭法极好,我们伤亡很大,我等……恳请大人予以增援。”

张叔夜点了点头:“防泊堤上确实空旷,如果有战船从海面上进攻,凭借巨弩大弓,防泊堤上的人除了跳海,似乎别无出路……但梁山水寇历来狡猾,眼见得夜了,战船靠的太近,万一被水寇夺船,那局势就不受控制了。时承信的做法,也是稳妥之举。”

报信者嘴唇蠕动,忍了又忍,还是开口:“大人,可否调崔庄团练,或者锦绣街花膀子前去助战,前者训练有素,擅长合击,后者熟悉地理……”

张叔夜轻轻摇头:“我们没有援军——梁山水寇来袭,各地匪类蠢蠢欲动,团练的指责是稳定四乡,这时候不仅崔庄团练不能调动,禁军、厢军都不能动,至于花膀子么……你们看看——锦绣街今夜还在经营,这全靠花膀子稳定人心。”

通判大人立刻帮腔:“是啊,海州今年的赋税,还要指望锦绣街的商人完成——花膀子决不能动!”

报信者叹了口气,提醒:“大人,我们以已经阵亡了三百多人。”

在张叔夜的召集下,海州四个县的大将都汇集到府城,直到现在还陆陆续续有大将来报道,李彦手中的总兵力达到一千人,论人数比梁山水寇多一倍,而双方的实力对比起来,也应该是李彦略胜一筹——大将都是一些家境富裕的尚武小子,有资本把自己武装牙齿,而梁山正营真正有名望的不过是三十六人,其中也有像郓城捕头一撞直董平、火船工张岑这样的滥竽充数者,然而,就是这伙匪徒,在地理不熟的情况下,还给大将造成了巨大伤亡。

一支军队伤亡到了三分之一,基本上这支军队就崩溃了,因为一个伤亡者需要两个人抬。三分之一伤亡,则意味着整支军队都去抬伤员了,没有空闲的战斗人员——李彦所带领的大将群现在已经就近了这个危险的临界点,他们之所以还能战斗,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们本土作战,伤员自有乡亲们照应;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支队伍是由好勇斗横的赏金猎人组成的,同伴的伤亡反而激起了他们复仇的欲望,如今这支队伍浴血之后,像一只受伤的饿虎,卯足劲要咬死对手……却又有点有心无力。

张叔夜非常清楚现状,他沉默片刻,淡淡的提醒:“不久前侯蒙曾上书,请求招降梁山水寇,他说这伙人不过受酷吏煎迫,穷鼠噬猫,逼上梁山,陛下应网开一面……”

第379章 谁挖的陷阱坑?

海州通判急急插话:“酷吏煎迫?哼哼,梁山水寇恐怕自己本身就是‘酷吏恶霸’吧?那宋江昔日在郓城包娼聚赌,包揽诉讼,欺诈百姓,收容盗匪,组织抢劫——连皇家的御贡他都敢打劫,平民百姓的东西他会放过吗?我不信平民百姓会喜欢被梁山贼寇打劫?

至于十二指挥使,也是犯了渎职罪后不愿接受惩罚,这才逃入山林打家劫舍。他们纵横京东西路多年,多少贫民百姓遭他们劫掠,多少殷实人家遭他们杀戮,他们犯下的血案罄竹难书——这样的人怎么是被逼的?谁逼他们去杀平民百姓的?侯蒙颠倒黑白,罪莫大焉。此等人员若是无罪,平民百姓何辜,要遭他们屠戮?”

张叔夜轻轻的补充一句:“官家看了侯蒙奏章后,甚喜,欲启用侯蒙,可惜,诏书抵达时,侯蒙已逝。”

这下子,众人顿时默默无语——皇帝喜欢啊,大家能有什么办法?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仁宗时代的大宋了,皇帝的爱好就是整个国家的爱好。

随即,使者派出了。

使者走后通判大人还不服气,低声说:“侯蒙,不过是一个乡间老腐儒,闲居林下太久,四处钻营无路,才故作惊人之举,想引起别人注意,官家素性轻佻,连这样的胡话都会信……真个是……唉。”

海面上,时穿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坐舟,来到拔头水军所属战船,他登船之后,拔头水军一位巡检望着继续向外海航行的炮舰,诧异的问:“大人,怎么,那船还在走?”

时穿咧嘴一笑,一本正经的回答:“不行啊,那艘船快漏了——刚才的炮击震散了船板,现在它急需回港修理。”

这位巡警倒是见多识广,他一脸明白的点头附和:“也是啊,我们曾有一次跟海盗交手的经历,当时从清晨打到日落,有一艘大楼船因为投石机发动过多,船板被震开了缝,幸亏船上人逃得及时,才幸免于难。

刚才的炮火我看了,那动静,比投石机还大,每一炮响过,船身都在抖动。这么多炮过去了,那船是该修理一下了……大人,炮舰走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时穿扫了一眼拔头水军的战船,回答:“你们那些小船,体积小,跑的又不快,早该淘汰了——去把那些小船用铁链串起来,上面堆上柴草,用来封堵港口,剩下的大型战船躲在封锁线后面,如果梁山水寇还想冲击港口,那就发火箭,引燃那些小船……”

更换战舰要花一大笔钱——当然,也是一大笔回扣。

水军将领们高兴的眉开眼笑,不必时穿吩咐,他们把那些半新不旧的船只全部找出来,没有做够的柴草,水军们把破军服烂、鞋子都堆在船头,将船舱内的破家具劈了,撒上火药,浇上火油,留下几个人看守引火船,稍后,引火船串接起来,并升起了船帆,借助风力向码头区驶去。

做完这一切后,天色逐渐入暮,时穿想了想,马上又问:“一支纵火船能燃烧多久?”

巡检露出一个鄙视的目光——真是外行啊,这样幼稚的问题还要问?

“大人,常在水面上行驶的船,船板大多都湿透了,这样的板子要想引燃,非的猛烈的火才行,所以纵火船上火势以猛烈为主……这样的大火,大约一个时辰就能烧透船板,而后船舱进水,船只开始下沉。等到水淹没了柴草,那火自然就熄了。”

时穿立刻敏锐的抓住重点:“这就是说,冷兵器时代,纵火船的用处其实不大……没错,我在野外生炉子做野炊的时候,即使有上好的引火物,也是需要一番折腾才引着火的,湿透的船板怎样引燃,那可是个大难题?”

巡检露出讥笑的目光:“大人,水上交锋,以火为主。船上的人员也要吃喝拉撒做饭烧水,哪艘船上不积存一些烧柴——所以引火船无需引燃船板,只需引燃对方船帆,或者让火星蹦到对方船的柴草堆上,那就成了,船上都是木头,火一烧大了,根本没法扑救。”

时穿原本想顺嘴说:如今我们炮舰回避,也是担心梁山贼的引火船引燃了船上火药……没想到他还没说,对方毕力布鲁先替他说出了相同的意思。

不过,既然显对方示出很内行的态度,时穿顺势决定把后续工作交给他执行:“既然你这么内行,这事就交给你了——我担心梁山水寇乘着夜色逃跑,你想办法帮我控制各船的火势,等到夜色朦胧的时候,给我点燃纵火船,让各船缓慢燃烧,不为别的,就为照亮海面。”

说完,时穿手一背,施施然走了,留下愁眉苦脸的巡检。

“且等月色升起了!”码头区,宋江送走了朝廷的劝降使者,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说:“如果我们能乘月色偷偷出港,一旦我们能抵达东海县,他们就制不住我们了。”

一丈青张横点头附和:“就等夜色上来,咱……”

呼延绰轻轻一拽张横,打断了张横的话。呼延绰跟张横曾经并肩负责清剿梁山泊,两人是战场上打出的情谊,得到呼延绰提醒,张横稍稍停顿一下,再想开口时,发觉宋江已招呼其余水军头领准备船只,他悄悄的横挪几步,低声问呼延绰:“兄长,何事?”

呼延绰擦了擦满脸的汗水,看左右无人注意,低声说:“刚才我坐在那里琢磨了一下,怎么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仿佛是个陷阱——比如我们在白虎山深处躲藏数日,突然被人逼出了,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海州码头,然后抵抗陡然加强,最终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张横看了一眼左右,低声问:“哥哥,你想说什么?”

呼延绰咽了几口唾沫,艰难的说:“你曾说那东海县孤悬海外,官府没有什么兵力,等我们到了东海县后,即使官府在从京城调军,我们也已把东海县全县控制住了,到时候完全可以凭水军力量跟官府周旋,只要官府敢跨海而击,我们就能把官府的战船全葬送海里。”

张横缩了缩脖子,提醒:“当初我提这建议时,大伙儿可都同意了,都说这主意好,还说:海州乃市舶司驻泊城市,一定富得流油,到时候咱可以躺在港口,大块喝酒,大块吃肉,蕃商的货物咱用不完,任它千百贯,咱用一个丢一个,丢在海听动静。”

呼延绰轻声说:“当初正是听了你这话,咱梁山全体好汉才冒险攻击海州,可如今你看,拔头水军突然冒出几艘炮舰;而海州码头上的船,船帆款式跟我们惯常用的完全不一样……现在,我问你,你觉得我们真能占据东海县么?占据东海县后,咱们的水军操作这种不熟悉的船帆,能打过官军的炮舰么?

我担心,东海县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等着我们,那时候茫茫大海,我们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其实,村秀才吴加亮一直在侧耳倾听呼延绰的话,呼延绰也知道自己身份敏感,并没有特意压低嗓门,他的话断断续续飘进周围人耳中,听到话的人都沉思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吴加亮想了想,很不肯定的插话:“不至于吧……我们是突然决定来海州的,之前没有端倪透露出来。我等纵横京东西路多年,多年的经历难道各位还不知道吗——各地官员只求我们离开他们的地盘,且朝廷体制限定,他们绝不敢越境追击。

当初我们抵达沭阳的时候,沭阳县关闭城门不敢出战,那时候,海州不曾派出一个人来救援,都在等待朝廷枢密院的命令,谁会在那个时刻,就开始想给我们挖个陷阱,诱骗我们来海州?要记住,沭阳县几次求援,都不曾调动海州的兵力,海州官员是吓怕了,这种无胆鼠辈,怎会把陷阱设在自己城下?

呼延绰想了想,忍不住嗡声提醒:“咱们哨探海州的时候,路上曾遇到过海州时承信。”

吴加亮摇头:“他?更不可能了,一个小小的团练教头,怎可能调动海州上上下下,预先给我们挖这样一个大陷阱?”

呼延绰再度出声提醒:“我们从山中被人逼出来,也是时承信领队。”

吴加亮嗤的一声:“我们不是被人逼出来的,是因为看到了时承信带领的官军,以为已经达到了调虎离山的目的,以为海州已经调兵增援沭阳,自己反而兵力空虚,这才从山里冲出来……谁能想到海州县官员如此胆小,直到现在,他们的禁军厢军还没有出城,来来回回与我们周旋的都是群大将。”

宋江也听了这段话,这位曾经的黑社会头目长长一声叹息:“军师,你如果早说这段话,我对那招降使者态度会更和气点。”

吴加亮立刻回答:“这样最好,敷衍而不恭敬,知州大人听到我们这个态度,他要诚心招降的话,会开出更高的价码。”

海州城头,知州张叔夜听到招降使者汇报,立刻说:“不能等到夜晚!”

张叔夜接着把目光转向了另一名使者,这位使者是来汇报拔头水军战况的,但他还没开口,招降使者随后抵达了,张叔夜大约是觉得后一件事比较重要,所以让招降使者先开口,没想到结局是这样的。

见到知州的目光转向自己,拔头水军军使马上汇报:“防御(使)还在海上,已下令我们连接火船,封锁港口。此外,中午出战的炮船,因大炮震裂了船帮,回航的途中有两艘沉没,只三艘开回港内等待修理,所以防御使让我转告大人:下面的战斗,炮船恐怕无法襄助。”

张叔夜该做决定的时候从来不缺乏应有的魄力,他眼一瞪,大声说:“沉多少船我给他补多少船,回去告诉防御使,日暮时分,让他把所有的火船都点燃,所有还能开动的战船,都驶进港口,大声呐喊与喊杀,至于进不进攻,全凭你们防御使自己判断。”

拔头水军的使者鞠躬退下,张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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