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然不难于血之止也。第患其止而聚也。聚于中为蛊为痈。犹缓也。聚于上为喘为厥。
则骤也。惟遵内经热淫血溢。治以咸寒之旨为主治。咸能走血。寒可胜热。庶于消渴痈疽两患。可无妨
碍。然必先除经病。务俾经脉下走。经气下行。后乃可除络中之病。譬沟渠通而行潦始消也。未易言也。
病者呕血经久。无法可止。父兄敦请仆往救治。告以必须议病不议药。方能用。予乃定是案。用玄明粉
化水煮黄柏。秋石化水煮知母。以清解蕴热而消瘀化疽。加甘草以调其苦。独取咸寒气味。进四剂而血
止。可谓神矣。医者果然破药性太寒。渠家果不终其用。延至八月。病者胸胁高肿数围。肺内生痈。寒热
大作。喘咳不休。食饮不入。俯几不敢动移。以致瘠肉磨穿。危在呼吸。百计强与医治。断不应命。父兄因
生仇恨。再求为其所难。以曲尽人情。只得极力治之。变证蜂出。通计免于五死而得五生。病者不戒。兼啖
生冷。肺复生痈。一夕呕痰。如猪胆状者。百十余枚。一脏两伤。竟至不起。仆焦劳百日。心力俱殚。第无
如末流难挽何哉。
胡卣臣先生曰。向传顾病治愈。竞称神仙。其后未免以成败论矣。倘
用咸寒时。遇有识者赞之。何至渴而穿井。斗而铸兵耶。然此案自堪传也。
面论顾季掖乃室奇证治之奇验
属性:顾季掖乃室。仲夏时。孕已五月。偶尔下血。医以人参阿胶勉固其胎。又经一月。身肿气胀。血逆上奔。
结聚于会厌胸膈间。食饮才入。触之痛楚。转下甚艰。稍急即连粒呕出。全如噎证。更医数手。咸以为胎气
上逼。脾虚作肿。而成膈噎也。用人参之补。五味之收为治。延至白露节。计孕期已八月。而病造极
中之极。呼吸将绝。始请余诊。毫不泄露病状。其脉尺部微涩难推。独肺部洪大无伦。其喘声如曳锯。其手臂
青紫肿亮。如殴伤色。余骇曰。似此凶证。何不早商。季掖曰。昨闻黄咫旭乃室。有
孕而膈噎。得遇良治而愈。是以请救。但内子身肿气急。不识亦可疗否。余曰。此证吾视若悬鉴。不必明言以
滋惊恐。姑以善药一二剂投之。通其下闭上壅可也。季掖必求病名。余曰。上壅者。以肺脉之洪大。合于会
厌之结塞。知其肺当生痈也。下闭者。以尺脉之微涩。合于肉色之青肿。知其胎已久坏也。善药
者。泻白散加芩桔之苦以开之。不用硝黄等厉药也。服一大剂。腹即努痛。如欲产状。季掖曰。产乎。余曰。
肺气开而下行。数时闭拒。恶秽得出可也。奚产之云。再进一剂。身肿稍退。上气稍平。下白污如脓者数斗。
裹朽胎而出。旬余尚去白污。并无点血相间。可知胎朽腹中。已近百日。荫胎之血。和胎俱化为脓也。
病者当时。胸膈即开。连连进粥。神思清爽。然朽胎虽去。而秽气充斥周身。为青肿者未去也。胸厌虽宽。而
肺气壅遏。为寒热咳嗽者未除也。余认真一以清肺为主。旬余果获全痊。
顾生升恒曰。先生议内子病。余甚骇为不然。及投剂如匙开钥。其言果验。朽物既去。忽大肿大喘可畏。
先生一以清肺药。批 导 。病邪旋即解散。不二旬体复康平。抑何神耶。内子全而老母不至尸饔。幼子不至
啼饥。此身不至只影。浓德固难为报耳。因思谭医如先生。真为轩岐继后。世俗之知先生者。即谓之谤先生可
也。然而百世之下。犹当有闻风与起者矣。昆庠晚学顾升恒季掖甫谨识于案末
面论姜宜人奇证与交肠不同治法迥异
属性:姜宜人得奇证。简本草经疏治交肠用五苓散之说。以为神秘。余见之。辨曰。交肠一证。大小二便。易
位而出。若交易然。古用五苓治之。专为通前阴而设也。若此证闭在后阴。二便俱从前阴而出。
拟之交肠。诚有似是实非者。况交肠乃暴病。骤然而气乱于中。此证乃久病。以渐而血枯于内。有毫厘千里
之不同。安得拟之。原夫疾之所始。始于忧思。结而伤脾。脾统血者也。脾伤则不能统摄。
而错出下行。有若崩漏。实名脱营。脱营
病宜大补急固。乃误认为崩漏。以凉血清火为治。则脱出转多。不思天癸已尽。潮汛已绝。万无是病。其年
高气弱。无血以实漏卮者。毫不念也。于是胞门子户之血。日渐消亡。势不得不借资。不仰给矣。借资于大肠。
转将大肠之血。运输而渗入胞囊。久之大肠之血亦尽。而大肠之气。附血而行者。孤而无主。为拳
为块。奔疼涣散。与林木池鱼之殃祸同矣。又如救荒者。剥邻国为立尽之墟所罔顾矣。犹未也。仰给于胃脘。
转将胃脘之血。吸引而渗入胞囊。久之胃脘之血亦尽。下脱之血。始无源自止。夫胃脘之血。所以荣周身而
灌百脉者。今乃暗归乌有。则苞稂失润。而黍离足忧。血尽而止。较之血存而脱。又倍远矣。故血尽
然后气乱。气乱然后水谷舍故趋新。舍宽趋隘。江汉两渠。并归一路。身中为之大乱。势必大肠之故道复通。
乃可拨乱返治。与五苓一方。全无干涉。又况水谷由胃入肠。另有幽门泌别清浊。今以渗血之故。酿为谷道。
是幽门辟为坦径矣。尚可用五苓再辟之乎。又况五苓之劫阴。为亡血家所深戒乎。今之见一病辄
有一药横于胸中。与夫执成方奉为灵秘者。大率皆误人者也。若宜人之病。余三指才下。便问曰。病中多哭泣
否。婢媪曰。时时泣下。乃知脏燥者多泣。大肠方废而不用也。交肠云乎哉。今
大肠之脉。累累而现于指。可虞之时。其来春枣叶生乎。枣叶生而言果验。
胡卣臣先生曰。此等证他人不能道只字。似此河汉无极。而更精切不可移易。为难能矣。
治陆令仪尊堂肺痈奇验
属性:陆令仪尊堂。平日持斋。肠胃素枯。天癸已尽之后。经血犹不止。似有崩漏之意。余鉴姜宜人交肠之
流弊。急为治之。久已痊可。值今岁秋月。燥金太过。湿虫不生。无人不病咳嗽。而尊
堂血虚津枯之体。受伤独猛。胸胁紧胀。上气喘急。卧寐不宁。
咳动则大痛。痰中带血而腥。食不易入。声不易出。寒热交作。而申酉二时。燥金用事。诸苦倍增。其脉时
大时小。时牢时伏。时弦紧。服清肺药。如以勺水沃焦。无裨缓急。诸子 徨无措。
知为危候。余亦明告以肺痈将成。高年难任。于是以葶苈大枣泻肺汤。先通其肺气之壅。即觉气稍平。食稍
入。痰稍易出。身稍可侧。大有生机。余曰。未也。吾见来势太急。不得已而取快于一时。究竟暂开者。
易至复闭。迨复闭。则前法不可再用。迄今乘其暂开。多方以图。必在六十日后。交冬至节。方是愈期。
盖身中之燥。与时令之燥。胶结不解。必俟燥金退气。而肺金乃得太宁耳。令仪昆季极恳专力治之。此六十日
间。屡危屡安。大率皆用活法斡旋。缘肺病不可用补。而脾虚又不能生肺。肺燥喜于用润。而脾滞又艰运食
。今日脾虚之极。食饮不思。则于清肺药中。少加参术以补脾。明日肺燥之极。热盛咳频。则于清肺
药中。少加阿胶以润燥。日续一日。扶至立冬之午刻。病者忽然云。内中光景。大觉清爽。可得生矣。奇哉。
天时之燥去。而肺金之燥。遂下传于大肠。五六日不一大便。略一润肠。旋即解散。
正以客邪易去耳。至小雪节。康健加飧。倍于曩昔。盖胃中空虚已久。势必加飧。复其水谷容受之常。方
为全愈也。令仪昆季咸录微功。而余于此证有退思焉。语云。宁医十男子。莫医一妇
人。乃今宁医十妇人。不医一男子矣
胡卣臣先生曰。还丹不过九转。举世模之不就。陈诠可袭。活法难通也。
议郭台尹将成血蛊之病
属性:郭台尹年来似有劳怯意。胸腹不舒。治之罔效。茫不识病之所存也。闻仆治病。先议后药。姑请诊焉。见
其精神言动。俱如平人。但面色痿黄。有蟹爪纹路。而得五虚脉应之。因窃疑而
诘之曰。足下多怒乎。善忘乎。口燥乎。便秘乎。胸紧乎。胁胀
乎。腹疼乎。渠曰。种种皆然。此何病也。余曰。外证尚未显。然内形已具。将来血蛊之候也。曰。何以
知之。曰。合色与脉而知之也。夫血之充周于身也。荣华先见于面。今色黯不华。既无旧
恙。又匪新 。其所以憔悴不荣者何在。且壮盛之年。而脉见细损。宜一损皮毛。二损肌肉。三损筋骨。不起
于床矣。乃皮毛肌肉步履如故。其所以微弱不健者又何居。是敢直断为血蛊。腹虽未大。而腹大之情形已着。
如瓜瓠然。其日趋于长也易易耳。明哲可不见机于早耶。曰。血蛊乃妇人之病。男子亦有之乎。曰。
男子病此者甚多。而东方沿海一带。比他处更多。医不识所繇来。漫用治气治水之法尝试。夭枉不可胜计。
总缘不究病情耳。所以然者。以东海擅鱼盐之饶。鱼者甘美之味。多食使人热中。盐者咸苦之味。其性偏于
走血。血为阴象。初与热合。不觉其病。日久月增。中焦冲和之气。亦积渐而化为热矣。气热则结。
而血始不流矣。于是气居血中。血裹气外。一似妇女受孕者然。至弥月时。腹如抱瓮矣。但孕系于胞中。如
熟果自落。虫蟠于腹内。如负赘难疗。又不可同语也。究而论之。岂有东方之水土致
然。凡五方之因膏粱浓味椒姜桂糈成热中者。除痈疽消渴等症。不常见外。至胀满一症。人人无不有之。但
微则旋胀旋消。甚则胀久不消而成虫耳。倘能见微知着。宁至相寻于覆辙耶。要知
人之有身。执中央以运四旁者也。今中央反竭四旁以奉其锢。尚有精华发见于色脉间乎。此所以脉细皮寒。
少食多汗。 羸之状。不一而足也。余言当不谬。请自揆之。月余病成。竟不能用。半载而逝。
胡卣臣先生曰。议病开此一法门。后有学人。不可及矣。
答门人问州守钱希声先生吐血治法
属性:门人问曰。州尊暴病。呕血数升。指尖微冷。喉间窒塞。声
不易出。安危之机。关于医药。有用温补人参阿胶之属者。有用
凉血生地玄参之属者。有用降火黄柏知母之属者。漫难适从。请吾师确言其理。以开瞽 。答曰。古今论
失血之症。皆混在痰火一门。是以言之不中肯 。吾试为子详之。夫血病有新久微甚。无不本之于火。然火
有阴阳不同。治法因之迥远。州尊虽旧尝失血。不过伤损之类。其原颇轻。今入春以来。忽尔呕血数
盂。则出之暴矣。经云。暴病非阳。则其为火也。即非阳火甚明。阳火者五行之火。天地间经常可久之物。
何暴之有。设其暴也。复可以五行之水折之。不能暴矣。惟夫龙雷之火。潜伏阴中。方其未动。不知其为火
也。及其一发。暴不可御。以故载阴血而上溢。盖龙雷之性。必阴云四合。然后遂其升腾之势。若天青日
朗。则退藏不动矣。故凡用凉血清火之药者。皆以水制火之常法。施之于阴火。未有不转助其虐者也。
大法惟宜温补。而温补中之微细曲折。要在讲明有素。经曰。少阴之脉萦舌本。谓肾脉萦绕于舌根之间也。
又曰。咯血者属肾。明乎阴火发于阴中。其血咯之成块而出。不比咳嗽痨症。痰中带血为阳火也。此义从
前未有发明。惟汉代张仲景为医中之圣。于伤寒症中垂戒一款云。误发少阴汗。动其经血者。下竭上厥为
难治。后人随文读去。至下竭上厥之理。总置不讲。不知下竭者。阴血竭于下也。上厥者。阴气逆于上也。
盖气与血两相维附。气不得血。则散而无统。血不得气。则凝而不流。故阴火动而阴气不得不上奔。阴
气上奔。而阴血不得不从之上溢。阴血上溢。则下竭矣。血既上溢。其随血之气。散于胸中。不能复返
本位。则上厥矣。阴气上逆。不过至颈而止。不能越高巅清阳之位。是以喉间窒塞。心忡
耳鸣。胸膈不舒也。然岂但窒塞不舒已哉。阴气久居于上。势必龙雷之火。应之于下。血不尽竭。不止也。
气不尽厥。亦不止也。仲景所以断为难治者。其以是乎。但止曰难治。非谓不治也。仲
景不立治法者。以另有卒病论一十六卷。专论暴病。后世散逸无传耳。吾为子大辟其扃。则以健脾中阳
气为第一义。健脾之
阳。一举有三善也。一者脾中之阳气旺。如天青日朗。而龙雷潜伏也。一者脾中之阳气旺。而胸中窒塞之阴
气。如太空不留纤翳也。一者脾中之阳气旺。而饮食运化精微。复生其下竭之血也。况乎地气必先蒸土
为湿。然后上升为云。若土燥而不湿。地气于中隔绝矣。天气不常清乎。今方书皆治阳火之法。至龙雷
之火。徒有其名。而无其治。反妄引久嗽成痨。痰中带血之阳症。不敢用健脾增咳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
不过气逆上厥之咳。气下则不咳矣。况于原无咳嗽者乎。古方治龙雷之火。每用桂附引水归原之法。然施于
暴血之症。可暂不可常。盖已亏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动之血。恐不可滋之扰耳。究而论之。治龙雷
之火。全以收藏为主。以秋冬则龙潜雷伏也。用收藏药不效。略用燥烈为向导。以示同气相求之义则可。
既以收藏。宁敢漫用燥烈乎。先生宿有损伤失血之病。值此上下交匮。功令森严。人心欲逞。惴惴其不免。是
劳伤又益以忧恐。恐则伤肾。而少阴之血。无端溢出。与仲景所谓误发少阴汗动其血者。初无少异矣。又况肝
主谋虑。性喜疏泄。冬间肾气不藏。久已供肝木之挹取。今春令将行。而肝木居青龙之位。震雷之司。乘权
用事。是以天时之龙雷未动。身中之龙雷先动。其血已暴涌而出。不识后此春夏十二气。龙雷大发之时。将
何血以奉之耶。夫大病须用大药。大药者。天时春夏。而吾心寂然秋冬是也。昔人
逃禅二字甚妙。夫禅而名之曰逃。其心境为何如哉。子后遇此病。必以崇土为先。土浓则阴浊不升。而
血患必止。万物以土为根。元气以土为宅。不可不亟讲矣
胡卣臣先生曰。今世失血一症甚多。前后四案。发明无穷奥义。垂诲殷殷。此篇详论阴火原委。尤补千古阙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