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脱了个赤条条,宋真玩心未泯,扑通一声,就往冒着蒸气的池里跳进去。
柳无色就只差那顶纱帽没脱,慢吞吞地滑进浴池。只顾着自己在池边台阶找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根本没注意刚才跳进浴池后一直没冒出来的宋真。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令人通体舒……!啊————!」
脚踝忽然被什么缠住,把柳无色往水里拖。
他双手使命地往上乱挥,想捉住什么。
冷不防,两只又滑又腻的手,从他小腿肚一路往上摸,然后箍紧他的细腰,把他往上举,再让他站好。
他的头是冒出水面了,可也喝了好几口热水,还好他尝得出这水里放的东西都满兹补的。纱帽早挣脱他的头,飘到旁边去了。
待要睁眼怒骂,却见眼前这个高了自己半个头、俊得不可思议的宋真,拿着毫不掩饰欲望的双眼热切地盯着他看。
「你……你……你……你……………」
「你什么?」7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宋真露出邪睨的一笑。
柳无色一傻,任何人都会被这个笑容勾去三魂七魄的,自己也不例外。
「……我没什么,是你,干麻那样看我?」
「无色,你……很美……」
刚才在水里,宋真瞧得真切、摸得真切,柳无色的身材一流、皮肤一流。
宋真那种认真的神色,让柳无色吃了一惊。这个大皇子的脑子是被热水给烫昏啦?自己这个脸,连自己都嫌得吐了,宋真竟然说他美?
拿出自己的玉手,先捂在自己长了三颗瘤加一搓黑毛的额头上一会儿,再捂上宋真光滑饱满的额头。
「一样烫啊!」
废话,都才从热水里冒出来呗!
其实柳无色的动作只是在暗示、明示、表示宋真的脑袋有问题。就算脑袋没问题,也是……
「你眼睛有问题!」
「无色,我真的很喜欢你。」
哇!告白!
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有这种经历,就算对象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俊得让人发晕的男人。柳无色的心脏强力地收缩着。
耳边传来自己的心跳声。别,别跳那么快!慢!慢!慢慢跳啦!我快不能呼吸了!我一定是在作梦!咦,或者,他只是想报恩,我救了他一命嘛,哈!这么说,就合理了嘛……嗯,原来只是报恩喔……好失望喔……啊!他干麻要失望啊……
挣脱宋真扶着他腰部的手,柳无色走回池边台阶,坐了下来,拿起茶点、喝茶、用力叉了块芙蓉糕,塞了满嘴,又……食不知味地嚼着。
宋真过来坐在他身边,也一起喝茶吃糕。
「我帮你擦背,好不好?」
才要吞下去的芙蓉糕,就因为宋真说了这句话,哽在喉头。
「唔……」
柳无色飞快拿了茶水,就往嘴里倒。好不容易吞了下去。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凶巴巴地责问宋真,好象所有事情都是宋真的错。
「我怎么了?」宋真满脸疑窦。
算了,他只是好意。柳无色这样想着,便柔柔地说:
「你犯不着为了报恩而对我这么好。」
「报恩?」
宋真蹙眉,原来柳无色是这样想他的。
「我自己的德行我自己知道,你就不要再戏弄我了。报恩就免了,反正皇上已经给我足够活一辈子的俸禄,还天天招待我吃甜品,够了。」
柳无色就事论事地说着,也不管宋真的脸色越变越难看。
再喝一口茶水,柳无色去把飘到旁边的纱帽给拿了起来,甩掉过多的水,然后戴上。
「草民泡够了,谢谢王爷。草民回太和居去了。」
说着他就这样光溜溜地走出浴池,用池边勾栏上的巾子把自己擦干。穿妥放在一旁自己的衣物。抱着之前打雪球的湿衣,向宋真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接下来的几天,宋真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跑去太和居找柳无色,想跟他说说话,可是柳无色左一句草民、右一句草民,要他回个话,便王爷王爷地叫,根本不像之前你啊你的那么亲密地叫他;要他说个什么奇闻轶事,他就正经八百地引经据典,再也不用他一贯可以引人入胜的口吻说话了。就连那顶捞什子纱帽也是,柳无色说什么也不肯将它摘了。
宋真在太和居逗留的时间竟越来越短。
柳无色不理他。宋真急得心都痛了。
「无色,你到底当不当我是你朋友?」
「王爷言重了,王爷金枝玉叶,草民不敢高攀。」
柳无色淡淡地说。这么说,就是不当啰,宋真的心凉了。
「你还在怪我说喜欢你的事情吗?」
宋真犹豫地问,他害怕柳无色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而选择远离自己,他知道自己越来越喜爱柳无色。
「受到王爷的喜爱,草民深感荣幸,多谢王爷。」柳无色还是一派公式回答。
「你……你到底要我怎样?」宋真失望了。
「草民希望王爷保重贵体,福体安康。」这是实话。
他真的在跟我划清界线。宋真闻言只能做如是想,不听话的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宋真才努力挤出了两个字:
「罢了。」
柳无色浑身一震。那两个字所代表的绝望,不知怎地就是让柳无色心里难过透了,一颗心沉到谷底。
宋真离开了太和居。
在和宋真说话时,柳无色一直低着头避免去看到宋真,所以他也没看到宋真的所有神情变化。如果柳无色看到宋真的表情,柳无色一定马上破功,说好说歹也要好好安慰宋真了。
这几天柳无色内心挣扎得厉害,每次宋真露出苦涩的表情,都差点忍不住又想对宋真露出本性,他喜欢看到宋真笑,不忍心看到宋真难过的表情。如果在宋真报恩的表面下,真有一小滴滴的喜欢他,他就会很欢喜地对宋真敞开心胸。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想到自己这个长相,宋真绝对不可能喜欢的。
然而想到宋真看着他的神情,连他自己的心也动摇了。真的连一点点喜欢他都没有吗?那又怎么可能那么火辣辣、直勾勾地盯着他?
宋真眼里赤裸裸的热切,柳无色忘不了。
老实说,柳无色自己也被挑动。
对长相的自卑,一直是柳无色封埋情感的最大原因。感情世界始终如一滩死水,不相信在除去那顶纱帽后,真的有人能完全接受他。以别人看了他容颜后的反应为城墙,防御着别人对他的攻击。所以也不相信自己也会有动心的一天。
然而宋真却轻易地瓦解了这道墙。
可是,他们俩个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吧!他只不过一介布衣,又丑,又是男的。就算发现了自己的心意,也不能让宋真知道,自己长得如此抱歉,若让宋真知道了自己心里滋长的情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太对不起人家了,说不定还亵渎了人家。
唉!就像宋真说的:「罢了。」
罢了,这两个字给人的感觉好痛。
只要这情苗别再滋长,就不会有更多因为自己故意摆出的冷漠姿态而产生对彼此的伤害了。
柳无色当下决断,还是尽早求去。
柳无色跟身边的太监说想求见皇上,请他带自己去。
御书房内。
「启禀皇上,柳神医求见。」
「宣。」
「宣柳神医晋见。」
柳无色一进屋就叩拜皇帝。
「平身,柳卿家有何事?」
卿家?自己何时当官了?柳无色纳闷。
了解柳无色的疑惑,宋永皇帝马上帮他解惑。
「朕已经下了圣旨,册封柳神医为一品国医,赐居太和居。只是这道圣旨还没发出去。」
「啊!草民惶恐,请皇上收回成命。」柳无色又跪在地,惊惶地说:
「圣上恩情浩荡,只怕草民无福消受。如今硕龄王爷已经恢复了八九成,草民也食遍了天下珍贵甜品了,于愿足以。草民必须去寻医治己身之方,不能长住宫中,国医之名对草民而言亦名过于实。还望皇上念在草民帮硕龄王爷去蛊的份上,惜草民之贱命,让草民离去。」
宋永曾在宋真康复后,跟他吃了几顿饭,从宋真那里,宋永皇帝知道了柳无色的脸是因为不明的病因才会长得如此丑陋。如今柳无色这般说辞,他倒不好将柳无色强留在宫中了。
「柳卿家……,不如你还是当了国医,住太和居。朕赐你皇宫出入金牌,要来要去,随柳卿家如意,唯宫中有急症,需求救于卿家时,得快快归来。天下所有皇驿之驿马,你可凭手中金牌任意调度。如何?」
只要能离开皇宫,去找救治方法,就不算被完全绑着,也许找到医治方法,自己就『有脸』跟硕龄王爷……告白?才不会太对不起人家……呿!想太多了!
「这……臣遵旨。」
「好好好!这就叫戴乐宣了旨,卿家领了旨去吧!」B595AC38D7B7A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谢皇上!」
当天傍晚,柳无色拾掇了些随身行李,带着医箱,挑了匹好马,出了宫门,往南方去。
临走,并未通知任何人,只交代了太和居里的宫女、太监要他们好好看家。
3
隔天再上太和居,發現柳無色已經遠走高飛時,宋真一陣心痛,絞得他跪倒在地,消息驚動皇上。
柳無色可以拒絕他的感情,可是他喜歡柳無色的心是真的,喜歡他的不凡、喜歡他的逗趣、喜歡他的小脾氣、喜歡他所帶給自己滿滿的幸福感、喜歡他的一切,就連那個醜陋的樣貌也不醜了,不管有多醜陋,柳無色就是柳無色。自己只要一天裡偷偷地看柳無色幾回就夠了,他洠屈N貪心要柳無色也愛上自己。
宋真從來不知道,自己會如此喜愛一個人,雖然他很早就了解自己的分桃之好。就因為了解,所以他一直不願意當太子。當太子所須負起的責任太大,像傳宗接代他就不可能辦到。
可是要找到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且對方也愛著自己,機率也實在是太小了。況且自己這種為世人所不齒的感情,卻對自己心愛的男人說了出口,無怪乎柳無色會選擇漏夜出宮,遠離自己。
宋真不怪柳無色,還一鼓腦兒的思念他。恢復了將近九成的身體,又因相思成災,開始衰弱。
在宋真還洠е行M毒前,他的身子骨很強健,高挑精碩的身材朝氣蓬勃,每天都幫著宋永皇帝處理朝政,可是中蠱以後,身子大不如前,蠱噬其精血,使之身心虛弱,皇上便命他安心養身,什麼都不必做,皇上早將之前讓他幫忙之事全都分攤給其他兄弟。去蠱後,又慢慢眨B。他所得到的命令就是專心養身子。
因此他會每天到太和居去呆呆地坐上一個下午,叫下人準備了糕點茶品,他卻一樣也洠д纯凇M砩艜r間才又緩步地走回自己的寢宮,還一步一回頭,像是要等著柳無色突然跳出來似的。
在寢宮用膳時也越吃越少,到最後甚至不吃不喝。夜裡作夢,總是喚著柳無色的名子。
才兩個月,宋真又倒下了。群醫依舊束手無策。
因為這回,宋真患的是心病。
宋永皇帝看在眼裡,不得不用八百里加急快馬趕緊召回遠在南海的柳無色。
柳無色在南海蒲雲縣的驛站也待得有夠久了,他想這兩天再啟程,往蒲雲縣南方去吧,看看過海能不能找個蓬萊仙島,求到仙丹妙藥,來治自己這張醜臉。
想到這張醜臉,他又思念起遠在京城的宋真了。
唉!真的好自卑喔!如果自己的長相,不必俊,只要普通一點,自己就會有那個勇氣了!
反正他從京城往南的一路上,就是嘆氣、嘆氣、再嘆氣。除了醫治病人時的專心外,其他空出來的時間,他想的就是宋真。最近,他甚至越來越想他,想到心都快揪起來了。
這也讓柳無色想努力集中腦力,早日思索到自己這個病因,趕快把自己醫好。他出道這十年來,都洠н@兩個月用功,他原來烏黑柔細的長髮,竟然就這樣漸漸轉成灰白。他不照鏡子,所以都洠Оl現。連自己在梳洗頭髮的時候,也是一會兒滿腦子的宋真,一會兒滿腦子的病理研究,根本洠ピ谝獾襟屔!
才從熱簦У慕稚限D進驛站大門,就看到宮裡皇驛的太監陳公公摚Ш谷缬辏磥硎莿倓偛诺降摹K筇げ较蜃约鹤邅恚约汉芎谜J,還是那個裕陨虡撕诩喢保'冊商標墨色長袍。
「柳國醫,皇上傳你拢迹≌埞蛳陆又迹 埂
柳無色咕咚一聲就跪下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
「宋永皇帝拢枷拢〈T齡王病危,著國醫柳無色,趕騎加急八百里快馬,回宮灾巍J此!」
「遵旨!」
接了拢迹鵁o色抖著手,覺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流光了。宋真病危?!柳無色的心臟狠狠地擰了好大一下。
「快!柳國醫!快快上路!」
陳公公已經馬不停蹄地騎了一天一夜的馬,如今是撐不住了。
「好!好!我去拿醫箱!」
每個驛站都有好幾匹這種八百里快馬,柳無色每到一個驛站,就已經有匹快馬早準備好等著他,他只要翻身下馬、再上馬,就越接近皇城。他也這樣馬不停蹄地騎了一天一夜。
這一天一夜的心焦,讓他整頭半黑半灰白的長髮,全數轉成銀白。
等著我,你一定得等著我!王爺!
一到皇宮,才接近驛馬專用的宮門,遠遠就聽到守門的太監大喊:
「開門!開門!柳國醫回宮!柳國醫回宮!」
是自己太好認了吧!
「柳國醫不用下馬!快騎往太和居!」
「謝啦!」
太和居?為什麼往太和居?
他回宮的消息一路宣唱,方向也是往太和居!
到了自己居處的門口,他翻身下馬,險些痛得站不住。他兩腿內側都已經磨得出血了!
門口太監搶上來扶他,有人拿著他的醫箱,他被攙著快跑入內室。看到皇上坐在床側,床上躺著的是他朝夕思念的宋真。
皇上看到柳無色被攙了飛奔進來,快一步搶先讓開。
「免禮了!快為真兒看裕 埂
關心則亂。
柳無色全身都在顫抖著,發抖的右手把上宋真體溫偏低的左手,好一段時間,他都洠颤N心神在聽茫希皇歉糁啂ぃ粘盏赝握嬗窒菹聛淼哪橗嫛2痪茫惨庾R到自己的恍惚。
深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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